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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谢海琴的牺牲(3)

作品名称:蓝色的海洋      作者:苏晓蔡      发布时间:2021-10-03 17:15:54      字数:5978

  转眼,苏潇清他们来到淀山湖风景区铺设水下管道近一个月。按照上海市有关方面的要求,这项铺设管道的工程任务是两个半月。
  然而,正在此时,也就是谢海琴她们从淀山湖回去还不到一个星期的中午,沈芯突然打来电话,让苏潇清接。苏潇清一接电话,就听到电话那头的沈芯突然嚎啕大哭。苏潇清一听愣住了,着急的问:“沈芯,沈芯,你怎么回事,快说呀。”
  “海琴姐要见你!你一定要快点。快点。我在我们医院门口接你。”沈芯一说完就挂了电话。
  苏潇清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感到有点莫名其妙的。但一想,肯定是有什么事,否则,凭谢海琴这么聪明懂事的姑娘,不可能这么急切地要见他的,而且是让沈芯打电话的。苏潇清连忙把接电话的内容向潜水长说了,并请假要求去一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潜水长一听这事,连忙准假,并嘱咐:“有什么事需要我们的立即和我们说。”
  “是。谢谢你,潜水长!”苏潇清请好假后急忙去赶车。说也巧,刚出大门,就见路小燕骑着自行车准备出去。苏潇清连想多没想,对路小燕说,“路小燕,你现在能送我到市区的公交站台吗?我有急事。”
  路小燕一看苏潇清满头大汗、心急火燎的的样子,知道是有急事,急忙说:“好的,我也正好要到外面去办件事。”
  苏潇清一听路小燕同意了,急忙把车抢了过来,蹬起车向站台飞快的骑去。坐在车后的路小燕那受得了苏潇清这样不要命地骑啊,她紧紧抱住苏潇清的身体,嘴里说着:“苏潇清,你慢点儿骑,注意点安全。”
  苏潇清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拼命的往前骑。这时候,如果有辆汽车,当然,最好有一架飞机就到更好了。本来要五分钟的路程,现在只用了三分不到的时间就到了站台,正好有一辆到市区的公交车要走,苏潇清也不管路小燕了,放下车就对路小燕说了声:“谢谢你,回去慢点骑。”
  苏潇清上了车,耳畔总是回响着沈芯刚才在电话里揪心的对苏潇清哭喊着“海琴姐要见你!你一定要快点。快点。我在我们医院门口接你”。苏潇清想,到底是什么事谢海琴自己不打电话给我,而非要她沈芯打呢?又会发生什么事让沈芯在电话里那样地撕心裂肺呢?要不,这两个小姑娘肯定是闹着玩儿的。可是,如果是闹着玩儿的,刚才沈芯在电话里的哭喊声也不像是闹着玩儿的。那么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苏潇清的大脑里快速地运转着,想寻找出一条结论来,可就是找寻不到一条结论。但是,苏潇清就是没有想到谢海琴会出事。
  要到医院大门口,苏潇清就看到了沈芯站在大门口,焦急地看着路上来来去去的人,当她看到急匆匆的苏潇清后急忙招手呼喊。苏潇清跑到沈芯的面前急切地问道:“海琴怎么了,沈芯?”
  谁知,沈芯被苏潇清这一问,又控制不住自己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怎么了沈芯?你快说呀?”苏潇清也被沈芯这一哭哭得心里怪难受。
  沈芯没有回答,只是边走边擦着泪边说:“你快点儿,海琴姐就想看你!她只想快点看到你!”
  苏潇清大步流星地紧随在小跑着的沈芯的身后,来到了抢救室的门口。出现在苏潇清眼前的是一个身上几乎全缠着白色绷带,头上也缠着绷带,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的病人。
  苏潇清看到这情景站在门口,莫名其妙地问沈芯:“沈芯,你不是说谢海琴要见我吗?怎么把我带到这儿了呢?”
  谁知,苏潇清的话音还没落,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动了起来,手极力地想抬起来,但没有能抬起来,只是用微弱的声音在喊着“苏……潇……清……”
  苏潇清听出了这断断续续在喊着自己的声音,有点像谢海琴,马上意识到谢海琴出事了。苏潇清急忙冲到了病床前一看,果真是谢海琴。苏潇清顿时感到了一阵眩晕。
