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集 破塘边山本被困 望城岗稻田脱逃

　　李明率领三团，绕过保安团设置的路障，从西侧腹地穿插过来，直奔大刘湾。到大刘湾一看，整个村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刘府内也安静得很，也没有战后留下的痕迹。正在纳闷时，忽听西边传来密集的枪声，不一会儿，东边也传来密集的枪声。根据经验判断，西边用的是美式武器，那一定是刘应天遇上了游击队和村自卫队；东边使用的是日式武器，那一定是二团与鬼子遭遇了。他站在刘府大门前想了想，自己的任务是：如果鬼子进村了，就引出去打，如果鬼子没进村，就增援二团。想到这里，他挥一下手喊道：“走！增援二团！”
　　“哎哎！团长，那里过不去，路堵死了，跟我来！”一个熟悉路径的战士喊道。李明急忙回过身来，跟着这位战士走弄道。
　　赵虎的二团，几乎和三团同时到达各自的目的地。这里，路南是一口大破塘，破塘西南是几座山体相连的小山包，路北是树木稀疏的大山坡。他的人马还没来得及埋伏，就发现鬼子的两辆汽车往这来开来。“打！”随着赵虎一声令下，战士们各自选好有利地势，向敌人发起猛烈攻击。
　　坐在前一辆车副驾上的山本早就看见了八路军，他抬下手，示意停车；刚跳下车，对方就开火了，他只好迅速闪到车后，大声吼叫：“打死他们！打死他们！”前车车斗上的鬼子，站在车头后的，架起了机枪开始扫射，后边和后一辆车上的，大多纷纷跳下车，边射击边找掩体。很快，双方形成了对峙状态。
　　三团赶到这里时，正是双方火力最猛烈的时刻。“绕过去！抄后路！”李明指着北方喊道。战士们火速行动，爬过山头，穿过树林，有的留在鬼子北边的侧翼，有的绕到鬼子的后边，先后对鬼子发起进攻。
　　山本一看，自己已被敌军形成的“C”字型包围圈所困，这时，才想起临走前刘建平说的话。“八格哑噜！把胡来顺的押过来的有！”
　　“太君，太君，我真的没骗你。”在两辆车之间的路上，胡来顺被一个鬼子抓着后衣领推到山本面前。
　　“死了死了的有！”山本“哗”地抽出战刀，高高举起。
　　“太、太、太君，别、别别，让我去去去喊话，他、他们可能不、不不知道是老爷的意思。”胡来顺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嗯？”山本看着刘建平。
　　“哦，他说他能把八路军劝回去。”
　　“哟希。快去！别耍小聪明！不然，死定了！”
　　“太君让你快去，劝不走八路你也别想活。”刘建平翻译说。
　　胡来顺有点懵了，甚至连方向都弄不清了。记得上次救邓翻译，声音好像是从北边来的，想了一会才明白，那是山谷的回音。
　　“八格！”山本举起刀。
　　“哎哎，这就去，这就去。”
　　胡来顺心里一点谱都没有：人家既然来了，眼见就能把鬼子消灭掉，能听我的吗？但是，面对屠刀，他别无选择，只好硬着头皮，边走边摇手边喊：“别打了！别打了！我是中国人！”
　　“停止射击！”李明见一个人冒着枪林弹雨向这里跑来，不知怎么回事，只好命令暂停。
　　“长官别打了！车上还有中国人！”
　　“你是谁？怎么跑到日本人车上去了？”李明迎上来问。
　　“我叫胡来顺，是大刘湾刘庆天家里的少管家；刘庆天你知道不？他是这里出了名的大富豪。我家老爷和湾里的自卫队结成联盟，自卫队队长叫贺德福，你可能不认识。他两个都恨鬼子，叫我去把鬼子骗这里来，他们在那前面埋伏好，鬼子一来，就把他消灭掉。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八路军，把我家老爷的计划打乱了。刘建平还在那车上；你知道刘建平是谁吗？他是我家老爷的大公子，我们都叫他大少爷，跟日本人当翻译；说好了我们里应外合的，要是把他打死了，我回去怎么交差？老爷会怎么想？我们本来是要打鬼子的，结果被八路军把我们打死了，怎么说呢？”
　　听了胡来顺的话，李明迅速在脑海里搜索有关刘庆天的信息，他知道：刘庆天是个不是很坏的大地主，与刘应天闹翻了，与自卫队结成联盟，有个儿子给日本人当翻译，也不是很坏。但是，对于把鬼子骗来打，他很难作出判断。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树林里传来乌鸦惊叫声，同时发现一群鸟匆匆南飞。作为有战斗经验的指挥员，立即下令：“传下去，后撤！”
　　胡来顺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忙一边招手一边喊：“太君！说好了！快过来！”
　　但是，山本并没那么蠢，他之所以放胡来顺去与共军谈，就是为了赢得片刻喘息机会，考虑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事变，特别是当他发现惊鸟离巢那一刻，他估计后面可能还有更大的埋伏。于是，他没有命令部队前进，而是让士兵原地构建防御工事：只见有的人把车上的弹药箱往下背，有的人在山坡边上挖坑，有的人跑到路南，寻找有利地势，后一辆车缓缓地掉头，一片忙乱。
　　李明见状，不得不再次命令：“打！”就这样，战斗再次打响，但八路军已经没有势如破竹之势了。
