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进退之间；第五十二章：叙旧

　　第五十一章：进退之间
　　经过审讯，向犯罪嫌疑人李莉莎违法兜售毒鼠强的修鞋匠名叫张治强，六十一岁，来至四川省内江市，失地农民，平时以帮他人补鞋维持生计。两年前，张治强修鞋时，见有人悄悄地交易毒鼠强，利润颇高，便动起了歪脑筋，也学样悄悄违法倒卖毒鼠强，再后来便有了和李莉莎交易毒鼠强的这档子事。张治强见李莉莎漂亮且弱不禁风，做梦也没有想到李莉莎会毒鼠强做伤天害理的事，用其貌不扬的粉末干掉自己心爱的男人。张治强称，整个事情都太可怕了！张治强满打满认自己的违法行为，甘愿接受政府的任何惩罚，希望弥补自己的恶行。
　　“见小利而忘大义的可怜之人！”邱林生用这样一句话对陈一静总结张治强的既可悲、又可恨的行为。
　　陈一静听后，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师傅说的话总是那么的精辟在理。之前是的实习，现在的正式工作，所接触的公安业务的方方面面许多都是书本上没有的，让陈一静受教匪浅。社会就是一个大学校，一个大染缸，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天气虽然更加冷冽，但是犯罪嫌疑人李莉莎涉嫌故意杀人案的相关工作却是得到很好地展开。例如，木材加工铺老板的取证。例如，李莉莎暂住房的房主的取证（女主人已经魂归西天，当然无法取证。）以及暂住房周边人员的取证等等都在有条不紊地开展。
　　颅骨送至公安部无证鉴定中心后，颅骨重现的影像和张少峰失踪前的照片影像相互重叠。
　　提取的检材送往四川省的专业鉴定机构也检出了四亚甲基二砜四胺成分，即俗称的毒鼠强。
　　证据材料逐渐累积，堆成了小山丘。证据锁链已经形成，仿佛一个严密的蜘蛛网，将犯罪嫌疑人李莉莎困在网中央，动弹不得。
　　犯罪嫌疑人李莉莎涉嫌故意杀人案是顺理成章地侦查终结呢，还是艰难继续，揭开所有谜团？这个难题困扰着邱林生，仿佛魔咒，让邱林生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这天傍晚，寒风呼呼，天空阴暗异常，仿佛一个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正待发作的泼妇阴沉着脸，怒目一切。滴水岩市龙门区行人匆匆赶路，大部分的路人都紧紧裹着羽绒服，头低着或者被包裹在羽绒帽或厚围巾里，即使爱美的女子也放弃了气质，厚厚地包裹自己。
　　邱林生一人正独自坐在龙泉区香榭丽园小区楼下的一家北京涮羊肉店二楼的小包间里。包间中间位置的方桌旁，铜锅正冒着热气。锅里的浓汤已经烧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方桌上摆满一盘一盘的羊肉卷、肥牛卷、茼蒿以及大白菜；角落的电磁炉上的一壶花雕酒也已烫热，飘出醉人的芬芳。邱林生不禁想起一首应景的诗，唐代白居易的《问刘十九》。邱林生低声吟咏起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邱林生的声音在屋里流淌，营造出一股浓浓的诗情画意。
　　约的人还没有来。邱林生望向窗户，愈加昏暗的天色，并没有影响到今晚喝酒的心情。
　　邱林生常常说，作为一名公安，特别是从事刑侦的公安，应该学会放松，学会自己调节心态，别一天到晚都愁眉不展。我们虽然被社会的阴暗面包裹，但是我们需要用内心的阳光照亮黑暗。公安不应该被成千上万的刑事案件压垮，不应该为莫名其妙的纠纷惹毛，不应该被不断递增的任务击垮，我们需要强迫的身体，钢铁般的意志以及开心工作的思维。
　　今晚，抛开一切不开心的事情，喝酒聊天，放飞心情，让酒精在血液里流淌。嗨起来！
　　“邱哥，你来得好早。”
　　“师傅，你总是事事争先，每次都是第一个到。”
　　邱林生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脸上露出放松地微笑，微笑爬过眼角的鱼尾纹，一直爬上额头。陈立青、陈一静一前一后地走进小包间里。
　　“难得请客，来早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三人分宾主落座。
　　三人边吃边聊，其乐融融。
　　“来，干一杯。”邱林生端起青花瓷酒杯一饮而尽。不知道是酒的效力，还是羊肉的热量，邱林生的脸红润起来，一直红到耳根。
　　陈立青、陈一静仰头喝干杯中酒。
　　花雕酒味道醇和而略带苦涩。
　　邱林生分别二人倒上后，最后也给自己斟满。
　　“张少峰的案子，你们怎么看？”邱林生以询问的目光投射在两人脸上。
　　“陈幺妹谈谈自己的看法，你可是专业大学出身，让我们开开眼界，哈哈！”陈立青用手捋了捋头发，笑呵呵地说道。
