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入局
作品名称:心舞 作者:九月红枫 发布时间:2021-10-26 19:51:03 字数:5449
石丽芸的酒楼工程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眼看着即将封顶建成,这是她人生中一艘新的航船,她将掌舵着这艘承载着她全部希望的航船开启她的新生活,这艘船上不能没有刘继平,她要全力拉他上船,和心爱的人一起航行生命才有意义。经过她半年多的努力,刘继平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虽然她能看出他心里的矛盾和挣扎,他从未在她面前许诺过未来,但她不着急,她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她将继续朝着自己既定的目标走下去。
目前她要做的是让刘继平帮她贷款,她手头的资金付过工程前期款已经所胜无几,尾款和酒楼装修都需要贷款完成。这些规划都是早已储备在脑子里的了,从刘继平和她重归于好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的计划进展顺利,身边睡着一位大行长,不怕没有资金完成工程,只是这步计划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现在是时候得给他渗透一点了,今晚去他家共度他们的美好时光,捎带提出贷款的事情。
当刘继平回家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几个精致的饭菜,酒杯中酌上了红酒,等待着和他一起共进晚餐。刘继平怕邻居们看到她在门口等他,索性给了她门上的钥匙,她现在来这里就象回自己家一样方便。刘继平今天心情不错,他们愉快地边吃边聊,两三杯红酒下肚,他们脸上都泛起了红晕。石丽芸说起了她酒楼的进展:“继平,我的酒楼眼看就要完工了,你不祝贺我一下吗?”“是吗?建得挺快啊,这才几个月时间就建成了,那得祝贺你。”他给她斟上酒,端起酒杯递给她说道,“祝贺你的酒楼建成,祝你的事业一帆风顺。”“谢谢,干杯。”一声清脆的酒杯碰撞声,似在为石丽芸说出下面的话打气加油。
“可是,要顺利开业运营的话还需要你的帮助,工程尾款和装修有一些资金缺口。”
“缺多少?”刘继平对她的话没有丝毫的吃惊,他知道这事她迟早会对他说的,他对她的经济实力和她的工程项目心里是有一些底的,同时他清楚地知道他们的关系最终要落到贷款的问题了,这也是他再度坠入她的温柔乡之后想到的唯一可以脱身的办法。他只能利用手中的权力为她办了这件事,其它的事情他无能为力,他和她的关系只能到此为止,他们之间没有未来。
“最少一千万。”石丽芸心里有些忐忑。
“那不行,我没有那么大的审批权限。超出五百万就得报上面审批。”“继平你得帮我,我的确需要一千万的。咱按规定上报,你帮我疏通关系,我相信你能办成的。”
“上面要求很严格的,你目前的公司只是一个空壳,没有任何收入来源,单就一个营业流水清单你都提供不出来的,更别说企业三年的财务审计报告,还有一大堆相关的证明资料,缺一样都不行的。”“那怎么办呢?我的工程不能停的,这全靠你了。”
“这样吧,我尽我最大的能力,帮助你完善相关材料,最后能不能得到审批,能批下来多少我没法保证,只能是积极争取了。”“嗯嗯,就这么办,我都听你的,我相信你能办成。”
“但我是有条件的,你同意了我再去办这件事。”刘继平正色说道。“你说吧,只要这事能办成,我什么都答应你。”石丽芸感觉到了她心里的紧张,不管怎么样她都得接着。
“我们的关系只能到此为止,贷款办下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你知道的我这辈子不可能离婚的。”刘继平终于把这名话说出来了,这是他多少次在她面前欲言又止的话。说出来他感觉到轻松了许多。
石丽芸沉默了。她预感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但他真正说出来后她还是无法接受,她感觉到自己的血流直冲脑门,她真想冲上去给他一个耳光,然后掏出他的心看看,看他的心是不是红色的,他怎么可以在她面前如此的绝情,他的绝情使她在他面前显得卑贱不堪,看来她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他的心。绝望中夹杂着愤怒,愤怒在胸膛里像一只将要冲出笼的老虎,唯有报复才能宣泄,什么酒楼大厦,什么事业前程,她宁可将这一切全抛下,来挽回她不可践踏的自尊。两分钟的思考让她的情绪平静了下来,她没有愚蠢到让情绪去左右思想,她明确地知道她目前想要的是什么,她不能做鸡飞蛋打的蠢事。先答应他,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
“事已至此,只能是你说了算,我答应你的条件,只要你帮我办下贷款,我立马从你面前消失。”
饭桌上温馨的气氛消失殆尽,空气中霎时充满了尴尬纠结和算计。这样的气氛不适宜石丽芸再继续留在这里,她故作轻松地起身告辞,一头扎向了漆黑的夜色中。夜风吹散了她的秀发,一股咸涩的液体流入了她的嘴角,她吮吸着咸涩的滋味,狠劲地将它咽了下去,她心里充满了恨,一座酒楼撑不起她对生活的希望,如果不能和刘继平在一起,给她一座宫殿又如何?她不会认输的,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打起了精神,她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
