第五十章

　　第二天小老板拉着我去他一个同学家的工厂。他告诉我这是一家生产环保设备的公司，规模还行，保证对方来了一定能考察住。我听了说道，环保设备我可是不熟悉啊！他听了一笑，说：“没事，大爷您了在一边听我说就行了；我给他们加工过不少活呢！还让我给他出去卖产品，他这里的事我都清楚。”
　　车在厂门口停下了，小老板指着门口挂着的一个崭新的大牌子笑着说：“大爷！这边挂的是我的牌子。”我听了心说，这小子考虑的还挺周全。
　　接下来我让小老板领着我在厂区转了一圈。工厂主要是生产垃圾处理设备，规模不太大。我看到车间里稀稀拉拉干活的工人——和许多闲置的设备，知道这也是一家不景气的公司；不过这倒也是符合一个需要出去承揽加工活的企业。
　　小老板的同学在办公室沏好了茶水在等我们。小伙子人挺热情，他对我说道，您了是市里人吧？我答道：“是的，刚才我去你家厂里转了一圈；你这里生产环保设备的话，公司的规模就小了一点。”他听了连连点头，说道：“您了说的挺对，和大公司在一起投标很吃亏，竞争不过人家。更要命的是现在都欠着钱不给，弄得企业也很难干了。”
　　这时小老板的手机响了。小伙子忙站起身来说：“你们的客户快到了，我赶紧回避一下。”我听了忙说：“别走啊！你在这一起帮帮你的老同学。”他笑着摇摇头说，那可不行，我别砸了他的买卖。
　　对方来了两个人，姓李的副总和司机。李总看上去朴实低调，尤其是胸前的共产党员徽章更让我眼前一亮。我俩先陪李总去厂区转了一圈，看上去他还是挺满意。
　　回到办公室后，李总先介绍了他们公司的情况。他们公司说是日本企业，但实际还应该算作合资企业。他们公司原来是下属于军工企业，开始是同这家生产食品机械的日本公司办的是合资企业；后来国家不让军工企业参与合资这块了，现在改成了日资企业。公司的人员主要是原来单位的，日本人对生产管理不太参与。
　　接下来李总说，你们明天可以去我们公司看看加工的产品，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签协议了。双方又谈了付款、产品验收等事情后；李总说是还要去另一家公司，便起身告辞。
　　小老板忙提出吃了饭再走，但是李总说时间太紧，执意要告辞，态度很是坚决。小老板见状连忙拿出两袋小站稻米，说，这是我们当地特产，您了拿去尝尝。可是李总连忙说道，我们有规定，不能收加工点的礼物。我在一旁笑道，李总，这还算什么礼物，就是农村的一点土特产嘛！我叫过来司机，让他打开后备箱装了进去。
　　第二天我和小老板兄弟俩赶到这家在北京郊区的公司。这是一家中等规模的厂家，厂房已经有些陈旧了。
　　李总见到我们后，叫来主管外协的和技术人员领着我们先去看他们的产品。工厂里加工的机械设备不多，看来是以装配为主。我望着眼前组装起来的生产线，还是真的有点复杂。这时我看到小老板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神态有些失望。小老板兄弟两个听着技术人员的讲解；目光呆滞，一副茫然的样子。我连忙问了两个还算在行的问题，技术人员一边讲解着，一边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
　　一行人在公司的会客室坐下后，李总问道，怎么样，加工没有什么困难吧？我看看小老板，只见他涨红了脸，没有回答，他身边的弟弟在低头摆弄着手指。我连忙开口答道：“基本没有问题，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先接一套设备底座加工。”李总听了说道：“这样也好，我们先定一套简单的，从易到难，初次合作，双方谨慎些也好。”
　　回来的路上，小老板问道：“大爷！这活咱们干的了吗？我刚才看到这些设备，一下子就懵了，心里立马凉了半截。”我笑道：“其实看上去复杂，但不算太难，刚接的这套底座，你们干没问题，但要是全接下来，你还要增加技术力量。”小老板说：“大爷，我想着让您了帮着我干，行吗？”我听了忙说：“我岁数大了，真的干不动了，而且现在你缺的不是我这样的技术人员；而是需要一个看懂图纸，负责下料划线的技术工人，工厂一般称为铆工的。还有你现在马上找到一个像样的厂房，现在地方不仅不适合，以后甲方会经常来人，也不行的。”小老板说：“新厂房我已经找好了，这几天就搬家；您说的铆工可是不好找，大爷能给找一个吗？”我说：“有是有，可是这种人老板都不会放的，你还是在网上找找看。眼下接的这个活，你弟弟干我看没问题，不懂得可以随时来问我。”
　　小老板回来后马上搬迁了自己的工厂，虽说是有年头的老厂房了，不太大，但总算是有一些工厂的模样了。
　　接的这个架子我给小老板的弟弟讲解了图纸和加工工艺及注意的要点，他没几天就领着工人完成了。
　　小老板的弟弟也是在给哥哥打工，挣工资。我问过小老板他的弟弟为何没有股份，他告诉我当初让他入股他不入；可是一直给他弟弟的工资不低；毕竟是亲兄弟吧！
　　一天早晨小老板打来电话说，今天北京来人检验，一会我拉着您了去厂子看看干的活；您了先给把把关，哪不行让他们改过来；中午再帮我招待客人。
　　我到厂后先对产品主要尺寸做了检验，精度还可以；就是表面还有些粗糙的地方。我告诉小老板安排工人对产品再修磨一下；我知道甲方来厂检验，多是走马观花，主要看看产品外观，喝一顿酒就走人了。
