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渐入尾声

　　此处像是一个废弃的战场，到处散落着枪弹和军用物资。
　　往前延伸是江，江边有条不起眼的渔船，船头指向不远的彼岸。
　　“这条船我见过！”我说，记得后山坡的江岩下就有这么一条破旧的小船。
　　“但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有些糊涂，并且这地下哪来的江和渔船呢。
　　破镜高人觉得这是个幻境，但又说不清楚。因为眼前的景象十分的真切，包括头顶上的蓝天白云还有江面上忽来忽去的银鸥。
　　“别管了，上船吧。”老邢说，眼见那只猫上了小船。
　　船入江面，渐渐眼前变的硝烟弥漫，仿佛还能听见枪声和炮声。
　　我在心头一收，不自觉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按照正常逻辑，所有出现的东西应该都是虚幻。
　　这一巴掌挺疼，我和老邢说。
　　老邢见怪不怪，他说他在梦里来过这地，再往前会在江心出现一个小岛，岛的周围是高耸的石壁。
　　石壁上有门，猫能带我们找到那扇石门。
　　破镜高人终于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八边多角的铜镜，镜中悬有红线，中心映射天地。
　　“这是天地换位仪，可以帮我们辨别眼前的幻境。”破镜高人说，他将红线挂入天门地穴，然后左右各三步，一瞬间眼前豁然开朗。
　　所谓的船，江，小岛包括先前的废弃的战场全都不存在。替而代之的是一副巨大的映画“海市蜃楼”的幕布，它从四面包围将人置身其中。
　　“地下低压的环境造成人体缺氧，而空气中充斥的稀缺气体可以起到麻痹的作用，加上这里特殊的布局一刹那间让人产生了幻觉。”破镜高人说，解释刚才我们大家所见到的一切场景只不过是我和老邢脑海里各自想象的重叠。
　　我见过小船，见过江。老邢当过兵，对战争和小岛有着军人的旧愫。唯独破镜高人脑袋里一片空白，毫无杂念。
　　“这是一种扶桑的幻术，它会映射你心之所想脑之所幻。”他说，我和老邢不得不佩服的点着脑袋。自然，破镜高人很是受用，一脸自得和骄傲的神情。
　　老猫穿过幕布就消失了，老邢手中的追踪器在这里简直如同一块废铁，丝毫没有作用。
　　我想，幸亏破镜高人及时赶到。
　　“不当事，有我呢。”看着破镜高人那高深莫测的模样，我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确实有不凡的人存在，即使他们的样貌普通或说其貌不扬，但确实有大能耐，过人之处。
　　“那现在怎么办？”老邢问着，穿过幕布，四面即是石墙，石墙高耸犹如长城绝壁，让人无路可寻。
　　破镜高人手中的天地换位仪发挥着它本有的作用。
　　“任何建造都有其风理……”他说，我和老邢像是学生般听着。
　　从天地映射世界万物，其不变之处在于正反两面，也就是道家常说的阴阳极。任何一种事物你都会找到它的对立面，比如男人和女人，花开与花谢，冷与热生与熟。你可以想象，你把宇宙中的太阳和月亮对调，白天和黑夜对调，春夏秋冬四季对调会是怎样？这称世间大法，大法变所有的东西都会变，但变的结果只会有一点，终归混沌复而衍生。所以不管是大法，还是世间上的固有事物是不可变，也是无法改变的。这就是天地两仪四象八卦最基本学说的根源。
　　“大师，我们不是在说风理吗？”老邢不懂的问。
　　“哦，说多了。”破镜高人一个应声转回，问道：“刚说到哪了？”由于卖弄学识他忘了自己刚才所讲。
　　我说：“阴阳宅。”
　　“无论活人住的阳宅还是死人睡的阴穴都会讲究其风水，同样无论是西方人或东方人其建造风理学是相通的，这所教堂建筑最深奥的东西莫过于它的逆向空间建造玄机，所以你看面前的石墙就不能惯用常态思维，你得反过来看。”破镜高人说，他开始旋动手中的天地换位仪，中心便出现了高墙之下的景象。
　　他命我和老邢弯身从胯下再看前方，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面前见着的不再是长城绝壁，而是一个通往上面的门。
　　顺门而上，即是教堂真正的二层。
　　这会，天已近亮，能看见从上空窗户里射进的清晨第一缕阳光。
　　“诚！诚。”有人轻轻拍打着我的脸庞。
　　我一睁开眼，看见我妈方晴和曹爸站到了我的床头。
　　天刚蒙蒙亮，二人便坐老乡的车匆匆赶来。
　　我叫了一声妈，脑袋昏昏沉沉的，回想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哥！”突然有人叫了我一声，原来二人的身旁还站着曹婴，她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曹婴执意要来，二人也不放心将她单独留在家中，遂称了她心愿。
　　我赶忙起身，我妈赶紧扶着我道：“诚，你好些了吗？”
