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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军事历史>蓝色的海洋>第三十五章 苏潇清与林知晓

第三十五章 苏潇清与林知晓

作品名称:蓝色的海洋      作者:苏晓蔡      发布时间:2021-11-05 13:57:09      字数:5360

  1982年12月最后一天的上午,苏潇清参加了第二次部队组织开展的迎新春万米长跑比赛。比赛规定前二十名均有奖品。所谓的奖品就是一本封面上印有“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字样的笔记本。可别小看了这一奖品,它却在每位战士的心中有着相当大的诱惑力。
  比赛那天,全水井区共有500多人参加长跑,苏潇清所在的潜水分队共有副分队长、徐潜水长、张班长和二班长,还有就是新兵邹优军和苏潇清。新兵邹优军跑了不到两千米就当了“逃兵”,跑到四千米的时候,二班长退出了比赛,当跑到六千米的时候,徐潜水长也退出了比赛,眼看着要到八千米上了,张班长好像也有点扛不住了,跑步的姿势也有了些变化,也没刚才有劲儿了。
  苏潇清就跟在张班长的后面,看到张班长好像要退下来的样子,就紧跑着跟上班长,气喘吁吁地说:“班长,加油。你肯定行的。”苏潇清说完,还做了个加油的动作,脚上也没停留,想加快步伐超越张班长。
  张班长见自己还是位老兵,反而被苏潇清这个新兵在鼓励,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劲儿,脚下陡然生出了许多的力,蹭、蹭、蹭地加快了步伐,一下子就超过了苏潇清十几米。苏潇清看到张班长被自己激发起来了,心里好不痛快,就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几次三番地想超过自己班长,都没能超过,一直紧跟到终点,苏潇清也没有能超过。最后名次出来了,潜水分队的副分队长获得第九名,张班长第十名,苏潇清第十一名。
  苏潇清手捧着“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字样的笔记本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荣耀感。不。应该是的一种荣誉感。苏潇清捧着这份荣誉感,这才深深地感受到,它不仅仅是有着诱惑力,而且更有着一份军人的荣誉。军人的荣誉是什么?军人的荣誉随时可以升华的!此刻的苏潇清,已经把这一荣誉升华了,升华到了很高很高的高度。
  军人的荣誉感就是不断地激发战斗精神、战斗意志、提高战斗力、提高部队整齐划一和维护部队稳定的关键因素。军人天生就对为国而战、为民而战的神圣职责的荣誉有着强烈的追求。一名真正的军人往往为荣誉而奋战、为荣誉而献身。荣誉感是加强培养和激发军人责任感、使命感和维持军心的重要途径。这种荣誉感,在苏潇清的心底里升腾起一种坚忍不拔的意志力和伟大的自豪感。
  
  平时,没有任务了,苏潇清他们就组织潜水训练。一次,潜水长让苏潇清先下,由林知晓和吕松飞为苏潇清穿潜水衣。潜水衣穿好后,苏潇清慢慢走向潜水梯,上身已伏身在潜水梯的平台上,等待帮助戴潜水头盔。就在戴潜水头盔时,林知晓不知何意,没有了以往的柔和了,上来就是用力一拉再一拧,将毫无准备的苏潇清的头实实在在地磕到了头盔里面的排气阀上。苏潇清头里“嗡”地一下,眼前直冒金星,紧接着在刚才磕碰地方的头皮处在渐渐地绷紧。苏潇清感到,一个“蒙古包”在他的头上渐渐地立了起来。苏潇清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但只是心里想想。在水下,苏潇清每排一下气,总要碰到那个刚立起来的“蒙古包”上,疼得苏潇清在心里恨不得把林知晓撕得粉碎方解心头之恨。苏潇清坱想想,也许他不是有意的呢?出水后,林知晓在拧开头盔时,看到那块隆起的“蒙古包”,脸上的表情很是惭愧,没拿正眼看苏潇清,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帮着苏潇清脱潜水衣。
  吕松飞看到了苏潇清的头上隆起的包,就很关心地问苏潇清:“苏潇清,你头上的包是怎么回事?”
