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终极审判;第八十八章:终极之战
作品名称:踪迹全无 作者:龙泉剑客 发布时间:2022-02-14 15:56:24 字数:7227
第八十七章:终极审判
十月二十九日清晨,天空下着瓢泼大雨,阴沉沉的天幕让人倍感压抑、难受。
远处的潜龙山,繁茂的树木交织出一片冷冽的青黛。飞禽走兽躲避风雨,钻进山洞、土里、窝中,消失无踪。
滴水岩市法院在龙门区人民法院的刑事审判庭公开宣判被告人幕曼荷、幕平陆、朱不问、朱富贵四人雇凶杀人一案。
从一级一级的台阶上去是龙门区人民法院的入口,它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大门,只有高大的罗马柱,支撑屋顶的篷罩,形成一个高大的门廊。罗马柱表面涂着土黄的颜色。门廊气势恢宏,对流的空气畅通无阻。从入口进去就是法院的大厅,一楼有一间大的刑事审判庭和五间小刑事审判庭。刑事犯罪的被告,将在这方正、威严的空间,接受神圣的审判。
法警李稀声正在门卫室旁的安全通道开展安检,不觉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大雨滂沱,水花汇集成小溪流,涌向大门口。雨中,旁听的队伍撑着花花绿绿的伞,排成一字长龙,耐心地等候安检。场面蔚为壮观。这是李稀声上班三年来第一次遇到,感到有点不知所措。李稀声接过操着云南话的人们逐一递来的居民身份证,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云南大理市,都是旁听同一个案子,那就是被告人幕曼荷等四人雇凶杀人一案。李希声不无调侃地想,如果他们递来的是法院发的请柬,那么法院的宴会厅也会被挤爆吧。
出于职业的敏锐,李希声十分担心有人图谋不轨,像梁山好汉那样劫法场,他立即通过对讲机呼叫当天当班领导,简明扼要作了报告。这起雇凶杀人案是近十年来龙门区所没有的恶性案件,因此,法院不敢怠慢,当即火速联系了公安分局。于是,特警出动。三辆特警车飞快地到了法院,两名特警更是着便衣,乔装打扮成好事之徒,混进旁听队伍里,打算等会溜到刑事审判庭里,密切注意幕曼荷一案的开庭审理期间,旁听人员的一举一动。
队伍庞大的旁听者,坐在候审走廊冰冷的木凳上,其余的人或是站在木凳旁或是蹲在地上,眼神或是焦虑,或是冷漠,或是无奈,或是悲哀。等到法警押解幕曼荷四人走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起立,瞅向这穿着整齐划一的黄马褂的一小撮队伍。幕曼荷等四名被告均是低着头,不愿意抬头和众人的眼神交汇。唯一的声音是此时四人的脚镣在地上移动时发出的哐当声。
随着幕曼荷四人被押解进刑事审判庭,旁听的人们也像潮水般涌进去,纷纷找位置坐下。
刑事审判庭外,风雨声声。窗户离地很高,竖条状的玻璃拱形窗透出暗淡的天光,一派秋意阑珊的初秋的味道。突然一阵狂风,卷起雨水敲打窗玻璃,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亮着的数盏日光灯,发出低低的嗡嗡声。一盏灯管吱吱作响,“啪”的一声灭掉了。坏掉的灯管失去了光彩,像黯然神伤的独眼。
开庭前,幕曼荷一直傲然端坐,脸色是那种被水浸泡后的死人的皮肤的那种瘆人的苍白,目不斜视,孤家寡人却又不失女性的优雅,穿着黄色的囚犯,双手十字交错,搁在被告席的木桌上,骨瘦如柴的手腕上戴着晶亮的手铐,脚上也上了脚镣,就坐的位置离李紫璐不足两米。这是她所能保持的最为矜持的姿态了。一直到法官安逸萱手中的木槌落下,宣布开庭,她才稍稍斜眼望向女儿李紫璐,红着眼看了许久,又轻轻地别过头去。面对检方滔天大罪的指控,她静静地坐在那里,黑色眼眸巍然不动地目视前方。
