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落马心已死 红颜誓同生

　　一
　　欧阳主任那天听到纪检委副书记打来的电话，知道自己的一些事可能暴露，因为阎经理被检察院传唤，不会是什么好兆头。他思前想后，想到当时桂芝别接纳阎经理的礼物，也没有后来阎经理再给自己行贿的可能。几个事情联系到一起，欧阳主任胆战心惊，知道不是什么好结局。
　　现在已经够丢人了，丢了官职，离开了家庭，和同学朋友无颜相见，自己就是一个罪人。他越想越觉得活着没趣，像是一个皮囊裹着自己的躯体，灵魂已经飞到天上去了。
　　他整夜的失眠，而且常常惊出一身冷汗，饭也吃不进去，人也越来越消瘦。几度想到了一死了之，但又觉得尘缘未了，他希望吴梅尽快回来，也许能知道外边的风声，可吴梅母亲病情严重，可能有生命危险。
　　他无奈地在惊怕中煎熬，一天两天还好受，这没有尽头的熬煎何时能了，何况也不会了了无事，纪检委也不是吃干饭的。他思来想去没有出路，只有死路一条。
　　死就死吧，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只不过是行尸走肉一样，没人抬举，没人理会，只有那无尽头的折磨和恐惧。他想来想去无路可走，狠下心来一死了之。可死还是难受的，要是有安乐死多好啊，就像睡过去一样，无牵无挂的离开，也算一件幸事。
　　他想了很长时间，也想了很多死的方法。吊死吗，这单元房内没有可吊之处；服毒吧，那种翻肠倒胃让人欲死不能，欲活无门；从楼上跳下去吧，那种惨样有失一生的儒雅之气。想来想去还是去买安眠药，那样还是比其他死法从容些，也没那么多痛苦。他打定主意，开车去了药店，一家一家地积少成多，最后总算搞够了，回到家里，洗了个澡，把衣服换了，给吴梅写了一封长长的诀别信，极言不舍之意，又无法面对未来的铁窗之苦，只好阴阳相隔了。
　　写完他倒了开水，坐在那里闭着眼睛，脑子一片空白，只有死的念头不断地萦绕。一个声音不断的叫着：“死了吧，死了吧！死了一切都好了，别受这份阳罪了……”
　　他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仿佛有无数个愤怒的眼神看着他，狰狞的面孔让他心惊肉跳。他缓过神来想：“不就是死吗，人总是要死的。尤其现在的苟延残喘，何不一死了之。”他打定主意不能反复，那样更受罪。他抓起一把安眠药塞到嘴里，喝了一口茶，咕咚，咕咚一气儿喝下去。他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慢慢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吴梅母亲肿瘤扩散，在省第一人民医院接受治疗，吴梅和大姐轮流守护在身旁。
　　做手术前，专家对她们说：“你母亲的病已到晚期，你们还是尽尽心，让她吃好一点，也许还能延续几天生命。上手术台恐怕很难下来，这是我作为医生的忠告。”
　　吴梅和大姐都希望母亲做了手术能好起来，哪怕花再多的钱也在所不惜。她们央求肿瘤专家给母亲动手术，肿瘤专家恳切的劝道：“动手术没有把握，到时候你们会人财两空的。”在吴梅的再三央求下，肿瘤专家无奈，只得给吴梅母亲动了手术。
　　从手术台上下来，肿瘤专家高兴地说：“手术是成功的，你们在病房住着，看有没有反复，也许会出现奇迹。”
　　吴梅和大姐守在母亲身旁，一个星期过去了，母亲的病没有反复，她们非常高兴……到了第十天，医生去检查发现，吴梅母亲的癌细胞扩散到肝部了。
　　一声霹雳把吴梅吓蒙了，她痛苦的流下了眼泪。又过了一星期，母亲终于与世长辞了，她怀着悲痛的心情埋葬了母亲，守了七天孝。在这段时间里，她每天都给欧阳主任打电话，只是在最后两天没顾上打。在第七天的时候，她拨了欧阳主任的手机，手机开着没人接。一直从早上打到天黑，欧阳主任始终没接电话，直到深夜打还是通着没人接。
　　吴梅心里非常急，想到欧阳主任会不会有什麽事情。她想了很多版本：“欧阳主任回家了，被扣在家里；欧阳主任出门了忘带了手机……”最后还是不放心，开车回到家里——欧阳主任的单元楼内。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她傻了眼。欧阳主任仰卧在沙发上，一嘴白沫，身边一瓶白药丸散落一地。她拿起药丸一看是安眠药，就赶紧地呼唤欧阳主任，但欧阳主任似乎什么也听不见。她摸了摸欧阳主任的胸口，似乎还有跳动，赶紧打了120救护车。120救护车呼啸而来，护士把欧阳主任抬到车上，又拉着长笛呼啸而去。