  苏潇清蹲下身子,轻声的问道:“海琴,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呀?”
  谢海琴吃力地睁开了双眼,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着苏潇清,答非所问的说:“你怎么现在才到呀?”说到这儿,谢海琴的眼眶里涌出了热泪。这热泪就像一片湖泊向着苏潇清全身漫溢。
  “海琴,你怎么了?”苏潇清的泪水也涌出了眼眶。
  谢海琴看到苏潇清的眼泪也在不停地往外流,就想笑着说,但可能有什么牵着,笑只在脸上闪了一下就变成了痛苦。她断断续续地说:“别哭……潇清。你……记住,好男儿有……有泪不轻弹。这是听……听人们说的。”谢海琴吃力地继续和苏潇清说,“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姐姐他……他们要到晚上才能到。可是你……你知道吗,潇清……”
  谢海琴艰难地说到这儿,泪水已浸泡着她的双眼。苏潇清急忙掏出自己的手帕给谢海琴擦泪。谢海琴看着苏潇清,说,“我的大脑里只……只想见到你。我想对你说,潇清,我……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潇清!如果没有部队的纪律,我早就会不……不顾一切地向你表……白了。”说完,谢海琴浸泡在泪花中的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苏潇清,好像在等待着苏潇清的回答。
  “我也爱你!我爱你海琴!也正因为有部队的纪律。海琴,我会好好爱你的!会好好疼你的!只要你要,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海琴!”苏潇清抓紧了谢海琴的手,谢海琴也紧紧抓住苏潇清的手,俩人就这样互诉衷肠。沈芯和其他医生两眼红红地站在旁边看着。
  谢海琴满眼含着泪看着苏潇清,一字一顿地说:“潇清,你不要难过,我有了你是我的福分。今天,如果你在我的身边遇到这种事,你肯定会把我推开,也要去救那位妇女的。”
  苏潇清不停地点着头,满脸泪花在闪着,说:“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谢海琴是在上午和另外两名医生外出公差回来要到自己医院门口时,看到一辆公交车突然失控,对着一名五十多岁的妇女冲了过来。谢海琴眼疾手快冲过去,一把将那位妇女推开,自己没来得及避开被公交车撞上了。
  谢海琴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对苏潇清说:“毛主席老人家说过‘死得其所’,我就值了。”
  苏潇清正想说什么,谢海琴打断了他说:“没有了我……你……”谢海琴说到这儿,突然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你说什么呀,海琴?你瞎说。我不要你瞎说,知道吗?”苏潇清不让她说。
  谢海琴摇了摇头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没有了……我……你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自己保……保护好自己!潜水作业时……一定要注意……安全!”
  “不,海琴,我们的恋爱还没有开始呢,美好幸福的那一天还没到来呢,我们幸福、美好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怎么就那么沮丧、瞎想呢?海琴,你可是一位成熟、理性的姑娘,如果没有你、没有你的勉励、没有你内外在的美、没有你的原型,我也不可能创作出在报上发表的那两首诗作了。”苏潇清边说边激动地对谢海琴说。
  “潇清,你……能答应我两个要求吗?”谢海琴定睛看着苏潇清说。
  “不要说两个,你所有的要求我多答应。”苏潇清激动地说。
  谢海琴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苏潇清,回答自己不要说两个要求,所有的要求都答应时,她激动的不能自已。谢海琴闭了闭眼,然后睁开双眼轻轻地说:“潇清,第一,你……你给我一个吻好吗?我的这个初吻是为你留着的!是为我心爱的人留着的!第二,我……我走了以后,要你为我洗澡,好吗?我只要你为我洗……洗澡!”谢海琴双眼满含热泪渴望着苏潇清的答复。
