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度天阴
作品名称:那年花正红 作者:李岩 发布时间:2022-02-17 18:26:54 字数:5130
门外的三轮车停下,京兰英把刑妈一家让进堂屋。刑妈:“儿子忙去了,赶到这儿让孩子图个乐子,顺便拿了些好吃的。”
京兰英:“我是把你盼不来了,快进屋!”
刑妈:“我也挺担心你的,来看看你,挺担心你身体的。”“权说你了。”二人直乐,刑妈把蔬果拿出来,给了孩子们。
京翠兰疼了疼小玉和琪琪,大方地说:“你看身上都湿了,和我去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刑琪说:“让大哥来送一下,他又和嫂子去接货了。”
京翠兰:“都是我大意了,没料到山中雨这么大,让你姨父去接一下也是个事。”
刑琪:“姨娘,别马后炮了。”京翠兰开心起来。
大家进了小屋子,京翠兰喜滋滋地道:“玉儿、琪儿,这是我们为你们买的衣服,先穿上,让我看看。”
刑玉暗喜,问:“干妈,牛蛋有没有?”
京翠兰:“别管他了,就是有也不穿,像个土匪似的。”她莞尔一乐。
郭飞进了屋,手中端着汤药,“姐姐、玉玉,来喝点四火汤,驱驱寒气,别感冒了。”
刑琪嗔怪:“也不问候一下,就巴不得我感冒。”他拥抱了一下,疼了一下,“姐姐,总算把你想来了,这总行了吧!”她心中直乐。
“小玉,今天你挺美的,我们一起去玩。”郭飞夸奖一番,他们出了屋子。
王霞笑:“你怎么搞得,也不打个招呼就来了。”
刑琪:“别提了,我爹有些倔,顶了雨衣就来了,他一听有酒,魂都没有了。”
晓花:“我看你也不差,以后给我打电话,我开定森(王俊的绰号)的车去接你们,别找罪受了。”
“还是你义气,够哥们!”刑琪又乐了一阵子。
郭盛德把刑父一家人让进了屋,坐下吃茶。巩长泽皆大欢喜,抬起杆来,“老霉鬼,好久不见了,那儿忙不忙,天公开眼,咱们好好喝几杯。”只见:他两眼小而精光四射,中等个儿,暴而随和,大度慷慨,上唇有一胎记,厚长庄重,上唇突出呈三角形,可纳酒杯,占酒而溢,圆滑世故。
刑父:“就怕你没个好酒,来占兄弟便宜了。”
巩长泽:“这个霉鬼人,我提了一箱茅台,你让大个子买酒,这辈子别指望了。”
“好酒的不往茶桌子上坐,况且他不好那口,今霄有酒今朝醉,可能再过几年,酒厂都不冒烟了,喝了要命,”刑父有着独到见解,大家直乐。
大伙儿正在复习,郭飞给小玉、雪莲指导数学,他看着嫂子,极为不悦。罗月香过来说:“没事儿了,替我领领孩子,后劲儿足了,也要学会掌握方式方法,别光学书本,还要实践,注重能力培养,别学成个书呆子,可不要步她们三个的后尘,都是南郭先生,不像她们,学了数学,连个帐算、经济头脑也没有,都是些二百五;学了物理,连个电线都接不上,保险丝断了,也接不好;学了英语,也是茶壶里煮饺子,成个哑巴英语,留着自个儿用,狗屁不通,学了语文,连个礼数都不懂。”
王小花不快:“嫂子,人积三分德,人走天地宽,小心祸从口出,把你圈进去,腰闪了划不来,补人一寸长,挽留一尺宽,连痛苦都写不来,是枉活一场了。”
虎子很是无奈道:“嫂子,你太过分了,我们的事儿少管,把你自己管好,不要把路走断了,学好学不好,是我们的事,今天有客人,别再自讨没趣了!”
