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甜甜苦苦的开口肉

　　这件事儿做好后，两寨人备了些礼物，送走了二王爷和吴家老三。杨恭便和家族里人，安心挂完纸，便准备回二王爷那继续行脚做事。临行晚上，昌序满公来杨恭家吃晚饭，跟杨恭爹妈说道：“孙崽牛栏坡这事，我们又隔了一段时间没去了，我想了一下，我是本家人去做媒不好讲话，我现想有一个最合适的人帮孙崽去走动，不晓得他肯去不？”杨恭一家人赶紧问是谁，昌序道：“我看二王爷姚瘤子，对孙崽倒是蛮好，要得他去，一来面子大，二来口才好，他要去，吴家人肯定不像对我那样，把我撵出门，哈哈！”说完心下得意，杨恭家人均觉得有理，贵麻子便道：“好是蛮好，就是不晓得他老人家愿意去帮走不。”昌序道：“试一下嘛，没开口，哪晓得他愿不愿意去？孙崽你回去便跟他讲讲看。”杨恭虽是有些害羞，也吱吱唔唔地答应了。
　　第二天来到麻寨，杨恭踌躇良久，晚上终于找个没人的时候，鼓起勇气跟二王爷姚再麟提起这事。姚再麟听得哈哈大笑，一推一算道：“我道是好大个事，这是好事，要得。孙崽，明天就是个好日子，这早春天，马帮生意也不大忙，干脆再多给你放几天活路，咱们把这事办好，这是大事，哈哈！我也好久没看到我那老哥哥了，顺道走走。”说得杨恭心下欢喜，也不怕小山冲到麻寨来回折腾，第二天又喜哈哈的带着二王爷姚再麟回来。杨家人看到二王爷姚再麟愿意帮走动，大喜过望，吃过饭安排好东西，姚再麟便上牛栏坡来。
　　吴家人见得二王爷来果然高兴，吴家几兄弟都过来招呼，就连吴老爷子听说二王爷姚再麟来了，也挣起床，来火铺上陪坐讲话。二王爷姚再麟和吴老爷子素来交好，二人都是有文墨的人，在一起有话讲。二王爷姚再麟一见吴老爷子，就执手道：“哥昌，好久不见，你是清瘦好多了。”吴老爷子笑道：“我这‘憔悴年来甚，萧条益自伤’，你老弟要是总不来，那就只能‘断续嫌钟急，滂沱恨雨颠’了。”姚再麟也笑道：“老哥莫怕，‘人食五谷哪无灾，它日自然痊愈来’。待到‘金阳煦煦雪冰融，又见红光满面翁’。”说完二人相互大笑。
　　姚再麟和吴老爷子寒暄一阵后，也不绕弯子，直接道：“哥昌，我今天一是来看你老人家，二是借这春暖花开的日子，还有一件好事要跟老哥和大侄商量。”吴家人听得姚再麟一说，早看过他拿来的东西，心下有数，只是不知道他要提哪家，吴家老大故意问道：“老舅，你老人家有什么事直管讲呗！”姚再麟笑道：“我明人不讲暗话，我外孙崽杨恭，你们是晓得的，命好得拜在吴家门下，也算是一家人了。我早听讲他和我们吴家孙女舜英情投意合，只是我这外孙崽家务差点，我晓得我们吴家担心妹崽到那边去吃亏。不过我这外孙崽，不光是我晓得，你们也是晓得的，有本事，人品好，以哥昌都看得上眼的人，差得哪里去？他在我那做了大半年活路了，斤两我是晓得的，聪明勤奋，人只要肯做，哪有做不来的家务，老哥你说是吧？不瞒你们说，我今天从杨家那边带了点菜来，老哥，吴老大，桂菊，你们要信得过我姚瘤子保这个媒，就把那菜拿来煮了，我们好好喝一杯如何？”
　　吴家人一听又是为了杨恭，为这事，私下里不知道商量了多少回，眼见得妹崽喜欢，吴老爷子也认可，而且杨恭这伢来过好多回，人才人品也确实不错，上次吴老三从小山冲回来，也讲了他家在买田买地，吴家老大心头也有些活动。只是老大婆娘，一直犟着不答应，私下叫娘家人来讲了几回媒，娘家人家务殷实，吴家老大也很心动，却是舜英死活不答应，在那拗着，把老大婆娘气得跳脚，吴老爷子偏向舜英，劝说老大两口子，这才没有定下来。
