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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作品名称:大森林      作者:孤独小男孩      发布时间:2021-10-15 09:06:48      字数:4898

  林育林这样的女人,表面上还是具有一定的欺骗性的。别看她活泼好动,青春烂漫,一般女孩子身上所拥有的花季之美,她都有足够的体现。只是,她身上有别人所没有的,那就是权利欲。因为追求权势,追求利益,让她变得利欲熏心,变得贪如虎狼。
  她来到三河湾,可谓一路风光无限,从创建女工队,到背诵毛选,参加省学毛选专项小组,在步步向上走。这一条路,她在用心地铺设着,越铺越厚,越铺越远。不过,这些年,她只是注重在铺设这件事上面,而忽视了最实际的东西。这条路是铺厚铺远了,可是总有一个人在前边挡住去路,在妨碍着自己的前行。前面的那个人没病没灾的,什么时候会让开那个位置?那个最实际的东西,就是该怎样扫除这个人,把前进路上的障碍去除掉。
  这一天,她无意间听到女工队的一位小姐妹说,一天晚上,她路过何志贤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那是从一个小半导体收音机里发出的声音,传出来的声音,竟然是一首苏联歌曲。
  这是在收听敌台!何志贤在收听敌台!
  林育林所认为的敌台,通常这类的播音都是苏联方面播出的。因为苏联与我们的关系不好,边境局势也一时紧张。这时候,他竟然敢收听敌台,不是敌特又是什么?她觉得自己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等来了。这是天大的好机会,是扳倒何志贤最佳时机。
  她不觉兴奋异常,恨不能立刻就冲出去,把那个躲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跳梁小丑给揪出来。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她告诫自己,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冷静。这时她觉得自己有些势单力薄,需要找到一个帮手,得力的帮手,这个人一定要是一个狠角色,关键的时候,要上得去,下得手,而且要与何志贤有过节,有仇恨。她一下子想到了李东根。
  那年的山场上,李东根差点与何志贤大打出手,被何志贤停止了工作。后来因为他勇救大火,与当时的林育林一起,成为全局学习的榜样。林育林的那个救人的榜样是装出来的,李东根的舍身救火就没有掺点水分吗?别人不知道他,林育林可是知道他。这个人把他阴险毒辣一面藏起来,表面上的那一套还是很唬人的。这时候去找他,两个人算是物以类聚,臭味相投了。
  李东根自从那次大火的历练,好像一下子变得更刚性了。那场大火所留下的伤痕都早已养好,身上的衣物遮盖了大部分伤痕,只有脸上的两道伤痕无法遮盖,明晃晃地袒露着。一条在额头,另一条的左脸颊上。两条伤疤泛着红意,横卧在脸上,平添了许多的凶恶。
  林育林来找他,说明来意。李东根很坦然,只是说了一句。“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林育林又想起了他与何志贤之间的矛盾,这个矛盾窝在心中有些时间长了,便坐下了一块病,这块病的毒素已经蔓延到了全身,已经让他病入膏肓,不可救药。不管是谁,谁拥有这块病,都是非常可怕的,这种病态一旦在世间蔓延开来,所产生的毒素会侵害到每一个人的心灵。
  何志贤的家在家属区一栋家属房的房东头,紧挨着一条小胡同。夜深人静,林育林像一只小猫一样,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她的耳朵竖立起来,极力地捕捉着那个声音。她走进这条胡同,月亮有些暗,小胡同也很暗,她走进去如同钻进一片巨大的遮盖之中,不禁让她有些毛骨悚然。她这时候突然想起了四楞子,此时的身边没有他,不免觉得孤单。还别说,有那么一个人足够壮胆,不过,今天可没有他在身边,要靠自己挺直腰杆,不能弯下去。
  果然那个声音传来,虽然很细微,却清晰地传到了耳中。这件事的真实存在,让她心中有了底,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她听到了一首优美的乐曲,那是钢琴演奏的乐曲,非常的动听。她以前听过,这首乐曲的名字叫《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这是苏联“红旗广播电台”的节目,这个广播电台的播音员都是在使用汉语播音,显然是很有针对性的。男声雄浑,女生悦耳,几乎与我们的新闻播音员差不多少。只是差在他们是我们的敌对国,敌对国的电台是绝对不能收听的,不管你听的是什么,这是绝对的革命立场问题。收听苏联电台的节目,就是在收听敌台,这是毋庸置疑的。
  林育林把这件事落实了,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她事先已经把这件事汇报给了熊局长,立刻得到了支持,他表示,如果事情一旦属实,决不姑息,坚决打击!林育林要的就是这句话。当然,她要把这件事做实,做大,做成铁板一块,做成翻不过来的铁案,还需要步步为营。她凭借个人的魅力,把熊诚然搬来,让他亲自听到这些,这会是什么效果呢?
