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武装

　　9月18日这天下午4时，毛织厂的工人同印刷厂的工人一起冲进兵工厂大门，支援兵工厂的工人兄弟，三个工厂的工人走向街头，看到这种情形，其他工厂的工人也跟着出来了，浩浩荡荡，工人队伍在工人纠察队的保护下开始了空前的大游行。
　　在省督军府门前，工人们向龙池提出了发给工人武器、答应工人武装起来抗日的要求。龙池经过慎重考虑，要求这支工人武装必须服从督军府的命令，狐笑和工人代表们答应了，他们说：“我们组织起来就是为了保卫唐晋，打击侵略者！”龙池命军需处发给工人冲锋枪500支、步枪2500支。这一胜利，给工人们极大的鼓舞，他们看到了组织起来的力量。
　　当天深夜，胜利的喜悦赶走了疲劳，游行队伍来到小校场。看到大家情绪如此高涨，狐笑站在高台上说：“今天，我们显示了工人阶级的强大力量，但要使我们的力量得到巩固和发展，必须成立自己的工会。”这个倡议一提出，工人无不拥护，当场选举产生总工会主任和常委，正式宣告省总工会成立。
　　枪支的问题解决了，工人武装得到了龙池的支持，于是，必要的军事训练迫在眉睫。经过协商，工会决定在国民师范对各厂的先进工人进行军政训练，由工人委员会的狐笑同志负责。
　　成立工人武装，需要武器和粮饷，那次游行给的枪支远远不够。党组织和省总工会研究后决定，要利用合法手段向龙池要。这一次，龙池满口答应，但是，各级军事干部必须由他任命。龙池也清楚工人与共产党是什么关系，他为了掌握这个部队，把这个工人武装和防止红军东征组建的“国民兵军士训练团”合并了。他原以为这样就高枕无忧了，可是，他哪里会想到这个训练团的主要成员大都是共产党员和进步青年打入进去的，龙池要他们来做政治工作，正合狐笑他们的心意。但嘴上还是要拒绝，再龙池的强势逼迫下，他们勉强答应。
　　军士训练团一来，就按照军队的编制将工人武装编成营连排班，按照龙池的命令，他们的人就是营长、连长、排长、班长，按照军队的一套生活制度、训练方式来管理、训练工卫队。
　　工卫队完全是由工人组织而成，忽然插进这么一批国民党军人在他们头上当起“长官”来，引起了不明真相的工人战士的不满。在训练时，班长一开口就说：“你们都是我的兵！”“以后听见我叫谁的名字谁就得立正敬礼！”工人战士听了就不服气，狐笑只好耐心地给他们做工作。战士们就埋怨，有的说：“凭什么吃饭就给五分钟，我还没吃饱就让站起来。”狐笑就问：“班长是让你一个人站起来的？”“那倒不是，全班的战士都站起来了。”战士说。
　　“你想想，如果你吃饭摸摸拖拖，养成习惯，和敌人作战的时候你就得饿肚子了。同志们，军队上有许多制度和纪律与我们做工人是不一样的，军人之所以能打仗，能打胜仗，就需要铁一般的纪律。如果还是和以前一样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能当一名合格的战士？鬼子已经扑上来了，你还在那儿悠然自得地吃饭？”狐笑说完，大家都盯着红了脸的战士笑了，同时，他们心里也明白了工人应该怎样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了。
　　在以后的步兵操典、队列训练时，不再觉得枯燥无用了，没有战士再有怨言，他们咬着牙在烈日下训练。在此期间，他们还请八路军办事处的彭雪枫等同志来讲游击战术，讲革命军队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战士们迅速地成长起来了。
　　龙池来检阅部队，看见这些工人战士对军士训练团的长官都服服帖帖，他以为这群工人好收拾，已经洗脑成功，就从军器库里搬来整箱的新“六五”步枪，工人战士们一领到枪，个个抱在怀里爱不释手，满心欢喜地就擦起来了。班长以上的“长官”都是冲锋枪，每连三挺轻机枪，迫击炮和重机枪也有，都掌握在国民党的军士训练团的人手里。
　　十月中旬，唐晋北方要塞大同失守，敌人兵分三路进攻省城，龙池的旧军已溃不成军。在省城以北一百八十里的忻口战役已打了20多天，尽管八路军在敌后侧击，破击铁路、攻占雁门关、火烧阳明堡敌机场，屡传捷报，但东线娘子关战事不利，加之日军不停轰炸省城，弃守省城已成定局。此时，正在成立中的工人武装自卫队奉命撤离省城开往龙山整训，准备进山打游击。那时，日军飞机整天沿着唐汾公路轰炸扫射。
