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任务第1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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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从镇里回来的路上，冷冰十分巧妙且不动声色地切入了一个话题。他先说自己也能开货车，手上是A驾照，只是一年一检比较麻烦。接下来他问李哥，小偷如果没这种驾照，你这种货车基本没人偷吧？
　　李哥却说，你要是想开去办事，随时开去用。我有备用钥匙用胶带缠在脚踏板下面。
　　他表示了一番感谢，然后漫不经心地问，眼下农村好像也没啥犯罪，想犯点事儿好像也挺难吧？
　　李哥听这话，的确有点意外。嗬嗬一笑，侧过头看他一眼说：“除了富户，眼下各家都差不多，也没啥可偷的。重大盗窃多少年都没有了，除非抢劫和杀人那种大事才会报案。如果没有青二那种小偷小摸，咱村里夜不闭户都没问题。”
　　冷冰心里并没有盘算偷这货车，更何况对方告诉了车钥匙的位置，并且承诺让他随意用。只是李哥的这个答案，当时让他有了另一个思路……
　　最近这一周，冷冰前后数次靠近梁家大院观察，他十分确定那条凶猛的藏獒已经不知所踪，而梁家的防范意识也并不太高，院子大门经常四开大敞的。
　　那天晚上，他闪身进入梁家大院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下，有些担心会不会最终只是被揍一顿。
　　左边屋里电视机的声音很响，梁家女人随着剧情发出一阵阵放肆的大笑。
　　如果以偷窃为目的，就不该唐突地出现在有人的地方，要貌似被人发现的才好，所以他走向右边那间屋子。进门拉开灯，他发现里面的沙发、衣柜、木箱、茶桌椅和一些堆放的包装箱等东西，既没价值又不好搬动，可去往楼上的楼梯在有电视的有人屋子里。他伫立房屋中间，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
　　最后，他拉开衣柜门，在那些衣服里翻弄起来。
　　有一部手机。
　　这不错！应该超过1千块的价值。
　　拿到这手机了，但下一步怎么办？
　　他站到一个显眼位置，可等了五六分钟依然没人出来发现他。那段时间显得极为漫长，他感到饥肠辘辘，口渴泛力，胸口“怦怦”作响，很希望尽早结束这一切。于是，他打开这道门，轻声咳嗽起来。
　　又过去了一阵儿，可对面屋里的人仍没出来发现他。冷冰感到自己越来越疲惫，一种虚弱的空虚感让他有点站不住。渐渐地，一种愤怒感转化成阵阵焦躁，他联想到上次放火的失败结局，无来由地感到心烦。突然生发出一种要放火烧掉这里的冲动。
　　他下意识将手伸入裤袋，却摸到了那部手机。陡然心里一动，他连忙打开功能键，寻找到来电声音的调节功能……
　　梁家女人从自己房里出来，一眼看到站在东厢房里的美短书记，却并没显出明显的慌乱和意外；她甚至脚步都没移动，向楼上大声呼喊，让丈夫下来。
　　美短将偷在手上的手机展示给他们看。然后说：“瞧，我在你们那间屋里找到的！”
　　“书记啥意思呐？”梁总迟疑着尬笑起来。
　　“美短书记，那是我们的么？”那女人问。
　　“当然！”冷冰很奇怪他们的提问。
　　“我进来后，到柜子里翻出来的。”
　　“美短书记想要哇？”女人刚一说出这句，立即被梁总捅了一下。梁总转回来笑说，“那手机是个淘汰货，型号不行了，不如给您买个新的？”
