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江船>第三十一章 洪水

第三十一章 洪水

作品名称:江船      作者:纯风      发布时间:2021-12-06 13:06:10      字数:6182

  入夜以前,郑成钢回到河边。他拉着板车走在前面,坐在河坝上等着哥哥。家里因河流断航而失去收入来源,雨季迟迟不来,孩子又即将出生,郑成英便像小时候那样在县城拉板车赚点零用钱补贴家用。在等人的间隙,郑成钢看见一对年轻的情侣分别从两个方向走到河畔钻进枝叶婆娑的柳树下,看模样两人都还是学生,茂密的枝条像颗颗野草珠子串联而成的门帘庇佑着他们见不得人的隐秘的恋情。郑成钢好奇于那个男孩的身影,十分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他悄悄地走近,听到那男孩低声细语竟然是弟弟郑成鹏的声音。
  “哥,成鹏在和一个姑娘偷偷摸摸地谈恋爱,就在那棵柳树下面。”郑成钢等到哥哥将板车拉到坝顶,指着垂柳向他说道。
  郑成英揭开柳树那柔韧细长的垂丝,果然如同郑成钢说的那样。郑成鹏正靠着树干,臂膀中搂着一个俏丽的女孩,见到垂帘外的二人,满脸惊愕,连忙推开女孩,慌张地说道:“我们在讨论学习问题。”
  女孩叫郝诗丽,父母是老实巴交的船民,受到辱骂大气不敢喘一声。她受不了父母性格上的懦弱,见不得别人把他们当做嘲弄的对象,屡屡在言语上驳回颜面。见到郑成鹏的两个哥哥,她则显得淡定从容,不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如实地交代:“我们在讨论学习,也在探讨诗词及爱情,我不否认我们对彼此有好感。”
  女孩的光明磊落让郑成英折服,他说道:“你倒像个坦荡的男孩子,我也不好责备你们,互相交朋友是理所当然,但你们还小,适当保持距离才是好事。只要你们答应我以后不再越界做出这样亲密的行为,我承诺我们肯定会对此事守口如瓶。”
  “好的哥哥,我再也不会了。”郑成鹏率先轻巧地脱口而出。
  郝诗丽先看向郑成鹏一眼,然后点头说道:“好,我答应。”
  “天色不早,你早点回家吧。”
  郑成钢好不容易抓住弟弟的把柄,怎么会放过?见女孩走远,义正言辞地说道:“哥,你不能护着他,我们应该告诉母亲,让他受到惩罚。”
  郑成英说道:“犯点小错,你就要一棒子打死人?起码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郑成钢“哼”一声扯下几根柳枝对着空气挥舞,一点也不掩饰对哥哥的不满。他气恼地拉着板车走进茅草屋,举着瓢往嘴里灌进一瓢井水。他多么想看到母亲失望的神色和手下无情的捶打,他多么想在旁得意地说:“看吧,即使没有外界的干扰,内心依然会自甘堕落,存在于心中的恶魔种子会自己发芽,神灵也无法启迪。”
  郑成钢永远记得那轻蔑的“野孩子”三个字和母亲冲动的诅咒。自那以后,他采取种种方法把弟弟排斥在群体活动之外。特别在最近这段时间,每天晚上七点以后,胡长梅打开收音机开始收听广播,郑成钢则组织起亲密的伙伴监视郑成鹏,阻止他坐在他们中间。郑成鹏虽然不再和大家坐在一起,但他依然趁他们没留意骑坐在门槛上,竖着耳朵倾听收音机的透过缝隙传过去的声音。于是郑成钢便在收音机打开之前把他连同刘桂菊一起锁在船尾舱内:“我的好弟弟,神灵可不准许你偷奸耍滑,她还在等着你赞颂。”
  “我已经做完了功课,况且你没资格管我,你快放我出去。”郑成鹏奋力拍打舱门。