　　现在见二王爷来讲媒，老大婆娘不敢说狠话驳面子，在那咕哝道：“我是妇道人家，晓不得什么，由他们男人拿主意。”吴老大不敢说话，转头向吴老爷子和几个弟兄道：“爹和几个弟兄，你们看怎么着？”吴老爷子道：“我的意思跟你们讲过，我觉得这个伢也是不错的，妹崽是去得的。杨家也来了几回，你们现在是她爹娘，还是听你们的；再说，以二王爷的眼光，想来是不会差的，他都肯来保媒，想来是差不到哪去是吧瘤子老弟？”姚再麟笑道：“还是我老哥哥讲得好。”其他三兄弟，也说照老爷子意思，吴家老大听他们这么说，不好怎么说，便道：“既然爹没意见，那就听他们两个老辈子的吧，桂菊，那把这菜拿去弄了吧！”老大婆娘心下恼火，一转身道：“我要去喂猪，要弄你自己去弄。”说罢，转身出火铺边去了。吴家老大无法，便叫大儿媳妇来弄。
　　这姚再麟口才好，和吴家一屋人，说得喜笑颜开，当下便和吴家约好了开口肉的时间。舜英听得答应，更是高兴莫名。姚再麟见事有眉目了，心下得意，晚上多喝了几杯，不觉大醉，当晚便在牛栏坡住下了。
　　第二天回到小山冲，贵麻子两口子听得吴家答应了，喜欢得不得了，把杨昌序叫来陪二王爷吃酒，都道还是二王爷有面子，马到功成。顺便商量下一步煮开口肉的事。这侗家提亲，前面几次叫提篮子，是去商量，一般只是媒人去。等女方同意了，便得再按女方直系家人的人数，安排桌把两桌菜，男方家人便和媒人一起去，这叫开口肉，也叫小篮子。煮开口肉的时候就得商量下次什么时候煮肉，就是认亲团家族，什么时候换八字等等。煮肉也叫大篮子，就类似定亲了，那得看对方家族大小，安排多少桌菜和礼品了。
　　过得几日，按二王爷约好的时间，贵麻子和杨恭父子俩便跟着二王爷姚再麟，带着四斤肉，四封糖，四斤酒，还有其它礼品，反正都得按双数来备。上得牛栏山来，既然是说好，自然有人去弄菜，贵麻子是个不打会说话的，诸事由二王爷姚再麟作主。吴老爷子把二王爷叫到一边对他道：“二王爷，我们到我房间来讲点事咯。”二王爷姚再麟恼道：“哥昌，你莫那么喊我咯，别个乱喊也就罢了，你也跟他们一路乱喊，你就喊我姚瘤子就好了，莫去喊那二王爷，我听起怪不舒坦的。”吴老爷子笑道：“好好，老弟，我不那么叫，来，给你看样东西。”说完俩人走进房间，吴老爷子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舜英和杨恭的八字，姚再麟笑道：“哥昌，都还没把八字单交出来，你就先有他们的八字了，还是你老人家上心嘞！”吴老爷子叹口气道：“我刚刚问了杨恭他爹，他就给我了。有件事，我有点拿不定主意，事一关己，就没了把握，刚好得你来，你帮我拿个主意看看，你先看看他们俩的八字。”说罢把那八字单递给姚再麟，姚再麟见吴老爷子神色郑重，便收起笑，接过八字单细看起来。