　　“什么话？！”女人再次打断自己丈夫说，“人家书记是来检查安全工作的！”
　　“不对，书记是有事找我们吧？”
　　“是不是上次我求你那事，给我们家娃说亲来了？对方是城里的么？”
　　“对啊，我们小玲在县里，得找个市里的才好！”
　　冷冰越是不说话，那夫妻俩的猜测越是离谱。
　　美短感到后背阵阵发凉。一滴汗珠，毫无征兆地从他额角滑落下来。
　　“你看，你看！给书记辛苦的，这大老半夜的。您快坐下，我去倒茶！”
　　对方的热情，让美短虚弱得几乎要坐到地上。
　　梁总女人一把将他搀扶住，将他向屋里让。
　　“我只是来偷东西。”他奋力地说。
　　“那好哇，想拿什么随时来拿。”
　　“今晚没喝够吧？我陪你接着喝，平时家里都不来个人的！”梁总脸上放光，嚷嚷着要去楼上取酒。
　　
　　2
　　相比于老大冷冰，老二冷虎在这个白天的遭遇则要搞笑得多。
　　“拿着，不要钱。”
　　“拿着，不要钱。”
　　他不断重复这句话。
　　本以为不要钱，白送的东西，应该很容易给出去，但这几天他发现并不是这样。比如今天，眼看又到了中午，手上的宣传单并没少几张。
　　人们对这个戴着大墨镜，上上下下遮挡严严实实的怪人有点害怕。而接他单子的人看了上面的健身图片广告，再看看他那身材，也不由得冷笑摇头走开。
　　眼瞅这一天发500张的任务难以实现。他先是拦截成双成对的情侣，后拦截结伴出行的年轻女孩。这些效果都不理想。
　　有一对情侣为躲开他硬塞来的东西，甚至将正拉着的手分开，各自从他两侧飞速穿过，然后重新拉起了手。有两个年轻女孩更是过分，甚至将一杯喝到一半的奶茶塞给了他。
　　最后，他拦截到两个小学生，那两个小男孩起初不要，于是他向他们提示，能用它包书皮，可他们给他展示正在用的塑料书皮。他迅速将广告单铺在地上，飞快地折出一架纸飞机。看到展翅的飞机，他们立即拿走了三十多张，再要多给他们，可他们已经跑掉了。
　　接近午饭时间，他正打算向对面过来的两个人塞单子，蓦然间，他发现对方竟然是自己的两个手下。
　　“去去去！”其中一个挥手说。
　　“边上去！贱不贱？”另一个说。
　　“怎么贱了？你说谁？！”冷虎瞬间火大。
　　“说你呐！”对方毫不客气，“看自己那样，还推销健身！”
　　“我这样儿怎么了，不能健身么？”冷虎瞬间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身份，语气立时放缓。
　　“哦，哦？”那个高个子的说，“你挺好，就是先天条件差了点儿。”说完与同伴相视大笑。
　　“条件？健身要什么条件不条件的？”
　　“行行行。让他继续吧，别耽误时间。”那个矮一点的员工语气尖酸着说，“对，继续你的宏伟事业！你要记着，凡是对自己事业怀疑的人，没一个成功的！”
　　高个子接过话说：“对，对！富贵险中求，等什么条件都成熟了，还有你的发财机会啊？”
　　“能不能干？不能干马上给我走人！”另一个人手向外指，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冷虎惊呆在原地。感到这些话如此的熟悉。
　　那二人在离开的一瞬，有一个忽然说：“你别说，这小子说话状态真有点像那孙子似的。”
　　“哦？”另一个回头打量一下他说，“声音像。只是比他干净，那孙子坏着呢！这些天没来上班，倒是让人安心，最好就死在外面！”
　　“听说是家里有事请的假？”
　　两人向远处走去。声音越来越小，但依然能听得清晰。
　　“不可能是家里人病了，那孙子贪婪着呢，有钱不赚王八蛋，他能白白耽误赚钱机会，回去陪家人？就是他亲妈死了，他都不会！”
　　“没准儿是跟哪个情人度蜜月，或者……”