　　这天傍晚，常净正在庆山寺后山教狐天练拳。突然天空中隆隆的声音响起，一架架尾巴上印着红膏药的飞机从空中掠过，俯冲着飞向山下平川，在公路两侧丢下一枚枚炸弹，紧接着爆炸声四起，被炸到的地方一片火海。而后，这些飞机轻巧地掉头又飞向山区。
　　常净拉着狐天一路小跑，他们钻进山上的灌木丛中隐藏了起来。他反复观察飞机，发现这些飞机的飞行高度并不算高，可以清晰看到飞机上的飞行员，在经过山头的时候，飞行速度也要慢很多。
　　于是他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用步枪打飞机。可是贫僧已是出家人，不管世事，但这小鬼子在祸害老百姓，炸飞的尸体好多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常净有些犹豫了。
　　“狗日的小鬼子！”狐天恨恨地骂着，他负责狐林庄周边村里的治安，随身带着一支步枪，他拉起了枪栓，就瞄准了头顶的飞机，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鬼子来炸自己的同胞。“给我，我来超度小鬼子！”常净已经怒不可遏，从狐天手里抓起步枪，瞄准了正返回的一架敌机。敌机上的小鬼子轰炸任务完成后，正洋洋自得地吹着口哨，欣赏着脚下美丽的风景，突然，他发现灌木丛中火光一闪，一颗旋转着的子弹扑面而来，他惊愕地张大了眼睛，没来得及叫喊一声，子弹已经穿过了他的额头，失控的飞机撞向了庆山寺后面的山头。敌机机群看到有战机坠毁，他们不明原因，慌张撤退了。
　　常净把枪换给狐天，郑重其事地说：“这事不要乱讲，免得给村民带来灭顶之灾。”狐天乐呵呵地说：“还是大哥牛，好枪法！”他正兴冲冲地讲着，看见常净紧皱的眉头，就说：“咱们佛门之地，菩萨保佑一方平安，魔鬼路过庆山寺，被佛祖超度了。”正在念经的常净斜了他一眼，警告说：“啥都不能乱说，那架飞机一定是发生了故障才撞上山头，别给佛祖添乱！”
　　但不明原因的老百姓都认为是佛祖显灵，纷纷来庆山寺参拜。有胆大的村民爬上山去，想看看鬼子到底是啥凶恶模样，顺便那几件残骸里的稀罕物品，比如那个罐头，村民们第一次见，他们尝到了甜头，都奋力爬上山去，哄抢着。
　　常净边敲着木鱼边对狐天说：“你赶紧组织村民在村后隐蔽的地方挖一些山洞，各家各户不要聚集在一条沟里，要分散，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带走，尤其是粮食，都用瓮装了，埋在隐蔽的地方。你安排治安人员在村口往前设三道岗，轮流值班，一发现鬼子搜山，马上组织村民撤离。飞机出事，鬼子快来了！”狐天对他哥是言听计从，立即回村布置。村民们一听也紧张，赶紧张罗着寻找隐蔽的山沟或崖壁上凿挖山洞，有的村民模仿兔子的窝，挖了几个出口，即使被鬼子堵了，也能安全撤离。
　　听说鬼子要打来了，山下整个晋中平川乱成了一锅粥，龙池的旧军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离开交通干线，从晋中平川漫流而下。一些家属也随军撤出，他们有的骑自行车，有的乘坐马车，马车上拉着行李，箱箱、筐筐、包袱堆在马车上，妇女孩子们坐在这些东西上面。他们把干粮背在身上，甚至还能看到枪上搭着换下来的婴儿尿布，这算是有责任心的，一面照料老婆孩子，一面行军的。还有些溃军则三五成群，到处抢劫，祸害百姓。老百姓没办法，省城的待不住了，往小县城跑，县城里的躲回乡下农村，平川村里的进山投亲靠友。整个晋中平川像一锅正煮着的饺子，沸腾着，翻滚着。
　　工卫队奉命奔赴龙山，他们穿着新领的军衣，扛着崭新的武器，全副武装，整整齐齐排着四路纵队，打着军旗，唱着军歌，在乱糟糟的路上特别惹眼。他们所到之处秋毫无犯，行军途中，宣传队不断书写大幅抗日标语，宣传抗日的道理，稳定群众的情绪，组织纷乱的百姓撤退。同时，工卫队还随时随地收编教育溃军散兵，避免他们劫掠百姓，安定了当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