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集 刘建平喜结良缘 胡艳华准备闹事

　　县政府会议室里，秋敬民正在主持召开各区委书记以上的会议。他说：“我们这次撤消农会，改为区政府的目的，不仅是我县工作走上正轨的表现，也是为了完善组织建设，更好地服务人民的必然要求。同志们，鬼子投降了，不等于天下太平了，国民党会与我们抢夺胜利果实，解放区被打倒的资本家、地主阶级不会甘心认输的，他们会与国民党内外勾结，企图推翻我人民民主政权，这是必然的；对此，我们要有清醒的认识。具体到我们县，有以下几项工作要做好：一、军事上，由振山同志负责，做好与国民党打大仗、打恶仗的准备；二、民生上，由继堂同志负责，令达同志协助，同时，在原来游击队、自卫队基础上，组建民兵队伍，时刻监视敌对势力的动向，各区委的主要负责人要积极参与配合，确保我县平安。”
　　散会后，秋敬民、王振山和孔令达刚到办公室，就有门卫进来报告说：“刘建平要求见秋书记和王师长。”“刘建平是谁？”秋敬民问。“哦，大刘湾刘庆天的儿子，曾给日本人当过翻译，后来成了我们的俘虏，还是你让我把他送回去的呢，怎么忘了？”王振山说。“哦，他呀，让他进来。”秋敬民对门卫说。
　　“秋书记、王师长好！”刘建平双手贴腿，笔直的身躯略略前倾一下。
　　“哦，建平啊！你父亲还好吗？”秋敬民亲切地问。
　　“多谢书记关心，家父比春上好多了。请问这位先生贵姓？”刘建平看着孔令达问。
　　“刘先生客气了。鄙人姓孔，名令达。”
　　“孔圣人后裔啊！幸会！今天，家父让我来请你们三位去我家小坐片刻，不知三位可否赏脸？”
　　“哦，是喜事呢，还是遇到困难呢？”秋敬民问。
　　“是喜事，也有困难处。按政府规定，地主资本家的丫环得遣返回去，对此，我们刘家举双手赞成，坚决拥护！不过，有个叫莺哥的丫环，家里没有了亲人，愿与我结为夫妻，喜日子定在腊月初八。想请你们去捧个场，一则喝杯喜酒，再则做个见证，因为我们怕湾邻不知情说闲话呀！”
　　“令达，你说呢？”秋敬民问。
　　“好事呀，一定得去！既成人之美，又化解难题，一举两得呀！不过，刘先生，我们共产党是个穷党，只管喝喜酒，可没礼金呀！”
　　“哎哟，你们能去捧场，比什么都珍贵！那我就告辞了。”
　　腊月初八这天，天气还算给面子。早晨还乌云滚滚，北风紧吹，但渐渐地，太阳从云缝里射出光芒，风也随之而舒缓下来。刘庆天父子，老早就在大门口等待着，见一辆吉普从弄道口拐了过来，忙走下台阶，与先下车的秋敬民握手寒暄：“欢迎欢迎，欢迎大驾光临啊！”“恭贺你呀！建平今年喜结良缘，明年你就能抱孙子喽！”秋敬民说着，随刘建平一起进入大门，拐进独体小院，见贺德福、董雷站在正屋门前，边走边说，“你们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呀！”“毛主席说，请客吃饭最难，我们是迎难而上啊！”董雷说着笑着，几个人就进了屋。
　　堂屋内，桌椅碗筷都摆好了，桌子中间是个炭火火锅，火锅里天麻炖母鸡正悠闲地唱着小曲；桌面上摆了两盘葵花籽，两盘糖块，还有两盒飞马牌香烟，几个人有的嗑着葵籽，有的抽着香烟，漫无边际地闲聊着。
　　“贺区长，你抽的这种烟与毛烟比，哪个味道好？”孔令达拿起烟盒看了看问。
　　“当然是洋烟味道好些啊！这里头有种香味。”贺德福说着又猛抽一口。