王霞正要发作,恼羞成怒,理论长短。郭羽略一宽怀,“姐姐,权且忍一忍,有客人在,大局为重。”
罗月香傲气地说:“我从来不会感受到苦,有人伺候了,我也舒坦,有人叫我吃饭了,也自在。”大姐无名火起,说道:“孩子都知道仁义廉耻,你是白活了!”
罗月香:“你也成人物了,婆家不敢回,在这儿死皮赖脸的,滋味太甜了吧!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想通了,随着我一点,让我顺心,让你多呆几天,嘴巴甜一点,嫁出的姑娘是客,不要以主人自居,你搞清楚!”“你……”大姐血气方刚,气得晕了过去。虎子急忙抱住,大伙抱到炕上,搓着脚心手心,待她苏醒,大家才舒了口气。
郭羽沉稳地说:“嫂子,失了和气不好,大道理我不想说,鬼打灯笼夜扯马,天怒人怨了,你太过分了,长嫂如母,那话也是你说的,你吃过的饭是大姐做的,你的舒坦日子又是谁苦的,累的,你通通情理,她都把心给你吃了,念念大姐姐的好,不要薄情寡义,不要把人做绝了,想想是谁伺候你了,她不会把更多的爱给旁人,目中留人,口中积德,心中有人,过得好了,都好,你一整天都在闹,不思悔改,对你有什么好处?善待别人,就是善待自己啊!”
晓花眼睛迸出火来:“羽儿,和她费什么话!”
郭羽宽心道:“姐姐,我把话说完,不吐不快,”又说,“嫂子,你长得漂亮,干事却不漂亮,老是猪嫌狗不爱的,兄弟也难,我不想对你这么说话,我为你好,你还年轻,难道你把人都得罪光了,你才去忏悔。保险丝断了,兄弟会接上,我物理好一些,我们口口声声叫你,礼数很周到,这是家教、涵养的问题,不是书本上能学到的;等把饺子煮好了,我们让你尝尝鲜味,已经送到你口中了;你长明灯不亮了,大家都会把你心照亮;英语的事,以后你学学,体会一下,今天是个误会,兄弟说得重了,你多担待,有客人,顾顾大家的心情。”她走了出去,若有所思,大伙直笑。
郭飞:“这什么人,以后别废话了,也就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暂且饶了。”
郭羽:“以后学会低头,圆滑一些,既要达到目的,也要保护自己,保存实力,打击敌人,实则攻,退可守,变化无常,”他又握了握大姐的手,“大姐姐,你又是何苦,非要和自己过不去,想开些,让风刮了算了,别让哥哥看见了,让大家好好吃个饭。”
郭飞劝:“大姐姐,别学林黛玉了,学学本少爷,脸皮厚,要长寿了;打不烂,锤不扁;你也真是,说你什么好,动不动就背过气了,也就是我,没让你受罪,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哪有那么多屁闲气受,我就是挨打,照样吃三大碗饭。”
王芳开心地扑哧一笑:“都像你,是个挨打皮,过多的承受、忍受,天下也就太平了。”
郭飞:“你可别说,你要是我,早就是周瑜了,活活气死了,不用打了,也省心,不像你,一生气,就茶不思饭不想的,连梦都做不成,大半夜都会饿醒,脸皮厚,贴金砖,苦了那么多,倒把自己塞老鼠洞了。”
虎子:“你是劝人来了,还是生事来了。”她拭了一下泪,心中难过起来。
王峰进门看了看,满腹猜疑,“芳儿,你怎么了?”郭飞打掩护:“大哥,我给大姐讲了个可笑,又挠了一个痒痒,姐姐流出泪了。”
郭羽:“大哥,你别愣了,和姐夫、姨父喝两杯,你要去迟了,巩家姨父又骂人了。”他望了一下,走到堂屋中了。
郭战:“大姐姐,事都过了,兄弟知道就行了,注意身子,毕竟不能动了胎气。”
王芳欣慰着:“放心好了,要是功课落下了,回去和大伙补上。”他们原坐到一处,复习起来。
大伙儿复习完,到厨房码放着柴,郭飞把玉儿拉住,“玉儿,你不要忙了,怪不好意思的,你不要太累了。”
刑玉:“小心眼,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常常干干活,对自己也有个好处,天道酬勤,人总不能去懒惰吧!”
