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龙岗山头起战云，红军活捉张辉瓒

　　在源头至小布之间有一狭长山谷，是国军进攻苏区的必经之路，两边都是峻峭的高山，是设伏的上佳场所。红军侦察员得到情报，谭道源师将于十二月二十五日由源头出动向小布进攻，毛政委与朱总司令遂于前一日发出“红字第九号命令”，在峡谷中设下埋伏，专等谭道源上钩。
　　想不到的是，谭道源本钱小，却谨慎异常。本来已经下达了开进的命令，途中突然抓到一个刚从小布跑出来的红军逃兵，招供出前面埋伏有红军重兵。生性多疑的谭道源立即命令部队停止前进，退回源头，并命人将已快到峡谷的先头部队追回，同时向鲁涤平发出求援急电。
　　十二月二十五日，不知敌情有变的红军战士白等了一天。毛政委和朱总司令不甘心，于二十六日夜再次下令部队于次日晨设伏于峡谷。战士们在冬日寒风中埋伏了半天，谭道源师仍是不见踪影。这样，红军白等了两天。
　　正在毛咏芝寻战不得的时候，红军侦察员又送来情报：十二月二十八日，“围剿”军总司令鲁涤平令其深入苏区的五个师向红军发起总攻。其中张辉瓒率领的第十八师第五十二、第五十三旅和师直属队，于二十九日上午由东固孤军冒进，安营扎寨，等待大部队到达。
　　毛咏芝和朱德果断决定，全军火速西移永丰龙冈，迎击张辉瓒师。
　　龙冈群山环抱，中间是狭长的盆地，也是一个理想的设伏场所。
　　十二月三十日凌晨，天开始下起了牛毛细雨，山坳为浓雾笼罩，能见度很差。毛咏芝一边和朱代珍带着参谋人员进驻刚刚修建起来的红一方面军黄竹岭指挥所，一面风趣地说：“当年诸葛亮借东风大破曹兵，今日红军乘晨雾全歼张辉瓒。”
　　上午十点左右，浓雾稍散，张辉瓒指挥十八师以第五十二旅为先头，师部和第五十三旅随后，由龙冈向五门岭推进。龙冈千嶂万岭，山势险恶，大雾刚过，山路湿滑，正面高地上突然响起了排子枪声，接着手榴弹也砸了下来。张辉瓒开始误以为是红军小部队袭扰，但是他立刻知道了是黄公略带领的红三军先头第七师。
　　张辉瓒不仅没有害怕，反倒有些高兴。因为一则自己抓住了红军主力，二则他知道红军内部正在搞肃反，抓“AB”团，红三军已经折损了不少人马。三则据侦察得到的消息，朱、毛、彭、黄虽号称五个军，实际上只有三万人。朱、毛在闽西赣东活动，留在东固的只是黄公略的第三军。它以当地游击队的两个团为基础，用的是土枪土炮梭标大刀，实在是乌合之众。
　　于是，张辉瓒自恃兵力武器占绝对优势，命令部队向红军阵地发起冲锋。
　　战斗至中午，红三军全部加入战斗，国军第十八师也展开两团兵力猛攻。下午三点左右，张辉瓒率四个团拼力向红军实施多路进攻，又被击退。
　　战斗十分激烈，阵地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双方伤亡都比较大。毛咏芝和朱代珍指挥林尤勇的红四军、罗炳辉的红十二军和彭得华的红三军团，从北、西、南三面向龙冈迂回包抄，于下午四点左右切断了张辉瓒与东固之间的联系，封锁了龙冈敌人向西北方向突围的道路，完成了对张辉瓒第十八师主力的合围，并从侧后十八师猛攻。
　　红军三大主力已经完成了对张辉瓒十八师的包围。这时候，张辉瓒正率领十八师第五十二旅、第五十三旅和师部共一万余人分多路从东南西北几个方向发动猛烈进攻。但是各路国军的疯狂进攻都被一次次打退。张辉瓒开始着急起来，张辉瓒根本料想不到这些土包子居然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张辉瓒原以为，在共匪里面，略有名气的军事指挥人才也就只有一个朱玉阶，但是他原来也不过是川军中一个旅长，资历并不是很高，也许是因为不得志，多年来他已经从军界销声匿迹。但是三年前他得到云南讲武堂的老同学朱益之的提携，当了一个洪城公安局长，只是我老张兼着的职务，实际上，那朱玉阶的资历根本就无法跟我老张相比。但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那朱玉阶居然在赤匪里面坐了第一把交椅，正儿八经地当起了总司令。我说你朱玉阶不是闹着玩吗？目前中国也就一个蒋总司令，你朱玉阶也想跟蒋总司令平级？你也不想想你部下有几条破枪？你想当总司令想疯了吗你。
　　张辉瓒曾经想过，虽然那朱玉阶略懂军事，但是在赤匪里面再没有听说有略懂军事的人，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朱玉阶即使有通天本事，但是你没有搭档，只怕也难以有所作为。“朱毛赤匪”？那“朱毛”到底是朱玉阶一个人的化名，还是指朱玉阶和毛咏芝两个人？但是据说那毛咏芝是师范毕业的，地地道道一个文人，让他一个当老师的带兵打仗，这不是闹着玩吗？张辉瓒还知道，在江西赤匪区的全部兵力只有三四万人，而且这三四万人中的绝大部分都是由赤匪区的农民临时凑合的，实际上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很多人恐怕连打枪也不会。由于赤匪的枪支很少，大多数所谓的战士都是拿着梭标和马刀等原始兵器打仗，用这样的队伍跟装备精良的国军对抗，岂不是驱群羊入虎口？
