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疗养院 （1）

　　按照规定，每年潜水员必须要享受一个月的疗养。今年的5月，苏潇清他们这个潜水班又要去杭州海军疗养院疗养了。苏潇清他们在徐潜水长的带领下，跨上了上海至杭州的火车。
　　苏潇清他们一行8人，突然站在3号车厢的门口，车厢内所有人的眼都刷地直盯着他们，引起了一片“骚乱”。
　　苏潇清他们8人的身高都在1.75米至1.81米之间，往门口一站，就如一座巍峨挺拔的山峰，屹立在众人们的眼前。那被熨烫的毕挺的海军呢制服，顺着他们伟岸的身躯垂落下来，非常的健美和熨帖。站在最前面的徐潜水长、张班长，他俩分别是1.80和1.81米。徐潜水长和张班长头上戴着的海军呢大沿帽（张班长已在去年转为志愿兵。）
　　国家在（1978）223号文件规定：志愿兵的政治待遇，如听报告，看文件，发书刊等按照排职干部待遇；志愿兵实行工资制与供给制相结合的制度；定级以后的级别调整，在全军干部级别调整时统一进行；被装等按所在军种、兵种的干部制式供给；随军志愿兵家属在转业时按转业干部的有关规定办理……
　　徐潜水长和张班长把大沿帽恰到好处地戴出了军人神圣的气概，闪着黑色光芒的帽沿压在潜水长和张班长那两双炯炯有神的眉上，特别有气势。这眼神往车厢里一扫，宛如电一样，扫倒了一大遍。那四个袋的海军呢制服裱在他俩身上精神抖擞。在他俩的身后，着装是青一色的海军呢的水兵服，无沿帽一律歪戴在右额头上，十二条挂着金色铁锚的飘带，正被他们带进来的风掀动起来，就在车厢门口飘扬起来，犹如一猎猎海军的“八一”军旗，在蓝白相间的披肩上猎猎飘扬。腰间武装带上的”八一”二字，在车厢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苏潇清他们8名干部战士就这样站出了一种气派，唯有中国人民解放军才能站出这样的气派。也不知是那位旅客首先拍起了手，随后，整个车厢里便被掌声撑开，从所有的空间、所有的缝隙中蹦到了车厢外边，向四周、向着天空飞扬。
　　那一刻才叫盖了帽啦。
　　苏潇清他们被众人们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动了，只听到徐潜水长清亮的声音在整座车厢里震荡：“敬礼！”
　　“刷”的一声，8只大手同时举止眉宇间，一种军人，也只有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才拥有的英武、庄严、健美，瞬间得到了升华。
　　众人们被苏潇清他们这齐刷刷的军礼看呆了，经久不息的掌声伴随着一个个激动地喊声：“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海军万岁！”这热情的高呼声在整节车厢里回荡。
　　徐潜水长大声发出指令：“礼毕。”同时带领同志们拍手，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等苏潇清他们找到座位坐下后，好多旅客都向他们围拢过来，不停地有人说着：“你们军装一穿真神气，真威武。”
　　“一看你们的着装，就给我一种感觉，你们肯定是海军水面舰艇部队的。”
　　“对呀，我也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因为，你们都是穿的呢子服。”
　　徐潜水长和同志们满脸是笑，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谢谢大家！”
　　“首长，你们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前几年打捞‘阿波丸’的经过呢？”
　　苏潇清他们一个个都看着徐潜水长。徐潜水长也看了看大家，说：“打捞‘阿波丸’我们没有参加，但是经过我也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大概地和你们讲一讲，好吗？”
　　众人们再一次鼓起了掌。
　　徐潜水长就讲起了打捞“阿波丸”的经过……
　　不知不觉，苏潇清他们所乘坐的列车已进入杭州火车站。一出站，就看到有位海军干部手举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请上海的潜水员到此集合”。
　　徐潜水长就带着苏潇清他们走到了那位海军干部面前，并把部队开的通行证拿给他看后，就跟着他向接他们的汽车走去。
