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当回顾用爱发生

　　夜里，起了风。
　　我在地下室对面的水池边洗着衣物，我妈不放心又来了电话，希望我能早点回去着手到北京开刀的事。
　　她和曹爸问过乡里老陈的女儿，她在北京工作，知道那边的情况，她能够委托熟人帮我在北京天坛脑科医院提前预约到专家号，这样可以及早手术。
　　我只是“嗯”着，心里却想着去手术的钱到哪着落。
　　电话里我妈问我：“你没有告诉你爸你要去北京开刀的事？”我没有告诉魏祥和，中间他又来看过我一次，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临到自己的事总是难以启口。
　　奇怪的是，老魏也没多问，只当我是一般的病很快康复。
　　“诚啊，钱的事我跟你曹爸会想办法，但你的情况也应该和你爸说说啊。”我妈说，有点老谋深算道：“如果他真在乎你这个儿子就不会不管你，你呀就是太善良也太厚道。”
　　“想一想这么多年他可没管过我们娘俩，这时候遇到这事还不应该张个口？”她说，而后问着：“曹婴在你那还好吧？都这些天了该让她回来了。”
　　“我本不同意她留你那，但曹婴这孩子执意要照顾你，好在你们这么多年的兄妹感情，我和她爸都不忍心。”我妈唠叨着。
　　我骗了我妈和曹爸，就着我的原因把曹婴留在了滨城，其实曹婴去了江文那。我们三人约好，如果我妈和曹爸催促，就让江文送她回去。
　　“你妹的情况你了解哦，可千万别让她累着。”我妈又说，我笑呵呵的回着：“你和曹爸放心吧，曹婴在我这好着呢。”
　　挂了电话，我继续洗着我的衣物。
　　天气越来越凉，我得把换季的长衫备着，然后将夏天的衣裤洗净晒干收藏。
　　自来水的水声哗哗哗的响着，身后的路灯从香樟树的侧面投来隐约的灯光，远处是黑漆漆的教堂，另一边与之相衬的是那条熟悉寂静的小路。
　　我记得某个夜晚，应该是深夜，高河与薛佳莹从那条小路推着自行车走来，那是我对一份刚刚开始爱情的萌动期。我想引起薛佳莹的注意，故意将水声放的很大，薛佳莹叫我，我很响亮的回着，心里甜滋滋的。
　　还有一个夜晚，不是我，是薛佳莹，她在水池边洗着衣物，很白的月光，我站在她的不远处，她让老鼠咬了，我很紧张的背起她将她送进了急症室。那是第一次我对于一份有着美好憧憬爱情的切身体会，我能感受它的真实存在，如同一朵花儿的饱满期。
　　也许仍有那么一个夜晚，水池还在，水声依旧，却不见思念的那个人儿，渐渐模糊。
　　说实话，此刻的我很想念薛佳莹，即使我能够很轻易的见到她。只是所有的味道和感觉都不对了，少了那么多拨弄心弦意义。
　　风吹动我的头发，像是表达情感的飘着，我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乌洞洞的天空。
　　“呵……”我长吁了一口气。
　　再一眼是身后那泛着淡黄色光芒犹如一张发黄老照片质感的地下室，过往的一切仿佛都定格在了那里。
　　我来这里不长，经历的事情却挺多。
　　还记得那个桃花开的正艳的下午，我推着行李箱来到这儿，空气里弥漫的都是春天的气息，离开了校园新的征程即将开始。当我推开一扇门，无意间见到了那个心仪的她，我觉得所有的东西都是美好的，即使我和她的第一次碰面是那样的突兀，那个蚊帐里一丝不挂的她开始在我脑海里想象，在我手中的笔下“临摹”
　　还记得某个出现变态色魔的夜里，我麻姐向白云还有大圆脑袋和刘吉他，为了矮哥的女人小梦拼命追进了树林里，在那个充满神秘色彩的教堂，麻姐第一次在翻越铁栅栏的围墙时刮伤了屁股，春光乍现的同时也丢了一个她保守多年的秘密。说实话，麻姐这人挺真，别见她平时大大咧咧的，一股子大姐大的做派，但她没有别的女人矫情也充满着似乎男人的正义感。我挺欣赏麻姐，就如同小男人对大女人的仰望，她是那样的独树一帜。
　　还记得陈桐和胡凤坠入爱河的那个晌午，海洋公园的门口，胡凤哭的稀里哗啦，她不曾想过她的真命天子会在不知不觉见惯不怪那个熟悉到无法再熟知的人儿当中出现，她第一次尝到被爱情割伤的滋味，她是真伤心了，伤心到当她见到那个机车少年手捧鲜花一瘸一拐的从摩托上下来还以为一切都是梦境。陈桐走上前将她搂在怀里，二人相拥而泣。我和薛佳莹相视一笑，这是我们共同做过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情。其实，关于陈桐和胡凤，我有很多个人的想法，这个世界不平的事太多，不是每一件都能顺心顺意，如果有一天你能够遇到一个与你不相称却又十分喜欢你的人而你又稀罕她，那就请你珍惜。
　　还记得……等等等等，可我又不记得了，不记得薛佳莹约我看电影的那个夜晚，我们坐在单车上，穿越点点光影的斑驳，那像是爱情的建立，彼此间心灵最真实的流露。在那个幕布的蓝光里，我默默注视着她安静的侧脸。不记得一只猫的情绪，可以惊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内心里最深的情绪，当我故意掉落打开皮箱的那只木棍，她下意识的跳进我怀里，那是我最幸运和幸福的时刻。不记得更不记得，骤然的某个时刻，她用一双失望的眼睛看着我，教育着难道你一辈子就这样嘛，安于现状甘于平庸，我的心里又有说不出的痛。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三个字，薛佳莹。