　　在急救室里，医生给欧阳主任洗了胃，又挂了吊针。欧阳主任像从梦中醒来，看到了吴梅，吴梅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捶打着欧阳主任。
　　“你好狠的心呀，撇下我而去，你有良心没有！
　　”欧阳主任强笑了一下说：“我只是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去到阴间的大门口，准备登记进去时，人家说下班了，所以没去成就回来了。”
　　吴梅破涕为笑说：“就你会开玩笑，什么阴间阳间，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你走了我怎么办，和你一起死！”
　　欧阳主任在吴梅的陪护下，在医院住了两天，又回到了那个单元楼内。欧阳主任把纪检委找他的事说了一遍，想到了走投无路，才下了狠心。现在事情还未了，不敢露面，怕是有一天发现了，还是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吴梅安慰说：“你安心养病，一切事情我来处理。”
　　吴梅通过关系找到了纪检委副书记，问明了欧阳主任的问题大小。吴梅觉得，欧阳主任受贿的额度很小，只是欧阳主任谨小慎微，把事情想得非常严重。
　　吴梅对纪检委副书记试探地问：“像欧阳主任这样的问题，主要还是家庭的不检点，现在要是主动交代，把所有的受贿款退了，还能不能判刑或者减刑？”
　　纪委副书记说：“当然能，而且根据表现免于起诉也有可能。”
　　吴梅怀着一颗纯真的心，回去告诉了欧阳主任，欧阳主任仍心有余悸，迟迟不敢去纪检委接受调查。欧阳主任原来心脏就不太好，这次又服了大量的安眠药，对心脏造成了刺激，心脏问题更加严重了。吴梅陪他去医院诊断，医生说：“要静心养病，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则有生命危险。”吴梅听了左右为难，但纪检委不能不去，那样会酿成大错的。
　　无奈之下，吴梅劝欧阳主任：“还是要面对现实，我陪你去纪检委，你把事情老老实实给人家交代了，我把你拿人家的钱退了，看看有多大罪，你进去了我等你出来。如果纪检委看你交代的好，也许免于起诉，那就千恩万谢了！”
　　在吴梅的鼓动下，欧阳主任终于抱定决心，横竖没有死罪，有吴梅在还有点盼念，只得碰碰运气了。他吃了几天的药，心脏也好了一点，吴梅开着车把欧阳主任送到了纪检委。
　　到了纪检委，纪委副书记刚开始还有说有笑，对欧阳主任说：“老主任，不是我说你，要是没有这点事，这次省委组织部考核的第一个就是你，你就是副市长的第一人选。”
　　欧阳主任惊讶地说：“不会吧，下大雨支筛子也淋不到我头上。”
　　纪委副书记淡淡地一笑说：“老欧呀，咱俩的关系不错，我骗你干嘛！”
　　听纪委副书记这么一说，欧阳主任不得不信，他叹口气说：“唉！这都是命呀，人生只有八个米，走遍天下不满升，我只能认栽了。”
　　纪委副书记对吴梅说：“你先回去，我们把问题问清楚了再说。”
　　吴梅对纪委副书记说：“老欧有严重的心脏疾病，还要按时吃药，还不能惊吓着。”吴梅说着把医院开的诊断证明交给了纪委纪委副书记。
　　纪委副书记看了后对吴梅说：“我知道了，只要他老实交代，我们会考虑他的病情的。”
　　吴梅和欧阳主任分别时，欧阳主任那种无助的眼神，让吴梅心里非常地难受，但也没有办法。
　　其实纪检委都知道，欧阳主任和家庭分裂了，这个女人是欧阳主任现任的非法妻子，说难听一点是姘头而已，但事情查清还要从欧阳主任家庭查起。他们通知了桂芝，桂芝恨不能把欧阳主任送进监狱，永远不再见面。桂芝到纪检委，只说什么也不知道，都是欧阳主任一个人受的贿。
　　最后纪检委考虑到欧阳主任的心脏，就通知了吴梅。吴梅到了纪检委，纪检委副书记对她说：“老欧已经交代了，受贿的额度不大，一部分是家庭原因，你把脏款退了，让他去医院看病，但还是不能离开清江市。”
　　吴梅这几年在高远的公司挣的钱何止千万，加上高远给她的奖金和股份，已经是一个超级富婆了。所以，欧阳主任这点受贿款只是九牛一毛。吴梅把款交到了纪检委，拉着欧阳主任住进了医院。（据说：一年后，欧阳主任和吴梅去了南方城市，做了“陶朱公”）从此断绝了和清江市的一切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