  “海琴,你……你。好。好。我答应。我全答应。”苏潇清说着,急忙把嘴伸过去。
  他俩先是慢慢地吻着,吻着,谢海琴越吻越有力,但突然,就是那么突然地不动了,闭上了眼睛,抓住苏潇清的手也放下了。苏潇清身体一颤,但他没有站起来,仍然保持着亲吻她的姿势。
  一切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几秒钟,沈芯她们再也控制不住了,喊着谢海琴。
  谢海琴光荣牺牲了,那位被救的妇女安然无恙。可是,可是谢海琴却英勇地献出了她年仅十九岁的生命。这对苏潇清和谢海琴的家里人打击太大了。
  晚上,医院院长,还有沈芯和苏潇清到火车站去接谢海琴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当苏潇清看到谢海琴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们都穿着军装时,他的心里又是一下“咯噔”。
  沈芯把苏潇清介绍给谢海琴的爸爸妈妈,他们都很仔细地看着苏潇清,然后,才伸出双手握住苏潇清的双手,泪水夺眶而出,特别是谢海琴的母亲用手抚摸着苏潇清的头,哽咽地说:“谢谢你孩子,我们家琴儿是没有看错人。”
  “阿姨,请节哀!”苏潇清这一说,眼泪也止不住地直往外流,“是我没照顾好海琴!请你们能原谅我!”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唐代诗人李商隐的《无题》,突然占据了苏潇清的心怀。
  苏潇清深感无限悲切,曾几何时,我俩笑逐颜开,此时却满心悲凉;曾几何时,我俩曾侃侃而谈,此刻却满心的泪在心田奔涌!是我爱疼你了吗,海琴?你才这样无情地离开了我的吗?可是,我不能不爱你呀,海琴!你是那么的优秀,又是那么的懂事,有那个小伙子不会真心去爱你呢?我亲爱的海琴,此刻,我真的在用自己的全身心地爱去爱你的呀!自前几天你来淀山湖玩儿,我的身心就真真切切地被你占满了,只要一想到你,我的身心就没有了一丁点儿的疲惫,总是精神焕发,还神采奕奕的。可是,可是,你却……想着想着,苏潇清的泪就在他年轻的脸庞上狂奔。
  谢海琴的妈妈看到了苏潇清眼泪在汩汩地往外流,心里也说不出的难过和爱怜。她说:“孩子,你别这样,你别这样难过!不是你的错,我们都知道了。琴儿把你俩深深的战友事都告诉了我,还寄回来你们的合影。我和她爸爸对于你俩的战友情都是认可的,也很满意。可是,现在,”谢海琴的妈妈说不下去了,拉着苏潇清的手,哽咽说,“没有了琴儿,你可得自己照顾好自己!”说完,眼含泪花无奈地望着苏潇清。
  “谢谢您,阿姨,我会的!”苏潇清泪如泉涌,不住地点头说,“您和叔叔一定要多保重!不能让海琴担心!”
  处理好了谢海琴的后事,苏潇清回到了施工现场,战友们对苏潇清格外关心,都劝他要节哀顺变。苏潇清笑笑表示了感谢。
  成建国看到苏潇清回来后双眼满含着泪水说:“潇清,谢海琴真是位好军人!她善良、质朴、稳重,说话轻言细语,真的是位好姑娘!可是她为了救人而光荣献身,你一定要节哀,一定要面对现实,千万不能把自己埋在了死胡同里!”
  “谢谢你,建国!我,我真的很想得到一份真正的战友情!谢海琴她能给予我,可是,她却不会再给了!”苏潇清说着,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悲伤地哭出了声。
  成建国也就这样陪着苏潇清哭出了声。两个男军人的哭声一下子将气氛渲染到极致,使在场的人的泪水全都涌出了眼眶。是啊,就这么一位鲜活的生命,一位年纪轻轻的好军人、好姑娘,就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了,有谁不为此动容呢?
  夜深了,苏潇清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总是闪着谢海琴的音容笑貌,他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一种冲动,本能的冲动,令苏潇清突然坐起来,拿起放在枕头边上的笔和纸,借着外面清冷的月光,在纸上迅速地写着:《飘逝了,我的天使》:
  你走了吗
  我的天使
  像一片白云
  在我的眼前飘逝了吗
  像一朵玉兰
  在我的眼前凋谢了吗
  像一潭清泉
  揉碎在浮藻间了吗
  你不会再在梦想的舞台上放歌了吗
  