虽然旁听者座无虚席,但是未见平日的法庭里显现的谋杀案庭审过程中常见的浮躁和指指点点,以及窃窃私语。聚集在此,等待宣判的二百余人,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么地安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刑事审判庭虽然装修简朴,但是对于这些幕曼荷曾经的亲戚、朋友、同事,法庭乃是庄严肃穆之地,所以即使他们内心澎湃、痛苦、愤怒,甚或疑虑重重,他们的言谈举止依旧带着一种对法律敬畏的庄重感。
做最后陈述的时候,朱不问、幕平陆、朱富贵都表示认罪,并且希望检察官、法官能够从宽处理,给各自所在的家庭以希望,也给自己重新做人的机会。
幕曼荷最后发言,一开口便是语惊四座。
“我不认罪!我无罪。至于为什么我会站在这里,我只想告诉公正的法官,我从来就没有杀掉我丈夫的想法,即使在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我也是泰然处之。我唯一的过错,只是告诉弟弟幕平陆,我丈夫对我图谋不轨。可是,我只是想让弟弟教训一下李不韦,并没有起杀心。结果,弟弟却是会错了意,竟然找来朱不问、朱富贵,不顾姐夫对他的好,更无视法律的存在,残忍地杀掉了李不韦。弟弟的莽撞,害得我们一家子家破人亡,我也成了寡妇,而今还被冤枉,锒铛入狱。我恳请法官大人查明真相,给我以最公正的判决。”
一直沉默的旁听席顿时一片哗然。
法官安逸萱敲打法槌,示意大家安静。
远方传来沉闷的雷声,轰隆隆地由远及近。继而,一道闪电袭来,穿透窗玻璃,渗进银色的光芒,映在幕曼荷苍白的脸上,幕曼荷露出埃及艳后那般的媚笑。
随后,迎来了最终的判决。
“全体起立。”法官安逸萱开始宣读判决。
判决的结果,幕曼荷、朱不问被判处死刑;幕平陆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朱富贵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宣判后,四被告人当庭提出上诉。
有人说,法槌一敲,所有的伤疤都愈合了。即使被告不幸跌落尘埃,那也会坦然面对。果是如此么?
判决宣告结束,幕曼荷、朱不问、幕平陆、朱富贵在法警的押解下,离开庄严的法庭,脚镣在灰色的水泥地面上刮擦,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余音绕梁,久久不绝于耳。
李娜怀着激动的心情,拨通了远在云南洱海的电话。久坐在电话旁等待消息的李家老太太听到判决的结果,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哭声,继而是一阵爽朗的开怀大笑。哭够了,笑够了,最后说道:“我儿子李不韦不再是死不瞑目,他应该地下有知,恶人终于有恶报。幕曼荷姐弟,还是朱家两兄弟,都是罪有应得啊!小娜,替我谢谢小冯警官。我一定亲自把锦旗送到她手上。”
李紫璐跌跌撞撞地从法院出来,钻进她的那辆红色的2006年最新款的宝马6系650i的敞篷跑车里。泪水模糊了她血红色的双眼。呆坐许久,她才从红色的LV手提包里拿出开庭前律师唐寿先递给她的那封信。那是母亲幕曼荷写给她的信。她用颤抖的双手撕开信封口,从信封里拿出一张信签纸,摊开放在膝盖上,低头读了起来。
“紫璐:见信好:
我已经从唐律师那里得到了讯息,非常不好。明天是宣判的日子,趁我还有勇气提笔的时候,我写下这封信。在这封信里,我想告诉你,作为母亲的忠告:
我从来不觉得有人能陪伴我走完这一生,这是我拿自己的青春领悟到的一点点经验。宝贝女儿,你现在的这个年纪经历的感情是真的很脆弱,好像纸片一样,风一刮就跑,手一揉就皱,伸出手指一捅就破。老妈的人生完蛋了,但是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快坚强起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管好母亲膝下的产业,那也是我孕育的生命,现在它们就靠你了。
母亲:幕曼荷绝笔!”
