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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 集(3)

作品名称:血染芳华      作者:林虎      发布时间:2021-09-28 13:22:06      字数:3690

  熊处长:我特别向大家传达一下,“学代会”重开,标志着军区新领导班子的新姿态。罗副政委主管这次“学代会”,对我们T军尤其寄予厚望,再三嘱咐,首先要把发言材料准备好。
  牛干事:我们的担子重呀!
  熊处长:先讨论养猪能手夏兴同同志的材料。夏兴同不识字,却能背诵“老三篇”,把毛主席的光辉思想铭刻在脑海里,溶化在血液中,落实在行动上,把平凡的养猪工作做得那么好,成为T军突出的养猪能手!
  牛干事把厚厚一迭材料摆在熊处长面前,找出一份放在上面,递一份给杜良。杜良即刻阅览。
  牛干事:我亲自听夏兴同背诵了。三篇文章,就是《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反对自由主义》,他一边喂猪,一边背诵。一口气背完,没有错漏一个字。
  熊处长:所以,我们T军一定要把这个学习典型当作重点,一定要在军区“学代会”上打响。初稿大家都传阅了,各人都谈谈修改意见吧。
  杜良集中精力阅览,在稿面上划红杠。
  熊处长充满期待的目光。
  静默。牛干事过于疲劳,打不起精神。
  有的人等待别人开头炮,有的人盯住杜良。
  杜良捂住嘴打个哈欠。
  牛干事:我先抛砖引玉吧!这份发言材料的题目,改为《我和毛主席操一个心》怎样?夏兴同文化不高,但毛主席咋说,他就咋做。比如,允主席领导我们批苏修。夏兴同就要养反修猪……
  熊处长:这个题目好,响亮,觉悟高!
  牛干事:还有,我们部队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援越抗美。夏兴同虽然在平凡的养猪岗位上,但他想毛主席所想,把养猪当作援越抗美的实际行动。他养的是反帝猪、囯际主义猪!
  杜良突然要笑,不敢笑。便端起茶杯喝茶。
  还是没能控制住笑,猛一呛,茶水喷出。
  杜良:对不起!这屋里烟味太重了,我闻不惯。
  熊处长:牛干事的意见可以采纳。但反修猪、反帝猪、囯际主义猪,好像报刊上没有公开提过。援越抗美不公开宣传,发言材料里也不宜提。
  一位写手:我有点技术上的意见,这份材料里,有好多段落的末尾,括号里注明喝水,等待鼓掌、停顿一下,等等,本意是提示发言人。但这样,发言人容易都念出来,恐怕会出洋相。
  熊处长:这个意见对!这些,用不着文字提示。发言材料审定以后,要请文工团话剧演员辅导、训练发言人念稿。语气轻重、感情表达等等,都请老演员帮助解决。
  牛干事:杜科长,该你发表高见了。
  杜良装恶心,要呕吐。
  杜良:听完大家的意见,我也说说……对不起,我……
  杜良匆促起身,离开座位,捂住嘴匆匆向门外跑去。
  
  27-18:阳台夜、外
  杜良打开过道门,来到阳台上。
  阳台上可见这座城市稀疏、昏黄的灯光。
  牛干事关心地追出来。
  牛干事:最近加夜班太多吧?过度疲劳。
  杜良:吹吹风,好多了。我主要是闻不惯烟味,在家里,小孩哭夜,害得我睡眠不足……
  牛干事:多吹吹风吧!熊处长等着你发表意见。我和毛主席操一个心,凭这个题目就能打响!
  杜良:我换换新鲜空气就好了。
  