　　姚再麟接过来看了半晌，才道：“哥昌，杨恭这八字看起来还不错，跟妹崽也还合，只是妹崽这八字清秀，好是好，怎么感觉有点秀气集中，顺而不逆嘞！你是行家，你看是不是我看错了？”说完把八字单递过去。吴老爷子接过八字单，也不看，抬头望着窗外，吐一口气，轻轻道：“你老弟也是这么看的啊，这就真是命了，如果真是命，那也是没得法的事，只望杨恭那一教别有它法，到时候或能让她脱得一劫，这也是我答应这门婚事的原因之一。我两个今天讲的这些，不要跟他们讲，由得他们去了，争得过是命，争不过也是命。只望你念我俩的交情，以后对他们多加看顾，我心下感激不尽。”姚再麟安慰道：“你也莫多想了，八字这东西，也不可全信，要不生来命定，那人还奔什么？直接不活了？可见也不尽然的。杨恭在伢崽跟我投缘，既然你老哥有交待，那我自当尽力。”二人又聊了一会，便出来和大家一起坐。
　　等到得吴家把菜弄好，大家便都围一起吃饭，顺道提起煮肉的事，吴老爷子既然答应了，老大两口子也不好说什么，其它也都按规矩办事，倒还好说，就是老大婆娘提了个条件，要杨恭家办了二十亩田，再来谈煮肉的事。老大婆娘道：“我们家老人家都答应了，我们做小的不敢讲什么，也只能是答应。虽然我们吴家不是靠卖妹崽来发财，但妹崽去那边总要吃要穿吧，总不能天天吃上顿愁下顿的吧，我们不跟你们要东要西，只是想妹崽去那边有饭吃，你们什么时候挣得二十亩水田了，什么时候再来煮肉。”
　　贵麻子一听，顿时有点傻眼，二十亩水田，那是个小地主了，一亩水田看好坏差不多要二三十两银子，二十亩岂不是要五六百多两银子？自己家哪来那么多钱？就算自家这些年添添补补的也不过是四五亩田，还得买个十五六亩，自己一个寻常农家，哪挣得那么多？老大婆娘不管二王爷和贵麻子怎么讲，就是咬定这二十亩田不松口，吴家老大又是个怕婆娘的，吴老爷子也不好说了，只好劝他们吃酒，贵麻子无法，也只好应承下来。
　　待得回来，送走二王爷，杨恭一家便开始算账，杨恭是带艺跑马帮，一个月也不过是二两多银子的工钱；再加些活做得好的打赏和贵麻子家里干活养猪牛什么，就不吃不喝，一年也不过勉强买得一亩田。这些年攒下的，也不过是三四十两银子，就是借，又去哪借那么多？杨恭一家不由得愁眉苦脸。杨恭她娘就道：“崽，吴家这个高门大户，咱们怕是配不上，还是上回老王寨那个月兰妹崽，我看还要好些，我们要不去给你讲那一个算了。”杨恭听得，心下更是烦躁，不耐烦地道：“娘你讲什么呢？莫去乱讲了。”他娘见他不高兴，也只好叹口气收了话题，一家人便说些如何挣钱的愁心事去了。
　　可是愁归愁，活还得干，杨恭还得回马帮走脚，只是整天闷闷不乐，二王爷知道原因，但也爱莫能助。二王爷有家务，借个几十两可以，但这几百两银子，那也不是讲笑的，就算借，那也要还得起啊，总不能白给吧，只好拿些话语来宽慰杨恭。
　　这样过得几天，忽然有人来找杨恭，一看是长龙的杨盛源，一起到鸡公界砍木的头。原来这过了清明，雨水渐多，河中水都涨了，春汛水不会太猛，适合放排。去年砍的木也都已经干好，是时候把木扎排放出去卖了。就近卖虽然省事，价格却低，如果能自己放到常德去卖，那要高十几倍的价格。只是放排，既要技术也要功夫。只要到了沅江，木排基本都被排教把持，没大本事的人，木排根本过不了洪江。鸡公界的杨昌龙，想叫杨盛源带一帮人把这批木放到常德去卖，杨盛源也是个老排客了，长龙汉子很多都干过这活，就是缺一个本事高强的师傅，以前放排就吃过亏。这一次鸡公界砍木，见识了杨恭的本事，杨昌龙和杨盛源就想起杨恭，如果杨恭愿意一起放排下去，除工钱外，还愿意合伙分红，估摸可以有个一百多两银子酬劳，如果顺利，还有另谢。杨盛源更是私下跟杨恭说，俩人凑个点本钱，把云山鬼谷其它人的木盘了，跟着放下去卖，行情好，还可以多赚得个百把两银子。