　　“说就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说错了，你们可不许幸灾乐祸地笑话我。”陈一静端起青花瓷酒杯啜了一小口，“一、李莉莎交待了杀人经过；二、经过辨认找到了尸体；三、颅骨重合同一，血型也吻合；四、加之私卖毒鼠强的张志强的交待和对李莉莎的辨认，以及其他一些旁证。以上四点足以将那只媚人的狐狸送上绞刑架！所以嘛……我个人认为可以结案了。”
　　“陈幺妹，不错嘛，人也长得俊，分析得也是条理清晰，头头是道，更可贵的是说到了点子上，不愧为刑警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来，我敬你！”陈立青端起青花瓷酒杯和陈一静的酒杯碰杯后一口喝干了杯里的花雕酒。
　　“师傅的看法是……”陈一静瞅瞅认真旁听的邱林生，“我可没听见师傅的指点呢。”
　　“小师妹说得一点都没错，现有证据已经达到结案标准，平时的杀人案也是这样操作的，不过……”邱林生端起酒杯自顾自地啜饮一口，舔舔嘴唇，似乎在回味花雕酒醇香，“此案却有许多我无法释怀的诸多细节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
　　“是的，还有诸多疑点。”陈立青点头同意，随即端起酒杯，举起来，“邱哥，敬你。干得漂亮！”
　　“敬大家！”
　　陈一静也端起酒杯。三人一起起立碰杯，喝下杯中酒。
　　有人说，火锅就像人生，吃一顿小火锅下来，兴许能感受到人生的起起落落，甜酸苦辣来。四川的火锅，讲究环境，文化与色香味俱全，口味以偏重的麻辣鲜香为主，让人有痛快淋漓之感。北京的涮肉火锅，羊肉细薄如纸，吃的是嫩，给人温暖，如浴春风。
　　席间，花雕酒烫了一壶又一壶，羊肉卷来了一盘接着一盘。三人，开怀畅饮。欢笑声在屋里回荡。
　　席散时，陈立青问：“邱哥，你的打算如何？”
　　“嗯哼。”邱林生最近喉咙总是不畅，兴许是上火的缘故，兴许是空气质量存在问题，“我想，现在无法给出答案。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应该去趟百色。”
　　三人出了北京涮羊肉店，道别后各自离开。
　　此时，夜色正浓，寒风正吹得紧。
　　
　　第五十二章：叙旧
　　“要出趟门，几天后才回来。”邱林生拨通妻子手机，歉意地说道。
　　“可是今天是周末啊！不能下周一去吗？”
　　电话那头传来明显地抗议，虽然语气并不见得有多激烈，语调也没有斗升至高分贝，但是邱林生能感受到一丝责备。
　　“下午四点的飞机，很急。”
　　“那…路上注意安全。”
　　“拜。”
　　“拜。”
　　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嘟嘟”的声音，邱林生长长地叹口气，随即也挂断手机。
　　刑警家属流传着一个不成文的笑话，“上半夜守寡，下半夜守尸。”这句笑话表达了家属的辛酸泪。刑警丈夫迟迟不归，妻子一直于深更半夜地盼望回家，直到沉沉睡去；待得妻子从梦中醒来，丈夫疲惫而归后却又呼呼大睡。
　　滴水岩市的十二月，天气异常的阴冷。天空一天到晚都灰蒙蒙的，即使飞机起飞后爬升得很高的位置，滴水岩市也是被一片灰色笼罩，能见度极低。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环境的破坏也是与日俱增。
　　上机前，邱林生拨通了百色市国安局副局长邵一彬的手机，邵一彬接电话的语气并不惊讶，没有感到十分意外的语气，邱林生甚至感觉到邵一彬一直期待他的电话。邱林生告诉邵一彬，这次的到来，没有得到任何领导的授权，属于非官方的见面。邵一彬哈哈大笑，不置可否。
　　飞机像一只大鹰降落在广西南宁国际机场。邱林生提着行李从旋梯上下来时，颇为尴尬。同是十二月，滴水岩市和百色市有点冰火两重天的味道。百色市虽然到了傍晚，太阳落在地平线下去了，但是邱林生却感觉到浑身发热。邱林生低头瞅瞅自己，一件咖啡色的厚皮衣，皮衣下面是一件黑色的厚毛衣，典型的四川冬天装束。邱林生又瞅瞅机场工作人员，衬衫外仅仅套了一件薄夹克，邱林生并未从工作人员的脸上看到瑟瑟发抖的状态。显然，自己穿得太厚重了，邱林生赶紧脱下皮衣，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如春风般地袭来。
　　邱林生从兜里掏出关机的诺基亚手机，随即开机，手机传来“叮叮”的短信提示音。邱林生打开未浏览的短信：“邱探长，下飞机后请与我联系。我是百色市国安局的工作人员小赵，邵一彬副局长安排我来接你。”
　　邱林生拨通了小赵的手机号码。
　　邱林生钻进邵一彬副局长的那辆黑色的帕萨特汽车，小赵缓缓启动汽车。小赵将邱林生的行李箱搁在汽车的后备箱里。
　　“谢谢你小赵同志。”
