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3）

　　22、南溪秦淮人家，夜内
　　蓝玉在客厅看书。秦人杰推门进来了。
　　蓝玉抬起头，摘下老花镜：回来了，今天这么晚。
　　秦人杰翻弄着书包：去同学家坐了一会，探讨一些难题。
　　蓝玉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儿子：哦。
　　秦人杰低头从书包里摸出考卷：这是刚考的数学卷子，华老师要家长签字。
　　蓝玉看了卷子一眼，便大声叫起来：什么，61分，这么低，你是怎么搞的？
　　蓝玉的叫声一下把屋里的秦从林招引出来：蓝校长，干什么，不是说了降分贝吗，怎么又大呼小叫。
　　蓝玉气呼呼把试卷往桌上一拍：来的正好，你看看，人杰的卷子，考得这么差。
　　秦从林拿起试卷，看了一眼：61分，及格了，用得着这么紧张吗，现在不是流行60分万岁。
　　蓝玉瞪了秦从林一眼：你少散布歪理。61分及格了吗，数学满分是120。
　　秦从林挠头：忘了，离开中学校园实在太久了，还以为满分100分。（说着转向秦人杰，批评起来）人杰，你怎么搞的，居然考不及格，你大哥、二哥在中学可是从来没有这么不光彩的记录。
　　秦人杰不服气：我这算不错了，班上就两人及格，我的成绩在班上排进前十了。
　　秦从林：不会吧，天方夜谭，才两人及格，不及格还能排进前十。
　　秦人杰：题目太难，61分已经是高分。
　　秦从林：考这么难干嘛，你们叶老师吃饱了撑着，为难自己的学生？
　　秦人杰：不是叶老师，叶老师病了，换来华老师，华老师一来就突然袭击搞的摸底考试。
　　秦从林：华老师？那个北大毕业的华老头教你们？这下惨了，听说老头是南溪一中最严厉的老师，蓝校长你说是不是？
　　蓝玉：就你怪话多。
　　秦人杰：妈，你签不签，我要关门复习了。
　　蓝玉拿过考卷，又看了看，随手拿起一支笔，签上大名：华老师这是干啥，出这么难的题？
　　秦从林：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认命吧。
　　
　　23、南溪一中，日内
　　高二1班教室，华鹏举被家长团团围在中间。
　　男家长甲：华老师，我们家谢明平时数学成绩挺好的，都是110分以上，怎么一到您手上才考71分，差一分及格，这是怎么回事？
　　华鹏举微笑：谢明呀，我教过的，去年少年班在我班上跟过我一年，成绩蛮好的，这次没发挥好，没事的。
　　男家长乙：华老师，我们家儿子才50多分，被我狠狠修理了一顿，太不争气。
　　女家长：50多不错了，我女儿才31分，成绩下降比火箭坠落还要快，我都不懂该怎么批评她，怎么办？
　　男家长丙：我女儿也才30多分，一回家就哭哭啼啼，哭了一夜，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早饭也不出来吃，我和她妈也不懂怎么去劝劝她。
　　华鹏举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挥挥手，示意安静：各位家长，想必大家都看到孩子们的考试成绩，孩子考不好，可不能随意打骂他们。这只是我对学生的一次摸底，大家不用过度忧虑，这次考试，成绩虽然不太好，但是从中我可以发现他们的不足，好对症下药。还有一年时间，通过一年的努力，我一定能让孩子们考出好成绩。我教了多年的高三，有着丰富的毕业班教学经验，孩子们交给我，你们尽管放心。
　　家长丁紧紧拉住华鹏举的手：华老师，我们家孩子就全靠你了。
　　家长甲：是呀，华老师您可要多操心了。
　　家长乙：拜托华老师了，孩子们能不能考上好学校，就指望您了。
　　家长们七嘴八舌之际，蓝玉走进教室，华鹏举看见了，走出人群，迎上前去。
　　华鹏举：蓝校长，你怎么也来了？
　　蓝玉：华老师忘了，我们家人杰也在这个班，我也是家长。
　　华鹏举夸张地一拍脑门：我差点忘了。
　　蓝玉面有难色：人杰这次没考好，我作为家长也着急。
　　华鹏举：没事的，一次考试没考好，不能说明什么。人杰还是不错的，你就放宽心。
　　蓝玉：不能掉以轻心，这次没及格，就暴露他还有很多不足，需要华老师多多指导。