　　杨恭一听那么多钱，很是心动，便去跟二王爷商量，二王爷劝他放排凶险，钱可以慢慢赚，好好考虑。可一来是那一两百两银子实在诱惑人，都够买个十把亩田了。二王爷见杨恭执意要去，也不拦阻，只道放完排再回来。杨恭见二王爷答应，便答应了杨盛源，收拾东西回家，和杨盛源去云坡见了杨昌龙，把诸事谈妥。因为放排时间久，一个来回快得一两个月，慢要两三个月。杨恭便来岩垄坪赶场，还是在风雨桥上坐等，这是他叫人和舜英约好的见面的地方。
　　没多久舜英来了，两人好久不见，自有一番欢喜。舜英听得杨恭要去放排，知道放排凶险，心下着急，力阻不要他去，可杨恭心意已决，说道：“妹，我要不去放排，去哪挣那么多钱来买田，我买不了田就娶不到你。再说，我也答应了人家，日子都定好了，不好反悔，你在家等我，不许让别家来把你讲了去，等我挣了钱回来，买田买地好娶你。”顺英见劝不住，忍不住直掉眼泪，杨恭百般劝慰，舜英终是难过。
　　待散场辞别回家，家人见她眼睛红肿，便问她怎么回事，舜英终于憋不住，哭着说她娘道：“都是你们逼的，要人家什么二十亩田，这下好，逼得他去放排，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个好！”她娘恼道：“我把你个不晓得死活的，我要是不叫他们家备点田地，以后你去他家吃风？他家没钱怪我咯？他去放排是我要他去的？由得他去，死活关我什么事，真要是死了倒是好了，我也省心了！”舜英听得她娘说到死字，更是难受，又不敢忤逆她娘，只好放声大哭。那吴老爷子躺在床上听得她哭，赶紧把她叫进去问怎么回事，听她哭哭啼啼的讲了杨恭要去放排的事，吴老爷子安慰她道：“你先莫急，我来算算，看他这一道去放排吉凶如何。”舜英是晓得她公本事，便止住了哭声，只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出来。吴老爷子掐指排算一阵后，跟她说道：“莫怕，他这一趟去，有惊无险，定能逢凶化吉，没事的。”随即又低声道，“等下我写封信，你拿去给他，他看信就晓得怎么做了，我保证他好好的回来。”舜英听得她公这么说，这才开了心，不再落泪。给她公拿来纸笔，吴老爷子写了两封信，叫她明天拿去交给杨恭，一封是给杨恭的，一封是给四王爷的，杨恭一看就晓得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舜英找了个由头出门，带着信直奔小山冲来，牛栏坡隔小山冲不近，走了一两个时辰，直到巳时过才到小山冲。吴家从小家教严，舜英是第一次去杨恭家，不免觉得有些羞涩，在寨外徘徊良久不敢进去。好不容易见到个老者走出来，舜英认得，正是杨恭的满公昌序，舜英大喜，赶紧上去招呼。昌序见是舜英，也是高兴，便邀请他进屋，舜英脸嫩，不肯进去，只想昌序把杨恭叫出来，昌序告诉他杨恭今天一大早出门了，到云坡那边去盘木去了。舜英听了心下着急，昌序问她什么事，只说是她公有信要交给杨恭，很急，昌序晓得小山冲到云坡可不近，要她把信留下，舜英终是不肯，非要自己送去。昌序劝不住，只得由她去了。
