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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小新疆人”春霞 1

作品名称:渡 劫 之 路      作者:金舟      发布时间:2022-01-18 13:43:45      字数:5350

  梁云在文兰公园门口,一见到唐阿姨带来的小姑娘春霞时,就把本来不想急于找朋友的打算一下子忘干净了。
  春霞一定在出门前刚洗过头,乌亮的头发披泻在双肩上,白里透红的脸蛋像初绽的桃花一样鲜妍,又黑又亮的眼睛里带着一种甜甜的微笑。她在一家宾馆工作,比他小五、六岁,但似乎对他也一见钟情。当他说去公园走走时,她一口就答应了。
  这时,唐阿姨还未走,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阿姨,我跟他走了。”春霞回过头来对唐阿姨道。
  “哦!”唐阿姨仿佛从一种迷醉的状态中醒转来,不好意思地连声说道,“你们进去,你们进去,我也要回家了。”
  “唐阿姨,那我们进去了。”他这时恭谨有加地对唐阿姨道。
  “我走了。”唐阿姨嘴里这么说,脚底下像被什么粘住似的,刚往后退了一小步又不动了。她看着两位年轻人,像看舞台上古装戏里的才子佳人一般,目光一刻不愿离开。
  当他们走进公园大门时,唐阿姨还看着他们。
   
  “我们往哪走?”走进大门后,春霞问他。
  他也有几年没进这文兰公园了,只记得那年他与陈阿姨之女约会时,厌人家太胖躲进里面过,见到过里面有一片湖,便道:“我们随便走吧,都可以去一个湖边的。”
  “嗯,”春霞点头道,“反正我一次都没进来过。”
  他想到了唐阿姨说过,春霞是按政策回来的新疆知青子女,这时问道:“你什么时候从新疆来的?”
  “五年前,先是读了两年职校,再在宾馆实习、工作。”春霞又道,“我听同学也说起过这个公园,但没有想过要进来。”
  “为什么?”他随口问道。
  “不感兴趣呗。”春霞也随意地回答道。
  他看了看路两边高大的悬铃木,仿佛感叹地道:“我在银幕上也见过新疆,辽阔的草原,草原尽头是绿色的树丛,再远处是山头上有皑皑白雪的群山。穿着民族服装的美丽姑娘,骑着高头大马,赶着马群奔腾而来,奔腾而去的。”
  “新疆有这种地方,”春霞脸色变凝重地道,“可我们那里有的只是沙丘,也是无边无际的,这是从我们父母那里听来的。他们刚到那里时是这样的,等我生出来时,已看不到他们来时的那种一望无际的沙丘了,因为被种上了一排排的树。那里有无数的树,我都看厌了,就不想再进公园看树。”
  他理解地点点头,暗想自己也一样,看惯了大海,也没有看大海的心思了,至少不像小时候那样想看大海,当父亲一提到大海就兴奋,还吵要父亲讲航海的故事。
  “你小学、初中,都是在新疆读的吗?”他没有任何用意地随便问道。
  “嗯,我本想在那里考高中的,”春霞道,“有政策可以回来一个子女后,父母说我最大,就让我回来了。其实,我比我大妹妹只大了几分钟。”
  他想到了她是双胞胎,有点莫名地兴奋起来。他一直听人说,双胞胎是不能分开来抚养的,现在看来也是没有依据的无稽之谈。他好奇地问:“你会常常想到你双胞胎的妹妹吗?你想她的时候,她也会想你吗?”
  “我不知道,”春霞道,“也有人这样问过我的。我有时突然想到她,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时候是她想我了?”
  “你妹妹也长得与你一模一样吗?”他不无担心地道,“如果认错了,你妹妹要骂我了。”
  “嘻,她会打你。”春霞高兴地道,“她不会骂人,你也不会认错(人)的,她见到陌生人就脸红了。小时候,她很像我,现在越来不像我了。我妈说我像山沟里的水,整天‘哗啦啦,哗啦啦’响个不停;而说我妹妹像一壶烧不开的温水,说话也细声细气的。你喜欢哗啦啦的水,还是永远烧不开的水?”
