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与母女邂逅 （2）

　　“你是部队的吗，小伙子？”阿姨惊喜地问道。
　　“是的，阿姨，我上海海军服役。”苏潇清坦然地看着阿姨回道，生怕阿姨不相信自己。
　　“好啊。好啊。原来，我们今晚遇上了一位海军战士，我们很开心！”阿姨满脸笑着说，并且转头还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苏潇清看到阿姨如此高兴，也就把自己刚才心里的不愉快忘了了，也是满脸真诚的笑着问阿姨道：“请问阿姨，你们响应党的号召，是到连云港来工作的吗？”
　　“是的。准确地说，我们是被招聘到这个市的，说我们是人才。”阿姨说到这儿，自嘲地笑了笑，又继续自嘲地说，“说是‘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是我想起了唐代诗人李白的《将进酒•君不见》‘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我也没想到，自己倒一把年纪了，还成了人才了。”
　　“阿姨，你们是人才！若不是，怎么会从武汉这个大都市招聘到我们苏北这个小城来哩，而且还是比较落后偏远。所以，我反倒觉得，这个小城市的市长还是心中装着人民的，想为人民做点实事的，一心想着把这落后偏远的地方建设成为美丽富饶的好城市。”苏潇清心里的感慨不由得抒发了出来。
　　“小伙子，被你这样一说，我们倒还真想为这个城市发一份光和热。因为我在想，这次我们全家都迁居到连云港来就再也不走了，要为自己这一新的故乡多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阿姨好像也有些感慨地说。
　　“愿你们明天更美好！”苏潇清由衷地说。
　　“谢谢你的祝愿，小伙子！”说完，还向苏潇清伸出了手。
　　苏潇清伸出手握住了阿姨的手。苏潇清感到手中握住的手柔中在刚。这手一握，相互间就好像熟悉了、认识了，相互间没有了陌生感，也比先前说话时随便了许多，没有了压缩。苏潇清和阿姨还有王海霞互聊、互侃起来。从她们的言谈中，苏潇清发现阿姨好像是个爱事业的比重要超过爱情的比重。事业成了阿姨的生命、阿姨的精神之柱。这又使苏潇清从阿姨的语言中悟出了，阿姨对爱情的幸福远不如她成功的事业的幸福。只有当阿姨全身心都倾注到她喜欢的事业中，她才感到生命存在的意义和自我存在的价值。阿姨像所有的事业型女性一样，具有一种出色、刚毅的性格；具有善于思考和发达的大脑；具有坚强的自我意识和完全的独立性。
　　苏潇清他们想到什么就侃什么，天南海北的侃，侃的大家兴致多高的时候，阿姨突然转移了话题，聊起了男女间的爱情上来了。这是令苏潇清怎么也没想到的。但是，苏潇清也只好顺着阿姨的思路，聊起了他对爱情的观点。
　　苏潇清想了想说：“爱情的基础对有权、有势、有地位的人而言，应该是建立在门当户对上。”苏潇清这样的观点未免有些偏颇了。或许苏潇清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他曾在初恋中受了些挫折，就产生了这样的一种观点。第二次的恋爱又是令他痛彻心扉，现在和路小燕正常。这当然不能给部队知道的。
　　阿姨见苏潇清有些偏颇的观点马上反驳道：“小伙子，我看你这样的观点有点偏激了。我想问你，小伙子，难道门当户对的爱情组建出来的家庭就一定会好吗？”
