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协助区委书记工作

　　但是形势越来越紧张，宁波的驻军因蒋介石主张不抵抗政策，已把去年七月打退进犯镇海口的陈德法将军调到新疆去了。新来的驻军见日本鬼子来势汹汹已经纷纷撤退。看日本人很快就要打进宁波来。当时我们在宁波的地下党，力量还很弱，没有军队，无法阻挡日本鬼子进来。不久公德小学一些党员，遵照上级命令准备到山区去发动群众抗日。李家的兄弟不久都先后离开了公德小学到江北找新四军抗日去了，连党支部书记也走了，学校的校长也由非党人士担任。但公德小学是镇海江南地区的一个战斗堡垒，不能没有共产党，组织上见陆子奇大胆泼辣，敢想敢说，有独当一面的工作能力，就被提为横河乡党支部书记。她就积极做学校师生和农民的思想工作和发展新党员。
　　在大碶区委当书记的李倜民，就是当年把陆子奇从太一小学介绍到公德学来的“海鹰抗日剧团”的团长李倜民听说陆子奇在公德小学参加抗日宣传很活跃，也肯吃苦，入党以后当了横河乡支部书记也很努力，在横河乡办夜校，教妇女们训字积极宣传抗日，把横河乡抗日气氛搞得轻轻烈烈。根据李健民的建议，就把陆子奇临时借去帮忙。——当然横河乡支部工作仍兼着。帮他在大碶地区办消费合作社并做些农会工作。陆子奇跟着李倜民在供销合作社里当临时售货员。就开始热情地帮助他做农民工作。从那时起陆子奇就整天接触农民，渐渐深入到农村，后来她就在柴桥和大碶一带，领导农民积极实行二五减租运动。
　　当时陆子奇还没有完全脱离公德小学，她的公开身份仍是公德小学的艺友。星期天去一下，合作社事情多了时去一下，平常既要协助於静峰校长管学校师生的思想工作和横河乡支部的工作，也有许多事情要做。所以一时还在学校里。这时李倜民经常被大哥李侠民借去到镇海县工委做事。大碶的工作，有要紧事时来一下，事情办好就走了。李倜民老师看陆子奇很能干，把大部分工作扔给了陆子奇。李倜民对陆子奇说：“小陆，你干得很不错，我不在时你就大胆地干吧，我相信你的能力。你要有长期打算。镇海那面事情太多，我大哥在镇海办事处，他的工作太忙了，我想多帮一下大哥，顾不上这里了。”陆子奇点点头只得担挡起来。
　　巧在这时，县农会干事兼大碶区农会主任顾荆庸向李倜民要人，他对李倜民讲，“听说你们派了不少辅导员到各村搞农会工作，你能不能也派个辅导员给我们区农会，也帮我做做合作社的事情，我叫他当经理，做做我的帮手？”
　　李倜民一听高兴地说：“好呀，我正想给你的区农会派个辅导员来，但是我一时不知派谁来的好？”
　　顾荆庸说：“我要这个辅导员要能干一点，老成一点，顶好是文墨好一点，他既能帮助区农会做工作帮我出点主意，也会管管合作社的事情。”
　　李倜民说：“你这那时找辅导员呀，是要找一个秘书长，或者说是副主任呀。这样的人一时不好找。”
　　顾荆庸说：“对对，我就要找个这样的人，叫他当我的帮手。”
　　他想了一会说：“要不我给你派一个年轻的来？年轻人思想活泼开朗，敢想敢说，工作积极，也肯出力。”
　　顾荆庸皱起眉头说：“老成一点没有吗？”
　　李倜民说：“老成一点的人比较保守，做不来农会工作。我还是派一个年轻的给你，不过我还得要征求一下对方的意见，还不知道他肯不肯来。”
　　顾荆庸说：“真没人时年轻就年轻点吧，但一定要能干一些。”李倜民听了点点头，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并且已经在这里工作了。这个人就是陆子奇。觉得陆子奇虽说是从上海来的，但她祖籍也是大碶这地方的人，听得懂大碶的话，也知道大碶的风俗人情，来了这里几年，对这里的情况也很熟悉了，再想找别的人一时也找不出来，就只有把陆子奇这个年轻党员派到区农会那里去工作了。