在这个判决的中午,滴水岩市多日来的恼人的绵雨天气终于告一段落。
远处的潜龙山还笼罩在灰蒙蒙的雨雾里,如烟似雾,缥缈犹如传说中的蓬莱仙山的幻境。
龙门区的城市建筑,那一栋栋高楼静默在灰色的世界,静悄悄的,即使街道上奔跑的汽车,也只顾无声无息地往前跑去。行路人稀稀落落地漫步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画面俨然灰色调的中国泼墨山水画。
阳光从厚实的云层里突围出来,洒下万道金光,温暖了阴冷的世界。
渐渐的,天空中的雨雾消散无踪,整个世界明亮起来。
第八十八章:终极之战
下午四点半,正在办公室忙得不亦乐乎的冯粒粒接到李娜的电话时,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幕曼荷四人得到了应有的审判,他们得为自己的行为买单。我们公安只是收集证据而已。作为一名刑警,这些都是应该做的,破案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
挂掉电话,冯粒粒放下手中的活儿。她踱步来到窗前,仰望窗外万里无云的蓝天。
天空是那种如同蓝宝石的纯粹的蓝,偶尔飘过几朵如棉絮般的白云。浅褐色的麻雀呼朋唤友,叽叽喳喳地鸣叫,拍打着翅膀,时而落在电线上,时而栖身枝头,时而收起羽翼,降落在初秋渐黄的草地上。银色树上飘落一片银杏叶,优哉游哉,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黄叶蝶。
可是,雨后的好天气却是冯粒粒无福消受的,此刻的她可没有心思欣赏美景。对于幕曼荷的判决,无疑是对主办警官的肯定,但是这让她想到其他事情,她一直小心翼翼应对的事情。为此,她已经准备得太久了。该来的,终究会来。她在心里默念道:“看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一名好的刑警,就应该耍得来棍,舞得动盾,丢得到雷,打得好枪,更要搞定遇到的棘手之案子,还有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危险。这是冯粒粒在工作时,逐渐领悟到的真谛。
冯粒粒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鹰似地一直密切关注滴水岩市国安局“7.1”专案的进展,可惜的是,不知道是国安局的同志故意地藏着掖着,还是确实敌手太过狡猾,案件侦破止步不前,防弹衣的去向依旧不明朗。
随着咿呀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冯粒粒扭过头来,瞅见蔡力推门而入。冯粒粒收回纷乱的思绪,从窗边回到办公桌前坐下。
“哎呀呀,现在是寒冬腊月了吗?”蔡力一进办公室,就冲冯粒粒大呼小叫起来。
“力哥,今天才十月二十九日,还有两天才跨过十月,步入十一月呢,何来寒冬腊月一说?”
“你瞧瞧你穿的,搞得像穿了夹层防寒服似的,这还不是寒冬腊月?”
冯粒粒闻听此言,不由得低头打量自己。只见她内穿一件黑色马甲,外套一件紫色长风衣,配搭一条宽松长裤,黑色的平跟皮鞋。自己姣好的身材被这老土的打扮糟蹋了,她不由得抿嘴一笑。
“天气时冷时热,我的身体简直不适应。今天,我穿得虽土,却是自有我的道理。”
“哼,别拿天气当借口。只能说,你呀,刑警队干久了,人也弄得灰头土脸,昔日的女模特的风范不见了,倒是真的成了丑小鸭啰。”
“力哥,我的打扮水准真有那么低?”
“当时尚已成往事……”
“你呀,越来越贫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到了下班的时间。
“古德拜。”蔡力推开门,一溜烟便跑掉了。
冯粒粒从座位上起身,拿起茶几上的水壶,往陶瓷茶杯里掺了开水。她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小口,茶水微凉,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放下茶杯,她来到窗前,一面继续欣赏傍晚时分的景色,一面拨打电话。
冯粒粒在办公室逗留了许久,等回到花都公寓的家中,已是华灯初上。
进门时,冯粒粒竟然忘掉脱掉皮鞋,更是忘记了锁门。岁月不饶人,记忆力的缺失,越来越明显了。
回家的第一件事,冯粒粒照例来到客厅窗前,拉开落地窗的窗帘,让夜色漫进这个冷清的家里。近几个月来,她特别喜欢把自己暴露在外人眼里,哪怕站在离家最近的那栋百米远的高楼,也能看到她在家中的一举一动。
饥肠辘辘。冯粒粒还没来得及脱掉那件紫色风衣,便蹬蹬蹬地跑进厨房忙活了。她抓了一把米,掏干净后下锅,加水,熬起粥来。随后,她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红皮萝卜,一小把青色的二荆条辣椒,一个独蒜,一块仔姜,几根小葱。红萝卜切成细丝,二荆条辣椒、独蒜、仔姜洗净剁细,小葱洗净切成小节,备用。铁锅里的菜籽油沸腾时,她把剁细的青椒下锅,翻炒几下,立即把锅里的菜籽油连同炒熟的青椒倒入放好萝卜丝、姜、葱、蒜的大瓷碗里,发出呲溜一声,随即加入一小撮白糖,两汤勺山西老陈醋,半汤勺大王牌酱油,以及少许盐,用竹筷拌匀,甜酸中带些许辣味的凉拌萝卜丝就做好了。
不久后,锅里的粥也熬好了。冯粒粒往小瓷碗里舀了一碗粥,飘出稻米香。
饭菜上桌时,夜色已浓。
一轮弯月悄悄地爬上了暗蓝色的天空。稀稀落落的星星眨着鬼眼。
坐在长方形的餐桌一端,冯粒粒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喝粥。可是,就在她筷子接触到萝卜丝的瞬间,大门“嘭”的一声,吴疆一脸杀气腾腾地冲进来,停留在客厅和饭厅之间的位置,美国柯尔特手枪的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对着冯粒粒的胸口。
“妈的,冯警官。你竟然连大门都忘了锁,真是浪费了我苦心积虑找机会配的钥匙,让它没有了用武之地!”
