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2）

　　16、军列在疾驰，日，内外。
　　一片片田野、一座座村镇向车后抛去
　　何建功和厓柯西坐在车厢靠门一侧的铺位上。
　　厓柯西：（看着何建功）“老政委，几天能到美丽城？你还没说呢？”
　　何建功仍然注视着对面铺位上的欧阳夏珍。
　　17、水井旁，日，外。（回忆）
　　何建功：“你这么小，是正该念书的时候，怎么不去上学？反倒在这里洗衣服？”
　　兰子：“洗衣服一个月能挣二斗粗粮，我能养活我自己。上学吃什么呀？”
　　何建功：“你来这里洗衣服之前，干什么呀？”
　　兰子：“给人家带小孩，只管吃饭。”
　　何建功：“洗衣服还不如带孩子呢，又脏又累！”
　　兰子：“带孩子一年到头，没黑没白捆在身上。有时候孩子一哭，要是东家不高兴，还会拿你出气。说是管饭吃，从不让上餐桌，都是吃他们剩下的饭菜。你家的衣服不会黑天白天都洗，比带孩子轻松多了。再说能和爹娘天天在一起，不再吃剩饭剩菜！”
　　何建功：（看着满脸是泪的兰子，义愤填膺）“你给我说说是谁欺负你了？是谁给你剩饭剩菜吃了？我去收拾他们，给你出气！”
　　兰子：（感动地扒在何建功的身上痛哭起来）“呜……呜呜……呜……”
　　（画外音）“兰子第一次感到人世间的温暖。过去挨了人家的打，父亲总是说：‘人家有钱有势，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剩饭剩菜一样挡饿。’现在听了何建功的话，像是给她出了气。她怎么能不感激涕零。”
　　何建功：“兰子妹，别哭。以后谁再欺负你，有哥呢！”
　　何建功：（轻轻拍打着兰子的肩膀）“要哭就哭吧，有委屈不哭出来，憋在肚里难受！以后我的衣服我自己洗……”
　　兰子：（一把推开何建功，生气地）“你可不能砸了我的饭碗子！砸了我这洗衣服的活儿，我就在这儿呆不成了！”
　　何建功：（像是明白了什么，忙上去抓住兰子的手）“哥不让你离开柴火园子，永远都不离开。请相信哥！”
　　18、车厢楼上，日，内。
　　潘兴旺在慢慢向米思琦身上靠。
　　米思琦的身子快要移到楼板的边沿。
　　米思琦满脸痛苦的样子。
　　19、车厢一层，日，内。
　　欧阳夏珍和夏春梅坐在铺位上说笑。
　　何建功坐在铺位上注视着欧阳夏珍。
　　20、水井旁，日，外。（回忆）
　　兰子：“我会把东家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让他们穿在身上舒舒服服！”
　　何建功：“你洗的这盆衣服，全是我从学校带回来的，让我自己洗吧！”
　　兰子：“越是你的衣服，我才越得洗呢！”
　　何建功：“为什么呀？”
　　兰子：“不知道，总觉得洗你的衣服心里舒服！”
　　何建功：“为什么呀？”
　　兰子：（害羞地）“因为是哥呗！”
　　何建功：“既然妹妹高兴洗，哥就给你打水。”
　　兰子：（惊讶地）“你会打水？”
　　何建功：“本来不会的，你来了就会了！”
　　兰子：（头一歪）“骗人！”
　　何建功：“骗人是小狗，不信打给你看！”
　　何建功提起水桶，拿起井绳，往井里续。然后摆动了两下井绳，从井里提出一桶水来。
　　兰子：（惊讶地）“一个很有钱的少爷，怎么会干这粗活？”
　　何建功笑而不答，专注地看着兰子得意而又吃惊的样子。
　　21、菜园，日，外。（闪回）
　　兰子父亲在从井里打水浇菜园。
　　何建功走过来。
　　何建功：“叔，我想学打水。”
　　兰子父亲：“你是少爷，学打什么水！”
　　何建功：“我看打水挺好玩，教教我嘛！”
　　兰子父亲：“让老爷看到了，那可不得了。”
　　何建功：“爹不在家，去济南了。”
　　22、水井旁，日，外。（闪回）
　　兰子父亲和何建功站在水井旁
　　兰子父亲：（把水桶挂在井绳钩上，左右摆动了两下）“当水桶口朝下时，井绳顺势往下一松，马上再往上一提，一桶水就灌满了，接着提上来就行了。”
　　何建功拿着井绳在井里练摆动。
　　何建功从井里打上一桶水，得意的笑了。
　　兰子父亲走过来，把空水桶放下，提上何建功打上来的水去浇菜。
　　23、菜园，日，外。（闪回）
　　兰子父亲提着水桶在浇菜。
　　（画外音）何建功没想到去年才学会的打水本领，今天能派上用场。一桶水大大拉近了他和兰子的距离。
　　24、葡萄架下，日，外。（回忆）
　　兰子：（走到葡萄架下，看着一直注视着她的何建功）“建功哥，看啥呢！拧衣服。咱俩一人抓一头，保准拧得滴水不留。很快就能晒干！”
