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1）

　　1、滨海市宾馆，日内
　　宾馆大堂，牛宏领着秦众森、吴建国在报到处签到。
　　舒大堆在一堆工作人员当中看见秦众森，惊讶叫道：老大。
　　秦众森签完字，抬起头：大堆，怎么是你？
　　舒大堆将秦众森拉到一旁角落：我来会务组帮忙。你是来开会的？
　　秦众森：嗯，我没想到，才从车间上来几天，稀里糊涂又被厂长叫开会。
　　舒大堆脸上全是羡慕：行呀，看来你是深得领导重视。你来开会，在里面享受生猛海鲜，我在这打杂，在外面忍受高温酷暑，人比人气死人。
　　秦众森：你想象力很丰富。不过，你别着急，依你的能力，很快就会在医药公司脱颖而出。
　　舒大堆：借你的吉言。
　　牛宏走到会议室门口，回头对着秦众森：小秦，快点。
　　秦众森赶忙对舒大堆说：你忙，我们厂长在叫，我先走了。
　　
　　2、滨海市宾馆，日内
　　牛宏昂首挺胸走进会议室，一路不断与与会者点头挥手。秦众森、吴建国紧跟着牛宏后面。三个人在前面一角落找好位子坐下。
　　前面一中年男子回过头来：老牛，来了。
　　牛宏马上伸出手，紧握住中年男子：蔡厂长，什么时候到的？
　　蔡厂长咧开大嘴：昨天晚上到的。
　　牛宏脸上露出不悦神情：老兄你这就不够意思，来了也不打声招呼，我好去接你。
　　蔡厂长赔笑：本来是想找你，可是会务组有人专门接送，就不麻烦你了。
　　牛宏：哼，什么会务组，都是他们一药的人，你这分明是看不起我们仙源药厂。
　　蔡厂长：哪里，哪里，一药的人我一个还没见，昨天来得太晚，谁也没有惊动。开完会，我准备专门去拜访你和刘厂长。听说你们刚搬了办公室，乔迁之喜，一定要当面庆祝一下。
　　牛宏：说好了，开完会一定得来。厂里刚买了一台丰田轿车，来时告诉我一声，我让司机来接你。
　　蔡厂长：盖新房买新车，这几年你们仙源制药厂大大的有名。
　　牛宏：哪里，哪里，这都是刘厂长带来的福气。
　　蔡厂长目光游离，在会场快速找寻了一遍：刘厂长没来？
　　牛宏马上变得严肃起来，叹了一口气：刘厂长最近身体不太好，住院一个多月了。
　　蔡厂长：刘厂长是著名的拼命三郎，工作起来不要命，要好好保重身体，仙源制药厂离不开她。
　　牛宏：是呀，没有刘厂长，我们就像没了主心骨一样。
　　蔡厂长突然注意到牛宏身旁的年轻人：牛厂长，这两位小兄弟是你带来的？
　　牛宏一拍脑袋：你看看，忘了跟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年轻人是我们厂新分来的大学生，小秦、小吴。
　　牛宏接着介绍：这位是省三药的蔡厂长。
　　蔡厂长笑容勉强：看来你们很重视人才，刚工作就带他们出来见世面。
　　牛宏：应该的，刘厂长说了，工厂的希望就在他们这些有知识的年轻人身上。
　　蔡厂长一竖大拇指：高瞻远瞩。
　　
　　3、滨海市宾馆，日内
　　会议室。会议开始了。
　　主持人：下面有请省医药行业协会理事长单位，滨海市第一制药厂副厂长吕胜文先生就行业协会一年来的工作做汇报总结。
　　吕胜文：同志们，很高兴在今天参加这个会议。借此机会，向全省医药行业协会出席本次会议的全体会员问好。省医药行业协会自去年改选以来，我们滨海市第一制药厂成为新的理事长单位，鄙人承蒙厚爱担任新一任的会长，一年来我们……
　　
　　4、滨海市宾馆，日内
　　会议室。会议进行中。
　　吕胜文还在做冗长的报告。
　　摄像师端着摄像机台上台下不停地拍摄。
　　摄像机镜头对准了秦众森。
　　秦众森突然发现摄像机对着自己，赶紧低下了头。
　　
　　5、滨海市宾馆，日内
　　会议还在进行中。
　　秦众森、吴建国低头做着笔记。牛宏东张张西望望。
