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挤走

　　“就我们这么点兵力，怎么能围困住敌人？”侯常辉还是充满了疑惑，狐天也皱着眉，其他人也瞪着眼等狐喊进一步解答。
　　狐喊将瓷缸周围摆了一些核桃，说：“这个围困不是让战士们像打围歼战那样围困。大家看，瓷缸好比敌人的据点，那这些核桃呢，就是据点周围的村庄。”狐喊一边逐个拿掉核桃一边说：“大家再来看，如果据点周围的村庄都没有人居住了，会怎么样呢？”
　　冯宇在双家山据点受过这罪，他第一个醒悟过来，接住狐喊的话说：“这样的话就没人给鬼子挑水，没人给劈柴，没人给运粮，这个办法高明！”围在桌子旁的指战员个个舒展开了眉头，狐喊屈着指头敲了敲桌子，说：“对，我们就是要把他们困死了，瞅准机会咱们再消灭他们！”大家一听都叫好，都赞成他的意见。
　　“你们听我说，会议之后，大家就要动员据点附近的群众，搬到我军控制的根据地去，对据点周围实行坚壁清野。同志们，大家可不能大意，宣传动员工作一定要做好，同时，一定要保护好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狐喊取出地图，安排具体的任务，对各环节都做了强调要求。
　　就要过年了，据点里的伪军也盼啊，香喷喷冒着热气的羊肉馅饺子，做梦都想啊。伪军小队长王恩义在睡梦中都流着哈喇子，正蘸着醋吃的那个香啊。这时，就有伪军急急忙忙跑来报告，说据点周围的村庄一夜之间村民都不见了，抓不到人来据点干活。王恩义那个气啊，老子正吃得香呢，打断了老子的好梦，他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抬腿朝伪军小腿肚上就踢了一脚，“看什么看，咋不早报告？”这伪军学乖了，眼瞅着窗外不说话。
　　王恩义边系衣扣边爬上房顶四下张望，按说太阳刚出宫，这个点应该家家户户做早饭的时候，可是村子里却死气沉沉，一家房顶上冒炊烟的也没有。王恩义大感诧异，急急忙忙下了房顶，带了几个伪军就往炮楼跑。
　　“太君，有情况，周围的村民都不见了。”一进炮楼，王恩义就大喊大叫。
　　“不见就不见吧，你一惊一乍的这是要干啥了？”跟着鬼子驻扎在炮楼的高翻译拦住他问。
　　“我要见太君，我要见太君，跟你说不清。”王恩义嚷嚷着，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戴眼镜的瘦鸡，一扒拉就往里闯。
　　“我咋就说不清了？”没料到高翻译也挺难缠，又挡在了他前头。
　　两人正在争吵时，鬼子小队长打着哈欠出现在楼梯口，“八嘎，大清早什么的干活？”
　　“太君，我有要事报告！”王恩义瞪了高翻译一眼，绕过他走到鬼子小队长跟前。高翻译紧跟着过来。
　　“八嘎！”鬼子小队长听完王恩义的报告，返身爬上炮楼顶部，拿望远镜四下张望，果然，村子里静悄悄的。忽然，他发现狐庙村南一户大宅院里一缕青烟冒起，狰狞的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你的，快快的，把人给我抓来，我的问个明白。”
　　原来，狐天带领游击队经过一段时间群众动员，老百姓都愿意暂时离开村庄。于是，昨天夜里，狐天派人隐蔽在据点周围，监视着敌人的行动，平川工作团和武工队先后掩护据点周围各村的群众全部迁到根据地，把粮食、牲畜也一并带走，使据点周围一夜间成为“无人区”。只有狐庙村一户地主临时改变了主意，好说歹说都舍不得产业不愿搬迁，眼看要天亮了，狐天只好先带人撤离。
　　这可倒好，村里没了人，从没干过活计的地主和他娇生惯养的儿子被抓去挑水劈柴，妇女们被鬼子糟蹋而死。他家的驴也跟着遭了罪，一天几趟往山顶的炮楼驮运东西，鼻子里“噗噗”地，尥着蹶子不想干。而那地主父子稍微做的慢些，就被鬼子一阵毒打，他俩哪受过这份罪，趁鬼子不注意，从炮楼上跳下逃跑，结果被鬼子开枪打死了。