　　“怎么样？”结束战斗的游击队果然赶来了，一见面李恩铭就问。
　　“失去一次最佳战机，只能这样对峙了；不过，二团已经抄到鬼子后边去了。”李明遗憾地说。
　　“这样也好，反正也跑不掉；南边没人，那我们到南边去，困死他！”李恩铭说完一挥手，率领队员们匆匆往南而去。
　　对呀！李恩铭的一个困字，让李明想起了秋敬民说的困毙战术，立即下令：“传！让炊事班埋锅做饭！”
　　吴宇栋的一团，因为往东走弯得远，加上携带有重武器路上难走，到达离鬼子据点约两里路远时，夜幕已经降临。他只好命令部队原地休息，让炊事班埋锅做饭，等吃完饭再部署。
　　早在下午，稻田在办公室就有些焦虑：山本上午八点多就出发了，到下午两点多还没有消息，怎么回事？天快黑了，他正在办公室急躁地踱着步，派出的通讯兵这时匆匆跑进来报告：
　　“报告中尉，山本少尉在路上被包围了！”
　　“敌军有多少人？”稻田一惊。
　　“估计有一千多人。离我们最近的敌人不到十里路程。”
　　“报告中尉！发现敌人的大部队。”从炮楼上跑下来一个士兵。
　　“有多少人？在哪个位置？”
　　“密密麻麻，天黑看不清人数；在东方，离我们大约二里多路，正在扎营做饭。”
　　“快！快！把粮食运出去！”稻田大声咆哮起来。
　　随着稻田的口令，粮仓前火速沸腾起来：六辆大卡车同时发动起来，嗡嗡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数十个被抓来的中国劳工停止了粮食加工，从粮仓里扛着粮包往车上装。
　　“快！快！”几个鬼子手舞足蹈，对劳工大声喊叫。
　　“关灯！关灯！”稻田指手划脚，对司机喊。顿时，车灯全部关闭，只有粮仓檐上的灯还亮着。
　　两个多小时后，吴宇栋开始撒网，他要把鬼子据点包围起来。但是，一营一连刚到离据点大门不远处，忽见大门突然大开，两列被绳子捆绑着的中国人，缓缓走了出来。他们用绳子拉着的汽车，车灯如柱，慢速跟着人群。车上的鬼子，跪在粮袋上。第一辆车，车头上架两挺机枪；后一辆车，车尾架两挺机枪。其余两边车帮上的步枪、机枪枪口密密麻麻，一致朝外。
　　“怎么办？要不打前边的车？”董雷问。
　　“不行。枪一响，前面几十个中国人一个也活不了。”随一营而来的吴宇栋摇摇头，随即下令，“传我的命令，不许对鬼子车队开枪！”
　　“等等！”董雷对传令兵抬下手喊道，然后对吴宇栋说，“团长，我不同意你这么做。”
　　“嗯？为什么？”
　　“你想啊，鬼子一旦离开我们的包围圈，必然加速，前面的群众不被碾死也会被拖死，到那时，我们想追还追得上吗？”
　　“哦，是的，是的。怎么办？怎么办？”吴宇栋急得团团转。
　　“我看这样，让这里的战士跟着车，跟而不打；我到前面去拦截，主要攻击他的前车轮胎，只要他前车趴窝，这仗就好打了，怎么样？”
　　“行！就这样打！快去！快！”
　　董雷对身边的一个卫兵说：“从这边走，避开车灯，到鬼子车队前面去，传我的令，攻击前车轮胎。”他自己也一路小跑，跑到南北贯通的主干道与鬼子据点前的土路交接的丁字路口处，停了下来；见鬼子的车队缓缓而来，董雷一声令下：“打！”顿时，枪声与手榴弹的爆炸声不期而遇，打破了寂静的夜空。
　　果然不出董雷所料，不到一分钟，前车的左轮胎就爆破了，但鬼子的射击并没停止。
　　有部分战士冲上去营救被绑的群众，但绳子是死结，战士们只能用刺刀割，割没有砍的力度大，速度迟缓。鬼子的机枪对着人群扫射，因为车头挡住视线，鬼子的枪子很难击中靠近车头前的人；因为车身向左倾斜，鬼子失去重心，扫射是盲目的；又因为路两侧前面猛烈的火力掩护，鬼子只能缩着头开枪，这就更加盲目了。很快，被绑的群众被连人带绳整体移到安全地带。在这人群中，有四个已经死了，还有十几人受伤。
　　很快，独立师一团的兵力，全部云集到丁字路口，把鬼子的六辆车团团围住。
　　鬼子所有的火器都在正常运行。坐在第二辆车副驾上的稻田，一开始还“哇哇”大叫，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他闭上眼睛，靠在后靠上，什么话也不说。
　　车灯的光柱仍然照着前方。正是这些车灯，帮了八路军的大忙。因为鬼子自己在明处，而八路军在暗处；他自己的射击是盲目的，而八路军射击目标明确、清晰。
　　“关灯！关灯！”突然，稻田跳下车，挥舞着战刀大声吼叫。但是，有的车灯关了，是因为司机还活着；有的车灯没关，是因为司机已经死了。“下来！都下来！”稻田仍旧喊叫，同时，拔出手枪，对没关的车灯射击，但他的射击是没用的。有先下车的鬼子兵跳进没关灯的驾驶室，所有的车灯才全部关掉。
　　朦胧的夜空，能见度极低。八路军的射击也盲目起来，又不敢贸然靠近，只能按原先的角度开枪。
　　稻田伊里哇啦地喊叫着，鬼子兵集中力量把第一辆车推到一边。经过整合，还有三辆车可以运行。发动机响了，队形和部局并没改变。
　　“鬼子想跑！打！狠狠地打！”董雷大喊一声，八路军的火力加大了。但是，鬼子车上的火力依然十分猛烈，八路军想靠近打是不可能的。手榴弹扔过去了，爆炸瞬间的火光可见车速加快。
　　还不到十分钟，鬼子的车队就拐上正路；约五分钟之后，车灯全部打开，车速提到最高挡，一路狂奔。八路军追了一阵，直到看不见车影了，才无奈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