　　这天李倜民在公德小学找到陆子奇说：“小陆，你现在已经在大碶工作了一段时间，最近县农会要我们给大碶派一个辅导员去，去领导大碶区农会工作，把大碶农民发动起来抗日。正好大碶农会干事长顾荆庸向我要一个人，派这个人去大碶区农会和供销合作社当辅导员，在工作上给他当帮手。这样的人我一时也想不出其他人，只有派你去了。”
　　陆子奇听了惊异地问：“李老师，你派我去？叫我去区农会工作？我听说过顾荆庸这个人，他是个老农会，是个资历很深的人，叫我去当区农会的辅导员，去做他的帮手那怎么能行？”
　　李倜民说：“你可以的。据冯老师和我五哥说：“你很能干的。再说你是从上海大城市出来的工人阶级，见多识广。我五哥对你评价很高，说你是个人材。我也看出来了，经过这几年在公德小学的学习和在校外的工作锻练，我已经看出你的能力了，你能行。”
　　陆子奇听了脸红起来说：“李老师，你把我看得太高了，我那有你讲的那样能干呀，再说顾荆庸是国民党县农会干事长，他能听我们的话吗？”
　　李倜民说：“顾荆庸是国民党农会的人没错。我们现在这里的农会本来是当年国民党出面组织的。那时候国民党与共产党第一次合作。在大革命时期国民党也和共产党一起领导过农民运动。当时在国共共同领导下他们也为农民做过不少好事。比如二五减租呀，办工会、办学校呀。
　　1927年“4.12”以后，蒋介石背叛孙中山先生的遗嘱，分裂国共合作，大抓大杀共产党员。只是1927年“4、12”当时国民党右派清共，把农会中的共产党员排挤掉了，有的甚至把他们干部杀掉了。在宁波城里，在蒋介石的亲自派来的亲信李俊甚至把宁波市工会主席共产员年仅22岁的王鲲、宁波地委书记杨楣山也杀掉了。但农会组织并没有解散。现在是第二次国共合作时期，我们就利用老农会这个架子，用旧瓶装新酒，再打进一些共产党员去做抗日救亡工作，实行二五减租，办识字班等为农民谋利益做好事。
　　“现在的农会基本上已经被我们控制了。各区各乡的农会都有我们共产党员。有的农会主任虽然不是共产党员，但也是倾向我们共产党，他们拥护共产党，执行我们党的政策，因此也可算是我们的农会。”
　　陆子奇听了说：“是这样呀，那我明白了。不过这样大的地方，我可能担当不起来，还有合作社的事情，我一点也不熟悉。”
　　李倜民说：“合作社的事情你稍稍兼顾一下。合作社里由顾荆庸在那里当董事长，下面各部门都有人负责的。派你去主要还是去搞宣传和发动农会会员和广大农民群众抗日。你在公德小学在抗日宣传上很得力，大家也说你很能干，所以我经与我五哥和冯老师商量，想把你调过来。你有这个能力，你文化虽然不高，但敢想敢说又有胆魄，又会动脑筋，你能胜任的。”
　　李老师虽这样相信她，但她还是信心不足。这之前，陆子奇来来去去在大碶听说过顾荆庸这个人。陆子奇说：“我知道顾荆庸是个老农会。他工作经验丰富，已当了两代农会主任了，他是老资格的农会干部，我是一个学生，我还嫩势得很，恐怕担挡不起来。”
　　李倜民说：“有志不在年少。你听说过古代甘路十二为承相的故事嘛？自古就有少帅老将胡子兵，我们共产党干部都很年轻的。顾荆庸是个国民党区农会主任，但是你是我们共产党派下去辅导员，你的政治觉悟和地位比他高，一些重大事情他得听我们的，他要执行我们的方针政策。你有共产党派你去的上方宝剑，你说的话做的事情，只要符合党的方针政策，符合农民利益，他得听你的。”