　　客人到時已接近中午了，司机见面就问，上次来的不是这里啊？小老板忙解释说，那面是总厂，我们是家族企业，外加工都在这面干。
　　吃饭時小老板跑出老远找了一家档次高的饭店。甲方来的是上次见过面的管外协的刘工和负责质检的方工。
　　小老板給客人敬了一個酒后指着他弟弟介绍说，这是我弟弟，他管着厂里的生产和质量。方工见到当弟弟长的瘦弱，笑着对我说：“原来给我们干的密云那家也是哥俩干；和他们俩一样，当老板的哥哥挺胖，弟弟挺瘦；我见面就逗他弟弟，你哥哥这样胖，你咋这么瘦啊？你是不是让你哥哥剥削的吧！”我和刘工听罢笑了起来。
　　小老板他们在吧台结账，我陪客人先走出酒店。刘工小声问我：“您在公司是……”我知道他可能有些误解我的身份了，小老板从来没有向甲方介绍过我，而我表现的又像是公司举足轻重的人物；忙笑着解释道：“是这样，我和老板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关系不错；我只是临时来帮忙的。”
　　一天晚上，小老板到我家，告诉我说，刚招了一个铆工，东北人；正好北京又发来新图纸，比上次的要复杂，他来应聘时我拿给他看，他说能干，我今天安排他干了。但是我心中没底，明天您了跟我过去看看，这个铆工行不行，别给干砸了。
　　新来的铆工四十多岁，带着一副眼镜。他告诉我是齐齐哈尔人，技校毕业后在当地国企工作，后来单位不行了，就去深圳打工。我问他在深圳什么企业干过，他说是生产包装设备的厂子。我知道包装机械和眼下方便面生产线比较类似，甚至还要复杂一些，心说小老板这个人还是找对了。
　　我问他图纸有问题吗？他告诉我说，图纸画的水平不高，好多地方让人看不明白。他让我看了图纸的两个地方，说根据经验他是这样理解的，不知道对吗？我仔细看了看，点点头说，是的，就是这样。不过从他能够看出图纸存在的问题的这一点，应该是识图水平不低。
　　这家日资企业的业务谈成后小老板还在继续扩张。一天他把我接到公司，告诉我又有一家公司来联系加工件。是本市的一家企业，规模不大，说是给飞机场干的设备。昨天这家公司来了一个小伙子，他说老板见到我在百度上的广告后派他来的。他到车间转了一圈，看了看给日本人焊的架子，留下一本产品说明书；说让我过去和他们老板谈，就走了。小老板说道：“大爷！来的人说加工的活量不太大；而且来的人开着一辆面包车，还穿着工作服，感觉这家公司没有什么实力。我觉得没嘛意思，而且空港开发区这路还不近，不太想去；您了来给拿个主意。”
　　我看了看说明书，发现是机场用的的救生设备。我很清楚，能够生产销售这种产品的企业，不是在民航局有很硬的关系就是一家有背景的企业。现在中国正在飞速建设机场，这种产品的需求量会很可观的。
　　我说道：“这个活可以接，我和你去看看。”路上小老板说道：“大爷！我和您打个赌，咱们这趟准是白跑，我感觉他们就是个骗子。”我笑道：“打赌你肯定要输，能不能谈成不知道，但是空港开发区我去过，不是什么公司都能入驻的；你不要以为开豪车穿西装的就不是骗子，哈哈！”
　　这个公司规模不大，上次来的那个小伙子出来迎接我们；他把我们领到一个宽大明亮的办公室。这也是一个小老板，三十多岁，带着付眼睛，文质彬彬的样子。
　　他领着我们先去车间看看，厂房很大，很空旷，没有设备，也没有几个工人。一套加工好的产品放在里面，更像是一套样品。需要加工的部分体积挺大，但是不太复杂。
　　我们又回到办公室，老板拿出图纸递给我们。我发现图纸画的有些问题，便提出疑问；他看了看，没有说话，打电话叫来设计人员。这也是一个年轻人，他看了我指出的问题后，连忙说拿回去修改。
　　这时我看到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一幅佛像，而且是藏传佛教风格的，下面还摆放着一张精致的条案。我问道，老板信奉佛教吗？他忙答道，不！是我爱人信佛，这是她去西藏旅游带回来的，今天她出差了。能在办公室挂上佛像；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这时意识到这里说了算的是那位女老板。于是说，要不我们先回去，图纸随后传过去。我的提议老板听了正中下怀，他高兴地说，好！协议我们也可以在网上订。
　　回去的路上，小老板问我，大爷怎么这么心急回去？我告诉他，等下去也是耽误时间，今天事情定不了，你准备和女老板谈吧！小老板笑道，好啊!我和女人打交道可是有一套的。果然下面是这位女老板出面谈的业务；不过小老板告诉我，这个女人可不简单，难办的很，有时他都想放弃了。
　　小老板问过我，他的公司到什么规模比较合适，我告诉他最好不要超过二十人。因为给人家搞加工，随时都有没活干的时候，规模大了就有麻烦；再说人多了你自己管理不过来，再雇人管理效益就会降低了。他说，要是上自己的产品呢？我告诉他，千万不要上，否则你会赔的血本无归的！他问，怎么呢？我说，你现在起步已经太晚了，没有机会了；道理我也和你说不清楚，你听我的就是了。
　　其实原因不仅是市场竞争激烈，风险太大；关键是小老板既没有雄厚资金又不具备一个企业家的能力。
　　一个企业的成败，关键是有没有一个杰出的企业家；至于是股份制，公有制，私有制，并不能决定企业的命运。
　　小说到这里全部结束了，本书内容为作者经历过的真实故事，只是有一些艺术加工，可以说是属于“非虚构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