丁一秋早把于强说过的要干一番大事挣大钱的话丢在了脑后,她以为那是他酒后的狂语,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今天于强又说起这事了,他说他碰到了多年未见的中学同学张波,张波现在风光得很,开着公司,经营着几处饭店和KTV酒吧,动员他入股跟着他一起干,他给出的收益率是百分之三十。
“你还有这样一个同学,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呢?”丁一秋问道。“前几年我没做生意,和他不是一个圈里的,就没怎么打过交道。这几年大家都在做生意,圈子自然就广了,朋友多了路多嘛。”
“那你打算怎么做?”“当然是入股了,30%的收益,有钱不挣才是傻子。”
“30%?那不是高利贷吗?那是违法的,出了事不会受法律保护的。”丁一秋预感到事情不好,于强要去冒险了。“你真是书呆子,好多事情法律保护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扯皮收不回来钱。这种事情要自己做好保障措施,做好抵押就行了,他说可以用他的任何一处产业抵押的。”
“我不同意你去干这么冒险的事情,别贪心了,我们现在挣的钱够用了,人要懂得知足。”丁一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但于强的犟劲上来了:“你不同意我也要干,家里的钱是我挣的,我说了算,像你那样前怕狼后怕虎的,什么事都干不了。”
“你真是有能耐了呵,才挣了几个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把态度放在这里,我就是不同意,这事你想都别想了。”“这事我就干定了,你丁一秋别想再在我面前独断专行了,我挣的钱我做主。”于强睁圆了两眼,嘴巴使劲地绷成了一字形。
又是这样的嘴脸,她讨厌他这个样子,这样的表情能让她犯病,前几年无数的争吵中她憎恶透了他这个表情,她就是在这里的表情里一遍遍地情绪失控而发疯的。她不敢再去看他的脸,她坚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为了好不容易治好的病情,她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她主动投降:“随你吧,我不管了,就那点钱扔完了拉倒。”她说完走出了家门,如果不撤离一场舌战在所难免。
于强被巨大的利润冲昏了头脑,他听不进去丁一秋的劝阻,他在自己这几年取得的小小成绩面前轻飘了起来,他有了更大的野心,他认为自己还能挣到更多的钱,他不能由着丁一秋阻碍他的事业做大做强,他要自己做主,现在他在家里说话是底气十足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家里的钱是他挣的,家里的主就应该是他来做。
他拿着签好的合同回家摆在了丁一秋面前,她看着上面写的金额是他们的全部家底,她脑袋只发懵,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合同已经签了,眼下她除了接受还能怎样,她愿意相信是自己多虑了。但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发虚,看来他们的平静日子快要过到头了。
半年过后,丁一秋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张波的公司破产了,他没能按合同归还于强的钱,他已经没有能力还钱了。于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把张波在家里堵了三天,张波说你现在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拿不出钱来,那贷款合同上不是写着抵押物吗?火烈鸟就是你的了,它值二百多万,现在你的本钱加利息才七十万,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我就七十万转给你了,你也别在这里耗着了,赶紧办手续,一天天这么多要债的,再耽误两天我不能保证它还能不能是你的。
于强沮丧着脸回到家,告诉丁一秋要钱无果,张波愿意把火烈鸟抵给他。丁一秋的情绪坏到了极点,她最痛心的就是自己明明知道会有这样一个结果,但还是没能阻止得了于强,现在只能这样了。她赶紧写好了转让合同和于强一起去找张波签定,目前所幸还能落下一个火烈鸟,再不迅速连这都没有了。
办完了转让和交接手续,于强又兴奋了起来,好象占到了多大便宜似的,但丁一秋却一个脑袋两个大,她一时看不清楚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她知道今后的日子不会再有安宁,她不想给自己的生活增添压力,她知道自己没有承担风险的心理承受能力,她怕逐渐好转的焦虑抑郁再来找她。但她知道再怕都已经于事无补了,是于强将他们的家推到了风口浪尖,她愿不愿意都得接着。
这一夜丁一秋再度失眠,可怕的抑郁又来找她了,不可言状的难受向她袭来,焦虑着的神经紧绷了起来,一种隐约的预感告诉她,这个火烈鸟保不住她们的资金,因为她和于强都不熟悉这个行业,她知道这几年人们的投资回收率是很低的,要不是这样,张波也不会破产。算了,不去想了,不就家里的那点钱吗,钱是他于强这几年辛苦赚来的,折腾没了就当他什么都没干。但她清楚自己的底线,无论如何不能负债前行,就那点家底,让他折腾完了拉倒。胡思乱想中睡意全无,她昏昏沉沉地熬着等天亮,天亮后太阳还得从东边升起,日子还得一天天过下去,只能调整自己的心态接受生活带给她的所有不可预料。