  胡长梅劝解郑成钢:“他是你的亲兄弟亲手足,你要爱护他,而不是刁难他。”她试图妥善解决好两兄弟的争吵,但她并不了解二人之间尖锐的矛盾以及郑成钢心中的怨念。听到她的劝解,郑成钢无动于衷,他将钥匙贴身藏着,跑到船头坐着,自己不听收音机也不愿意打开舱门。
  “孩子,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这是一条孤独的修行路,它会让你感到幸福。”刘桂菊安抚着郑成鹏委屈不平的情绪,“很多人一辈子被名利束缚,被酒色财气迷惑,而你现在修行能让你以后在迷失困苦的时候摆脱彷徨,逍遥自在。既然做完了功课,就静下心来感受这份安宁。”
  郑成鹏没能领悟到母亲深奥的道理,强忍着委屈,安静地跪坐在刘桂菊身后。他口中背诵着赞颂神灵的歌谣,心中想象着另外一种舒适的感觉:那是一座由无数朵鲜花装饰的房间,只有他一人居住,没有母亲的约束,没有周而复始的背诵,就像是一只麻雀想安静就安静,想叫唤就叫唤,想什么时候出去玩乐就跟着雀群随时出门,不会有人阻拦。不久的将来,突然明白这种感觉叫——自由。然而,他此刻转念想到如果自己真是麻雀,也只是一只孤单的麻雀,没有雀群会接纳他。于是他便祈愿来神灵派个朋友给他,与他聊天,跟他说说世俗的事。隔夜之后的下午,他就看见一个女孩在不远处的河沿用石块打水漂,跳下船来到河沿,想上前打个招呼,犹豫的双腿却迈不开,坐在一块巨石上,远远地看着女孩活泼的身影。那是他的同学郝诗丽,因为帮父亲讨回他半年前借出未归还的一百元钱而欢欣鼓舞。她每次甩出去的石块都要擦着水面弹跳五十次以上才沉没进河水中。她注意到目不转睛地关注她的郑成鹏,便向他走近。他们虽是同学,但之前说过的话总共不超过十句,可她好像一眼看穿他内心的孤独和渴望,面带笑容关切地询问:“不开心?”
  他说道:“不开心,想逃离我这个家。”
  “为什么呢?如果我要离开了我的家,我无法想象我的父母可怜的处境。你要是离开家,不光你的母亲一定会很难过,作为你的同学,我也会很难过。”
  郝诗丽的反问和成熟的自述让郑成鹏一时间哑口无言,又让他感到温暖。他无法回答为什么想要离家出走,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不存在于人间会有人为他难过,对她刮目相看。事实上,郑成鹏对她早有别样的情愫,可她细长的身材接近班内最高的男生的高度,一直以来又以口舌尖酸刻薄著称,自然不敢接近。这次他顺水推舟地回应:“你说的对,我应该多为身边的亲人着想。”
  郝诗丽被他的认真严肃逗笑:“那你快点回家,别总想着那些傻事,不开心就来找我。”郑成鹏将此作为神灵的馈赠,开心地向她告别,回到家中卖力地唱了三整首神歌。他一旦有空就把郝诗丽连同她的弟弟喊出家门,在水落下后的滩涂地上散步。他扯断柳条,采摘各色野花为她编织一个绚丽的花环,戴在她的头上,称赞她是下凡的仙女。有一次,他们沿着河坝走到很远,然后走进一片闪闪发光的金色麦田,帮着农民在捆扎搬运收割好的麦子。直到黄昏的尽头,麦子渐渐褪去金色,四周一片漆黑,他们终于反应过来要回家了,可三个人在田埂上转悠却找不到回家的路。一个出来抽烟带的老农给他们指引一条水渠旁的小土路,他们才得以走回河坝,顺利回到公社。他们将此视为一次共同的探险经历,彼此有了更多信任,但不想止步于此,想要进一步更深层次地探索,于是郑成鹏先提出拥抱一下对方。郝诗丽表现出扭捏,却没有拒绝,欲说还休地听从郑成鹏的邀请来到柳树下,没承想两人第一次拥抱就被郑成钢看见。
  郝诗丽再次见到郑成鹏,不悦地责问:“你上次为什么那么着急答复他们?”