“你是谁?要干什么?为什么大晚上闯进我家里!”冯粒粒放下手中的筷子,大声呵斥道。
“不准动。难道你没长眼,没有认出来我是著名企业家吴疆吗?”
“你不是吴疆,我可不傻。你就一冒牌货色!”
“你确定不知道我是谁?”
“逗你玩呢,尧里瓦斯。我心里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呢。”
“看来,你确实不笨,居然猜出了我的真实身份。不错,我就是尧里瓦斯!”听闻此言,黑洞洞的枪口不由得抖动了一下,整容成吴疆的尧里瓦斯显然被冯粒粒的洞察力吓了一跳。
“真正的吴疆已经被你残忍地烧死在了吉美酒店,你李代桃僵假冒吴疆,把玄武岩厂的军用防弹衣弄到境外,你以为我不知道?”
“看来,我低估了你们这些臭警察,我还以为你们都还蒙在鼓里呢。”
“我被汽车撞伤,还有盛和田的死,和你也是脱不了干系吧!”
“既然你是将死之人,我也索性光明磊落,不错,都是我干的。我偷了一辆汽车,下了车牌照,开车撞你,其实,那次我就想要你的命,可惜了……让你苟延残喘地活到今天。至于盛和田嘛,还是那个老套路,顺手借了一辆货车,送他上了西天极乐世界。”
“你为什么囚禁邱玄彬,而不是直接杀掉?”
“冯警官,你不觉得吴疆的这张脸太难看了吗?留着邱医生,无非是时机成熟时,要回我尧里瓦斯的本来面目。”
“你杀了那么多人,究竟是为什么?这些都他妈的是为了什么?”
“这就是爱,你懂吗?不过,我可不是曼荷的情人,那些龌龊之事,我才不屑一顾呢。我从小到大,没有人高看我,我恨所有人。唯独美丽、善良的曼荷把我当回事,在曼荷的鼓励下,我才重新找回做人的尊严。曼荷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支持她。”
“那干嘛干掉李不韦的事情要借助他人之手,嗯?”
“要求杀掉李不韦,幕曼荷第一个找的就是我,但是我拒绝了。我觉得那太荒唐了,为了钱杀人,这太可笑了。后来,她居然慌不择路地找上没有专业杀人水准的朱不问,一个不入流的货色。一步错,步步错。收拾烂摊子自然成了我的分内之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曼荷出事,不得不跳出来给这些混蛋揩屁股。今天,幕曼荷被你们这些充正神的混蛋残忍地宣判了死刑,我却是无力回天。既然曼荷要死,我也不想活了。不过,我总得找点人陪葬吧?所以,我要你们都死!”