　　华鹏举：那是自然。你们家众森我是教过的，数学还是不错的，我想人杰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蓝玉看了看手表：学校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你接着开家长会吧。
　　华鹏举送蓝玉走出教室，然后折回讲台：家长们，我看人到的差不多了，我们就简单开个会吧。
　　家长们纷纷找座位坐下，等教室安静了，华鹏举接着说：家长们，我是你们孩子新任的数学老师华鹏举，可能孩子们都对你们说了，这次我对他们进行了一次摸底考试，大家都知道，成绩不是很理想……
　　
　　24、南溪一中、日内
　　教学大楼，教导处办公室，高明正在同蓝玉商量事情，穿着病号服的叶天福怒气冲冲闯了进来，后面紧跟着他的老伴。
　　老伴气喘吁吁：老叶，你别生那么大火，医生说了，你这病不能动脾气的。
　　蓝玉、高明都站起来。
　　高明：叶老师，你这是怎么了，咋不在医院安心养病。
　　叶天福手里抓着卷起的考卷：我哪里躺得下，这才几天，就有人捣我的鬼。
　　蓝玉：叶老师，你消消气，怎么了？
　　叶天福啪地把试卷扔在办公桌上：你们看看，这像话吗，简直就是无耻，卑鄙无耻。
　　一阵风吹来，试卷掉到地上，高明弯下腰捡起试卷，看了看，很奇怪地问：这是一张空白试卷，这有啥问题？
　　叶天福：这是一份空白试卷，是一名学生做不出来，不敢交卷。
　　高明：我不太没明白。
　　蓝玉把试卷拿过了，看了一眼：这是不是华老师出的摸底考试试卷？
　　叶天福：还用问吗。华鹏举出这样一份试卷，安的什么心？难道是想让学生难堪吗？这两天陆陆续续有学生来医院看我，不少女生在我面前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都是这份试卷惹的祸。
　　高明又拿回试卷看了看：叶老师，你莫急，我还是不明白，一份试卷让学生哭哭啼啼，让叶老师你这样大动肝火？
　　叶天福：这是一份简单的考卷吗？华鹏举这样做实在是太狠毒了，这是故意想出我的丑，想彻底抹黑我的教书成绩，故意抹杀我对这个班级倾注的心血和贡献。
　　叶天福越说越是气。
　　蓝玉：叶老师，你别想那么多。华老师的初衷也许就是想摸摸底，没有其它含义。大家谁不知道，这个班，你倾注的心血最高，你劳苦功高，谁也不能抹杀你的教学成绩。
　　叶天福：这个班不能再让华鹏举教了，会被他搞垮的，我要回来教。
　　老伴扶着颤抖的叶天福：老叶。
　　叶天福挣脱老伴的手：我还没那么快死，再坚持一年，把同学们带到高考。
　　蓝玉：叶老师，你消消气，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养身体，好早日回到学校来。华老师那里，我们会去跟他沟通，他肯定不是故意要诋毁你的。
　　叶天福噙着泪花：我咽不下这口气，哪有这样整人坑人，这是存心要我难堪，他不是在开家长会吗，我找他说理去。（说完，就要往办公室外走）
　　蓝玉几步走到叶天福跟前，拦住去路：叶老师息怒，你现在去找他，只能把事情弄得更僵。
　　高明：是呀，叶老师，你安心回去好好养身体。这个班是我们一手带上来的，谁也抢不了我们的功劳。
　　叶天福老伴：老叶，领导都说了，该谁的还是谁的，没人能抹黑你，也抹杀不了你的成绩。咱们回医院。
　　高明：回吧，回去好好养好身体，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继续教书。
　　蓝玉走出办公室在走廊大喊了几声：小余，小余你来一下。
　　很快，跑过来一个年轻老师：蓝校长，什么事？
　　蓝玉吩咐道：你把叶老师他们送回医院，小心一点，别出差错。
　　小余：您放心吧，保证安全送到。
　　叶天福在老伴和小余老师的搀扶下，愤愤地走了。
　　
　　25、南溪一中，日内
　　教学大楼，教导处办公室。
　　高明：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是咋回事？
　　蓝玉：唉，这个华鹏举，年过半百的人，还玩这种小把戏。昨天，我儿子人杰把考卷给我，我也是半晌没明白过来。人杰数学平时都还好，这次摸底居然只有61分，但是人杰申辩说这个成绩在班上可以排在前十。