　　舜英转身又往云坡走去，云坡可不比从牛栏坡来小山冲，那可远多了，而且往鸡公界是比牛栏坡大得多的山，往大山里走，山高路窄偏僻。舜英长那么大，从来没走过那么远的路，还是一个人。还好三月天不热，一路红桃粉杏满山花，倒是漂亮，只是一个姑娘家走那么远路，终是害怕，不过一摸怀里的信，一咬牙胆气一下就上来了。好不容易一路无事，来到云坡，已是下午，到了云坡一问，又讲杨恭在老王寨那边溪边扎排，云坡杨驼子念杨恭的好，带舜英去找杨恭，等再得翻过山到老王寨岩溪边，太阳都快落坡了。看到不远杨恭一群人在那围着闹哄哄的，杨驼子就叫道：“杨恭，有妹找你嘞！”舜英走了一天，又累又饿，这一到地头见到人，心下一松，手脚就软了，一下坐在路边草上动不得了。
　　杨恭听得人叫，抬起头，看到舜英来了，赶紧跑来。舜英见到杨恭跑来，想站起身来，一下却没挣起来。看杨恭手伸过来，本想笑一下，也不知道怎么，眼睛一热，那眼泪忍不住，哗啦哗啦就流下来了。
　　杨恭把舜英扶到溪边一块平点的石头上一起坐好，又是爱又是怜，用金刚藤树叶给她折了个杯，打水给她喝，问她怎么跑这来了。舜英抹了眼泪，喝了两口水，从怀里把吴老爷子写的信掏出来递给杨恭，说道：“这是我公给你写的，他怕你放排的时候有事，特意写这封信给你，叫你按他讲的做，可保平安，我都不晓得里面写的什么，你自己打开来看看；我到你家，满公序讲你到云坡来盘木了，等我到云坡，他们又讲你到岩溪来扎排，昨天怎么没听你讲要来这边扎排呢？”杨恭一边开信一边道：“这云坡这边的木是去年我们砍的，我和长龙的杨盛源合伙，盘了些木跟着杨昌龙家的木放去卖，到时候也可以多赚点钱回来。云坡那边没大溪流，这边岩溪这段时间涨水水大，所以从岩溪这边放下平溪里去，到两河口再重新扎大排。”说完打开信仔细一看，又道，“啊！公他老人家真是太挂欠我了，帮我想得太周到了。”
　　舜英忙问他信里写什么，杨恭道：“公给四王爷吴老崴写了封信，让我放排到两河口时，拿着信去拜会一下四王爷吴老崴，要他照顾我呢！还有公把这放排沿途的一些凶险地方也都提醒了，真是太好，我都不晓得公他老人家也走过排呢？这么熟。”舜英道：“公当年走南闯北，晓得的东西多了去了。”正说着话，忽有人喊道：“杨恭快点，吃夜饭嘞！要不黑了看不到。”
　　听到人叫吃夜饭，杨恭答应一声，便拉起舜英道：“好了，吃夜饭了，你也饿瘪了吧！”一听说吃夜饭，舜英那肚子便不争气的响了起来，人也一下惊起来急道：“啊呀！天都快要黑了，我怎么回去呀？要是不回去，我妈要骂死我了。”杨恭道：“先吃饭，今天天都快黑了，回不去了，就在这边歇呗！明天我送你回去。”舜英转眼看了看，只见他们在溪边搭了个大窝棚，急道：“你这哪有地方歇，要我也跟你们睡这窝棚里啊！”杨恭笑道：“怎么会让我们吴大小姐睡窝棚，莫急，等下肯定要给你另外安排地方。”
　　舜英忽然想起，这老王寨有个姑娘跟杨恭熟，就道：“我倒是忘记了，这有你个老熟人嘞，就上次送你寿珠子那个，是吧？你不会是让我去她家住吧？”杨恭笑道：“怎么？你怕去啊？”舜英也笑道：“你不怕她给我下蛊啊？”杨恭失笑道：“给你下蛊？给吴家孙女下蛊，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舜英笑着打了杨恭一下，道：“说话没正经，只是觉得不熟去她家住有点尴尬，不过，我倒是想看看是怎样的一个漂亮姑娘。”二人说说笑笑，走过去吃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