　　水声漫过池边，我回过神，终于清醒的觉得，原来是我太想念她。
　　我丢下手里的衣物，打算去找她，找她说清楚。
　　我回过头，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香樟树下的光影里。
　　“薛佳莹！”我在口里念着，即使很轻声但心里听的真切。
　　“方思诚！”我听见她很大声的叫我名字，然后很真切的朝我走来。
　　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疼很疼，我知道这不是幻觉，我连忙向她迎去。
　　几个大步我突然停下来，她却一头撞进我怀里说着：“打你电话你干嘛不接啊！”
　　我在水池边洗衣物，手机落在了宿舍里。
　　“你……怎么来了？”我说，瞧着那邻家妹妹熟悉的模样。
　　“我睡不着就想着来看你，阿姨走时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她埋在我怀里说，我失望却又很温暖的回着：“小雪，这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不是说过两天你就要回去吗，然后再去北京。”她抬起头喃喃的说，我还没开口，她一口吐着：“我想跟你一起去，我不放心你。”
　　我像是回绝又不是回绝的说着：“不是说好不跟我一起去的吗，你跟我去你工作怎么办？”
　　“我可以请假啊！”她突然高兴的说，用一双闪着灵光的眼睛看着我。
　　外面正起风，有些冷，我不得不拉起她说着：“外面太冷了，去宿舍坐吧。”
　　她却撇开我道：“冷啥，你还在洗衣物呢，我帮你吧。”
　　“上次不是说过了吗，你的脏衣服别自己洗，我会来取洗好后给你送来吗。”她叨叨着往池边去，我回身扯回她说道：“别管衣服了，我又不是一个废人，连这点事都照顾不了了。”
　　“别管了。”我扯着她往回走，她用一个手指拦在我嘴边泪光闪闪的说道：“你不会有事的，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这一刻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暖，几乎难以区分眼前的人究竟是韩小雪还是薛佳莹，总之我只想用力的抱一抱她。
　　“走吧！回宿舍吧。”有那么一会，她抬起脑袋和我说。
　　我点了点头，没办法撒手的搂着她往前走。
　　“方思诚？方思诚？方思诚……”医办室里章闻星一门心思的叫我，我差不多陷在了自己的情绪里。
　　我抬起头，有点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他很关心的说道：“今天的手术你就别上了吧，瞧你好像有心思。”
　　我说没有，他不相信道：“还没有呢，所有的事都写在脸上。”
　　他低下脑袋在术前准备单上签着字，又抬起脑袋安慰我说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脑袋里的那颗瘤我问过我的一个老师了，问题不大没事的。”
　　我呵呵的笑了笑，其实他不知道我刚才陷入情绪的并不是这事。
　　话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着：“事情安排好了就早点去北京手术，回来了再好好休养，科里的事我会让陈桐他们去做的，别担心。”
　　我“嗯”了一声，章闻星走了。
　　昨晚，韩小雪留在了我的宿舍。
　　人非圣贤，情到浓时自然无法控制。
　　我开始怀疑自己人品和定力，毕竟我在心里想着的是薛佳莹，而曾经的韩小雪我已然把她当成一种亲人。
　　我开始埋怨，为何陪她会东北的七八天里，我可以将自己最初的原则和底线坚守如垒，而昨天的一个夜里，什么样的故事都在我们身上发生了。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无论将来怎样我都爱你。”韩小雪用她温润的手臂用力的勾紧我的脖子，她再试图用她温润的嘴唇努力吻我。
　　其实，从在池边韩小雪投进我怀里说下那些话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然融化，别说此刻她几乎用一种全方位的爱将我包容与淹没，我无法自拔。
　　我彻底沦陷，以至于能在耳边听见我妈方晴告诉我说过：“虽然我没和那女孩见过面，但通过你的描叙你们并不适合，而小雪这孩子别看她傻傻的，但她是真的爱你。”
　　耳边的话音落，我情不自禁的主动亲吻起韩小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