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重启调查

　　深夜
　　湖边归来迟，
　　邀朋摊边饮。
　　明月云中卧，
　　闲话下酒浓。
　　
　　时间，已是凌晨，此刻夜深人静。寒夜的天空灰白，无星也无月，像病入膏肓的人的苍白的脸。
　　龙门区公安分局三楼党委会议室灯火通明，屋顶呈长方形分布排列的小灯投下白光，像镶嵌在天空中的明亮的星星。分局党委委员们悉数到齐，正在进行持枪劫持人质案的战地会议，主持会议的是分局长周维刚。
　　“小冯同志，快说说在如此危急时刻，你赤手空拳的面对穷凶极恶地持枪歹徒，你实现了完胜的局面，你是怎么做到的?”在当晚的案件总结会上，局长周维刚饶有兴趣地问，“仅凭弱女子的一对肉拳和警察不怕死的英雄气概，便能轻巧地化解我局富有挑战性的一场人质危机！”
　　与会的领导们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冯粒粒——一位穿着随意，如同领家女孩般的铁骨铮铮的女汉子。
　　“当时我正在图书馆的角落安静地看书，外面激烈的枪声并没有听到，不过很快我的手机收到了单位的紧急集合的短信。就在我从凳子上起身将阅读的书籍放进书架，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两名持枪的犯罪嫌疑人押着几名赤膊的老人从图书阅览馆冲进来，咆哮着命令大家聚集在角落抱头蹲下。我在他们搜走我手机之前删掉了短信并且关机了。一名持枪男子押着阅览馆的管理员阿桑离开阅览馆。阿桑手上的一串钥匙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随着远去的脚步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远处。我想，这时候劫匪应该是押着阿桑封闭所有的出入口去了。于是，我想趁机解决掉手持九二式折叠冲锋枪的劫匪。可惜这名劫匪很狡猾，我刚想起身，就被他充血的双眼蹬着并大声呵斥，并且警告我如果再前进一步，就开枪射杀我。于是，我暂时放弃了袭击他的念头。
　　不久，阿桑被劫匪押着回到了阅览馆。当着我们的面，劫匪用阿桑的手机拨通局里的110电话，态度嚣张地要求以人质换安全。再后来，被劫持的一位胖大嫂尿急，要求上洗手间。我也趁机提出解手的要求。劫匪见我和胖大嫂都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又被胖大嫂鬼哭狼嚎吵得烦了，就答应了我们的要求。随后，就在我取下手腕上的银手镯拉直握在手里，慢腾腾地经过站在门口的持九二式的劫匪时，我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如同薄竹片的手镯刺向他的脸部。就在劫匪本能地伸手捂脸，同时发出杀猪般嚎叫时，我趁机抢下冲锋枪，一脚踹飞这名劫匪。就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我旋即用冲锋枪砸掉愣在当场的另外一名劫匪手中的五四式手枪，随即甩出枪托，打中他的头部，这名劫匪直接昏死了过去。我冲大伙吼了一声：“快呀，我是警察，大伙来帮忙！”大伙如梦方醒，都一拥而上，都来帮忙。我们在一间储物间里找来绳子，将两名劫匪五花大绑的捆了。管理员阿桑用钥匙打开反锁的铁门，我们便逃出来了。完了！”
　　冯粒粒像一位说书先生般讲述了自己勇斗“格格巫”的冒险之旅。
　　“我纠正一下刚刚小冯同志的说辞，不是‘逃出来了’，而是漂亮的结束了战斗！”周维刚第一个站起来带头鼓掌，其余的领导纷纷起立，会场上立即掌声雷动，像汹涌的海浪声。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小冯同志，印刷体的表扬我今天就不讲啰。今天，我也帅真一次，讲点简明扼要的。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次我要重奖你，说，有什么要求，大胆提出来。”
　　“周局长，真的什么要求都答应吗？”
　　“小冯，你可不能给周局长乱提要求，别一有点成就，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否则让其他在场的领导笑话我们刑警大队的人没有见过世面。”大队长邓一民赶紧提醒冯粒粒，不过他的脸上也难以掩饰骄傲的表情。
　　“一民啊，人家小鬼还没有提出来，你就扣帽子了，这样不好吧，显得我刚哥小气了。小冯，尽管提。”