　　“对啊。”坐在一旁的王海霞突然插上一句，“我最反对、讨厌的就是那种借爱情而生出功利主义者。苏潇清同志，按照您的观点，那就得是女方是工人，男方就一定是工人吗？女方是大学生，男方就非得也是大学生吗？男方的父母是国家干部，或是县长、市长、省长的，女方的父母就必须是国家干部，或是县长、市长、省长吗？男方是农村的就不能要城里的女孩了吗？男方是当兵的就不能谈个有文化的大学生吗？如果按照您说的那样，就如妈妈刚才问的那样，这样的门当户对就一定能幸福的吗？”王海霞竟然讲起来滔滔不绝，而且还振振有辞。
　　这时，苏潇清才仔细地看了一眼坐在阿姨身旁的王海霞。王海霞是瓜子脸（后来阿姨在闲聊中透露出了王海霞像她爸爸，今年刚刚满22岁），面含羞涩、文静白晰，虽没有那种美女式的妖媚和娇艳，但却极有魅力、极能吸引人，特别那双眼睛，凡人见到没法不留下深刻的印象。这双眼在女性之中倒是非常罕见的，所流露出来的眼神给人一种自信、自尊、诚挚、深沉、热烈、刚强、坚毅，会令人肃然起敬。从苏潇清的视角里，这对母女仿佛就是当今社会女性的一个完美的缩影。
　　后来，苏潇清在和王海霞通信中讲述了她的那双眼睛，说自己是极少看到过由她这样的眼睛里组成的坦诚、朴实和信任。
　　王海霞在回信中就连每个字里都能跳出她激动、兴奋和喜悦的音符。信中说：“苏潇清，没想到你还会那么夸人的。我长这么大，无论是同学还是老师和亲朋好友们，从来也没有人对我这双眼睛做出如此深刻的诠释，也只有你，苏潇清。如果值得你的喜欢或想去研究，那我就辛苦一下。不。不是辛苦一下，而是我愿意把她无偿地奉献给你，怎样？”王海霞还在用词方面特别强调了“她”，而没有用“它”来表述，还在无偿地奉献给你，怎样的后面，还画了一双无比调皮明亮的大眼睛。
　　但在此刻，苏潇清也就是从王海霞的这双眼睛的间隙中，不断地递给苏潇清真挚、热忱、坦然，使他无法应对。他们的互侃，令她们母女俩和苏潇清感受颇深。
　　“王海霞同志，你说的很对，这个爱情应该是没有门当户对的。就拿你们学医的来说吧，没有国界之分或者就如有的战争电影一样，只要是受伤者，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可是，在我们国家里，尤其是眼下这个社会里，就有着明显的门第之分，所以，你说的是完全正确的，而我说的呢，也是司空见惯的。如举例来说吧，今年上半年，有一位领导人的公子哥儿，在爱情方面不诚实，只想着玩弄别人，到最后就是用门第之分化解了这份没有结果的爱情。”苏潇清看着王海霞，直言不讳地说。
　　“苏潇清同志，你说的这位领导人，我也听说过，他这样的为非作歹人人是少数的，也是个别现象，不应该只是管中窥豹、以点概全。你呀，应该全面真实的看待每一件事物，多冷静、多分析。”王海霞也看着苏潇清说。
　　“小伙子，你说的不错，我女儿说的也不错。实际上，世界上的事物都是因人而异的。如有的家庭对子女的要求很严，循循善诱、教导有方；而有的家庭就是一味要让子女做人上人，遇任何事物决不能让别人占了他（她）的上风来抵毁自己家族的威望。其实，这种威望是绝对不可要的！我们要多像毛主席学习，那样教育子女，首先要学会做人，不能学会摆架子、耍派头的好作风。主席对子女关爱而不溺爱，总是以其革命家和政治家的高远视角，把对子女的关爱与中国革命和建设事业紧密相联，严格教育、严格要求他们。他要求子女既要志存高远，又要脚踏实地，认真读书学习，掌握为国家、为人民服务的真才实学，而且从自己及其子女的特殊身份出发，要求子女加强自我修炼，确立平民意识，绝不能享特权、搞特权。你所说的那位领导人的儿子是前者还是后者呢？那毫无疑问，当然是后者。这是我们这样认为的，遗憾的是领导人家里就不会和我们有着同样的看法了，否则，怎么会出现领导人的秘书出来为儿子出来打招呼呢？当然，小伙子，从你个人的角度来说，你爱憎分明、言行一致，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那就是海霞说的那样，管中窥豹。你说呢，小伙子。”阿姨也很认真说着。