  “是我在水下不小心碰到排气阀上的。”苏潇清轻松地回道。
  “疼吗?”吕松飞问。
  “不疼。谢谢你的关心。”苏潇清道谢道。
  站在一旁的林知晓脸上有些尴尬。
  林知晓的姥爷是个老教书先生,满腹经纶满嘴学问,经常要给孙子外孙们灌输,诸如“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一类的古训。可是到了林知晓的境界里,却尽在书里发掘司令、军长的故事。他喜欢当司令或者军长,他想自己的官定要超过他爸爸,而且坚信无疑自己将来准能当得上。当上了司令或者军长,嚯,那一定是很神气很气派的。在小的时候,林知晓也知道指挥别人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可喜的是,那时候经常能看到打仗的电影或者革命样板戏,高大忠诚的革命英雄人物,常常令十来岁的林知晓热血沸腾。如果不是1979年南疆战斗,那么多的战士们英勇献身,把他从梦幻中拉进了现实里,他的那个司令、军长的美梦怎么也不会被打碎。林知晓知道,如果真正上了战场,可不是小时候玩儿的那种带领他的手下十几个人,战斗在他爸爸部队的靶场上,机智灵活地运用过毛泽东的那套声东击西的战术,一举拿下了对方的司令部那样神气了。
  现在,也就是十年不到,弹指一挥间,这位昔日想当司令和军长的人物,在当兵体检身体时没想到体检上了特种兵。林知晓高兴不起来,当潜水员还有什么前途啊,不能当司令和军长了,又不能指挥千军万马了,只好一个人在水下埋头工作。他想哭,但没有哭,想通了,只要是金子,到哪儿都能发光的。林知晓放弃了在童年时梦想的高位,来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当了一名潜水员。在部队的三年里,林知晓总觉得自己是将才而不是兵才,更适合于指挥,而委实不适合单个操作。
  两条艇两个潜水班,三名志愿兵(一班张班长、二班)正副班长,一下子挡了林知晓当班长的道,这对他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打击。本想考军校的,但只差十几分又没能如愿,一下子挫伤了林知晓的积极性。他的心里很不平静地嘀咕起来:当个班长算什么玩艺儿?班长能够指挥的兵马实在是太少了。班长算个球啊。林知晓不屑一顾。在怎么当好潜水员这个问题上,他还没有正确的处理好。
  后来,林知晓开始对潜水员这一职业有了新的认识:只有从自己所学的专业上刻苦学习,潜水那一套要领还是可以操作的,如果能学好潜水专业技术,将来到地方去还是大有益处的也是个学问。因为,部队已冻结了从战士中直接提干的命令。所以在潜水分队,林知晓提干不想了,但入党是必须的。那个比自己晚当兵一年苏潇清,看来是要影响他入党的关键。林知晓知道他与苏潇清之间此起彼伏,所以在每次潜水训练时或组织比赛时,他俩始终就是或前或后的前两名。但业余爱好方面,他自己就不是苏潇清的对手了。
  吃罢晚饭,林知晓突然约苏潇清出去散散步。苏潇清本不想去,但看到林知晓那双流露出的真诚,苏潇清就随着林知晓向长江口的信号台走去。
  在这傍晚的上海,且在这五月的时节里,放眼望去,田间,被晚春的风雨拂过,拂起了漫漫的绿色;大地间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游走了一天的太阳,很疲倦地向着西天缓缓地滑落下去,躺在了黄浦江那宽阔的胸脯上。晚风劲吹,卷起层层波浪,拍打着堤岸,激起无数白色的浪花。
  望着这情景,苏潇清想起了宋代词人潘阆的一首词“长忆观潮,满郭人争江上望。来疑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中……”词人以绘声绘色、豪迈的气势和劲健的笔触,写杭州人倾城而出,拥挤钱塘江边,争先恐后的观潮盛况。虽眼前与钱塘江的气势无法比拟,但可以想象,那无数的浪花和海鸥悠闲地、时高时低鸣叫,还有进出长江口的客轮、货轮的鸣笛声,是多么壮阔的一幅美丽的画卷啊!