　　“这个洋烟不是洋人生产的，是上海大资本家马兰三生产的。你看，这马尾巴上暗藏有‘马兰三’三个字，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孔令达指着烟盒上一匹腾飞而起的马的图案说。
　　“哦，真是的，在这里，隐藏得很深呀！”董雷拿起另一盒烟，指着翘起的马尾说。
　　“好，啊，客人都到齐了。建平，给客人斟酒。”刘庆天说着也坐了下来。
　　“先从你这里来吧，然后顺着转。”刘建平一手拿酒瓶，一手拿起秋敬民面前的酒杯。
　　“今天把你们请来，耽误你们时间了。啊，淡酒素菜，不成敬意。来秋书记，我先敬你一杯！”刘庆天站起来自喝一杯。
　　“刘老先生太客气了。你坐，坐下慢慢喝。”秋敬民端起酒杯咂了一口。
　　“啊，来，王师长，要你乏驾了，敬你一杯！”刘庆天又站起来自喝一杯，“其他各位就不一一敬了，大家随便用。”
　　“嗳，刘老先生，今天建平结婚，怎么只见新郎没见新娘啊？应该让新娘来给客人敬杯酒才对呀。你们说对不对？”孔令达提议说。
　　“对对对！应该让新娘子来敬酒！”有几个人起哄，有几个人拍巴掌，气氛这才活跃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莺哥从房里款款而出，面带微笑地说：“欢迎各位大驾光临！小女子与建平结婚，有你们捧场，也是三生有幸呀！小女子不懂礼数，如有不当之处，还望各位前辈海涵。”说着，从刘建平手中接过酒瓶，走到秋敬民身边，端起桌上的酒杯递过去说，“请秋书记喝完杯中酒，我再敬你一杯。”
　　“莺哥很会说话呀，只是我不胜酒力，喝一点，不却你的好意。”莺哥近距离站在身旁，秋敬民感觉如芒刺在背，只好站起来接过酒杯喝一点，把杯子伸去接酒。
　　“哎，啊，秋书记没喝起，再咂一下！”刘庆天喊道。
　　“秋书记不胜酒力，喝一点了，点点滴滴都是情呀。还有，常听人说，得饶人处且饶人，秋书记已经给足莺哥的面子了，莺哥哪能缠着不放呢？”莺哥边往秋敬民杯中倒酒边说，完了微微一鞠躬一抬手说，“请坐。慢用。”
　　莺哥款步到王振山身边，照例端起桌上酒杯递过去说：“请王师长喝完杯中酒，我再敬你一杯。”
　　“我可不喝这种闷酒。”王振山没站起来，而是抬起头看着莺哥笑眯眯地说。
　　“秋书记已经带了头儿，你架子大些呀！”莺哥也笑着说。
　　“秋书记是秋书记，我是我。他不胜酒力，我可是有些酒量啊！”
　　“怎么说？”
　　“我俩是亲戚呀！你婆婆是我姑妈，建平是我老表，那你得叫我表哥呀！今天是老表来喝喜酒，不是师长来喝喜酒，你们说对不对？”
　　“对对！喊表哥！快喊表哥！”有人起哄。
　　“表哥，请喝完……”
　　“这个不行，我是哥你是妹呀！你比我小啊！你得先喝一杯，不然我就不喝了。”
　　“对对！新娘先喝一杯！”大家又起哄。
　　“行！”莺哥放下王振山的酒杯，接过刘建平递来的杯子，倒满后说，“表哥，你那桌上的酒不是我敬的，来，我们共同干了！”
　　“这个不行，你得先喝一杯。你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可是得理不饶人啦！”
　　“对对！先喝一杯！”
　　在大家的呐喊声中，莺哥只好喝一杯再倒。
　　王振山这才站起来，举起杯一口喝下去，把酒杯放桌上说：“好事成双，再来一杯！”
　　“对！好事成双！再干一杯！”喊声和掌声同时响起。