　　想到这些，张辉瓒对这一次对赤匪的征剿就充满信心。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完成对一支上万人的国军正规部队完成包围，这说明赤匪里面懂军事的指挥者大有人在。但是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却已经晚了，张辉瓒开始担忧全军覆没的命运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但是张辉瓒不是那种轻言投降的人，张辉瓒颇懂历史，在面临全军覆没的危局下，高级指挥员仍然能够侥幸逃脱的例子不少。汉朝的李广利，南北朝的王玄谟，唐朝的鲜于仲通，明朝的李景隆和袁应泰等，他们都是屡战屡败的常败将军，但是他们仍然活得好好的。我张辉瓒在长期的战争中打胜仗多打败仗少，我就不相信自己会栽倒在你朱毛赤匪的手里。于是张辉瓒就孤注一掷地组织突围。
　　张辉瓒对部队下了死命令：只许前进，后退者杀！张辉瓒根据工农军有相当一部分人没有枪、只能够用梭标马刀厮杀的情况，凭着国军在武器方面的绝对优势，命令部队以团为单位做集团冲锋。同时组织敢死队担任前锋，让敢死队全部配备冲锋枪和快慢机两种轻武器。此时红军也从几个方向向国军发起总攻。有打油诗描写这一场厮杀：
　　“龙岗山头起战云，五门岭上鏖战急。一方为国军精锐，一方是工农红军。同是中华好儿郎，如今阵前成仇敌。国军士兵，为高升愿抛性命；红军战士，为自由不怕牺牲。一个个紧咬钢牙，决心要把性命拼。握紧钢枪频射击，高举大刀用力劈。不顾枪子嗖嗖飞，哪怕炮弹隆隆震。扣扳机已来不及，刺刀见红分高低。枪托砸下前面敌，不防后面长矛到。喊杀之声震山谷，哀嚎悲音愁鬼神。千万性命瞬间抛，泥土和着血水流。生死战场多壮烈，山山岭岭起悲风。”
　　激烈战斗一直进行到下午四点，国军多次突围都没有成功。敢死队的成员已经全部壮烈。红军仍然步步紧逼，包围圈越来越小，张辉瓒期待中的援兵又杳无音讯，感到情势不妙，于是传令集合残部，准备待天黑后向西北方向突围。红军乘势发起总攻，利用熟悉的地形，勇猛穿插，奋力拼杀。
　　此时国军已经失去了控制，幸存下来的国军士兵纷纷把双手高高举起，赤卫军、少先队和红军战士一齐冲上来，抓俘虏的抓俘虏，收缴枪支的收缴枪支。
　　接着，除留下一部分人打扫战场，大部分人投入搜索残敌的战斗，红军战士和赤卫军、少先队分散行动，在龙岗山上的五门岭一带做地毯式的搜索，不放过每一个山头、每一个土坑、每一个山洞。
　　搜索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有关人员对俘虏进行清点，居然没有发现张辉瓒。战士们回到战场对敌人死尸进行验证，也没有发现张辉瓒的尸体，于是指挥部命令对敌人最后的阵地周围再进行仔仔细细的搜索，务必一定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天黑的时候，一群红军战士把张辉瓒押送到前线临时指挥部。战士们向首长们说起抓获张辉瓒的经过。
　　原来，下午六点左右，张辉瓒看到阵地上剩下的人已经不多，眼看就要全军覆没，张辉瓒正要把剩下的人集合起来组织突围，随着排山倒海的呐喊声，红军战士从四面八方涌来，张辉瓒知道完了。但是张辉瓒没有以生命殉党国的勇气，在他面临死亡的时刻，求生的欲望驱使他急忙脱下那一身将军服，从死尸上剥下士兵服穿上，逃向不远处的万功山，躲藏在半山腰的一个土坑内，红十二军一百团团长寻淮洲带领战士到万功山进行扫地雷般的向前搜索。几个战士穿过一片茶林，见地上有件狐皮大衣，拿起一看，印有“张辉瓒”三字。有个战士拨开茅草，突然惊叫起来：“土坑里面有人。”其他战士赶紧过来，几支步枪对准坑口，厉声喝道：“快出来，举手投降！”问他是什么人，张辉瓒谎称“我是书记官”，一个战士把大衣的名字给他看，他才低下头承认“我是张辉瓒”。红军战士看到他肥头大耳、白白胖胖、还挂着一副眼镜、脚上还穿着马靴，风趣地奚落道：“好一个斯文军官，只是你不该带着部队到我们苏维埃的地盘上来撒野。”
　　这一场战斗，红军全歼张辉瓒第十八师师部和两个旅近一万人，活捉敌前线总指挥张辉瓒，缴获各种武器九千余件，子弹一百万发，电台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