　　这时，飘起了小雨。随即，它越来越大。
　　一场冬雨。
　　他慢慢走到一个商店的遮雨棚下，两眼失神地看向匆忙走过的路人。
　　
　　3
　　这一天的海港码头分外热闹，结伴而来的游人们面露喜色等待登船。
　　此时，站在公爵号邮轮前面的道仙猫正举着自拍杆眉飞色舞地直播，她兴奋地大叫：“怎么样，怎么样！不但巨大，巨大，巨大！而且里面有免税店、泳池、剧场。对了，听说每个航次还会有一个船长晚宴，能吃到免费的龙虾或雪蟹！当然，我不是在为它做广告啦。待一会儿，我带大家到船上看看。记着给我送礼物，支持你们的道仙猫小妹妹。吔！”
　　急不可耐地在船上各处走动，又向服务人员打听，最后，举着自拍杆的冷雪在船头附近的拐弯处发现了正在打电话的南振。她轻轻收回自拍杆，打算给对方一个大惊喜。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南振对手机说出的话，让她僵在了半空。
　　“回来我一定给你带好吃的。你自己多注意身体，我就是不放心你。”
　　道仙猫脸上色变，一股怒意蓦然升腾。她粉唇紧咬，胸脯微微起伏。可南振接下去的话，让她产生了疑惑。
　　“放心吧，我每天都练一两个小时以上。有个朋友教我了一些动作，挺适合表演的。对对，等将来有了钱，在咸岛买处房子，就给你接来，每天晚上给你吹曲子听。你不知道，这儿的海风老好了。”
　　正当道仙猫吃惊不已的时候，南振说出来关键一句话，让她如释重负。“粮袋子挺重的，我给你买的差不多够吃。买菜时别摔到，特别重的东西别拿。我爸走后，你一个孤单。嗯，嗯，我知道。回来后我们能有一段假期，我好好陪你。”
　　南振挂掉电话，转身回来看到道仙猫的时候，吃了一惊。
　　这时的冷雪已调整好情绪，张开双臂，露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怎么样，惊讶吧！”
　　“你？也上来表演？”南振一下子没拐过弯儿。
　　“表演？”冷雪蹦到他跟前说，“差不多吧，怎么样？看到我不寂寞了吧？来，带你去看看我房间，带海景的。你住哪一层啊？”说着，冷雪将南振拉着向甲板跑。
　　当晚，在夜总会表演台附近，冷雪将手机从自拍杆上慢慢取下来，轻轻支到面前桌子上，并把镜头更准确地对准了舞台。她站到手机后面，向正在吹奏的南振招手，示意他将身子晃动幅度更大一些。
　　这时候的南振，吹奏动作与以前的正襟危坐大为不同，只是还略有一点不大自然。在那只猫的示意带动下，他将身体与音乐的晃动角度再次调整了一番，直到道仙猫向他竖起赞赏的手势。
　　微暗浪漫的彩色旋灯下，道仙猫坐在那里微微歪头。她望向那个正在吹奏、眼中露着不屈和坚定神色的年轻人，久久出神。随后，她下意识地伸出食指向自己唇上一含，又远远地向那个方向凌空一按。
　　入夜，洗过澡的冷雪头上仍缠着一条毛巾，裸露的香肩、细条的双腿显出白皙的弹性。她走到化妆镜前反复观察自己，左右扭动间，精致的青春线条毕露无疑。
　　时而竖起食指向内勾动，时而向前抬起大腿，时而向前送出大胯做出飞吻……她对自己做出的数个诱惑动作十分满意。
　　正当她抿唇细细观察的时候，手机响了。她向床上一扑，按下手机与闺蜜语气兴奋地聊起来：“珂珂，对对对，我是船老大，我好兴奋。别说！你先听我说。珂珂，珂珂。我觉得很兴奋吔！
　　我是第一，真的真的真的是第一次，用心地了解一个男人。不不不，一个小男生，29。比我小两岁吔！你别打断我，听我说，我想大胆试一下，发给他一个有穿浴袍的照片，看他什么反应，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