  能够搬动熊局长的大驾,是不容易的。一个局长的架子在那里摆着,四平八稳的,是不容易搬动的。不过,这件事放到林育林那里,就不是什么事儿,他们之间除了有另外一层关系,还有一个承诺,需要熊局长去圆。欠人家的总要还,在局长那里也不例外。
  当屋里的靡靡之音传入他的耳朵,林育林所汇报的情况一点儿都不虚,得到证实。他气得浑身发抖,没想到,党培养他这么多年,竟然一点点觉悟都没有,腐化堕落到这种地步,真是令人发指!
  他生气了,一挥手,身边有两个人立刻干净利索地翻身入院,打开了门。这两个人是局长的贴身护卫,非同一般。房门没有反扣,拉开门,就闯了进去。
  不用开灯,几只手电光交叉照射,也把屋里的黑暗驱散。何志贤还没有清醒呢,已经被控制住。他想喊,却被一条毛巾塞住了嘴。屋里的电灯打开,他万万没想到,熊诚然局长竟然站在他的面前。深更半夜,局长前来造访,而且以这种方式。当局长把正在播放节目的小半导体收音机拿起来,他一下子明白了局长前来的目的。他想说说不出,毛巾堵住了嘴。想动动不了,被几只手按得死死的。他只能停止挣扎,像一摊泥一样,趴在那里。
  灯光雪亮,他袒胸露腹,像只煺毛鸡一样,十足的难看。林育林忙扭过头去,李东根忙把炕边的衣服往他的身上套。
  熊局长掂量着手中的收音机,揶揄道:“何场长真的好雅兴啊,深更半夜还在收听敌台呢?看来是亡我中华之心不死啊!押下去!你这个败类!”
  何志贤“唔唔”个不停,七手八脚给他穿衣穿鞋,虽然穿得不周正,还是遮丑了。
  这么闹腾,把小屋里的两个人给闹腾醒了。这是一对姐妹,她们看见爸爸被这么抓走,一时还有些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爸,你怎么了?你们干什么?干嘛要抓我爸?我爸怎么了?”她们跟在后面不停地追问着。
  李东根把何志贤嘴里的毛巾拽出来,让何志贤自己说话。“小英,别害怕,是组织找我去谈话,我会解释清楚的。在家带好妹妹,听话。”他说着话时,已经被推出门。他踉跄着,没有站住,倒在院子里。他想爬起来,却被李东根恶狠狠地补了一脚,他一头拱到了板障子上。他回头想说话,却不给这个机会,毛巾又把他的嘴塞住。
  两姐妹看见这么对待她们的父亲,不由高喊起来。“你们干什么?怎么这么对待我爸,他犯了什么法!”她们“呜呜”地哭起来,想追出来,却被拦下,院门被关上,有人用一根铁丝,穿在门把上,拧了两个扣,任她们怎么“咣当”,也推不开。
  熊诚然把处理何志贤的事情,全权交给林育林。他重申,一定要把这件事做牢,做靠,做成铁板一块,不由何志贤不低头认罪。另外,何志贤事件一定要做清楚,让全场职工看得见,看得清晰,看得明白。让全场职工都明白,什么样的国家法度不能破坏。
  临走时,他特意把身边的两个人交给林育林。这两个人是绝对的生面孔,分别姓张,姓王,他们是县革委会的人,是这次“一月革命风暴”的运动中涌现出来的革命骨干,把他们留下来,可以免除她的后顾之忧。
  熊诚然对林育林说:“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场长,就是再大的官,又能怎么样?哼!”一副不屑的样子,在他的眼里,何志贤不过是个小猫小狗而已,犯不着大动干戈。这句话,给了林育林莫大的鼓舞。
  如果按照林育林的想法,就偷听敌台这一条就足够治何志贤的罪。可是,如果把他的罪行摊散开来,让全场职工都信服,仅仅这一条罪过,还没有多大的说服力。她想把一条条罪状罗列起来,形成一条罪证链,然后一一写到大字报上,张贴在林场大院里,让全场职工和家属都无话可说,让何志贤遗臭万年。
  如果说全场职工对什么运动不运动,革命不革命,这些新鲜词还有些陌生,有些模糊。那么对男女关系这件事一定会很敏感,对这件事一定感兴趣。她想在大字报上添上这浓墨重彩的一笔,相信一定会吸引众多的眼球。提起男女关系,林育林一下子想起了徐银花。
  那年冬天的山场,徐银花从女工队里调到检尺组,没有多长时间,就被弄了个大肚子。那时,她把这件事捅到了局里,可是,局里没有充分地重视起来,居然让这件事不了了之了。而今,她把这件事翻腾出来,便想着如何做大做强呢?