  苏潇清和林知晓肩并肩地走在这美好的傍晚,像是走进一幅奇异而美妙的风景画里。谁也不说话,俩人仿佛被这美丽的景色吸引住了。
  苏潇清望着这一切,心中涌起无数的豪情:人生如果像眼前这层层波浪一样,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地一层一层地涌向堤岸,那又会有什么意义呢?今天,林知晓找自己出来散步,肯定是为自己头上的包道歉的吧?再说,那有老兵向新兵道歉的呢?假如林知晓约苏潇清出来就是为了道歉的话,我苏潇清怎么办?
  想到这,苏潇清打破了沉闷,说:“林知晓,近日南疆局势好像还有些升级,到底何时才能平息呢?我真想申请上前线,再来一次兵临河内,兴许……”
  “和平年代中的局部战斗,不是谁都能赶上的,况且我们又是海军。”林知晓没等苏潇清讲完就接着说。
  “海军怎么了?只要能上前线,我立马请求更换军种。”苏潇清很坚定地看着林知晓,接着说,“人若没有理想和信仰,那就没有一种精神,就如一个国家没有一种信仰一样,就没有了民族精神,没有了民族精神,那这个国家还有希望可言吗?”
  “苏潇清,你还真是个新兵蛋子。”林知晓轻蔑的语言明摆着是在说苏潇清的幼稚。苏潇清听了有些激动了,正想理论,林知晓的话又出来了,“换军种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那么简单?恐怕连我们基地司令也没这么大的权吧?什么信仰?什么民族精神?什么希望?这些都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懂吗,你这个书呆子?”
  苏潇清突然被林知晓叫成了书呆子,心里特别不能接受,但想想不能总是针尖对麦芒,再说自己是不是有点儿书生气了?想到这儿又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等你兵当老了就知道了。”林知晓停下脚步,站在大坝的尽头,望着江面上欢愉翻飞的海鸥和不断涌向坝堤的江水,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们这个军种,特别是这个特种兵种,有多少人想当都当不到。潜水员,你知道吗,潜水员每天三块零五的伙食标准,要比水兵高出一倍多,陆地海军只有几毛钱一天。让你重新变换军种,能吃得起这个苦吗?”
  “在农村长大的孩子什么样的苦没吃过?林知晓,你别小看了人。”苏潇清想也没想地回答。
  “整日整夜蹲在那猫耳洞里,不谈阴暗、潮湿,就说那像蝴蝶般大的蚊子就够你受的。”林知晓看着苏潇清说。
  “人家能吃得了这个苦,我为何不能?”苏潇清好像真的在接受首长的考验,生怕首长不同意,认真地分辨道,“同是父母生,同是肉体,他们能吃得消,我也一定能吃得消。”
  “好了,好了,你去不去不在于我同不同意,而在于当前的局势并不太恶化,全军几百万部队,怎么可能把我们这些宝贝轻易放走呢?”林知晓劝着说
  “宝贝?”苏潇清疑惑地问。
  “是啊,全基地这么多部队,就我们这二十个宝贝,那一级首长都不会放人的。再说各有各的岗位,如大家都想上一线,那后方的岗谁来站?后方就不重要吗?”林知晓这时把自己放在了首长的位置上,像训斥手下的兵一样。
  “重要,我当然知道,可总有人不太想上前线的,就让他们留在后方,看好家,站好岗呗?”苏潇清说。
  “胡扯。别说这‘合潜’的身体了,就是让‘合水’身体的兵到我们潜水这个岗位上来也不够格。”林知晓站在堤坝上,双手往后一背,真像位首长样的歪着头看着苏潇清说。
