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集（1）

　　28-01：小路日、外
　　杜良走出办公室，踏上鹅卵石小路。周铁良迎面而来。
　　周铁良：杜科长，检讨改了吗？
　　杜良：我不改！主动请求免职，总比被撤职好听。
　　周铁良挡住杜良：你这情绪，不能去见师首长。
　　杜良：你别管我了！
　　杜良要通过，周铁良不让。两人推拉多个回合后，周铁良强行把杜良推顶在树干上，抢走了他手里的检讨书。
　　周铁良：到我家去喝上两口，放松放松，再说。
　　杜良：李师长、王政委要亲自看我的检讨。
　　周铁良：我知道，叫你检讨，你深刻检讨。主动提出免职，首长会怎么想？以为你思想抵触，要挟组织。
　　杜良：有人不是要师里撤了我这个科长吗？
　　周铁良：有的领导干部，有时在气头上，也会欠全面考虑。也有可能秘书大人假传圣旨。你这点事，够撤职吗？
　　杜良：影响面确实很宽。
　　周铁良：我们师医院的发言材料通过了。所以我提前回来，只留下甄真在等着。看来，你运气有问题，好事落到了我和甄真头上，我们倒成了高手。我不敢贪功，跟人解释，还没人信。
　　杜良拨开周铁良，向首长办公处走。
　　
　　28-02：师长办公室日、内
　　李师长、王政委在办公室商量。
　　杜良：报告！师长、政委，我送检讨书来了。
　　李师长伸出手，接了检讨书。首长没有命令坐下，杜良只能站着。
　　李师长先浏览检讨书。王政委上下审视杜良。
　　杜良紧张、低头。李师长把检讨书转王政委阅。
　　李师长：杜良！
　　杜良：到！
　　李师长：你这个人好可怕啊！有了点小本事，拿来整上级，整自己的同志。以后，我和王政委还敢不敢叫你写个讲话稿什么的？你搞些假大空，塞一些笑话进去，我们都是大老粗，没水平，看不出你挖的坑，当众念出来了，我们能爬出坑吗？
　　杜良：首长，我错了！我确实对熊处长有怨气，抓住他要我帮助修改发言稿的机会，想让他多急一阵子。我动机卑微、可耻……
　　李师长：如果我和王政委也得罪你一下，你也这样？
　　杜良：首长，我错了，我坚决改！
　　李师长：你像认错、改错吗？我们只叫你写个书面检查，你就要求免职。你以为E师少了你，就玩不转了，是吗？你要挟谁？跟谁斗气？听好，如果你不真正认识错误，你就是世界上最硬的笔杆子，能写报纸社论，能写九评、十评，能写新《共产党宣言》，我也不要你！
　　杜良：首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李师长：我不想听，你哪里错了？跟政委说去吧。请政委狠狠收拾你，也替我出一口气。走开！
　　
　　28-03：政委办公室日、内
　　王政委带杜良到他的办公室。先让他站在屋中。
　　王政委：你真把好事办成了坏事。你如果不赌气，帮助熊处长把发言稿改好，对你，不是什么难事，是好事！
　　杜良：政委，我对熊处长确实不满，他把我的婚姻大事当儿戏，弄得我极狼狈，一生难忘！
　　王政委：你那是个人意气。这样胡闹，不仅坏了T军名声，影响还扩及军区机关，不好收场。军首长也批评我们把你宠坏了。
　　杜良：政委，我错了，大错！
　　王政委：坐吧，坐吧，多说几句。
　　杜良在王政委对面坐下。
　　王政委：家里人，岳母、媳妇、孩子都好吧？
　　杜良：好，都好，都好！
　　王政委：噢，你那玩意儿怎样？没妨碍吧？
　　杜良脸刷地一红，不好回答。
　　王政委：我也是男人，有什么不好说的？一个男人很关键的部位，我和师长都担心留下后患。
　　杜良忍不住一笑。
　　王政委：你笑，我就放心了。我会跟师长说，让他也放心，我们也对得住你的家属。希望你再来一个孩子，证明你的硬实力。好，言归正传！你回去把检讨重写一下。
　　杜良挺挺胸，两眼潮湿。
　　王政委：好好一个养猪能手，把大会发言稿写得大而空，是他们的责任。军区首长下决心，推迟“学代会”，先整顿假大空，有必要。从这一点说，你那错误起了搅屎棍作用，让人闻到假大空臭狗屎味道，恶心也好。
　　杜良松了一下，王政委叫他喝水，
　　王政委：你的错误，不在于没有帮助他们修改好，而是你有意为之，明知假大空，还建议他们送审。这不是无知，而是故意！故意犯错，比无知危险可怕！
　　杜良：我没想到被军区首长抽查了。
　　王政委：被谁查都不行，没人查也不行。你的错误，正是你不考虑后果。不成熟啊，杜良！把个人意气、不良动机带到工作中，就有可能造成恶劣后果，甚至误大事。上了援越抗美战场，如果你也这样，好多同志是要掉脑袋的！像师长所说，如果你用这一手对付我们，我们识别不出来，你要害得我们也被撤职！
　　杜良：政委，我明白了。
　　王政委：好好想一想，检讨书改了，先给我看，再送去师长那里过关。
　　
　　28-04：走廊日、内
　　王政委把杜良送出办公室，到走廊里。
　　王政委：把请求免职去掉！很多人都知道你本来就不想当科长，一心只想当记者，调报社去。你请求免职，确实有要挟的味道。因为你不怕免职，而是我们需要你！
　　杜良：政委，我的意思是……
