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乱花迷人眼

　　然而，社会是纷繁的，也是复杂的。改革开放以后，随着国门的打开，西方一些先进的、潮流的东西源源不断地涌入国内，改变着人们的观念，丰富着人民的生活，但同时，也有一些消极的、不健康的东西夹杂其中，腐化着人们的思想，影响着人们的价值取向。
　　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要有敏锐的洞察力和警惕的判断力，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好的就借鉴，消极的、腐化的要坚决剔除。如果辨别不清，意志不坚定，就会被一些假象所迷惑，不知不觉卷入这些沉渣烂叶之中。
　　范红龙和严亚辉，就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迷失了方向。
　　范红龙本来就是个活跃分子，在和严亚红未确立恋爱关系前，经常联络一些本站区的职工坐火车去天州市玩。
　　那时候，天州市的大街上到处是灯红酒绿、摇滚音乐、港台剧播放。不管是来自何处，还是去往何方，只要走在大街上，就有一种极大的诱惑力吸引着你。尤其是晚上，那种若明若暗的灯光，拳打脚踢的声响，影影绰绰的暗示，让一个个年轻人沉迷其中。有的为看一场录像片耽误了火车；有的因在低迷朦胧的歌舞厅徘徊，被一些剃着光头的工作人员拉近舞场；有的只要你从洗脚房、理发馆门前经过，就会被浓妆艳抹的小妹妹拉进去强行服务。
　　那时候，不要说各大市区的大街小巷是这样，就连山区大一点的街镇也是如此。它既是年轻人向往的天堂，也是年轻人滑向堕落的深渊。
　　那天晚上，范红龙和几个工友看了一场港台武打片的录像后，走上了另一条同样闪着灯光的吵杂街道，还没走两步，就被一家放映三级片的工作人员叫住了。
　　“快来看吧，绝对的港台花片，绝对过瘾。”
　　开始他们谁都没有理睬，边说笑边朝前走。可没走几步，同样是一家放映室，他们本来想绕过去，朝街心走。就在这个时候，从放映室里走出两个剃着光头的年轻人拦住了他们，非要让进去看看，说是很刺激很便宜的。
　　他们本想挣脱这两个年轻人，可一看这两人又粗又壮，个个像黑社会一样，牢牢地拥着他们，面目凶狠，满脸横肉。他们共有四个人，可在这两个人面前，突然变得矮了一截，根本不是对手。再看周围，还有四五个年轻光头在旁边晃悠。
　　他们只好跟着两个光头走进了放映室，并以高出售票口三倍的价钱买了票，看了一场不堪入目的港台三级片。
　　尽管这是他们有史以来看过的最下流的录像片，但却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一起来的严亚辉和石磊，一个劲的夸赞很刺激，很过瘾。只有范红龙觉得很不舒服，好像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一句话不说，径直往前走。
　　在他的心里，严亚红就是他的最爱，也是他唯一接触过的异性。这次，突然看到这些三级片，他就觉得很对不起严亚红，既后悔又惭愧。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每隔两三天就有人拉着他去天州市。说是逛，实际上就是想再看看三级片。对此，范红龙拒绝了两次，可每次都禁不住工友们的强拉硬拽，只好跟着他们，次次就范。慢慢的，也就接受了这些东西，只要有人叫，便欣然前往。只是他从来不敢在严亚红面前提起这事。
　　一次，回来的晚了，严亚红给他所在的工区打了好几个电话，值班员告诉她：去天州市逛去了。第二天一上班，严亚红就打电话到班组，询问昨晚情况。范红龙就撒谎说：“先是转转，再就是看了两场香港武打片。”严亚红警告他：“不要被花花世界迷乱了眼，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就一个劲保证：“放心吧，绝对不做对不起你的事。”
　　后来，严亚红和石磊再叫他出去时，他坚决不去。这样坚持了两周，又觉得晚上实在没事，无聊得浑身难受。
　　一段时间，他就是在这种反复的思想斗争中摇摆不定，煎熬度日。直到有一天，实在把持不住，又随着几个好友去了天州，沉浸在虚度光阴的无聊刺激之中。
　　为此，范红龙专门找到严亚辉，后悔地说：“这要让你妹妹亚红知道，还不把我吃了？”
　　“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严亚辉不以为然。
　　“可我总觉得对不起亚红。”
　　“那就更不能给她说了。”
　　“反正总觉得这样不好，以后我可不敢再看了。”
　　“去不去是你的事，看不看也是你的事，但要做到保密才是正事。”末了，严亚辉再一次提醒。
　　范红龙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每次去天州，别人都是专捡刺激过瘾的地方去，只有他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喜欢在大街上走走，看看车水马龙的街道和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少男少女。要不就是看看港台武打片。