  郑成鹏说道:“你不要生气,我当时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只不过你为软弱找的借口。”她就要生气地离开。郑成鹏拽住她的胳膊,乞求给以原谅。“那么我该如何相信你不会随时放弃这段友谊?”郝诗丽向他追问。
  “你放心,我一定会向你证明。”他右手举着拳头,左手拍着胸脯保证。两天后,他拿着一支新买的钢笔和一个笔记本找到郝诗丽,“这是见证,你对我所有的不满都可以用白纸黑字写下来,我会一一改变,达到你的要求。”
  郝诗丽不但没有惊喜,反而疑惑地问道:“你从哪里弄的钱来买这些东西?”
  郑成鹏爽快地回答:“都是我平时攒的钱。”
  “我原谅你了,明天把它们退了,生活过得这么紧巴,每一分钱都挣得那么勤苦,能节省下来这些钱多么不容易。”
  郑成鹏说道:“我是不会退的,你不收下就证明你还没有真正地原谅,我也无法表明我的决心,那就把它们丢进河中。”
  郝诗丽单纯地以为他真会丢进河中,执拗不过,只好把钢笔和笔记本收进挎包之中。晴朗的天空突然昏暗下来,天上的乌云在南风的驱使下迅速聚集。“要下雨了,快回家吧。”临走,她再次正色地叮咛,“以后不要再乱花钱了。”郑成鹏爬上船头,看着郝诗丽拐进茅草屋,婀娜多姿的柳树临风起舞,细长的柳枝像一根根少女的丝发在风中摇曳。他望得出神,大雨降临后才走进船篷。
  刘桂菊见到他,着急地问:“有没有看见香炉?”
  “我记得我们上周刚用过。”
  “今天找遍了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一定是郑成钢把它拿走了。”刘桂菊笃信自己的判断,打着雨伞站在船头等着郑成钢回来。
  屋篷外狂风乱作,下着倾盆大雨,平坦的土路泡进雨水变得泥泞不堪。郑成钢脱下沾满泥土的布鞋放在车上,挽起裤腿,在雨中光着脚拉板车,不停地大声催促着郑成英:“哥,快点。”两人一路奔跑着翻过河坝,跑进茅草屋撂下板车,急匆匆地出门。
  郑成钢刚爬上船头,就遭到刘桂菊劈头盖脸的责骂:“你个畜牲,把东西交出来。”
  郑成钢看见有个模糊的人在打着伞对他说话,雨水遮上了郑成钢耳朵,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他勉强回应道:“等我盖好货舱!”他的嘴里瞬间灌满雨水。刘桂菊依旧撑着伞站在船头。其余人相继而归,及时盖上已经盛了半船水的货舱。
  等到盖好货舱,刘桂菊不耐烦地跺脚,大声吼问:“香炉被你放在哪了?快把它交出来。”
  郑成钢擦干脸上的雨水说道:“我没有见到它,我怎么会知道它在哪?”