　　这是一辆海军疗养院的专用汽车，车上连驾驶员共有12个座位。汽车行驶在通往海疗的路上。苏潇清看着沿途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还有美丽的风景，心旷神怡，特别是到疗养院的西子湖畔时，那景色怡人，微微荡漾的西子湖水，委实令他心情荡漾。苏潇清看到游客们拍照的拍照，游玩的游玩，一派祥和的气氛，他的心里无比惬意。苏潇清想，如可以的话，我一定要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去看看。苏潇清的汽车开进了疗养院，停在了五号楼，徐潜水长带着大家都拎着海军专门给潜水员配发的潜水工作包下了车。
　　这潜水工作包在当时来说拎在手上，不用说走在军营里，就是走在大都市也格外引人注目。苏潇清他们艇上的和水面舰艇的老乡们一回家探亲，就千方百计想着法子也要借。
　　记得有一次，苏潇清在登陆支队的一位老乡要回去探亲，找到他要借潜水工作包。说实在的，苏潇清是真不想借给他，并不是他是老兵，而是因为苏潇清就想请他帮个忙，价拨一双海军棉皮鞋寄给自己的爸爸。最后虽然他帮忙买到了，但比价拨的要贵。
　　价拨是部队被装类物品，除部队按供给标准配发之外，如个人需要，在本单位内自费购买时的军内统一标价，是该物品的价拨价，本单位军人按照价拨价从军需部门购买被装类物品的过程叫做价拨。
　　后来，苏潇清才知道，这位老乡额外地多收了他9．5角钱（那时的9．5角钱可比现在的950元还值钱）。从此以后，苏潇清就很看不起他了。没想到，这位老乡回家探亲又来向苏潇清借潜水工作包，苏潇清肯定是不借的。可是怎么才能让他相信自己呢？苏潇清想来想去，编了个谎话，说包已被在训练团的战友借走了。他让苏潇清帮忙向其他的潜水员借。苏潇清说，其他潜水员我也不好意思去开口，到时他们不是要说，你不也有的，怎么还要向我们借呢。这事就这么了结了。
　　到海军疗养院来疗养的不仅仅是潜水员们，还有海军的飞行员们，他们必须按照海疗的有关规定，两人一个房间，当然，也有单人房间的，那必须是有功勋的人员。
　　在安排两人一个房间时，潜水长有意将林知晓与苏潇清安排在一起。当然，潜水长的用意是相当明确的。在这优雅清静的生活环境里，没有任何工作可干，除了必须接受每天一次查房外，还有必须要参加的集体活动外，其余均有自己的安排，就是疗养院组织到名胜古迹参观游玩，也可以去也可以不去。
　　从内心来说，苏潇清也确实希望能与林知晓静下心来交换一下意见。苏潇清想，白天一律不谈，晚上躺在床上，两人开诚布公地应该可以交交心，增加些了解，勾通勾通感情的。
　　疗养院的生活丰富多彩，由于来此疗养的都是海军的“天上骄子”和“水下蛟龙”，疗养院的女医生、女护士和女卫生员们，总是用别一样的眼光看待他们，说话轻而细语，每天查访从上到下都要检查个透，要谁说哪里有点异常，哪怕是咳嗽什么的，她们都会像救世主一样，直到把你看得痊愈。
　　在原部队再怎样是骄子、蛟龙，也没有天天可以和女军医、女护士、女卫生员这么近距离的交流和接触。到疗养院可不用了，天天可以和她们打交道，稍有不满还可以向上反应情况或拎个卫生员过来，好好教训教训她们，但也有和卫生员处得很好的。就拿邹优军、成建国、张班长、苏潇清他们来说吧，不管和谁都处得很好。这四个人有个共同点，身高相差二三公分，一个个走出去都是铁打的汉子，仪表堂堂、身心健康、英俊威武。在他们这几人的相比之下，成建国就有点柔弱，走起路来有点儿轻歌曼舞的样子，好像脚上没有一点劲儿，身体还有点向右斜，是肩膀向右斜，你如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成建国虽然长了满脸的络腮胡子，但言行举止中总是让人感到缺少了一点点男人的阳刚之气。但是成建国的小白脸长得英俊，也能让那些年轻的军医、护士、卫生员们多看几眼。但再怎么样，成建国也只能和她们说说笑笑。因为，他在上海医院已经有了目标，当然还有苏潇清。
　　杨薇、霍蓉首先是被他们四个人捕捉锁定的目标。杨薇约十七八岁，身高1.65米，修长的身材，高高隆起的胸，走起路来婀娜多姿，站在那儿亭亭玉立，圆脸红彤彤的，一双机灵灵的大眼睛，在她漂亮的脸上，委实令人可爱、欢喜。