郭飞:“真够哥们,我也是那么想,”他把头上的柴末儿给取了,“以后大哥劈柴,站远些,万一斧头掉了头,小命都没了。”
刑玉:“你真讨厌,胆小鬼!我们几个就你最胆小,避得远远的,干活一点儿也不实在,还好意思说人。”
郭飞:“保存实力,打击敌人,连自己都开挂,肉就吃不上了。”
刑玉笑:“什么东西?一天好吃懒做,懒汉台!”
郭飞:“哎,民以食为天,不吃饱了,哪有精神创造剩余价值。”“啥是价值?”“说了你也不懂,挺深奥的,大概就是,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傻乎乎地。”她拧了一把,二个人直闹。
羊肉的浓香味儿溢满小院,王霞看着郭飞正在舔舌头,笑着捞了些,“小心,别烫着了,像个饿死鬼投脱的,和大伙一起吃,要是没熟,拿过来。”
郭飞礼让着:“小姐姐,还是你懂我,紧火米汤慢火肉,要不你尝尝。”“自个儿尝去,吃就是了,哪来那么多道道?”她和气地说着。
京兰英笑:“几个小馋猫,看把他们急得。”
京兰香:“孩子都这样,爱图个红火,随他们好了,只要不着凉就行,想那时候,孩子多了,也是种乐趣,”又说,“孩儿们,你们把这些凉菜吃了。”她放到桌子上,几个人欢快地吃着。真是:肉看五成香,菜上七成色,色香味俱全,有福同来寿。
郭飞:“姨妈妈,你别忙了,吃肉就饱了,擀什么面?”
京兰英笑:“姐姐和你爹吃什么?”
郭飞:“姨妈妈,你别惯他臭毛病了,想吃了,自己弄去,我们只给姐姐做。”大家心中直乐。
京兰香:“这小子处处都维着你,又头头是道的,你都当妈了。”京兰英有点不安:“从小就这样,心直口快,这直性子以后要吃苦头。”真是:灶红映花花自芳,似水流年;晚日桃花柏生艰,苦苦枝头。
京兰英:“牛蛋,你把这一碟肉,给爷爷、奶奶敬上,把香敬好,记得要敬礼。”他双手接过,满心欢喜。
罗月香:“妈,还是我去。”郭飞心惶了,她没抓紧,把肉扣了。
王霞瞪了一眼,嘟哝着:“饿巴的白眼狼,狼吃了,还伸一下脖子,还有个德行,还要吐一口唾沫,你把人都丢到家了。”说时迟那时快,郭飞把王霞推过,一记耳光落在了郭飞的鼻子上,鼻血直流,他捂着鼻子,酸涩异常,泪花打转。“牛牛,没事吧!”王霞很是担心。他直难受,厉声:“你有种再打一个试试!”“跟我走!”王霞挓了出去,急忙处理去了。
王峰神色冷峻,“芳儿,把香敬上!”他一把掼出,厉声大喝,“你给老子滚!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你真的就这么狠心,我又不是故意的。”罗月香委委道,跑了出去。真是:家有贤妇抵万金,家有孝子生万福。事事不遂天人愿,处处开花欲登天。
王峰怒火中烧,如噎在喉,心痛阵阵。他迷茫起来,好像自己的阵地坍踏了,心中的阴霾不散。京翠兰:“给她一个机会,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又是何苦,听话,追回来啊!”
京兰英:“孩子,快去!”