  “我还没见到过你妹妹哩,”他道,“你说的‘烧不开的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想象不出来。不过,我当然喜欢像在唱歌的‘哗啦啦’流的水。”
  “那你去喜欢水吧!”春霞似不乐地道。
  “不是你自己说的,你像‘哗啦啦’流的水吗?”他又解释道,“我说喜欢‘哗啦啦’的流水,就是喜欢你啊!”
  春霞憋不住,笑出来道:“我都知道的,嘻嘻,我就是要看看你……”
  “看看什么?”他问着不肯说下去的春霞。
  “看看你在不在乎我?”春霞笑道。
  “我怎么会不在乎你?”他久久地看着春霞道。
  春霞莞尔一笑后,又故作深沉似地道:“我为我妹妹好担心!她良心太好,今后在社会上也会吃亏的。”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的?”他显然很反对“老实人吃亏”此类的说法。
  春霞略微迟疑了一下,方笑起来道:“不说这了。说点开心的事,我要开心。”
  他察觉她有难言之隐,可他望着她摄魂的明眸,附和道:“你喜欢点什么?”
  “唱歌、跳舞,我都喜欢。”春霞道。
  “哦,”他又想起了电影里的新疆,“你们新疆那里,到处是唱歌跳舞的。”
  “你说的新疆(人)是当地的少数民族人。”春霞笑道,“你怎么总把我当卖‘烤羊肉串’的新疆人?”
  “哦,”他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是随便说的。”此时,他心中却想着二年前春晚上的小品《羊肉串》,心里直想笑,但又不敢笑出来。
  “没关系,”春霞笑吟吟地道,“你把我当新疆人,就当新疆人。我外婆也一直叫我‘小新疆’的,还有我舅舅、舅妈也这样叫的。”
  “看来,以后我也要叫你‘小新疆人’了。”他笑道。
  “我不许你叫。”春霞道。
  “我就叫,‘小新疆’!”他觉得好玩地又叫了一声。
  “我不睬你了。”春霞像一阵风似地向前奔跑而去,但很快就站住了,回头叫着他,“‘船上人’!快来看,好美的湖!”
  “你叫我什么?”他快步走到了春霞身旁后问道。
  “嘻,‘船上人’,你不是‘船上人’吗?你叫我‘小新疆人’,我就叫你‘船上人’。”春霞得意地笑着道。
  “你叫吧,我是‘船上人’。”他笑道,“你让我看什么?”
  “你看这么大一片湖!”春霞指着眼前的湖道。
  他心想,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又一想,她是荒凉的戈壁滩上来的,才会如此少见多怪。他对春霞笑道:“以后带你去看更大的湖,还有大海!”
  “嗯,”春霞点点头,又问道:“比这更漂亮吗?”
  他犹豫了一下道:“一样吧!”此时碧绿的湖水映着明亮的天空,像海水一样清澈。环湖的路已是铺着沥青的宽阔大道,路的两边,一边是波光粼粼的湖,一边是在这冬天里已发黄的草坪。草坪上有铺着石板的羊肠小道,地势也有一点起伏不平,两面也有光秃秃的大树。
  “我见到鱼了,你快看,这是什么鱼?”在湖边,春霞又少见多怪地叫起来。
  “这鱼是最常见的,应该叫穿条鱼吧?”他看着春霞这时瞪得滚圆的眼睛道,“我们小时候,还去农村的河里抓过。”
  “现在你还能抓到吗?”春霞试探地问。
  “公园里的鱼不准抓的。”他道。“你想吃鱼了吗?”
  春霞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看你怎样抓鱼的?”