　　牛宏站起身，伏在秦众森耳旁：你们在这接着开会，我先回厂里处理一些事情。你们别乱跑，晚上还有个晚宴，我们也是协办单位，都得出席。
　　牛宏说完起身，腋下夹着公文包走了。
　　
　　6、滨海市宾馆，夜内
　　宾馆宴会厅，灯火明亮。摆了十多桌宴席。
　　牛宏蔡厂长紧邻主桌，两人有说有笑。
　　秦众森、吴建国坐在角落一桌，两人都有些拘谨。
　　宴会厅沸沸扬扬，都在开怀畅饮。
　　牛宏端着酒杯走过来：小吴、小秦，来，跟我一起走一圈，给全省来的宾客们敬一下酒。
　　秦众森、吴建国走到牛宏身后，端着酒杯。
　　牛宏领着秦众森、吴建国走到最近一桌，跟在座的每个人碰杯喝酒。
　　敬完酒，牛宏满面春风拱手道：大家吃好喝好。
　　第二桌。
　　牛宏如法炮制：我们代表仙源制药厂来敬一下大家。
　　全桌的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中年妇女问：牛厂长，你不会用假酒糊弄人吧？
　　牛宏：胡科长，我可不是新郎官，又不用进洞房。
　　旁边人起哄：那老牛今天就进胡科长的洞房吧。
　　牛宏就去搂中年妇女：好呀好呀，胡科长，我们先喝一杯交杯酒。
　　胡科长推开牛宏：死远点，我怕你了好不好。
　　牛宏一饮而尽：你们吃好喝好哦。
　　第三桌。
　　牛宏照例开场说道：我们代表仙源药厂来敬诸位一下。
　　桌甲高声说：老牛，喝酒真讲排场，还带俩保镖。
　　牛宏：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个是我们厂新分来的大学生，以后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带出来培养一下。
　　桌乙站了出来：行呀，老牛，那我们今天就替你好好培养一下你的哼哈二将。
　　牛宏大度一挥手，将年轻人推到前面：随便来，小吴、小秦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
　　桌丙挽起袖子，豪迈说道：老娘先来，老娘最喜欢跟后生仔干了。我干一杯，你们一人三杯。
　　牛宏：梁科长，你这是要老牛吃嫩草，没这样的道理，凭什么你一杯他们三杯。
　　桌乙插诨打科道：吃嫩草那是老牛你，老梁是老娘，不吃嫩草。
　　桌甲附和道：老梁是女的，你们年轻男子汉自然是要让着点老娘们。
　　牛宏展开手臂将秦众森、吴建国护在后面：他们还要敬一圈呢。
　　卓甲上前去推开牛宏的手：这个我们不管，梁科长三杯一定要喝，喝完这三杯，我们这可以放他们俩一马。大家说，行不行。
　　大家齐声：行，梁科长代表咱们喝。
　　……
　　
　　7、滨海市宾馆，夜内
　　宴会厅。又一桌。
　　牛宏回头小声对身后秦众森、吴建国嘀咕道：这桌都是省里各个厂的厂长，很难对付，你们俩小心点，别乱说话。（说完，掉转头，笑容满面面对客人）各位厂长，我来了，来给领导们敬酒了。
　　蔡厂长：牛厂长我可是注意到你了，敬了那么多桌，都是让你后面的小年轻喝的。
　　牛宏：他们是我们厂新分来的大学生，重点培养一下嘛。再说，我每桌也都喝了。
　　蔡厂长边上有个胖点的厂长嗖地站起来，来势汹汹说道：他们太仁慈，一下就放你们过了。牛大炮，我们这一桌，你让小年轻靠边站，你挨个过关。你也别一个一个敬酒，咱划拳打通关，划赢了就过，划输三拳，退回重来。
　　牛宏拱手作揖：杨厂长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我这一圈下来，至少半斤八两了。这样吧，我连喝五杯，你们随意，可以吧。
　　杨厂长不高兴了：大炮，太小气了，怕我们多喝是吧，你这个东道主怎么做的。
　　牛宏：哪里哪里，你们尽管喝，只是我喝不了那么多。再说我们只是副东道主，大东道主是一药吕厂长他们。要喝，让吕厂长一块来，他喝多少我喝多少，他怎么喝我怎么喝。