　　“是，周局长。我只有一个要求，嗯……”冯粒粒思索片刻后继续说道，“我想调查一起失踪案。请求局长批准。”
　　“失踪案？”周维刚大惑不解地问道，一脸疑惑。
　　“就是半年前的李不韦失踪案。”冯粒粒立即补充道。
　　“报告周局，是有这样的一起失踪案，因为经过侦查，我们没有找到失主人员的尸体，不具备立案条件，暂时归档了。这件案子继续侦查下去，我担心一旦办砸了，会‘割卵子敬神，既得罪神，又得罪人。’到时吃力不讨好。”
　　“一民，你的担忧不无道理，我非常理解。这次，就让小鬼碰碰运气？新人需要历练。你也看到了，她的手段可是不一般，都说毛子手硬，说不定她能折腾点名堂出来也说不清楚，对不？当然了，谁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何况是刑侦战线上的新人。如果小鬼搞砸了，也不要怪她，天塌下来，有我刚哥顶着，有分局党委顶着。”
　　“是，周局长，坚决拥护周局长的决定。小冯，明天，不，马上接手李不韦失踪案。你要再接再厉，一定要把失踪案弄个水落石出。”
　　“是！”
　　冯粒粒高兴极了，如果不是有那么多人在场的领导，她一定会打一个响亮的呼哨。
　　“你的愿望实现了，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周维刚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缓缓地环视了全场后，眼光回到冯粒粒身上，继续说道：“条件一、你要成为分局客座的战训教官，不定时对分局进行搏击、射击等培训，交警大队首当其冲。这第二个要求嘛，也算希望或者说是一种鼓励，那就是如果解决掉李不韦失踪案，就由你来代理命案中队的中队长职务。在家的党委成员们，对于我提出的第二个要求，你们有没有不同意见?如果有，就请大家现在提出来。”
　　“同意！”
　　“同意！”
　　“我同意！”
　　“同意！”
　　“坚决支持！”
　　连夜赶来的六、七位党委委员纷纷表示同意，虽然大部分领导对于冯粒粒很陌生，但是对于今天冯粒粒冒险的勇敢无畏的行为还是十分肯定的。
　　“谢谢周局长和各位局领导的关爱！”
　　冯粒粒从位置上起立，动作干净利索地敬了个军礼。
　　会议室再次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不过这次可不是周维刚带头鼓掌，而是在场的所有人情不自禁地鼓掌，为冯粒粒的不邀功请赏点赞，为冯粒粒的主动请命点赞。
　　会议继续进行。在接下来的议程里，周维刚开始讲他的印刷体版本，因为讨论的话题就不怎么愉快了，甚至很沉重。交警大队这次的变现差强人意，可以说是把枪拱手递给了劫匪，如果劫匪大开杀戒，后果不堪设想。不过，案件毕竟没有朝恶化的方向发展，因为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结局有了戏剧性发展，简直可以用皆大欢喜来形容吧。周维刚是个心胸开阔的一把手，最后也没有过多地追究，只是淡淡的提了一句“功过相抵”，便轻轻带过不提。
　　随后，会议主题围绕龙门区公安分局应对突发恶性案件，建立长效机制的问题展开讨论。
　　已是深夜，周遭陷入黑暗中，唯独龙门区公安分局大楼灯火辉煌。这座钢筋混凝土的灰色大楼好像大海中的战舰，不畏艰难险阻地乘风破浪而行。
　　冯粒粒不再参加会议，而是马不停蹄地加入到了对于绑架人质案的两名犯罪嫌疑人的审讯工作。作为一名没有审讯基础的新兵，冯粒粒不能提问，只能作为旁听的侦查员。不过，即使这样，她还是异常地高兴。学无止境。她相信，经过自己慢慢积累，最终会成为一名老谋深算的审讯专家的，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希望就在前方。
　　劫匪被冯粒粒褪了神光，审讯倒非有多艰难。老侦查员罗晓西时而循循善诱，时而声色俱厉，几个回合下来，劫匪吐了背在身上的所有事情，包括三年前在洪福小镇的一个幺店子抢劫杀害守店的老夫妇的特大案件，令人可悲的是两人仅仅抢得现金一百八十四元，却夺去了两条无辜的性命。
　　东方吐白。
　　嫌疑人的审讯方才告一段落。冯粒粒拖着疲惫的身体，步行在回家休息的路上。
　　沿途，早起的老百姓议论着昨晚的图书馆绑架案，特别提到神兵天降的冯粒粒，把她描述成了出神入化、武功盖世的神奇女侠。她听在耳里，觉得满不好意思起来。于是，她将脖子上的红色毛线围巾拿起来盖着脸部，只露出黑宝石般的眼睛，飞也似地从议论的群众身旁跑过，好像是一位害羞的在校女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