　　“谢个啥呢，邱探长，这是我应该做的。你的名字可是在我们百色市国安局如雷贯耳，大家可都是久仰你的大名。”
　　“怎么？”
　　“邵局长时常提起你。听说你们挖出失踪案的张少峰的尸体了。”
　　“是的，比较顺利。”
　　“你们国安查得如何？”
　　“嗯……”
　　“哈哈……”
　　保密纪律完全到位，邱林生心里赞叹，看来国安的保密意识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的严格。
　　汽车沿着一条不知名的大件路（大公路）疾驰。道路两旁的树木快速的向后倒去。道路笼罩在黑夜的光影里，漆黑一片。帕萨特汽车的大灯的强光射穿黑暗，车轮碾压路面发出沙沙声，仿佛一名在黑暗中奔驰的猛士，孤独前行。
　　随后，车内进入短暂的沉默期。为避免进一步的尴尬，邱林生旋即将话题转移到百色市的风土人情上来。小赵说起百色市的风土人情上，顿时侃侃而谈，一面开车，一面有声有色地描述十二月百色的美丽来。
　　十二月的百色市，你来了，就想安顿下来，再也不愿意离开。十二月的通灵大峡谷美轮美奂，各种美妙的瀑布让人尖叫不已；奇幻的大石围天坑，集险、奇、峻、雄、秀、美于一体，让人想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杨贵妃；靖西鹅泉的泉水四季不涸，泉水清澈如镜，周围的山峰如屏，水草鲜美，落英缤纷。
　　小赵对于风景的触感，不亚于任何一名优秀的导游。帕萨特汽车上的车载音乐流淌着曼妙的轻音乐让邱林生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的松缓。
　　临近午夜，邱林生方才到得百色市。邱林生在邵一彬安排好的一家酒店住下。
　　百色市国安局。
　　窗外，鸟语花香。办公桌上的两盆卷野菊绿意盎然。办公室的墙上的圆形石英钟的指针指向八点整。室内香气弥漫，那是百色市的凌云白豪茶特有的香味，玻璃杯里的茶水翠绿。邵一彬正笑吟吟地接待来至四川省龙门区公安分局的邱林生。
　　“邱兄一路辛苦，昨晚睡得可好？”
　　“一夜酣睡。千里外的滴水岩市正寒气逼人，阴霾笼罩。而邵局这里却好似春风十里，美景如画啊！”
　　“那邱兄就在百色多停留数日，也好让我尽地主之谊。”
　　“我也想长住，可惜俗事缠身，不敢多有逗留。此次前来，主要是来感谢邵局长的。”
　　“感谢？谢从何来？”
　　“撬开李莉莎的铁齿钢牙，也有邵局的一份功能。”
　　“此言怎讲？”
　　“我突破李莉莎口供的关键便是邵局长提供给我的那个神秘的电话号码！”
　　“谈谈细节？”
　　邵一彬一脸微笑，双手的十指交错，倾身向前，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恭敬不如从命。”
　　邱林生伸手端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啜了一口凌云白毫茶水，茶水滋味浓醇鲜爽，邱林生抿嘴回味，但觉茶水的清甘绵长。邱林生放下玻璃板，一五一十的将审讯犯罪嫌疑人李莉莎的详细经过娓娓道来。
　　邵一彬听得频频点头。
　　“李莉莎是个人物。邱兄，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但是邵局，我个人认为李莉莎纯粹是应付我们，就事论事而已，审讯不见得有多成功。”
　　“邱兄，谦虚了。案件下一步的走向？”
　　“就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而言，以故意杀人罪起诉李莉莎是不成问题的，但是我想听听你们国安局的意见。”
　　“说得直白点，你是想问李莉莎是否具备间谍背景，是这个意思吗？”
　　“是这个意思，如果你能够透露的话。”
　　邵一彬起身掩上办公室的房门，随后回到座位上。
　　“我们追踪那个电话数月，确实是收获颇丰。它好比是一个圆点，向外吐丝，形成一个联系网。也许这也是你成功拿下李莉莎的原因之一。”
　　“具体是……”
　　邵一彬双眼放光，望向邱林生。邱林生看到的是邵一彬从一脸微笑切换至一脸凝重，眼神严厉。
　　邱林生重重地点点头。
　　“李莉莎所属组织乃是越南情报机构，代号K49下面的谍报局。谍报局及‘基伊斯德’，李莉莎归口于中国房。李莉莎乃是中国房臭名昭著的五朵金花之一，她的多名姐妹已秘密潜入中国境内，大肆窃取我方情报。歼击机便是她们的目标之一，张少峰便成了为此牺牲的受害者！”
　　“他妈的，越南！K49！中国房！”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不过邵一彬的话却仿佛飞来的一枚枚导弹，呼啸着钻入邱林生的脑海，瞬间炸开了，形成排山倒海般的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