　　蔡厂长：老牛，你这是耍奸，明知道老吕头不会喝酒。
　　桌上又一个瘦一点的厂长站起身说：大炮，这可不是你平时的样子，今天这么不硬了，要不要吃点我们厂的药。
　　牛宏：马厂长，我看出来了，你们这是合计好了，要丢我老牛的丑。
　　蔡厂长：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想跟你多喝杯酒。
　　马厂长：大炮，别啰嗦，我们喜欢你才跟你喝。
　　牛宏啪地将酒杯往桌上一放：老马，冲你这话，我跟你们拼了，大不了明天不上班。
　　马厂长拍手：好，干脆，这才是老牛的风格。
　　秦众森见状走上前想替牛宏解围：各位厂长，牛厂长这样喝肯定要醉的，这样吧，牛厂长喝两杯，我们替他一杯。
　　杨厂长瞪了秦众森一眼：这里都是全省的厂长，没你小屁孩的事，你一边呆着去。
　　秦众森尴尬地后退了一步。
　　牛宏感激地拍了拍秦众森肩膀：我豁出去了，倒了你们俩负责送我回家。来吧，老马，先挑战你，你的拳最好，我老牛先砍了你这马腿，再削羊头，后边就一扫而过。
　　蔡厂长兴致高涨：牛厂长口出狂言，看扁咱们，我们齐心合力阻击，一定不能让他好过。
　　马厂长欲欲跃试：来吧，大炮，放马过来。
　　桌上开始热闹起来，划拳声不绝于耳。
　　牛宏一看就是酒桌上久经沙场的好手，势如破竹，一下连过好几人，但终是架不住人多势众，一招失手又被打回原地。
　　厂长们群情激昂，叫嚷声一浪盖过一浪。
　　秦众森看了半天，附在吴建国耳朵旁轻声说：一个没猜赢，就要从头来过，这种规定，牛厂长够呛。
　　吴建国小声：这明显是吃定牛厂长。
　　观战的人越来越多。
　　牛宏毫不畏惧，满面红光，拳越划越兴奋，酒喝得越来越痛快。在众人的呐喊叫喊声中，牛宏终于打通关了。
　　
　　8、滨海市宾馆，夜内
　　宴会主桌。
　　牛宏满脸通红，踉踉跄跄走过来，走了几步，突然重心不稳，身子晃了一晃，差一点跌倒。秦众森、吴建国想要搀扶，被牛宏推开。牛宏直径走到吕胜文身边，马上有人站起来让位给他。
　　牛宏一挥手重重地拍在吕胜文肩上：吕厂长，咱哥俩干一个。
　　吕胜文往后挪了挪身子，用手掩住鼻子，有些厌恶的表情：牛厂长，你喝多了。
　　牛宏舌头已经发硬：没喝多，这点酒哪能放倒我。来干一个，你这大东道主哪能不喝酒。
　　吕胜文冷冷笑道：有你牛厂长代表就好了。
　　牛宏：我怎么能代表一药，你们一药是大企业，咱们滨海龙头老大，全省医药行业协会理事长，我们仙源差远了。
　　蔡厂长：仙源不错了，这几年蒸蒸日上。
　　牛宏：再不错，在吕厂长面前也是小弟。
　　吕胜文抱着手，傲气地说：我们可不敢跟你们攀亲戚。
　　牛宏：是我们高攀不起，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们，我们就是效益再好，你们也看不上，你是国营大企业，我们不过是集体小企业。
　　秦众森走上前拉住牛宏：牛厂长，不喝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牛宏：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跟吕厂长喝一杯。
　　吕胜文厌烦地说：不喝了，散了吧，牛厂长今天喝多了。
　　吕胜文说完起身要走，牛宏一把抓住吕胜文的手：别走，喝了再走。
　　吕胜文挣脱牛宏的手：牛厂长，今天你喝多了，改天再喝吧。
　　牛宏：还是看不起我们。吕厂长，你看不起我们，有人看得起。（说完，一把将秦众森推到前面，有些得意地说）吕厂长，你仔细瞅瞅，小秦，就是这位小秦，他本来是要去你们一药的，但是他最后却选择了我们仙源制药厂。