　　刘家小院的欢声笑语，在整个大院里飘荡着，引起人们的好奇和疑惑。
　　“哎，金莲，刘庆天家里来什么客了，这么热闹？”何叶香的几间屋因炸匪兵全毁了，这次农会把刘庆天二楼客厅改造成一般住房，分给她、魏金莲和刘天同几家没房的人住。正在扫地的何叶香来到隔壁问。
　　“听说今日个他儿子和山上的一个丫环成亲吧。”正在做饭的魏金莲走出来说。
　　“听说好多大官都来了。”闻声出来的刘天同说。
　　“都来哪些大官？”何叶香问。
　　“听说有秋书记、王师长，还有贺区长也来了。”
　　“哎哟！可别要变天哈！变天我们可没地方住了。”魏金莲惊一下说。
　　“不会吧？听说王师长是刘庆天的妻侄儿。你们想啊，王师长来了，秋书记不好不跟着；秋书记来了，贺德福不好不去陪着，对不对？这跟刘庆天翻天那是戴斗笠帽子亲嘴儿，差远了呢，大个子说是不是？”何叶香认真地说。
　　“哎，我说大脚，你怎么知道刘庆天和王师长是亲戚的？”魏金莲问。
　　“这还用问啦？自立呗。”刘天同代答。
　　“不是自立，我是听胡来顺说的。”何叶香说。
　　“他的话你也信啦？说不定是他个人编的。”魏金莲撇下嘴，轻蔑地说。
　　“哎，哎，你们看，那不是胡来顺吗？”何叶香指着刘庆天小院说。
　　“不是他是谁？跟做贼似的。”魏金莲朝何叶香手指的方向看一眼，又撇下嘴。
　　“哎！胡来顺，你在这里干什么？”吴妈出来倒水，见一个人影闪一下，吓了一跳，定神一看是胡来顺，就吼一声。
　　“啊，刚见一只黄鼠狼，撵到这里不见了。”胡来顺说着，抖一下手中的皮鞭，慢吞吞地从刘庆天小门楼前离开。
　　“姐！姐！”胡来顺还没进门就大声喊叫。
　　“喊什么喊！我魂没掉！”正在扫地的胡艳华头也没抬。
　　“姐，跟你说个事。”
　　“你有什么好事！跟你说过多少回，让你去找找赵团长，你就是不听！”
　　“姐，真有个事。刘建平和山上的一个丫环今儿个成亲。”
　　“你是说假洋鬼子？”胡艳华直起腰来问。
　　“是呀。还来好多当官的呢。”
　　“都有谁？”
　　“秋敬民、王啥山、董雷，我湾铁匠也去了。”
　　“我就说过，共产党没几个好东西！这不就应了？跟鬼子搅和到一起了！”自从董雷换走赵虎后，胡来顺的差事也丢了，更不要说见赵虎了。胡艳华正憋着一肚子气，就借机发起牢骚来。
　　“还有呢，听说三姨太先前是秋敬民的女人。”
　　“真的？”
　　“这还有假？我亲耳听见的。刘庆天说：‘那时候都说你死了，不然我也不会收她做姨太。’秋敬民说：‘好，喝酒，过了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姐，你想啊，这个姨太不是陈秀琴是谁？”
　　“怪不得呢，刘庆天垮台了，再也没见到那个骚女人，原来她有男人啦。你知道那个骚货这会儿在哪吗？”
　　“就住在刘自朋倒厅里。刘自朋前两重屋都归公了。哦，还有，听说秋凤鸣就是她和秋敬民的女儿，她俩住一起的。”
　　“走！瞧瞧去！”胡艳华扔下笤帚就往外走。
　　“哎哎！姐，你不能去！”胡来顺忙上去拦。
　　“嗯？怎么啦？她是老虎呀？”
　　“姐你不知道，她俩厉害得很。上回刘庆天兄弟俩在后山坎里打架，陈秀琴和秋凤鸣冲上去，三几个土匪都干不赢她们一个。你去了，惹毛了她们，看不把你打扁了。”
　　“你怕你莫去，我不怕她！”胡艳华说着，甩开双臂，昂首挺胸，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