  是的
  我走了
  我的男神
  是在你我相互依恋的时候
  是在你我倾吐情感的时候
  是在你我相互亲吻的时候
  是在……
  我再也不能为你放歌了
  我亲爱的男神
  
  不
  你没有走
  我的天使
  你不会那么舍我而去的
  你不会把我扔在这里的
  你不会把属于我俩的天空
  让我一人去撑
  如行
  你就把我整个身心带走吧
  
  我真走了
  我的男神
  不是我那么无情地舍你而去
  不是我情愿让你撑起一片天空
  我也知道你对我的情意
  如对自己的生命一样
  可在那样的情况下
  我的最亲爱的男神
  定会与我一样去抉择
  
  我的天使
  失去了你
  我真的失去了一片天空
  失去了一切
  那天
  我看到你的家人
  为你送行而心痛
  你对我的情是那样纯洁
  把所有的一切都愿在我面前袒露
  
  我最亲爱的
  ——爱人
  请允许我这样的称谓
  你是我心中
  永恒的天使
  ……
  苏潇清想起了这么一句话:天空、大地、海洋,都是男子汉胸中的豪气;刺刀、佩剑、钢枪,都是军人铁打的脊梁;伤痕、鲜血、痛苦,都是男子汉无畏的勋章。我不懂得爱情,但是却明白,对待工作就是要像对待热恋中的情人。
  
  路小燕看到苏潇清回来后说了声:“节哀!”便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谢谢!我还谢谢你那天中午送我!”苏潇清感谢地说着,但心里是揪心的疼。
  “你就别客气了。谁在那时候都会去做的。”路小燕见苏潇清还是那样对她,就是没了以前的洒脱和干脆。
  “反正谢谢你!”苏潇清心里好像也只知道说“谢谢”两字了。
  路小燕对苏潇清的回答很能理解,便对他说:“苏潇清,等你有空,我们好好地聊聊雪莱吧?”路小燕突然说出这些,是真心想把苏潇清从痛苦中拉出来。
  苏潇清看了一眼路小燕,似点头又好像没有点头地向前走去。
  苏潇清知道战友们和路小燕是对自己的真诚和同情,他就把痛苦强压在心里,在战友们面前如没事似的,但晚上睡觉时谢海琴的一切尽在眼前涌现。几天下来,苏潇清的眼眶黑了一圈儿,全身无精打采,心情就是提不起来。见到路小燕则不像对自己的战友那样,外表流露出一点也是正常的。在战友们面前装正常那是怕影响不好,毕竟谢海琴是自己的战友,是自己最亲密的战友,到最后成为自己心中的爱人。但战友们不知道,也不能让战友们知道,这是违反纪律的,要影响自己前途的。单指导员和潜水长和其它战友们只是把谢海琴她们当成战友看,所以,苏潇清知道,万万不能去触碰部队敏感的底线。
  但是,苏潇清怎么能忘记谢海琴呢?在他的心里已经在爱上她了,就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谢海琴是那么安静可人,惹人怜爱。一想到谢海琴,苏潇清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弄着一般,禁不住地颤抖、悸动得隐隐作痛。最让苏潇清心里难受的还是谢海琴在临终前对未来生活充满渴望的眼神。谢海琴的这双眼神在那个时候激起了苏潇清的保护欲了,那么深、那么黑、那么胆怯、那么忧伤、又那么依恋。一想起那双眼睛,苏潇清就会感到心疼,就忍不住地想要伸手抹去里面的忧郁。在苏潇清看来,虽在临终前俩人才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但谢海琴的心底里早就有了这份情感的归宿了。可是现在谢海琴走了,抛弃自己一人走了,你说这世道也太不仁慈了吧?在谢海琴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来到上海办后事的时候,谢海琴的家里人什么都和苏潇清商量,他们是把苏潇清当成了家里人了。他们是爱女儿的,也是爱自己的!
  办理好后事后,基地和医院首长还有科室人员,把谢海琴的英勇事迹向她的爸爸妈妈作了详细的汇报。谢海琴的亲人们一面听一面哭,苏潇清也是以泪洗面。她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还有苏潇清,有谁愿意让她走呢?没有谁,没有谁啊!可是她却义无反顾地走了,连和她爸爸妈妈最后的一面也没见上。自己虽代表了谢海琴所做的一切,但苏潇清的心里有谁能理解呢?他真的没想到她会这样地走了。他想自己到现在,虽已爱上了两位姑娘,一个是她为了我而做出的决定,一个是她自己为了她人的生命而做出的献身。这两者虽风马牛不相及,但心中的爱却是相同的。现在,谢海琴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们虽也联系,特别是谢海琴的妈妈,每一次来电话都说要把自己调到她的身边去,但苏潇清都很理智地谢绝了。他爱谢海琴,但绝不愿意成为影响谢海琴一生的光明磊落、纯朴善良的罪人。苏潇清知道,人的因素是最主要的,我不能总是在谢海琴的爸爸妈妈们面前出现,会无形中影响到他们的正常生活和工作,激起他们的的思念和悲痛。这一点,已离自己而去的谢海琴定能理解的。苏潇清只求理解,别无他求,好歹,谢海琴的爸爸妈妈都能理解苏潇清的心里想法,便对苏潇清唯一的要求是:你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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