　　吕胜文上下仔细打量了秦众森一番，不无讥讽地说：你们真是太重视人才，我们新分配的大学生还在车间劳动，你们就带出来喝酒了，亏得没有选择我们。
　　秦众森端着酒杯，脸一下涨得通红通红。
　　
　　9、滨海仙源制药厂，日内
　　化验室，秦众森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一本书。
　　牛宏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急匆匆走进来。
　　秦众森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见厂长，马上站起身：牛厂长，您来了。
　　牛宏揉了揉太阳穴：头晕晕的。
　　秦众森：您昨天喝太多了。
　　牛宏：没办法，那些厂长都是酒精考验的。一会儿有几个厂长要来咱们厂参观走访，你赶紧行动起来，安排一次化验。
　　秦众森一脸茫然：牛厂长，您也知道，现在要马上开展化验工作还不具备条件。一是药品试剂都还没有备好；二是如何开展工作，我心里没谱。
　　牛宏：你就装装样子，摆出做化验的样子就好。
　　秦众森：这行吗，来的都是经验丰富的厂长，很容易露马脚。
　　牛宏：那些厂长顶多走马观花看看而已，谁会看得那么仔细。
　　秦众森：那我该怎么做？
　　牛宏：你去买些食盐或者味精，先充当一下药品试剂。现在时间太急，只能先装装样子了。
　　秦众森：那好吧，我就先照着大学实验课的方法做个样子吧。
　　牛宏笑了：对对，先这样吧，先把这帮厂长们对付过去。你赶紧行动，我还得去车间准备一下。
　　牛宏说着，急匆匆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从塑料袋里拎出一件白大褂递给秦众森：这件白大褂你穿上，咱们的化验室是一流的，着装首先要规范。
　　
　　10、滨海仙源制药厂，日内
　　化验室里，秦众森穿着白大褂，正在实验台上专注地称量一些白色的结晶体。
　　牛宏谈笑风生领着一群人走进来，化验室里一下塞得满满当当。
　　蔡厂长：不错，老牛，你们这个化验室窗明几亮，设备都很先进。
　　牛宏：新办公楼盖好了，旧的当然通通扔掉。化验室筹建不久，还没有完全步入正规，欢迎厂长们多提宝贵意见。
　　马厂长：你们仙源制药厂现在在省里都出名了，我们是来学习取经的，哪里敢在牛厂长面前班门弄斧、指手划脚。
　　牛宏：马厂长，你太抬举我们了，我们也就是这几年日子好过一点。
　　杨厂长：老牛，你就别谦虚了。大家都是同行业，谁不知道你们厂这几年爆发了，钞票大把大把的进账，富得流油。一会我们参观完了，都别走，赖在这里打土豪，让老牛大出血。
　　牛宏：好呀，说好了，今天各位领导都不许走，我们一醉方休。
　　马厂长：老牛，你行吗，今天还能硬吗，要不要吃点我们厂的药，让我们日子也好过点？
　　牛宏笑道：我什么时候软过，你们厂那药好像不灵呀。
　　杨厂长：牛厂长是越来越厉害了，难怪刘厂长对你这么放心。
　　牛宏：说好了哦，中午都不许走，再来个半斤八两，我保证吃好喝好。
　　马厂长：老牛，我就喜欢跟你一起吃饭，滨海我就认你。一药那个老驴头，滴酒不沾，还喜欢装清高，真没意思。
　　牛宏摆摆手：别拿我跟吕厂长相提并论，人家是国营大厂。
　　马厂长：我看他们是徒有虚名，恐怕只剩一副架子吧。
　　蔡厂长：不争论这些，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抓紧参观吧。
　　牛宏：对对对，这里太狭窄，我们去车间看看。
　　一群人很快走出化验室。
　　秦众森放下手中的活，看看空荡荡的化验室，擦了擦脸上的汗，长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