王峰气道:“妈妈,她算什么东西,她要把家臊到什么时候?我非要离了她,你把她看起来了,她眼中还能容下谁,上不敬父母,下不爱兄弟姐妹,我是铁了心了,她爱滚哪儿就滚哪儿,我也会解脱了。”她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
京兰香安慰:“姐姐,你把眼光放长远,别再滞气了,气大伤身,你把事情看开了,也就嘴上那么一说,况且孩子正在气头上,说了个傻话,又不是大事,明儿我去把她叫来,想哭了,就哭出来,别憋坏了。”京兰英默泣良久。
刑玉抱着孩子,喊着:“姐姐,孩子醒了,没奶吃了。”三个人惊惶失措,扑了点奶粉,才安生。
王元凯酒壮㞞人胆,开言嚷道:“你都几十岁的人了,做事能不能动个脑子。”
王峰没好气:“噢,你才知道我几十岁了,我哪儿对不住你了,你连个好脸都没有,我做得不对了,你可以批评指正,我也心安。”
王元凯:“我体谅你,你又体谅我多少,活没少干,惹了一身臊,我还说不成你了,翅膀硬了,你把家分了,老子成全你。”
王霞立下视眼,“爹,你少说两句,别再火上浇油了。”
王元凯不依不挠:“老子卖个贼力你认得人了,不干活了,你带个脸子给谁看,干活了,你认得老子了,一闲了,你嘴不是嘴,鼻子不是鼻子,你难道是死人,你问过我一声吗?摸摸你良心,你记好了,这个家你想咋整就咋整,我看不见就算了,你非要活人眼中下蛆,你要折腾,你要闹到什么时候?老子苦了一辈子,一点儿也不浑全,你请了个土地奶,供上去了,就这个样子,乌烟瘴气,没一个好处,想离随你。”
王峰心中直苦:“我也认命了,用不着你来数落人。”“畜牲!”王父给了一个耳光。
郭盛德大斥王父:“你闭嘴,要是没事,你回去睡觉去,你拿出个水平说话,宁拆十坐庙,不毁一桩婚,你连这个也不懂。”父子两个掐了起来,真是:八十老儿该千丈,不死也要吃碗饭。
王元凯:“老子还没指你养活着,你要了那么一个货色,我过过一天好日子吗?狼心狗肺的东西,芳儿、霞儿为你苦了,我也苦了,换来的是刀光剑影,又为你干活受累,你也看不见,你整天带个脸子,我就好受了,干脆离了干净。”
王峰直恼,自己煽起耳光来。马福志把王峰拉住,一脸乌云色,劝:“爹,你少说几句!”王元凯骂道:“你个草包,你太没个出息了,我太苦了!哭笑不得了!”马福志没好气道:“爹,你没事了,睡觉去!”王元凯站在原地骂着。
巩长泽骂王元凯:“呔!背大时的,乌鸦,你怎么把人骂到驴圈里去了,你的脑子也被驴踢了,头被门夹扁了,活也干到偏把肘梢了,夹花里去了,肋把窝疼不疼?背大时的,想干仗了,到医院去,那儿不出人命,不嫌丢人了;到街上去,在这儿排场不够,显不出你本事来,呔,霉鬼,人家七老八十的人,都没喊过苦,你又出了多少力,好像就你一个是个东西,我们都闲着,你那些屁话,都把大哥的脸丢到石河沟了,你是越来越不上相了,不知趣了,”刚说着,又顿了顿,“老霉鬼,以后喝上那些尿水,别出来混了!”
巩长泽安慰道:“峰儿,别郁闷了,他就是嘴碎,没事,体谅一下,把她找回来,别让她出事了,以后没出息的事少干。”他力劝王峰,拍着他的肩膀,让王峰舒心起来。
梅朴先生叹:“吾观其出东门,不复见矣!”生云:“去亦败,来亦败,复与准会,不虞!”大家劝解一阵,惶恐不安。
王芳接过酒瓶,劝解王峰:“别喝了,爹对事不对人,那些话不要往心里去,为了孩子,振作起来,一辈子就那个嘴不好,我也不好说,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节制一点。”王峰心中苦涩起来直哭,五内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