　　“再说他虽是一个国民党的农会干部。但这人为人还不坏，大革命时期组织过农会。国民党认为他的思想倾向我们共产党，也被排斥出农会，才去供销合作社当个主任的。到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国共再度合作，于1940年农民们又推选他出任镇海县国民党农会干事和区农会理事长（农会主任）。由于他有爱国情怀，思想比较进步，有正义感，也愿意为农民做事，当时党组织曾想吸收他入党。但他胆子比较小，说‘我还是不加入共产党为好。加入以后被国民党抓去不好办，现在抓我去了，反正我不是共产党。’他们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看来他也有自己一套处世方法。
　　“再说，现在的农会基本上执行我们的政策，是为大多数农民利益服务的。就算在工作中有些不同意见，我们做些工作就好了。“七七”事变以后，实行第二次国共合作，我们共产党组织就要联合各党各派各民众团体，团结他们一道抗日，以我们的实际行动去感召他们。就是一时还相处不来，为了抗日，为了祖国统一，为了老百姓的利益，求大同存小异，还是要团结他们。再说农会下面的干部大多数是共产党员呢，都会听我们的。当然，在工作上我们还得要和他好好商量，不能只凭我们说了算。”
　　陆子奇就听了李倜民的话，点点头就去上任了。
　　到了柴桥合作社面对面见到了镇海县农会干事兼大碶农会主任的顾荆庸，想起周老师对她说过的话，她仔细地看这个人，大约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理着一个板刷头，穿着一件对襟的中式玄色夹袄，下着一条玄色裤子，脚穿一双圆口布鞋，右边的表袋口系着一根怀表的银色小练条，说一口当地农民的土话。讲起话来慢条斯理的。据说上过四年私塾，爱看三国演义和水浒传，他信仰三民主义，热心地方办学，他家种着二十亩多田，雇着一个长年（长工）。陆子奇想，这个人基本像李老师说的那样，既然来了，以后只得好好配合他一起工作了。
　　但顾荆庸一看李倜民给他派来的人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小姑娘，和他女儿一般大，不免有点失望。他对李倜民说：“老李，你也真会寻开心，我叫你派一个经理来，你给我找这么一个小姑娘来，我看她还是个孩子。这么个孩子，她能帮我做什么呢？”不由的摇摇头很是失望。可李倜民告诉他说：“老顾，你别看她是个年轻姑娘，她很能干的，她从小在上海毛巾厂当童工，是上海的工人阶级出身，受过“8.13”战火的洗礼，是经受过大风大浪考验的。回到家乡后在塔峙岙教过书，在公德小学边教书边宣传抗日，现在还是学校的政治思想辅导员，是校长的助手。她在我们学校里可是个出类拔萃的年轻老师，我还想叫她挑大梁呢。你不要，我就派她到别地方做骨干去了。这里只好再换个别人给你。别的人来可能没有她那样能干了，到时候你别说我不给你好的。”
　　顾荆庸听李倜民这样说忙挥挥手说：“你先别换！先别换，我先试试看吧，有总比没有的好。”
　　李倜民说：“好不好，你相处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这样陆子奇就正式下去了，明里任务是区农会的辅导员，暗里是地下党的区委临时负责人。她到了那里，除了在合作社转了转，和伏柜台的姐妹们聊聊社里的情况外，多数时间到各村的地下党支部去活动，找李倜民向她介绍过的就近的贺有根、金根嫂和有根娘等地下党员去了。她到农民家里帮他们打扫屋里、护理孩子，择菜扫地什么事情都做，一面帮她们做事，一面与他们聊天，谈家常，了解村里的情况：这里有几户大户人家，有多少贫困户，当地农民的生活情况。与贫苦农民们交朋友。帮助他们解决困难，有时还帮助调解他们邻里纠分，夫妻吵架，因此农民们都很喜欢她，把她当作了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