　　霍蓉约也只有十八九岁，身高1.60米，身材偏瘦，胸脯也没有杨薇高挺，瓜子脸上的五官分布均匀，可谓是相当漂亮，那双会说话的、会令人心旷神怡的、含情脉脉的眼睛，在看每个人时，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虽然锁定了目标，但并没想到会谈恋爱。80年代初的兵在爱情这方面还只是初出茅庐的“瘦小子”，只要看到漂亮的女孩最多和她说说笑笑，根本不可能存在有别的想法。
　　一天晚饭结束，苏潇清他们几个各自拿着刚刚发的酒心巧克力（疗养期间，每餐潜灶上都要发水果、罐头、巧克力等）跨进五号楼值班室，见霍蓉一个人端坐在护士值班室在看报纸，苏潇清他们把拿在手里的巧克力，有意在霍蓉的眼前扬了扬。
　　霍蓉特喜欢吃巧克力，满嘴的牙齿好像已在变色了。可没有这一嘴变色的牙，还显不出她的漂亮出来。她的那种漂亮特别耐看，丝毫没有因那牙齿而影响她的什么美啊，或者是给她带来什么自卑，相反倒显出一种身份，一种地位。
　　霍蓉斜眼看着苏潇清他们几个，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就她这浅浅地一笑，太勾人魂魄了。她心里知道沉默是金，这些潜水员和飞行员们，一看到女兵好似饿狼扑食，谁都想和女兵们套近乎。现在她不说话，只是淡淡地一笑已给他们十足的面子。别的不敢说，就苏潇清手上的这块巧克力，霍蓉凭她的直觉非她莫属。
　　这时，有几位从福建、宁波、舟山来的潜水员也手拿巧克力经过，就是没一个进来的。而霍蓉却有意和他们打招呼。她知道，苏潇清他们几个是从上海来的兵，自一进疗养院到现在，处处显出优于其它任何地方来的潜水兵。从他们的眼神里都能看出，上海这个大都市来的兵就是与其他地方来的兵有点儿不同，别的地方来的那些潜水员或者飞行员们，看女兵的眼神和苏潇清他们不一样，特别的直白，再加个人素质也很在区别。这样说吧，像一眼就被人看出他们是从大都市来的还是别的地方来的兵。女卫生员们被他们的直白看得有些胆怯，而实际上，他们连和女卫生员们说话都会脸红。
　　苏潇清他们这几个从上海来的潜水员却不同，一种傲气、一种自命不凡、一种优越感，始终在他们言谈举止里显示出来，和女兵们侃起来妙语连珠，不时地还吃吃她们的小豆腐或者逗她们玩儿。比如说，今天来找你的是谁啊？是你男朋友吗？不会吧，你才多大呀，倒有男朋友了？或者是你有没发现，每个经过的人，都会朝我们俩看着，好像要从我俩的眼里探寻出点有兴趣的东西等等。女兵们也就是嘻嘻哈哈地一笑，也捞到自己开心，自己既没失掉一点儿人格，也没有失去什么自尊的，倒是赢得了他们愿意为自己献上水果、巧克力什么的，何乐而不为呢。总之，她们都喜欢和苏潇清他们玩儿。
　　虽然，霍蓉她们这些女兵面子上对那些兵有礼有节，但内心总是向着苏潇清他们的。比如三天一次换被套床单，这个权利全在她们手里，其它部队来的兵三天就三天，而苏潇清他们那怕一天换一次她们都不打折扣。为这事，其它部队的兵把意见提到院部，院部就找几个女兵一了解，你知道她们怎么说吗？她们说，这些上海来的兵就是稀拉，赶紧让他们走，被单上有点水渍就要换，就是一天换一次也不够的。像他们这样子，最好先把他们自己放到洗衣机里转一下才好，否则，床单、被套也没那些兵的白。这样一来虽说了苏潇清他们，赞扬了别的部队的潜水员和飞行员们，实际上是在暗中袒护着苏潇清他们。但院部也拿这事没办法，想想这些说的也有道理、也是实情，如这些上海兵被单脏了不换，如他们来提意见也是很麻烦的，再说，杭州海疗院里倒有分之一的医生护士们是上海人，自然对从上海来的兵就有几份亲热。
　　“霍蓉，”成建国首先开口了，“今天什么事让你的心情那么不好啊？”
　　“谁说我心情不好的？”霍蓉拿眼看着苏潇清他们，漫不经心地回道。
　　“成建国说的没有错，我看你今天是有点像心情不好的样子。”邹优军插上话说道。
　　“对呀，不会收到朋友自远方来的断交信了吧？”林知晓也插嘴说。
　　没想到，林知晓这一说，立即令霍蓉的脸一沉，语气里带了点不悦说：“你这说的什么话呀？心情不好就一定是收到了断交信吗？如果你哪天心情不好，就是收到断交信了吗？讨厌，你再说这样的话，就请你给我走。”霍蓉的脸拉得很长地对着林知晓说。
　　“我看你们都错了，”苏潇清见霍蓉的面部表情明显的发生了变化，那双漂亮的双眼也升起了不悦，并且对林知晓的口气极不友好。苏潇清担心，如林知晓再被霍蓉这样一说，一旦他控制不了自己，和她发生了矛盾或发生些口角，到时几个大小伙子可真要掉大架了。苏潇清就出来给他们俩打打圆场，“人家荷花女兵可是出污泥而不染的。不过您千万不要误会，不是你们成都就是污染源，而是你这朵荷花确实是娇嫩、美丽、英姿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