于强全面接手了火烈鸟的生意。一切都按原有的运营方式继续,大堂经理负责着全部的业务,他只需要关注每天的收入流水,前面两天刚好是双休日,人来人往看着好象还不错,营业额有好几千元,如果每天这样的话还是很不错的,接下来要看周一到周四的情况。
丁一秋下班后就去了火烈鸟,她的心情比于强紧张很多,她所有的平静都让这件事打破了,这件事就像一场飞来横祸一样让她被动接受。她只祈求资金安全,生意能收支平衡,支撑一段时间看能不能再转出去。旋着的心促使她想时时来店里盯一眼,虽然来了也是插不上手无事可干,但至少心里能踏实些。
他们在紧张和焦虑中度过了接手后的第一个月,帐务盘点后,出现了亏损,主要是房租和人员工资开支太大,这个结果让他们心情沉重到了极点。埋怨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只有硬着头皮接着干。于强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火烈鸟,网店的生意近乎到了关门的地步。丁一秋心急如焚,她提醒于强,网店不能关,得继续兼顾下去,万一火烈鸟失败了它就是最后的退路。于强说他没有精力去管了,丁一秋劝他把精力用到网店中去,火烈鸟还按原有的方式运营,好在营业时间大多在晚上,她可以下班后来盯着。于强终于明白自己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丁一秋说什么他一丝都不再反驳,他又回到网店中去忙碌了,火烈鸟的存亡只有听天由命了。
丁一秋像陀螺一样高速地运转了起来,她的生活中没有了休息日,每天单位店里两头跑,火烈鸟店里来来往往的人流个个推杯转盏喜笑颜开,但这些快乐都与她无关。她每天感觉到的是内心的沉重和压抑,她像背着一块巨大的磨盘在吃力地前行。无论她如何开支节流,如何变换促销方式,营业额还是在原地打转,她只能强撑着让这个店保持着虚假的繁荣,只有让它存在着,他们的资金才能安全。
柳絮来店里看她了。她已经好久没去蓝梦了,自从有了火烈鸟,她就彻彻底底地没有了自己的时间。看到柳絮她真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而柳絮却看不到她心里的烦闷,还一个劲地说:“一秋你这生意是越做越大啊,这都成了大老板了,现在见你一面难啊。”丁一秋苦笑了一下说:“你是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这老板你想当我让给你,我是够够的了。”“怎么了?生意不好吗?不会吧,我看挺红火的。”“是蛇大窟窿大,只有流水没有利润。”这样的话她只敢给柳絮说,别人问起的时候她都说生意很好的,她还寄希望于有朝一日能转让出去,她不甘心就这样砸在手里。“不说这个了,说起就烦,说点别的,你怎么样?这段时间还好吧?”丁一秋转移了话题。
“我就那样了,生活过得清静简单,上班、回家、健身,只要铮铮明年能考个好大学就万事大吉了。”
“铮铮考大学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你家的问题是让刘继平赶快调回来,你们一直这样两地分开也不是个事啊,小心让人给拐跑了。”话一出口一秋就觉得不妥,她怎么能这样说呢?这不是在揭柳絮的伤疤吗?但说出来的话收不回来了。
“嗨,瞧你说这话,他爱跟谁跟谁去,我早就想通了,该是你的东西终究就是的,不是你的东西强留是留不住的。我这几年已经习惯了自己带着儿子生活,这样挺好,有了大把的时间可能去干自己有兴趣的事情,真正找到了差点丢失了的自己。你知道我最近在干吗?”柳絮说得很兴奋。
“干吗?”“我在学画画。这是我很久以前的爱好,我小时候就梦想着成为一名画家,却庸庸碌碌地过了这么些年,将心思和精力全部贡献给了家庭,全然没有了自我。现在清闲下来了重拾画笔,投入到多彩的世界里感觉太美妙了。”“哟,没想到你还会画画了,哪天给我画一张,我装裱了挂在家里。”“没问题,到我家里去挑,我画了好多了。”“那现在就去,我的好奇心压不住了。”“不坐阵收银了?”“收什么银?有收银员在收,我出去转转透透气。”
她俩走出了火烈鸟,一同去了柳絮家里。
刘继平的书房已经成了柳絮的画室,画室里从桌上到墙上再到地上,到处是柳絮画的画。丁一秋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真不相信这些都出自柳絮的笔下,有铅笔素描,有水彩画,还有油画,从山水到人物再到花鸟包罗万象。
“天啦,柳絮你太有才了,和你相处了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
“别说你了,我都有点不相信,我还能画出这么好的画,怪不得别人,是我把自己埋没了,现在重新挖出来,重新再活,活出自己喜欢的样子。”柳絮有点兴奋,在一秋面前大侃了起来。
“对,往后余生为自己而活,我挺你。”
两人越侃越有劲,最后一秋索性住在了柳絮家里,她最近太紧张了,只有今天晚上才算放松了一下神经,她们天南地北地聊到了半夜,要不是想到第二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干,她们还能继续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