  看到他轻描淡写的神采,刘桂菊知道他在装糊涂:“上回你把神像摔了,不是你,还能有谁把神像和香炉都拿走。”
  “我什么时候拿过你的东西?无凭无据,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郑成钢摔门而出,一头扎进雨幕。紫色的闪电在头上炸响,四周惊雷滚滚,郑成钢无处可去,只好冒雨来到杨玉莲的小木屋。杨玉莲正在向两个小女儿揭穿自己之前说的谎言:“雷公惩戒的都是坏人,不会惩戒不听话的小孩,之前都是在骗你们。”两个小女孩依然被惊恐的雷声吓得瑟瑟发抖,挤到墙角用被单蒙着头。听见有人进屋说话:“我这么调皮捣蛋,雷公要劈肯定先劈我,你们害怕什么?”她们掀开被单,露出头来,见是浑身滴水的安然无恙的郑成钢,安下心来。
  杨玉莲看着郑成天、许永福和许永发不一会儿也跑了进来,对他们说道:“下这么大的雨,你们就不要到处瞎跑。”
  郑成天说:“妈,大娘和二娘因为成钢哥拿香炉的事争吵起来了。”
  “十二,你不要随便说,香炉不是我拿的。”郑成钢坚决否认,“我每天和你成英哥早出晚归,你们是看得见的。”
  郑成天说道:“我跟二娘说了,大娘也是不相信你偷拿东西而受到她的迁怒。二娘她断定是你拿的,你过去跟她解释清楚。”三个人试图把他拽回去。
  郑成钢极力挣扎:“我是不会去的,我也解释不清楚。”
  香炉的丢失让刘桂菊失去了理智,因王彩凤没教育好郑成钢的品行而把激怒转向她:“乖巧听话的孩子到了你那里,就成了这副土匪模样。”
  王彩凤的自尊受到极大的伤害,考虑到平时亲戚的情谊,压制着怒火说道:“他是淘气,但我敢保证,他是绝不会做出偷鸡摸狗的事。”
  “请不要再说那么多废话。”刘桂菊摆摆手,“成英,明天天晴后,你去县城给你爸爸打个电话,说家里来了窃贼,让他赶紧回来追查。”
  一夜过后,河水暴涨,可天像被利刃划出一个大口子,雨水漏了整夜依旧呈滂沱之势往下倾泻,整个天地及河流都处在雨水之中。许富有居安思危,担心系在岸上缆桩的绳索会牵住船舶,致使船舶不能跟着水位上涨,防患于未然,当天便让郑耀旺放长绳索,让整个船队同一时间丢下船锚。郑成英等了三天都没有机会去到县城。刘桂菊坐立不安,一天到晚嘴里总发出叽叽咕咕奇怪的声音。河水涨到更高的位置,许富有更加担心,又在船头搭建一个简易的雨棚,派人夜间陪他坐在里面监守查看水情。平安守过一夜,天色灰蒙蒙地亮了起来。许富有闭上眼准备眯瞪一会儿,突然听见“轰”的一声,似乎天塌下来了,砸得大地山崩地裂。许富有睁开眼,只见不远处一座数十米高、数百米宽的水墙铺天盖地,吞噬着房屋和树木,向着船队滚滚而来。大事不妙,他立即敲响铜锣,大声叫道:“不好,坝子垮了。”人们被震耳欲聋的响声惊醒,聚集到船头。“不要起锚,砍断所有的绳索!”许富有已经挥舞大刀砍断了自家船上的锚索和拴在岸上的船绳,怒吼着向所有人下达命令。
  郑耀祖焦急地问:“岸上还有人怎么办?”
  “来不及了!”