　　何建功走到兰子跟前，抓起衣服的另一头，和兰子一起拧衣服。
　　何建功和兰子在往绳上晒衣服。
　　何建功：“兰子妹，衣服干了就放你这里，不用送到我家去。需要换衣服的时候，我自己来拿！还有我家的脏衣服，你也不用去拿。到时候我会给你送来的，帮你一块洗。没事就在家好好休息，有空我来教你认字，好不好？”
　　兰子：（高兴地连连点头）“嗯！”
　　（画外音）“两个人就这样欢欢乐乐的过完了暑假。何建功照旧去城里念书。兰子照旧给何家洗衣服。但自此，他们心里都多了一份永远都割舍不下的牵挂。一年后，何建功去启封读书，他再不能经常和兰子见面了。
　　25、车厢一层，日，内。
　　何建功和厓柯西坐在车厢靠门一侧的铺位上。
　　厓柯西：（推了一下何建功）“想什么呢？”
　　齐放：（坐在夏春梅旁边看着何建功）“老班长问你，几天能到达美丽城？”
　　何建功还在注视着欧阳夏珍和夏春梅。
　　国耀东坐在何建功铺头上，扫视了一眼躺在楼板边沿上的米思琦。
　　齐放皱皱眉头。
　　（齐放画外音）“老政委为什么老看春梅娘俩？”
　　齐放心事重重地皱了皱眉。
　　厓柯西：（拉了一下何建功）“几天能到美丽城？你还没说呢！”
　　何建功：（笑了笑）“这又不是客车有钟点，谁能说得准。估计得五六天吧！”
　　（画外音）“何建功是厓柯西、齐放、国耀东和端庄在教导团时的政委。1962年转业到边疆军垦部队作战部任部长。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四年后会让他挂帅，组建中国第一个军垦坦克团。要不咋会和厓柯西他们再相见。说起这事，他只有两个字：缘分。”
　　26、田野上。日，外。
　　军列在田野上飞驰。
　　一座座村庄迅速抛向车后。
　　27、车厢里，日，内。
　　车厢里的人都从门缝里向外看。
　　大家都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浓浓乡情。唯有欧阳夏珍和女儿夏春梅，却像似回家的愉悦。
　　何建功不由的又把目光落在了欧阳夏珍和夏春梅身上。
　　（画外音）“欧阳夏珍说是老太太，其实只有四十三岁，比何建功还小一岁。不过她像军列上的母亲，大家都称呼她为大妈或大婶。”
　　（何建功画外音）“欧阳夏珍为什么和自己二十六年前死去的妻子一样都姓‘欧阳’？又为什么这么巧，名字又都是‘夏珍’？”
　　何建功用小镜子，偷偷把夏春梅的脸和他的脸放在一起对照。
　　（何建功画外音）“这姑娘长的咋这么像自己？”
　　（画外音）“何建功越对照越像是自己的女儿，可他从来就没有过孩子。自从二十六年前他的妻子死后，他就再也没有爱过别的女人。一直单身至今，他哪里来的亲生女儿啊？”
　　何建功：（趴在厓柯西耳朵上小声）“你看夏春梅是不是和我长得一样？”
　　厓柯西：（仔细观察了一下夏春梅，惊喜地）“不光是相貌上特像，就连举手投足的动作，也都特别的酷似。”
　　厓柯西：“你和女儿是怎么失散的、失散多少年了？”
　　何建功：（不好意思地）“我从来都没有过孩子。”
　　厓柯西：（惊讶地）“你是不是想女儿想疯了，人家长得再像你，那也是一种巧合。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千万别当真！”
　　（画外音）“但何建功却难以释怀。自从在兵站上看到她们母女的第一眼起，他就再也放不下了。他明明知道自己心爱的妻子，已在二十六年前被他父亲何发家推到老沙河里淹死了。为此他和父亲断绝了关系。为此他愧疚了一辈子，至今不堪回首。”
　　28、何发家堂屋，日，内。（回忆）
　　何发家和何建功坐在堂屋里。
　　何建功：（高兴地）“爹，我想结婚。”
　　何发家：（满面笑容）“在启封这两年，书没白读。说那么多大家闺秀，你死活不愿意。原来在外面有人了。离家远点也不要紧，成了亲，就是咱何家的人了，远点就远点吧！她是城里的还是乡下的千金？”
　　何建功：“她是兰子。”
　　何发家：（疑惑地）“哪家的兰子？”
　　何建功：“咱家柴火园子……”
　　何发家：（把眼一瞪）“找个大脚洗衣女，丢人现眼，有辱门风！你就甭想了！我不会答应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何建功：“我看大脚就比小脚好，我喜欢大脚的姑娘！”
　　何发家：（用手指着何建功，生气地）“真没出息，我咋就养了你这么个儿子。说媒的整天挤破了门，你都不愿意，我还以为是有更好的姑娘在等着你呢！原来你是想找个大脚狐狸精当媳妇啊！真是家门不幸！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逆子！”