　　苏潇清也没想到，自己只讲了句门当户对，就会引起她俩这么大的反响，且说的句句都在道理上，阿姨还把毛主席教育子女的事情拿出来做为佐证，更让苏潇清升起佩服。苏潇清颇为感慨的她俩说：“阿姨和王海霞说的对，每个家庭的教育方法不同，结果也是不一样的。”苏潇清极认真地看着她俩说，语言里还充满着欢乐和敬佩。
　　他们就这样随便聊着，不知不觉，东方已经在破晓了，令苏潇清想起了毛主席《清平乐•会昌》的诗句里：“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回到部队后，苏潇清将火车站邂逅一事抛于脑后，仍如以往一样的工作、学习、生活和训练，也没有把没能参加作家培训班的事放在脸上，影响到工作，但心里却一直窝着。
　　
　　每年夏季，在台风来临之前，靠在码头的潜水工作艇、拖船、登陆艇，还有游览艇等后勤部门管辖的补给的船艇，都要到黄浦江大桥的青浦县境内去避台风。今年也一样，这些船艇又来到了避风所在地。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天夜里台风突然增大，出于对防台工作的责任感，后勤部副部长带上参谋一行，来到了所管辖的补给船艇避台风的青浦县巡查船艇防台情况。他们一行人一个个上了船艇，在从拖船前往登陆艇上的时候，由于拖船的舷墙低于登陆艇船艇的舷墙，再加上风力增大，船艇摇晃特别厉害，副部长在跨越时一不小心，脚下踩空了，突然掉到了长江里。
　　这时掉到水里和平时掉到水里是完全不一样，何况又是夜里，如掉下去时正好船艇之间没有多大缝隙，那人就要被两艘船艇夹住，不死也得是重伤；平时掉下去是风平浪静的，船艇停靠得也没今天这么密集，更没这样的颠簸，再加上在船艇之间水下还有回流，关键是还有水下船体的吸流。
　　陪同的参谋人员吓得惊慌了，也不会游泳，只好在拖船上拼命地喊：“救人啊，救人啊。某某部长掉水里了。”
　　正在值更的战士听到了呼喊声，连衣服也没来得及脱，就跳下水去救副部长。也该这位副部长命大，在那位战士和先后赶来的干部战士们同心协力下，终于把他救起来了。这次防台一结束，全水井区召开了总结表彰大会，这名勇救副部长的战士荣获三等功。
　　九月的一天，也正是要开中午饭的时候，烈日的阳光照在甲板上，谁只要赤脚，脚底下肯定会被烫起一串串水泡。这时，分队通讯员拿着一封信过来，说：“苏潇清，你的信。”
　　“谢谢！”苏潇清边说边看到通讯员手上拿着一封用牛皮纸制作的黄色信封，很是陌生。苏潇清想，自己的战友和亲朋好友，还有爸爸和路小燕寄来的信中，没有用过这么大的牛皮纸的信封。苏潇清接过信封，只见信封上那一手漂亮的行楷映入眼帘，寄信人是连云港的。苏潇清马上想起了一个多月前，在连云港火车站的那晚，偶遇母女俩的情景。
　　那晚分手时，阿姨说：“小伙子，我们还没有确定工作单位和具体的所住地方，打前站的是海霞的爸爸，他已提前几天到这里了，我们什么时间来也没有和她爸爸说清，所以今天他也没来接站，我们也不好留下什么地址和电话号码给你，很是抱歉。但是，小伙子，今晚真的是无眠，非常感谢你的真诚、坦率，和我们一起度过了这一美好的夜晚，同时你也给我们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因此，我特别想留下你的通信地址，以便今后能相互学习和交流，可是又担心你是位军人，需要保密，不能给我们留下地址，你看怎么办呢？”
　　苏潇清看着阿姨和王海霞满脸的焦急，并且也不是装出来的，觉得她俩应该不会是那种特务之类的人吧，就留下了自己部队的通信地址。
　　通讯员淡然一笑，说：“苏潇清，这也要谢啊。”说完，就拿着其他战友的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