  “成钢还在岸上。”刘桂菊潜意识的母爱爆发,让她清醒过来,想要跳上岸救人。
  “成英,拦住她!快砍……”许富有百感交集,却顾不得那么多,竭尽全力剁下一斧子。锋利的斧刃砍断绳索,落在船板上,留下一道深长的伤口。随着水墙迫近船头,郑成英看得越来越真切,眼前堆积的洪水竟然像巨石垒成的移动城堡;又如千万匹在昏暗的末日世界奔腾的野马,践踏着世间的一切悲伤和喜悦,裹挟着泥沙和绝望痛苦的哀嚎呼啸着嘶吼着;犹如一列列火车、犹如一条条巨龙在水中游走。大树被连根卷起,岸上的茅草屋霎时被摧毁,侥幸没被洪水呛死的人抱着房梁顶柱随着巨浪沉浮。千钧一发之际,所有牵制的绳索都被斩断,连接在一起的船队被巨浪推着飞速前行。
  洪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来,郑成钢拉着杨玉莲,杨玉莲依次拉着她的三个女儿,五人冲出小木屋随意抓住一个能漂浮的物体,随之被巨浪冲走。郑成钢看见小木屋被撕成碎片,到处是呼喊“救命”的老人和孩子,转瞬就被冲得消失不见。
  郑成英指着洪水中抓着板车的五个人兴奋地说道:“看,我找到成钢和幺婶他们了。”
  许富有见郑成英一手拽着船绳,想要跳进水中救人,连忙喊道:“不要跳!”说时迟那时快,郑成英一头跃进水中。“爸,你看好二婶和孩子,我和耀旺叔来拉绳子!”许富有没有犹豫,把绳子另一头牢牢抓在手中。郑成英想游向板车,水流扯着绳索,让他前进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郑成钢他们被巨浪吞掉。许富有随即往回拉船绳,一根电线杆却在此时挡在他和郑成英之间。电线杆登时被大水吞没,转眼就倒下。“不要松手,往回拉。”许富有边拉绳,边对郑耀旺说。他们将船绳缠绕几圈的电线拉上船,却找不见郑成英的踪影。
  船队随着巨浪前行,浪头逐步降低,直至百里之外才归于平缓,安静的水面不会让人联想到刚刚过去的惊涛骇浪。到了下午,突然风停雨住,一轮骄阳挂在刚被冲刷过的湛蓝的天空,万里晴空下是一片汪洋。许富有从眩晕中清醒便立刻查看船队情况,大部分木船都受到重创,有几条几乎将要报废,船舱内是排不尽的积水,幸运的是船上的人虽然都昏昏沉沉,感觉天旋地转,但都还活着。只有胡长梅因过度颠簸而引起小产,尚处于昏迷。水中的幸存者站在下游没有倒塌的房子屋顶或大树的树杈上,向及时赶来的解放军救援船呼救。许富有沮丧地将船队分散,极力搜救活下来的人。徐永福和徐永发兄弟俩同时发现那辆板车,异口同声地喊道:“爸,那边是成钢叔!”许富有看见郑成钢在水中招手,他稍得以慰藉,撑船贴近板车只看到郑成钢一人,又黯然失色。郑成天连忙问道:“成钢哥,我妈呢?我的两个妹妹呢?”
  “我们都被卷入洪流,看不到天,踩不着地,也无法呼吸。她们都被冲走了,我没能救下她们。”郑成钢懊恼地敲打着发胀的脑袋,问道,“成英哥呢?我看见他跳进巨流,向我们游了过来。”
  郑成天忧伤地说:“他现在下落不明。”
  滞留的洪水半个月之后才逐渐退去,无论乡村还是县城,都被夷为平地,所有的建筑都被摧毁,一眼望去尽是平坦的废墟。动物的尸体充斥着排水管道和水渠,污泥覆盖在废墟之上。火车厢搁浅在下游的草滩上,曲折的河岸线露出水面,铁轨连同枕木像抽离肉体的光怪陆离的鱼骨,铁路桥平移了几十米横卧着截住河道,还剩四根粗壮的水泥柱子坚挺地伫立在之前的位置。杨玉莲的三个女儿不知去向,郑成英的尸首在一堆淹死的黄牛中找到,电线和渔网将他与黄牛的尸体缠在一起。河水浸泡了多天,身体肿胀得面目全非。许富有和郑成霞用力拦住虚弱的胡长梅,不让她见到那令人惨痛的场景,只是将其上衣口袋里绣着梅花的手帕交给她,证实那具遗体确实属于新婚不到一年的丈夫。胡长梅当即昏厥过去,刘桂菊再次彻底失去了神志,瞪着郑成钢恶狠狠地骂道:“看你酿成的悲剧。”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