  27-19:小会议室夜、内
  与会者都已疲惫不堪。熊处长打哈欠,
  熊处长:大家振作起来,继续讨论。军区罗副政委再三强调,要端正学风、文风,反对空洞无物。不要山中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夏兴同这个发言材料,一定要有新意,有突破。
  杜良进来了。
  熊处长:好,听听杜科长的意见。
  杜良:看完初稿,我很感动。夏兴同的事迹确实很突出。一个人,常年保持存栏猪三四十头。最大的猪达到327斤,母猪产仔一窝10只,存活率100%,多年保证连队猪肉自给有余。而且,坚持自学文化,由文盲达到相当初中文化程度。成绩令人鼓舞、振奋……
  熊处长:你别光表扬呀,多提点问题。
  杜良:发言稿本身怎么修改,我一下说不出中肯的意见。牛干事提出的题目,反修猪、反帝猪、囯际主义猪,正如熊处长所指示,要多推敲推敲。我也推敲不好。建议先报送大会秘书处材料组,多方听听意见。
  牛干事:这也行。我们自己讨论来,讨论去,已经跳不出自己的框框了,被自己的水平限制了。
  熊处长:杜科长,你在大会材料组,替军里的发言稿多使使劲。
  杜良:那没问题。
  熊处长:成!夏兴同的材料就这样过了。下一个!
  
  27-20:办公室日、内
  材料组办公室,杜良等五人聚精会神地审核发言材料。
  罗副政委的秘书走进办公室,杜良等五人都起立。
  秘书:大家辛苦了,坐,请坐。
  秘书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材料,放在桌上。
  秘书:按首长指示,我从这里抽查的三份材料,首长都亲自审阅了。首长指示:问题比较严重、突出,主要是三个字:假、大、空!
  秘书扫视五人,五人紧张、低头,拿笔记录。
  秘书:特别是这一份,《跟毛主席操一个心》,是假、大、空的典型,首长是指这个发言稿,不是指养猪的战士。首长说,战士养猪养得好,就好好介绍怎么养猪,实实在在。什么反修猪、反帝猪、囯际主义猪!写发言材料的人,凭空拔高!这稿谁审查的?
  一干部:T军送上来,我们这里还没来得及审阅。
  秘书:另一个问题,也很重要。这份材料,讲援越抗美战士英雄事迹,很感人。但是,军区只有一部份部队担任援越抗美任务,不对外宣传。这方面的材料,不上大会发言,当无名英雄吧。材料里讲到,十七度线是我们的底线,还说我们决不允许侵越美军地面部队跨过我们的底线,而且说这是毛泽东思想,最高最新指示。谁听到了这个最高最新指示?材料不上大会,就不多说了。
  五人都不吭声,杜良暗喜T军的材料中枪了。
  秘书:首长指示,审改发言稿和起草大会报告,都停下来。就以这篇《跟毛主席操一个心》作反面教材,奇文共欣赏,先刹一下假、大、空的歪风。T军要特别认真对待。如果刹不住这股歪风,大会宁可再推迟!
  