　　这天，其他几个人和往常一样，有的去了歌舞厅跳舞，有的去了录像厅看三级片。他却一人在大街上转悠，看看夜晚的街市风景。
　　深秋的天气一到晚上就有些凉意，山城更是如此。虽然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但嗖嗖的凉风吹在身上，不由得使人缩起了脖子。
　　范红龙就这么在大街上漫无目地走着。
　　夜幕早已笼罩了天州市的上空，深蓝色的天空一点云彩都没有，繁星如人的眼睛，一眨一眨，如天上的街市，异常纷呈。
　　范红龙大概走了约一个半小时，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跳舞和观看三级片的几个人嘻嘻哈哈地朝这边走来。
　　范红龙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严亚辉他们几个，这是他们极度兴奋后的突出表现。范亚红非常熟悉。
　　等他们走到跟前时，范红龙才看清旁边还跟着两个人。就是第一次强行拉他们进录像厅的那两个光头。
　　不知怎的，范红龙的心里一阵反胃，恨不能上前给那两个光头一耳光。只是，他不是对手，就故意装着没看见。
　　谁知严亚辉却大声喊道：“红龙，干嘛呢，一个人看风景呀！”
　　一同来的石磊戏谑道：“这风景有啥看的，我们刚才看的风景才叫好呢。”
　　范红龙没有接话，他知道石磊就是个哪里热闹就往哪里挤的活跃分子，虽然和自己同一个车站，但他是干信号的，常在一个食堂吃饭，小自己一岁，干活认真，和工友的关系处得融洽，和我走得很近。石磊和严亚辉的认识，主要是在去天州的火车上认识和建立的，是一个非常讲哥们义气的人。
　　此时，范红龙知道石磊说的风景，指的是什么，不就是那些乌七八糟的黄色录像吗。
　　他慢慢回过头来，依然假装没看见那两个光头：“怎么？看完了？过瘾了？”
　　“你不看确实后悔了，真得不错。”石磊依然沉浸在兴奋之中。
　　“还可以吧！”严亚辉也在一旁附和。
　　“奥，对了，我给你介绍两个朋友。”说着，石磊指着那两个光头中的一个说：“这是朱大哥，录像厅的组长，主要负责录像厅的治安工作。”他又指向另一个光头。“这是马大哥，录像厅的副组长，协助负责录像厅的治安工作。”介绍完后，他好像意犹未尽，得意地说：“两位大哥说了，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来，录像厅随便进，给咱们是最优惠票价。”
　　“那你们就多来几次，好好过瘾吧。”范红龙不动声色地说。
　　“看你这兄弟说的，好像不让你进一样，也非常欢迎你来。”说着，那个叫朱大哥的光头掏出香烟，从中取出一支递了过来。
　　范红龙本不想接这支香烟，可那光头都递到他眼前了，出于礼貌，就接了过来。一看，还是支很有档次的哈德门香烟。就顺便说了一声谢谢。正要掏打火机时，另一位叫马大哥的光头“啪”的一声打着了火，伸到他嘴边。他点点头，不客气地吸了一口，并优雅地吐出了一个烟圈，随口说了声谢谢。
　　说实话，对他这个爱抽烟的人来说，刚吸了一口就感觉别有味道，不但口感好，浑身每个细胞都舒服得要醉了。外国香烟就是好，抽起来绵软香甜。
　　正当他暗自夸赞，那个叫朱大哥的光头热情地说道：“要不，找个地方坐坐，喝喝茶？”
　　“不了，谢谢，我们还要坐车回单位呢，明天要上班。”范红龙笑着拒绝。
　　“我听说你们是扒货车回单位，货车不是很多趟吗？这还不到九点，急什么，喝喝茶，认识一下，我们就是兄弟了。”那个叫马大哥的光头热情有加。
　　“就是，难得两位大哥这么热情，我们不能辜负了。”石磊笑拉着范红龙的胳膊，就往前走。
　　这是一个不算很大的茶社，窄窄的，有一间房那么大，但却很深，是那种临街的古宅房子装修的；前堂摆满了隔断式的茶座，大约有七八个桌子；后面是那种包间式的茶座，里面的灯光不是很亮，暗暗的有一种神秘的色彩。每一个桌前都坐满了三三两两的喝茶人，有年轻小伙儿，也有一对对情侣。范红龙几个跟在两位光头后面，穿过前堂，一直走到后面的一个包厢里。
　　包厢很小，最多也就四平方米，四方形的茶座上，摆放着一套很讲究的茶具，屋里的灯光依然很灰暗。
　　范红龙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一看到这种幽暗的屋子，从心里就有一种压抑感，就像电影里的土匪窝，光怪陆离，幽暗阴森，比做贼还胆怯。
　　进屋后，范红龙一直站着。说实话，他真想一走了之。他觉得这地方根本不适合他。他抬头看了看严亚辉和贾磊。
　　还没等严亚辉和石磊开口，那个叫朱大哥的笑说道:“这个茶社虽然不是很高档，但来得人却不少，在这条街上还算人气不错。来来来，范兄弟随便坐。”说着又寄给了范红龙一支烟。
　　从见面到现在，最多也就十分钟左右，可这位朱大哥已经寄给范红龙他们三支哈德门香烟了。按照往常，范红龙一定会回敬对方一支烟，可今天他没有。一是因为他兜里的香烟拿不出手，怕丢面子，二是因为他对这两个人实在不看好，从心里就没想到和他们交朋友。因此在对方给他香烟的时候，他再三推辞。要不是对方硬塞在他手里，并热情地给他点着，他无论如何是不会接对方香烟的。好在这外国香烟还真的不错，也就随着他们走进了这家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