  “也没什么好看的。”他想到了有一次去近郊的一个农村,参加学校组织的“三秋”(秋收、秋种和秋管)下乡劳动,因分在“炊事班”的一位同学生病,老师让他去顶替一天。所谓的“炊事班”就三个人,负责烧二十来个同学饭。“炊事班长”让他去水桥头淘米,他把淘米箩刚放进水里,就游过来无数的二、三厘米长的小鱼,他用手去抓,却无法抓住。他去“寝室”(农民家的客堂,着地铺一层稻草,就算是床铺了),拿了一个脸盆,把淘米箩中的米倒进面盆,然后用淘米箩去捞舀小鱼,只要速度足够快,一舀就能捞舀到好多的鱼。但他马上想到,这鱼太小,不可能吃的,要是有一个玻璃瓶养着该多好。正在这时见有几条几寸长的穿条鱼游过来,他毫不犹豫地用淘米箩舀过去,可惜一条也没有捞舀到。第二次他手伸得更长、力用得更大地去舀,不料“扑通”一声跌进了河里。他吓了一跳,在水中挣扎了一下,才爬上了水桥。同学知道此事后,哈哈乱笑,还有人给他题了个“穿条鱼”的绰号。他当时人又高又瘦,叫“穿条鱼”也有一点道理的。后来他哥哥梁进生起病,他不原意像哥哥一样体弱多病,开始在学校坚持长跑,在家里也练起了打沙袋。渐渐地腿上、胳膊上,胸口处,都长出了坚硬的肌肉。在不知不觉中,没有人再叫他“穿条鱼”了。
  “我还叫过‘穿条鱼’哩!”他回想着道。
  “是你?”春霞表示不相信。
  “你不相信吗?”他笑道,“你以为我一直是这样‘彪悍’的吗?我是不是很彪悍?”
  春霞先是看着他直笑,然后再点起头。
  “我是有些夸张。”他自嘲地道,“我们怎么能与史泰龙、施瓦辛格这些人相比?他们是真正的彪悍。”
  “你是有些彪悍的。”春霞向他嫣然一笑地道。
  “想不到你认可了我。”他盯视着春霞微笑着的、又像说着什么的迷人眼睛,心中想象着日后的“两人世界”,将怎样地生活?他要带她去看大海,让她看大海上日出日落的万千气象,如果有可能的话,也要带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已不是很渺茫的事了,当时已随着改革开放的日益深入,出国读书、出国工作、出国旅游的人,已逐渐多了起来。
  “‘船上人’,你一次也没见过戈壁吗?”他正想着时,春霞脸上露出一种顽皮的笑容问他。
  “嗯?‘小新疆人’,你问我是不是去过戈壁滩,是吗?”他怕自己没有听清楚。
  春霞看着他的脸,双眸像秋水一样地清澈明亮,又像有朝霞一般的绚丽的色彩,问着他的声音里带着调皮和欢乐:“‘船上人’,你没有去过戈壁滩吧?”
  “没有,但在电影里见过。我想,肯定不会是一样的。”他猜想着春霞问他的用意。
  “在电影里,”春霞道,“你能见到戈壁的样子,但你感觉不到戈壁的脾气。”
  “戈壁也有脾气?”他很感兴趣起来,“你说给我听听。”
  “戈壁当然有脾气,”春霞回忆着道,“有一次刮大风,尽管已种了许多许多的大树,但沙尘还是把什么都遮蔽住了。从窗口望出去,一片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操场边的几棵大杨树也在狂风的怒吼中,摇摇摆摆的,而一些小树早已被吹得东倒西歪了。我们放学后,大家仍坐在教室里,没有一个人敢出去的。我们一出去,就会被大风吹走的。那些有事的大人,也只能在地上爬着赶路。”
  看着她此时忧伤的眼睛,他心想她脑子一定记着许许多多这种令她害怕的景象,便道:“在这里,以后你什么都不用怕了。”他言下之意中,也有今后在他的保护下,不用再怕什么的意思。
  春霞似理解了他的意思,用怀着深意的目光看着他道:“我不怕了,一点都不怕了。”
  他回看着她,微微点头,表示着理解。
  “我今天好开心!”春霞笑道,眼中却带着泪光。
  他此时深情地看着她,忽然道:“哪一天,去新疆看看。”
  “看看蓝天草原,冰山雪峰吗!”春霞戏谑地问他道。