　　高明拿起叶天福遗留下的考卷看了看，手指在试卷上弹了一下：这么说问题出在这份考卷上，也就是说华老师出了这份难题，难倒学生。
　　蓝玉：紧接着，他要学生把试卷带回去，让家长签字，还要举行家长会。
　　高明：哦，明白了。我想起来，前两天在华老师办公室看到他改卷子，不过那天他眉飞色舞跟我说发现了一个数学奇才，没想到其他学生成绩这么糟糕。难怪叶老师那么大火，原来是这里烧出来的。
　　蓝玉：这把火烧的有点过。
　　高明：他就这么个人。傲慢，自大，贪功。他接手这个班我本来就不太乐意，看来捅娄子了。
　　蓝玉愣了一下：人无完人，华老师教学还是有水平、有经验，既来之则安之。
　　高明：现在也换不了。
　　蓝玉：华老师教学尽心尽职。不过这件事发生，我觉得让他做班主任，可能要重新考虑。叶天福那边肯定是通不过。
　　高明：这是校领导的事，由不得叶老师。
　　蓝玉：话虽这么说，还是要照顾一下叶老师的情绪，他这个病受不得刺激。
　　
　　26、滨海仙源制药厂，日外
　　滨海仙源制药厂崭新的大门，左边矗立着一栋新的办公大楼，比右边的旧楼明显高出很多。
　　秦众森戴着一副银框眼镜，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站在大门外，默默站立良久。
　　
　　27、滨海仙源制药厂，日内
　　挂着副厂长办公室牌子的门敞开着，副厂长牛宏架着二郎腿正在看报纸。
　　秦众森站在门口，小心翼翼敲了敲门。
　　听到响声，牛宏放下报纸。
　　秦众森：牛厂长，我是新分配来的秦众森，他们让我来找您报到。
　　牛宏站起来，从办公桌后面快速走上前，热情地握着秦众森的手：小秦呀，我们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
　　秦众森受宠若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牛宏摸着头想了想：这样吧，你刚来，今天先安顿一下，明天再来上班。
　　秦众森：好的。
　　牛宏抓起电话，拨起号来：小吴，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一会走进来一个壮实的年轻人，留着小分头。
　　牛宏：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吴建国、秦众森，你们都是今年新分配来大学生，我们厂的第一批大学生。
　　吴建国向秦众森伸出手：你好！
　　秦众森：你好！
　　牛宏交代：小秦，小吴早你几天来，就让他带你先熟悉一下工厂，带你去宿舍安置一下。
　　
　　28、滨海仙源制药厂，日外
　　吴建国带着秦众森围着厂区办公楼车间转了一圈。
　　
　　29、滨海仙源制药厂，日内
　　吴建国领着秦众森走进一间房间：这就是你的宿舍。
　　秦众森打量自己的宿舍，屋里很简单。中间一张小床，床边上靠墙摆着一张书桌和几把小椅子。
　　吴建国倚着一张办公桌：咱们厂不大，干部工人加起来才一百来号，都是滨海本地人。今年分来咱们三个大学生，都是外地的，所以厂里从旧的办公室里腾出三间办公室，给咱们三个住。
　　秦众森：不错，我以为至少要几个人挤一间。
　　吴建国：一共才三个大学生，还有一个是女生，咋挤，我倒是希望挤挤。
　　秦众森笑了。
　　吴建国：新办公楼刚建好，旧楼房间多的是，就是不是专门的住房，不太方便。
　　秦众森在房间走动：我觉得一来就有单间住，这比大学八个人挤一间，已经是天上了。
　　吴建国：你下午没事就去买点生活用品，把房间打扫归置一下。现在先去我屋里坐坐吧。
　　
　　30、滨海仙源制药厂，日外
　　宿舍走廊，吴建国指着隔壁敞开的房间介绍：我紧挨着你。
　　秦众森探头往里看了看。
　　吴建国又指着另外一间紧闭着门的房间说：最里面那间就是单月红的宿舍。
　　秦众森：谁？
　　吴建国：单月红，也是这次分来的，女的，听说很漂亮。她还没有来报到上班，听说跟厂长刘联伟是亲戚。
　　秦众森：哦。
　　
　　31、仙源制药厂，日内
　　吴建国宿舍。
　　吴建国找了把椅子让秦众森坐，自己坐到了床上：我听说你是干部子弟，父亲还是县长。
　　秦众森：你哪里听来的?