  27-21:岳家老屋日、外
  岳黄莲推着童车走近老屋,停在门口,晒太阳,开锁。
  熟悉的街坊围上来看孩子。
  街坊女:岳大妈好久没回来,一回来,就带着胖外孙。
  岳黄莲:回家看看漏水不漏水。
  一街坊:呀,这胖娃长得像洋娃娃。有你这样一个外婆,享福啊!
  岳黄莲:我逼着女儿多喝鸡汤,奶水足得很。
  街坊:现在,你们从哪里买鸡呀?
  岳黄莲:全靠我女婿,别人都笑他当养鸡场场长了。
  街坊们离去,岳黄莲把童车推进屋里,关了门。这看看,那摸摸,一切正常。她上楼,找出了岳米的舞鞋,自言自语:多亏没有烧掉。
  岳黄莲要推车出门,门先开。季洪贵进门,吓岳黄莲一跳。
  季洪贵:对不起,岳姐姐!
  岳黄莲:你怎么来这里了?
  季洪贵:我来向姐姐认错!天天来,看你家大门老锁着,可碰上了。
  岳黄莲:你在哪里落脚?
  季洪贵:姐姐,莫生我的气啊。其实,我听我弟弟讲过,你对他特好。他没说过姐姐半点不好。他死前没见到你不甘心,叮嘱我想办法见见你。
  岳黄莲:过去的事别提了。季洪福死,确实有我大女儿一份罪。女债母还!你骂我几声,也应当。谁叫我生养一个不孝女儿、白眼狼!
  季洪贵:姐姐没有责任!我,我季洪贵……季洪福的……孪生哥哥。
  岳黄莲:你直讲,有什么难处?
  季洪贵:我就直说吧,姐姐是个好人。姐姐,你还把我当季洪福吧,算季洪福第二次投胎,他来陪姐姐,给你当个帮手。老了,搀扶搀扶你……
  岳黄莲: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不要乱想,不要伤了和气!
  季洪贵:我没乱想,双胞胎,不只长相分不清,性格、脾气也都一样。我和弟弟季洪福从小就这样。我保证哪方面都能代替我的双胞胎弟弟。
  岳黄莲:你快走吧!告诉我,你住那里,我看在季洪福面上,让女儿女婿给你送生活费去,不亏待你!
  季洪贵:姐姐,我们试试一起过吧!
  岳黄莲:你再说,我生气了!你一个外地人,东躲西藏,也不好。你还回老家去等吧。季洪福的“帽子”,我女婿女儿有办法帮他摘掉。只不过要等些日子。几十年前的事情,翻起来也确实麻烦。
  季洪贵:好!我全听姐姐的,求好姐姐再想想。
  岳黄莲掏出口袋里的钱:你拿着,只有十多元,我一分不留。
  季洪贵:姐姐,我不是来向你要钱。我拉胡琴,就能养活我自己。我那把琴就是我弟弟留给我的!
  季洪贵看一眼熟睡的婴儿,走了。
  岳黄莲坐在椅上、心慌。
  
  27-22:路上日、外
  岳黄莲推着童车走在人行道上,左顾右盼,不断回头看后边。
  到十字路口,季洪贵出现。
  岳黄莲:你莫跟着我呀!
  季洪贵:姐姐,我不跟你,上次你说,我弟弟还留一些衣物……
  岳黄莲:那不是你的,我要留着。
  季洪贵:把马尾毛给我吧!
  岳黄莲:以后叫我女婿女儿给你买新的。你跟着我,我就不管你了。
  季洪贵:好,好,我听姐姐的。
  季洪贵离去。岳黄莲直到看不见了,不过马路,向右前行。
  甄真迎面走来:妈妈!
  岳黄莲:甄真,快来救我!
  甄真:发生什么事了?
  岳黄莲:有个人老追我,我怕他要抢走小孩。
  甄真:别怕,大白天,谁敢?
  甄真推着童车,婴儿动了,甄真哄着:叫姑姑,大姑!
  岳黄莲跟随着,不断回头。
  
  27-23:岳家日、内
  甄真陪着岳黄莲,推着童车回到家。
  岳米刚刚下班回来。
  甄真:岳米!杜良呢?没回来?
  岳米:他住招待所,两天没回家了。
  甄真:这下,他闯大祸了!
  岳米:怎么?
  岳黄莲也竖起了耳朶。
  甄真:他怎么这么蠢?有立功机会不立功,偏给人家使坏!
  岳米:你快说明白呀!
  岳黄莲:我就想着我们家要遭不好的报应,杜良怎么也糊涂呀?
  岳米:妈!你等甄真说完吧。
  甄真:熊处长请他帮忙,他出工不出力,不出脑子。这还不说,他明知发言材料不行,还建议人家向大会秘书组送审。偏偏碰上军区罗副政委抽查。一抽,抽到了他们送的《跟毛主席操一个心》的发言稿。被首长枪毙,还狠批了T军一顿。养什么反修猪、反帝猪、囯际主义猪,假大空!
  岳黄莲:杜良怎么糊涂了?家里养了这么多鸡,还养什么洋猪?
  甄真扑哧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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