　　话完，她忍不住开始默默哭泣。父母对孩子就是这样，不忍心见他遭罪，这比挖他们肉还要让人心疼。
　　我一笑安慰道：“妈，没事，大清早的你哭啥。”
　　曹爸也安慰道：“是啊，这不来了嘛。”
　　曹婴也说：“哥，你好些了吗。”打小的兄妹感情，让她很自然的走到跟前抱着我。
　　我笑说，好些了，揉了揉仍睡眼惺忪的眼睛，证实眼前所见到的景象是真实的。
　　曹婴瘦了好多，但是精神面貌比我走时那会好多了。脑袋上的头发也长出来了，完全遮盖了车祸和手术后留下的伤疤。
　　我很欣慰的摸了摸她脑袋说道：“呵，瞧你。”替她擦掉眼角挂下的泪水。
　　“还笑！”我妈还是改不了多年爱唠叨的毛病，念念着：“你说你一个人在外面得注意身体，不要省吃俭用不顾惜自个，要是你有个……”
　　“呵…..”曹爸笑着，一边用仅有的一只手整理着从老家带来的东西一边打岔的说着：“诚啊，这篮子里啊都是我跟你妈带着你最好吃的，有家里大红枣、干花生、莲子粒，乡里的老白说了这些吃了对补血补气有帮助，正好也和你心意，还有这个红烧肉是你妈昨天连夜给你做的，早起她又热了一下，呆会啊我夹着你尝两块，医生说了不让你多吃，这个罐头瓶子里啊是我给你做的你喜欢吃的虾米炸酱，你生病没胃口就着和米饭吃。哦！对了……”
　　曹爸自顾自的说道：“这一大包啊是我跟你妈承包那片山上长的野板栗，你别瞧它个小但挺好吃，原本打算来年开荒把它们都砍了种上果树，但又舍不得……”
　　我知道曹爸说这么多无非是怕我妈多唠叨，他是有意中和，不想这气氛都被伤感占据。
　　我“呵呵呵”的笑着。
　　“方思诚！”这会有护士叫着我的名字，她拿来了CT检查单，让我抽空去前面给脑袋做一个扫描。
　　我不懂的问着：“不就是病毒性脑炎吗，需要做ct吗？”
　　护士交待说，综合病情考虑，科里的主任还是建议我做一个。
　　我妈打断，说着：“你瞧你又心疼钱了不是，叫你做就做一个嘛，我和你爸也放心些。”
　　曹爸点点头。
　　说话时，韩小雪去外面买完早点回来。
　　她第一次见到了我妈方晴，曹爸还有曹婴。
　　她挺机灵，没等我妈开口问，她即估摸着上前介绍起自己。
　　我妈知道韩小雪，当初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跟我妈提过。
　　那会我和沈云分手，没多久又一见钟情般的遇上韩小雪，我妈还批评我说：“你这孩子真没个定性！交朋友也不是儿戏，那头刚分了这头又好上一个，你可千万别学你那混球老爸。”
　　我知道她是被我爸魏祥和给伤怕了，所以才要刻意提醒我。
　　我笑说：“嘿，哪能呢！我才不像他呢，您放心吧。”可这话说了没多久，就自己狠狠给了自个一个嘴巴，韩小雪和丁袤旧情复燃，我和韩小雪也分了。
　　这会的我妈方晴有些糊涂，我没有告诉她我和韩小雪现在的情况，她还以为我一直单着呢。
　　“呵，你就是那个小雪。”我妈略显尴尬的一笑，倒是韩小雪认真道：“呵，阿姨，你知道我啊！”
　　我妈点着脑袋：“知道知道。”就是弄不清我和韩小雪现在的关系。
　　她用眼睛撇了我一眼，大致是想问我：“你们又好上了？”
　　我没有回答她，因为再多的解释也苍白无力，而此会的我也不想解释。
　　曹婴来滨城无非就是为了见江文，她偷偷告诉我说她来时就和江文约好了。
　　抽空，江文会来接她，然后带她去滨城四处转转。
　　说到这，曹婴会心一笑，仿佛能见到江文，和他在一起是让她最开心的事。
　　我想起江文之前托我的事，他想把曹婴接来滨城，拜托我和曹爸他们说一说。
　　这事倒是难住了我，我觉得曹爸应该不会同意，他唯有一个女儿，虽然是收养，但他视作亲生。自从曹婴受伤，曹爸可是结结实实的瘦了一圈，他本就身体不好，早年工厂做工丢了半条胳膊，按理无法再做重活，但为了还债，他不得不和我妈方晴狠心承包下村里的荒山。曹婴治伤，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下了巨额的债务，这其中就包括我厚着脸皮在魏祥和那借的十四万元汇款。其实，老魏倒不着急向我讨要，毕竟我是他的亲生儿子，再有改名换姓这事一成，老魏的心事也就了了，不至于因为钱而伤了刚刚建立起来的父子感情。我妈方晴也不能同意，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她可不放心将一个还未年满十八岁的姑娘交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再有这么多年她一直视曹婴为亲生，所以她不可能丢下曹婴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吃苦，毕竟江文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想我得从长计议，慎重考虑该怎样和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