  “嗯,这当然要看,”他道,“要看看戈壁。”他要看看春霞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又半真半假地道,“还要看看少数民族跳的舞,唱的歌。”
  “新疆舞,新疆歌,似乎在内地很受欢迎啊!”春霞仿佛很奇怪地道。
  “新疆歌的旋律是很独特的。”他又联想到印度歌,“我喜欢听新疆歌,也很喜欢听印度歌,他们的旋律都很独特。”
  “你听过哪些印度歌曲?”春霞问。
   “我听得最多的是电影《流浪者》里的两支歌,《拉兹之歌》和《丽达之歌》。印度的电影里至少有五支歌曲,五只舞蹈。”他说时,心底里也仿佛响起了印度歌曲特殊的旋律,以及《拉兹之歌》那表面上是玩世不恭下的轻快,而实质上是内心无望下的痛苦歌声——
   
  Aawaarahoonaawaarahoon(到处流浪哈… 到处流浪哈…)
  Yagardishmeinhoonaasmaankataarahoon(命运伴我奔向远方 奔向远方)
  Aawaarahoonaawaarahoon (到处流浪哈… 到处流浪哈…)
  Yagardishmeinhoonaasmaankataarahoon(我没约会也没有人等我前往)
  Aawaarahoon(到处流浪哈…)
  ……
   
  多少年来,在他意识中,Aawaarahoon——也可把它当作是“一无所有”的临时借代,或者说,可以把“到处流浪”的译词,调换成“一无所有”。因此,在前几年,他也常常会嘴里哼着“Aawaarahoon”,心里想着自己是一无所有。眼下,看着令他满意的姑娘,不再觉得自己还是一无所有。反而觉得自己拥有得太多太多了,仿佛拥有了活泼美丽春霞,就拥有了世界一样。因此,他轻轻地哼起“Aawaarahoon”。这时的“Aawaarahoon”,又几乎成了“多么爱你”的代用词了。
  “你会唱《丽达之歌》吗?”他忍不住地问。
  “我不会。”春霞道。
  他很失望,这位比他小了五、六岁的姑娘,在《丽达之歌》、《拉兹之歌》风靡一时的时候,还是一个情窦未开的小女孩,对拉兹和丽达的爱情还很无感。他不可能从她嘴里听到“……快来吧,趁现在黑的夜还没散。你快来吧你快来我的爱,你是我的心你是心灵的歌……”这如怨如诉、犹如在祈祷般的缠绵歌声。
  “我给你支歌新疆歌吧?”春霞道。
  “是什么歌?《新疆是个好地方》吗?”他带着揶揄地问道。
  “我不唱这首歌。”春霞道。
  “为什么?”他这时突然意识到这首《新疆是个好地方》并不是真正的新疆歌,最多算带上了一点新疆的风味。
  春霞回避地道:“我唱一首《阿凡提大叔,你慢点走》,要听吗?”
  “好像没有这歌吧?”他知道春霞是在故意开玩笑。阿凡提大叔是新疆维吾尔族传说中的人物,有关他的传说故事以及有关他的歌,都是很多的,但这首歌是春霞杜撰的。倒是有《马儿啊,你慢些走》的歌,唱得好是很动听的。他也不怀好意地道,“不过,你唱吧!”
  “嘿嘿”春霞开心地笑道,“原来你也知道的?我唱《马儿啊,你慢些走》吧!”
  “不,不要在这里唱。去KTV去唱。”他道。
  “还去K歌?”春霞像喜出望外地问他,又马上道:“我们去金色皇冠(歌舞厅),好吗?”据说这家叫金色皇冠的歌舞厅是很有档次的,在全市也是有名的,春霞早就想进去看看了。因此,她刚提出来,见梁云虽然仍春风满面,却没有马上答应时,用失望、但不失楚楚动人的目光看着梁云。
  “去吧。”梁云考虑了一会就道。他怎么能拒绝一个漂亮女孩的这点要求呢!何况他只是怕凡一到了那里,春霞提出要下舞池,而自己的舞技不佳,会让自己在小姑娘面前失分,才犹豫不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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