　　吴建国：牛大炮说的。
　　秦众森：牛大炮？
　　吴建国站起身，走了几步把门关上：就是牛副厂长，他的嘴巴可大了。他说你本来是要去滨海第一制药厂。
　　秦众森：那只是意向。
　　吴建国：那怎么不去了？
　　秦众森：说来也巧。有一天我在海边散步，突然下起一阵大雨，躲雨碰上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就是咱们的厂长刘联伟。
　　吴建国：还有这等事，太巧了吧。
　　秦众森：是呀，雨下的时间长了点。我们就开始聊起来。我告诉她，我是学药的，我要去一药厂。她说一药人才济济，为什么不考虑其他厂？
　　吴建国：唉，一药当然好了，国营大企业，谁不想进去，可惜我们家是农村的，没有路子进一药。
　　秦众森：刘厂长亮出她的身份，说了一大通仙源药厂的情况，说这里还没有大学生，急需我这样的人才，到这里来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所学和才干。我听了热血沸腾，就决定来了。
　　吴建国：仙源再好，也是集体单位，你太冲动了，如果是我，我一定是选择国营单位。
　　
　　32、南溪县政府，日内
　　副县长办公室，秦淮人坐在办公桌前，对面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矮胖的男人，有点秃顶。
　　秦淮河：兄弟这回栽了，四哥你得伸出手来搭兄弟一把。
　　秦淮人：淮河兄弟，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你说我一个副县长，人微言轻。
　　秦淮河：哥，你是调查组组长，只要你开口，把事情稍微说的轻一点，我这就好过关了。
　　秦淮人：调查组又不是我一人，说了也不算。
　　秦淮河：你是管教育的副县长，教育局那些人还不都得听你的。
　　秦淮人：谈何容易。淮河老弟，你是不知道，教育局对你很愤慨，你不光挪用了他们修建校舍的钱，出了事还压着校长隐瞒不报，这些都是铁证。
　　秦淮河：哥，我得给你解释一下，那挪用的钱也不是我拿去贪污了，等财政的钱一下来就要还的，只是没想到一场大雨……
　　秦淮人：你不用给我解释，我真帮不上你。你跟吴书记不是有点走动吗，去找找他，只有找他才有用。
　　秦淮河迟疑片刻：哥，这事主要归你们政府管，你跟舒县长关系好，要不你替我跟舒县长求求情，不然我死定了。
　　秦淮人：舒县长要调走了，他说这事他不管，都听吴书记的，所以你还是找吴书记吧。
　　
　　33、滨海仙源制药厂，夜内
　　秦众森宿舍。
　　昏暗的灯光下，秦众森一个人在屋里整理床铺。
　　
　　34、南溪秦淮人家，夜内
　　卧室，秦淮人、蓝玉坐在沙发上。
　　秦淮人：这两天好像清净了不少，从林不跟你吵了。
　　蓝玉：儿子说他烦闷失眠，我尽量不跟他一般见识。
　　秦淮人：他没心没肺的，还会失眠。
　　蓝玉：我知道他是糊弄我，他好不容易回家，随他好了，说多也无益。
　　秦淮人：这就对了。
　　蓝玉：现在重中之重是人杰，我做好人杰的后勤工作就行。
　　秦淮人：今天秦淮河来找我。
　　蓝玉：他来找你，是不是想让你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秦淮人：明天就要开会讨论处理他的事，他这会儿是上窜下跳到处抱佛脚。我跟他说我人微言轻，说了不管用。
　　蓝玉：本来就是这样。他跟吴成关系好，文革救过吴成的命，找一把手不就得了，找一个副县长有啥用。
　　秦淮人：吴书记他自然会找，他来找我估计也是吴的意思，让我去跟舒春旺求情，只要舒松口，一切都好办。
　　蓝玉：你别犯傻，你那个八竿子打不到边的族弟犯了这么严重的问题，你可不能随便表态，让他自己找舒春旺去。
　　秦淮人：我当然知道轻重厉害，舒春旺跟我明确了他要调走，不会趟浑水。
　　蓝玉：这就对了，他不是跟吴成关系好、交情深，他的命运让吴成去决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