　　狐天派出民兵日夜盯着敌人的炮楼。没过几天，鬼子把伪军也叫上了炮楼防守，地方不大，住的人不少，炮楼里臭气哄哄。人多了，粮食下得快，没几天就快断粮了，鬼子就克扣伪军的粮食，要过年了，饺子吃不上，窝窝头还吃不饱，一个伪军就发牢骚，被鬼子听到了，拖出去就是一顿毒打，一身的伤，鬼子还不给药品，没几天，这个伪军就咽了气。他们又不敢离得据点太远，怕游击队的神枪手，干脆扔下炮楼一侧的悬崖了事。这件事，激起了伪军的不满，王恩义好不容易压下去。看着鬼子为非作歹，王恩义心里也不好受，但这些弟兄都是自己带出来的，要不是饿极了打劫商货遇上了乔装的日军，哪能这么倒霉被逼到深山的据点来受这份罪。
　　鬼子找不到粮食吃，找不到柴烧，只好从城里运来，而当敌人运输粮草时，狐天就找机会伏击敌人的运输队，把运输队打回去，把物资抢回来。据点得不到给养，饿得慌了，鬼子就让王恩义带人跑到离据点远的村庄从老百姓手里抢。只要他们一出窝，狐天就组织游击队沿路伏击，都是中国人，狐天命令不要下死手，打回去就行。
　　这样过了一个多星期，刚过了年，狐喊看到根据地各村各户敲锣打鼓闹社火，就又有了主意，他决定把部队集中于敌人据点周围活动，白天敌人出来，就派神枪手打冷枪毙伤敌人，半夜则让老百姓在据点周围放鞭炮，敲锣打鼓惊吓敌人。据点里的日伪军吃不饱，睡不好，惶惶不可终日，一个个脸色憔悴，有些伪军就盼着游击队早点把据点打下来，这份罪真不好受。
　　看到敌人还不撤离，他决定卡断敌人水源，彻底勒紧了敌人的脖子。各个据点都是吃的井水，炮楼往往都修建在山顶，水井都在半山腰或山沟里，离炮楼最近也有数百米，鬼子每天让伪军出来挑水吃。神枪手就躲在山梁上专门射击挑水的伪军，一个个挂着彩丢下水桶逃了回去。有时鬼子从炮楼出来上厕所、晒太阳也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鬼子小队长急了，派出一个鬼子小队掩护几个人挑水，死伤五六个，挑回半担水来。饥渴了多天的日伪军都挤过来要喝水，围过来的伪军被鬼子的枪托狠狠地打在背上，龇牙咧嘴地蹲到墙角下眼睁睁看着鬼子“豪饮”，心里那个气啊，只能紧紧攥着拳头瞪着眼珠子干看着。
　　敌人白天轻易不敢出来了，晚上借着黑暗的掩护出来挑水。神枪手白天黑夜地盯着也受不了，狐天就想了个办法，带着游击队员想方设法污染据点周围的水井，断敌水源。他们先是把老百姓家的茅粪倒进井里，但敌人在暗夜里把井淘干净后还能吃水。扔进死猫、死狗，鬼子渴急了，将死猫死狗捞出来淘了井照样喝。后来一位姓王的老乡想出了巧妙的办法，把头发剪碎了和茅粪、死猫死狗一起扔到井里。鬼子淘不尽碎头发，水到了嗓子眼怎么也咳不出来，炮楼里一片咳嗽声。他们只好放弃在这些井取水，组织了一个毛驴队到离据点很远的沟里驮水，并派出大批日伪军联合护卫。
　　狐喊根据这个情况，在日军驮水毛驴队必经之路埋伏下多个游击小分队，见到毛驴队过来，只瞄准鬼子开枪，打完就跑。他们每走一两里路就遭到伏击一次，等他们攻到伏击点时，又找不到一个人影，气得鬼子嗷嗷叫。他们每驮水一次，就要伤亡多人。当地老百姓编了一个顺口溜：“鬼子汉奸护驴队，一天三时来驮水，水没驮上往回跑，喝点驴尿尝尝味。”日伪军喝不上水，一个个嘴唇干裂，缺水的滋味太难受了。
　　狐喊看到时机已到，一次，趁两个鬼子和王恩义带领一百余名伪军来抢水时，半路伏击，将两个鬼子击毙了，把王恩义和伪军堵在了山沟的崖壁下。狐喊命人把王恩义带到一边，王恩义一见狐喊倒头就拜，“你快起来，八路军不兴这个。”王恩义战战兢兢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狐喊。
　　“怎么说你呢，越来越出息了！”王恩义哪能听不出狐喊话里的意思，初次见面就是他偷了人家的东西被狐喊救了，后来偷了狐喊的盘缠，惹了黑社会，又被狐喊救了，抢夺寺庙的粮食，还是被狐喊收拾了。这次，竟然做了汉奸，他自己都觉得没脸见狐喊了。
　　狐喊都没说啥呢，王恩义就决定带着伪军投诚起义，不料那些伪军们一听个个扬眉吐气，扔下挑水的工具，就有人嚷嚷着：“早就受够了，这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走，杀鬼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