  “合水的水兵也不行吗?”苏潇清双眼里透着惊叹地问。近两年的兵当下来了,合水的兵是不能当潜水员的,他是知道的,但今天他竟然就这样傻里傻气的脱口而出。
  “是啊。这些水面舰艇部队的水兵和我们潜水员的身体相差到一个等级。这个等级可不是二级到一级这个级别,而是没有办法的一个等级。就像我们潜水员和飞行员相比一样。如真能这样,我们也可以当飞行员了不是吗?”林知晓看着苏潇清说。
  “噢,难怪新兵连结束后下部队,还要我们全面检查身体的。”苏潇清叹息道。
  “这些实现不了的愿望,我们在这儿谈也是空谈。我们还不如聊点儿实际的。”林知晓不想聊,苏潇清也只好作罢。
  “好的,听你的,聊点儿实际的。”苏潇清也就随着林知晓的思路走了。
  林知晓看样子有话要说,又欲言又止。林知晓找了块江水的水花溅不到的地方坐了下来,望着黄浦江,眼里流出来一股柔情。苏潇清也靠着林知晓的边上坐了下来。
  林知晓见苏潇清靠在自己的身边坐了下来,侧脸看了眼苏潇清,又望着不断涌向堤边溅起的浪花说:“苏潇清,你说人的心情会不会也像这潮起潮落的江水起伏不定呢?温情时如平静的水,无风中只有片片涟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激动时如怒涨的潮,云海翻腾?”
  苏潇清被林知晓这突然的一问,而且用词也很到位委实一愣。虽然自己生长在海边,看到无数次的潮起潮落,但从未去思考过这与人有多大关系。苏潇清觉得林知晓的话显得很沉重,很成熟,按自己的思维似乎无法回答。他林知晓为何会突然提出八鞭子都抽不到的话题?他瞪着尴尬的眼神注视着林知晓,说:“你这一问好有学问啊!我一时也回答不上来。但潮起潮落有自然规律,而人的喜怒是不是与他人的个性规律有关吧?可能……”
  “我的意思你没理解。不是人的性格也有规律,而是喜怒像不像这黄浦江水?”林知晓打断了苏潇清想说的话。
  “就像这黄浦江水?”苏潇清看着林知晓惊问道,尔后说道,“个性和大自然是不一样的。人的个性有他的局限性,而大自然有时是不会按照自然规律来的。如潮汐和台风,有大有高,而个性只有在他的个体里,能受到制约的。”苏潇清说。
  “你说的个体和大自然是对的,但我更喜欢大自然。因为,它意味着将束缚的僵绳解开。”林知晓满怀信心地说。
  “是啊,僵绳是解开了,但灾难也就出现了。”苏潇清说。
  林知晓没有接话,也不看苏潇清,把自己当成了局外人似的,望着翩翩飞舞,奏出欢乐乐章的海鸥,似乎把俩人刚才讨论的个性与大自然全抛到了脑后一样。林知晓说:“人一站在这宽阔的江边,望着自由飞翔的海鸥,望着来来往往的船只,望着这个大都市的霓虹灯,再望着这江边上灿烂的灯火,就觉得自己真是显得太渺小了。所谓的君子与小人,实际上就在于自己如果是好人时,就要像黄浦江、像大海、像无垠沙漠、像辽阔的草原一样,容得下天地之万物。”
  苏潇清被林知晓这一说,心情马上也回到了和他讨论前的心情。随着林知晓那诗一般的语言,思路似乎悟出了些什么,正想开口,林知晓侧过脸,双目凝视着苏潇清右额高高隆起的包问:“还疼吗?”
  “还疼吗?”这三个字仿如久旱的大地突然降下的暴雨,令苏潇清的感情无限地伸展。苏潇清真没想到这三个字在他的内心掀起的波涛是何等汹涌。他的周身顷刻被一股暖流裹着。尽管在这五月的傍晚。苏潇清依然觉得,这温暖要比阳光,要比自然界给予的要多的多,以致于令苏潇清的双目溶在了一片汪洋里。
  苏潇清猛然觉得,这西天的晚霞真的很红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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