  她把李东根找来商量对策。李东根眨巴眨巴眼睛,一肚子坏水又冒了出来。他想起那个冬天的经历,现在都觉得爽气。他想起那个漆黑的工棚里,想起那个黑熊神,不由地心里发痒。他所扮演的那个角色,成功地诱奸了白小云,如果把这件事安在何志贤的身上,是不是效果斐然呢?他可是听说过,在那年的山场上,不少的职工家属都成功有喜,怀上了不少孩子。而如今,这些孩子早已呱呱坠地,现在已经满地跑了,都有两三岁了。真的把这件事说成是何志贤所为,相信他在林场的人气将一落千丈。
  他把这个想法跟林育林一说,她立刻拍案叫绝。太好了!太棒了!不由他去承认,也不由他去申辩,反正何志贤一直在羁押,还有什么机会去申诉,有什么机会去证明呢?而真相大白对于职工家属来说,恐怕是难以启齿之痛,会永远深埋的心底。可是愤怒和仇恨却是显而易见的,无名之火更容易让人头脑发热。他们所生的孩子,是不是何志贤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让这个深恶痛绝的家伙,早一点下地狱才是最好的。
  当天晚上,她就写了一张大字报,把何志贤的一条条罪状,都在上面写得非常清楚,详细,然后,天一亮,就张贴了出去。
  职工们一早来上班,便远远地看到了张贴的大字报。“声讨汉奸流氓卖国贼何志贤的告全场职工书”,有人念标题,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怎么了?何场长他怎么了?
  有人在议论着这件事,说昨天半夜狗在咬,便听见何场长家有动静,是不是犯事给抓起来了?人们一边议论,一边看。原来是收听敌台,抵制文化大革命。还有一件事,让他们都关心。那年山场的黑熊神,怎么会是他扮的?有点太恐怖了。大家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我们的身边竟然还藏着这么大的一个阶级敌人呢。天天都在广播里听,不知道阶级敌人长得什么模样,原来就是何志贤这个样子的。
  让人震惊惶恐的是,那个黑熊神的秘密被解开,让一些男人的面子无光。谁家的孩子是在那个冬天怀上的,谁家的娘们还喜滋滋的,乐淘淘的,说是沾了黑熊神的光,就是不说,谁的心里都清楚。这回真相大白于天下,比让人捅了一刀还难受。看到这个消息的男人们,就觉得头上的绿帽子好沉重,一下子压得他们抬不起头。
  看了大字报,有人灰心丧气,有人不信这个邪,破马张飞地骂着,上去就把大字报给扯下来,几把就撕了个粉碎,往头顶使劲一扔,立时下了一场纸片雪。大家定睛一看,却是饲养院的刘老板。只见他浑身哆嗦,说话也有些颤抖。
  “这不是在胡扯淡吗?何场长为了这个场子,快把心都操碎了,什么好没得到,就得到这个?他媳妇就是那年冬天得癌症死的,为了不影响山场生产,他硬是挺住,一天都没回家,媳妇的丧事都是别人给发送的,这些谁能做到?你们以为他搞特殊,没有带媳妇上山,媳妇死了咋带上山?就这他还向全场职工做检讨。说他上山扮演的黑熊神,更是扯淡。他白天上山,晚上回家,两头跑,大事小事哪一件跑得了他?他就是上山住了两天,也是在牛棚帮我喂牛,哪有时间去扮演黑熊神?这件事,我能证明!”
  他正说着,林育林赶了过来。她看见地上的碎纸屑,看看刘老板,气就不打一处来。“给你能的,你想跟国家对着干,抵制文化大革命?你也想同何志贤一起进去吗?好!把他捆起来!就满足他的要求!”说着,一挥手,她的身边立刻上来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按住刘老板,从腰间摸出一根绳子,干净利落地给捆上了。
  动作太麻利,眨眼间就捆上了一个人,让在场的职工吓了一跳。这怎么捆人呢?这这这,大家不禁有些脊梁杆子发凉,头皮发麻,一股凉气从心底爬上来,这世道咋说变就变了呢?
  林育林对大家说着:“像这样的顽固分子,一定要将他打倒。和无产阶级专政对抗到底,没有你好果子吃!”
  刘老板挣扎着,脸红脖子粗地争辩着:“你们不能这么抓我,我是贫农出身,你们不是讲成分论吗?我是贫农,我是贫农啊!”
  “呸!收起你那副嘴脸吧,你就是何志贤的死党,替你的主子喊冤鸣不平。你这个贫下中农的败类,还配是贫农?”
  林育林两只眼睛瞪圆了,像两个小铃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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