　　王政委：不用解释了！如果你不称职或玩忽职守，组织会给你降职、撤职处理。我还以兄长名义向你建议：你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不提调报社工作，想也不要想。报社还敢不敢调你？是问题。这才是你个人的痛处，是你个人的最大损失。犯任何错误，本人都得付出代价。
　　杜良：是！
　　王政委：处分肯定要给，正在硏究。
　　
　　28-05：岳米卧室日、内
　　岳米和张敏关起门，讲悄悄话。
　　张敏：我怕激素，体型变态，不敢吃药。我和郑达都不好意思去商店里买套，你给我几个套套吧。
　　岳米给了她两包：够了吧？
　　张敏：足够了，我们不天天用。
　　岳米：我成教唆犯了！
　　张敏：我吸取你的教训，结了婚跟没结一样。我没结婚跟结了一样。
　　岳米：一样一样，怀孕了，看你怎样？
　　
　　28-06：师长办公室日、内
　　李师长看墙上一幅作战地图。杜良喊报告，他做个手式，让杜良进门。他走近地图一步，细致地看着。
　　杜良站在门口，不敢上前。
　　李师长看完，拉下布帘，遮住地图，对杜良说：请坐。
　　李师长：上次谈话，我没问。你跟甄副司令员女儿甄真还来往吗？
　　杜良意外，不能撒谎，简明地回答：有。
　　李师长：这种男女之交，你能掌握好分寸吗？
　　杜良一震。
　　李师长：你不要甄真，只要漂亮演员，行！（他在文件堆里翻寻，一边翻一边说）你爱人漂亮，对你也好，你也真心爱她，只有一点遗憾，不在一起。你有遗憾吗？
　　杜良：没有，不遗憾，一点也不遗憾。
　　李师长：真不遗憾？困难不少嘛！
　　杜良：我经过两次上前线锻练，她也经历了不少困难。两人感情确实经受了一定考验。战争，促使我们更珍惜幸福，一定能共同克服分离的困难！
　　李师长：我不信你不遗憾。但是，你不至于因这点遗憾，困难，就随意采取什么临时救急措施吧？
　　
　　28-07：王政委办公室日、内
　　王政委签署一份文件，警卫员进来添水。
　　王政委：师长和杜科长谈话，不要去打扰。
　　警卫员：是！
　　
　　28-08：李师长办公室日、内
　　李师长像小孩一样听杜良讲。
　　李师长：看来，曾富贵和狗妹确实有那点意思了。
　　杜良：是！我岳母也说了，我外公对曾富贵许诺，只要他留在村里，当女婿、做儿子都行。
　　李师长指着报纸问：这里，你写甄抗日跪在连长面前，哭着不愿留下，死也要死在长征路上。跪着，哭着，好像你看见了一样，真实吗？
　　杜良：跪着哭求，这细节也是真的，我岳母讲述的。曾富贵那样坚决要跟红军队伍走，不愿留下养伤，我外公知道留不住他，才牵着一匹马送他追红军，追上了。
　　李师长：总之，这段情，你没有搞艺术加工？
　　杜良：没有！生活实际，比我写的更动人。
　　李师长：（点点头）我弄白了。跪着，哭着，不要女人，不要安家，要继续跟大队伍走，那是去流血、牺牲啊！
　　王政委进来，传给李师长一份文件。
　　李师长接了文件没看，问政委：你跟杜良谈了那个小字报的问题吗？
　　王政委：没有！我只跟他谈那个什么反修猪、反帝猪、囯际主义猪的笑话。这跟那小报是两回事，扯不到一起。
　　两位领导也不回避杜良，发开了牢骚。
　　李师长：什么为谁人涂脂抹粉、歌功颂德、竖碑立传？澄清事实真相，还原历史本来面目，总得有人做！
　　王政委：我们Ｅ师就有人做了。
　　李师长：秘书打个电话，要我们撒掉一个营级干部，我不干。
　　王政委：那不合组织手续。没有正式文件，不好执行。
　　李师长：杜良，王政委和我还是要保你一下。
　　王政委：不保不合情理。
　　李师长：那好！那个什么反修猪、欢帝猪、囯际主义猪，不是你写的，你也要反省，端正文风，检查必须过关。我们刚才讲的，秘书打电话，你也不要想谁人的秘书，管好你自己，自己给自己念紧箍咒！
　　
　　28-09：办公室日、内
　　杜良和周铁良的背影凝固在办公室窗前。
　　窗外，几片枯萎的黄叶飘飞。
　　两人转过身，对视无语。杜良的目光呆滞、痛悔、无奈。
　　甄真悄然走进，站住，惊呆一下。
　　甄真：怎么死寂沉沉？谁光荣了？
　　周铁良：杜良受党內警告处分，宣布了。
　　甄真拖把椅子坐下，双良还站着。又死气一会儿，甄真站起，舒口气。
　　甄真：军谚说，一个处分背着走，两个处分挑起走，战场上见！我们杜良同志，杜科长，未来的军事记者，不会被这点处分压趴吧？
　　周铁良：哪能呢？痛，一点阵痛。
　　甄真：我还要去燕子洞，来告个别。不管你们什么阵痛、惨痛了。
　　周铁良：你怎么还要去？
　　甄真：医院本来要轮换，刘副院长要去。我看他年纪大了，还是我上。
　　杜良：你再上也好，一定把大眼睛俘虏回来。
　　甄真：那不用你说。你必须给我们准备一份重礼，写个甲骨文恋字，必须写得比你送给岳米的那个更漂亮。这份心情应该还有吧？
　　周铁良：当然有！
　　甄真：你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我找过刘副部长，他说你这次耍小聪明，在军区机关影响大了，也很臭，暂不宜进报社。最大受害者是岳米、安安和妈妈。你反省吧，再见！
　　甄真走了，双良都来不及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