尧里瓦斯脸上露出狞笑,他扣动扳机,尖头细腰的铜壳子弹从黑洞洞的枪口激射而出,高速旋转着飞向冯粒粒。
随着枪声响起,冯粒粒屁股下的凳子向后倒去,她的右手臂奋力挥出,蓝色风衣的袖口飞出一道寒光飞向尧里瓦斯。与此同时,冯粒粒的左手探入餐桌桌面下缘,从粘在桌下的快抢套里拔出一把九二式手枪,扣动扳机,子弹飞向尧里瓦斯。
百米外的那栋高楼的屋顶,黑暗中飞出一枚狙击步枪的子弹,在夜空中飞行,穿透冯粒粒饭厅的玻璃,射向室内。
狭小的饭厅顿时炸开了锅,几乎同时响起“砰、砰、砰”的三声枪响,玻璃碎裂的哗啦声,木凳子落地的咔嚓作响。玻璃碎片像天女散花般涌向室内。冯粒粒屁股下的那张木凳瞬间解体,四散开来。
窗外的月光向硝烟弥漫的室内投进银色的光芒,照亮室内死寂的画面。
一片狼藉。
客厅和饭厅之间的乳白色的墙壁上沾满鲜血、骨头碎片、人肉渣,仿佛街头艺术家用番茄酱涂鸦的夸张的抽象艺术画。碎掉的玻璃落得满地都是,在月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碎木片也是散落一地。
冯粒粒的胸口中弹,跌落到墙脚,低着头,扎成马尾的头发散开来,一动不动。尧里瓦斯的尸体栽倒在地,他的大半边的脑袋都被轰掉了,窗外的那颗狙击枪的子弹击中他的左太阳穴,冯粒粒的那颗九二式手枪的子弹射中他的眉心,绑在手臂上弹簧装置激射而出的匕首刺中了他的喉咙,闪着点点寒光插在他血流如注的颈部。尧里瓦斯的一只眼睛从眼眶掉出来,眼神残留子弹击中他时的失败、愤怒、不可思议的复杂表情,残缺的脸上保留的却是狡黠、胜利、兴高采烈的表情。尧里瓦斯的眼神和脸上的表情传达的截然相反的情绪,也许是被轰掉的神经,未能及时传递他死亡前领悟到的冯粒粒精心布局重创他的错愕吧。
尧里瓦斯的死相太难看了,即使殡仪馆最高级的美容师,也无法用易容术修补他顶替企业家吴疆的那张仪表堂堂的容貌。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鞋柜上面黑色的背包里传来信乐团声嘶力竭的爱的宣言,唤醒了一动不动的冯粒粒。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先是伸手揉了揉疼痛不堪的胸口,继而甩了甩披头散发的头,她用手把散落的头发挽到脑后,披在肩上。她双手枕地,艰难地从墙角爬起来,踩过满地的碎玻璃,脚下发出刺耳的咔嚓作响的声音。她跨过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尧里瓦斯的尸体,跌跌撞撞地来到门口,摸索着拿出包里的手机。她摁下接听键,接通了电话。
“徒儿,老半天不见动静。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尧里瓦斯朝我胸口开了一枪,不过没事。幸亏我穿了玄武岩厂的防弹背心,那可是龚自强将军特批给我的。现在我除了胸口隐隐作痛,其他都好。谢谢师傅!”
冯粒粒一面接听她的枪支射击的师傅陆伏虎的电话,一面扯掉身上的风衣,露出巧妙伪装后的防弹背心,胸口处有一道明显的凹痕。外套的胸口上出现了一个烧焦的黑洞,一件昂贵的渔牌风衣就此报废。这件风衣可是冯粒粒攒了三个月的工资购得,珍爱有加,她才第三次穿在身上。
冯粒粒来到窗前,向正前方那栋居民楼的黑黢黢的屋顶的一个黑色身影招手。窗玻璃被狙击步枪的子弹射穿时碎掉了,露出一个锯齿状的玻璃边缘的巨大窟窿。站在屋顶的陆伏虎手上提着一部狙击步枪,向自己的得意门生冯粒粒挥了挥手。见冯粒粒没事,陆伏虎方才松了口气。
陆伏虎身形宽阔,刚刚四十出头,来至滴水岩市特警支队,是一名老资格的狙击手,执行过上百次任务,从未失手,被大伙誉为神枪手。
龙门区公安分局110报警电话被报警的老百姓打爆了,指挥室的值班民警卓不凡忙得一塌糊涂,上蹿下跳地分别向分局的主要领导、值班局领导、滴水岩市公安局指挥中心汇报,随即又应接不暇的接到各级领导的指令,随后向相关领导传达,通知相关部门快速出动。
惊声尖叫的警笛声打破了夜幕下的龙门区,沿途的人们驻足观看,低声嘀咕着,猜测哪里又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花都公寓楼下,被潮水般不断涌来的警车堵得水泄不通,特警车、现场勘查车、现场指挥车、警用面包车,简直像公安局搞的小型车展。安装有蓝色警报器的120救护车,殡仪馆流动棺材似的面包车不得不靠边停放。
冯粒粒家的大门外,拉起了一条黄色警戒线。木川、罗晓西、邱林生、蔡力聚集在警戒线外,窃窃私语。法医江浪、技术人员海子、小雷正在细致地勘查枪击现场,一脸严肃。
按照领导的要求,冯粒粒被120救护车送到滴水岩市第一人民医院,做身体检查。陪伴一旁的是同事兼密友陈一静。
这注定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