　　何建功：（坚决地）“除了兰子，我谁也不娶！”
　　何建功生气地走出堂屋。
　　何发家：“我让你谁也不娶！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何发家气呼呼地走出堂屋。
　　29、柴火园子，日，外。（回忆）
　　何发家带着两个家丁走进柴火园子。
　　兰子父亲和母亲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
　　何发家：“你家兰子呢？”
　　兰子父亲：“回老爷的话，小的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兰子出啥事啦？”
　　何发家：“我找了一个年纪大的洗衣女，兰子年龄太小，让她以后不要再来柴火园子了！”
　　兰子父亲：“小的知道了，老爷！”
　　何发家和两个家丁走出柴火园子。
　　（画外音）“兰子的父母不知道兰子去哪里了也是事实，但他们知道兰子是被何建功藏起来了！”
　　30、何发家堂屋，日，内。（回忆）
　　堂屋里坐着何发家、何发家二叔，何发家三姑。
　　二叔：“你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做事也别太绝情。兰子姑娘人挺好，虽说是穷出身，但人却是十里八乡的美人。又知情达理，满配咱建功的。再说你也不能太讲究门当户对了。皇帝老子找老婆，怎么着门当户对？你家有一百顷良田，难道你也要找个有一百顷良田的姑娘？富户人家找媳妇，不要讲究门当户对。姑娘好就行。你不讲究门当户对，你可以在几百个姑娘里面挑儿媳。你讲究门当户对，在咱这方圆百里之内，你也只能在三两个姑娘里面挑。你算租子、算高利贷鬼精，这账你怎么就没算清呢？”
　　何发家：“二叔，我不是讲究门当户对，我也不是嫌弃兰子家穷。我也没说兰子人品不好，可就是她那双大脚，我实在不能接受！”
　　三姑：（看着何发家，愤愤不平地）“脚大怎么啦，脚大少受罪，脚大站得稳，脚大走得快，脚大能干活。我倒没看出来，脚大了有什么不好。倒是这小脚，害苦了我们。什么三寸金莲值千金，简直就是他娘满嘴喷粪，祸害我们女人。好好一个脚丫子，全靠五个脚趾头抓地用力，结果全用布条条缠死在脚掌下面。那个疼就不用说了。使原本前宽后窄的一张脚板，变成了一个前尖后圆的胡萝卜小脚。还被你们这些臭男人，戏称为小脚女人。呸！除了受罪，还让我们从此成了小字辈！”
　　何发家：“不管怎么说，现在时兴是小脚。你说小脚不好，为什么人家还在缠小脚？你说大脚好，你看到有几个女人是大脚？咱何家楼哪个姑娘是大脚？没有吧？我得跟着大多数走，决不搞这个让人碍眼的特殊！”
　　（画外音）“无奈之下，何建功在读书的城市里，给兰子租了一间房。他还住在学校里，一有空就来陪兰子，教兰子认字。现在的兰子，比二年前出落的更水灵、更漂亮了。为了能和何建功生活在一起，她也在做着各种努力。”
　　31、田野上。日，内外。
　　军列在田野上疾驰。
　　一座座村庄迅速抛向车后。
　　何建功坐在车厢靠门一侧的铺位上，注视着对面铺位上的欧阳夏珍和夏春梅。
　　32、兰子租屋里，夜，内。（回忆）
　　小方桌上点燃着一盏油灯，何建功在教兰子认字。
　　兰子用毛笔在练写柳体字。
　　（柳体“建功兰子永相爱”的特写镜头。）
　　兰子：（放下笔，看着在专注她的何建功，深情地）“为了让你爹能答应咱们的婚事，我想缠脚。虽然缠脚年龄大了，但我不怕疼，不怕受罪！”
　　何建功：“我就是喜欢你这双大脚才爱你的，你把大脚给我搞没了，我还爱你什么呀？”
　　兰子：（难过地）“可是你爹……”
　　何建功：（笑了笑）“不管他，老封建。我们走我们自己的路！”
　　（画外音）“何发家怕何建功和兰子生活在一起，只供给他一个人的开销。尽管何建功过去有些积蓄，但那只是为了一些济贫的储备。因为父亲处处抠门。
　　为了填补开支，兰子开始给人洗衣服，挣钱补贴家用。”
　　33、水井旁，日，外。（回忆）
　　兰子从井里打水，倒进洗衣盆。
　　兰子放下水桶，蹲下洗衣服。
　　兰子在绳上搭晒衣服。
　　迭印
　　兰子收起衣服，装在包里；
　　兰子背着包走进一家高大门楼；
　　兰子把衣服交给主人，主人把钱交给兰子；
　　兰子背着包匆匆走在大街上。
　　34、兰子租屋，日，内。（回忆）
　　小方桌上摆着几样菜。
　　何建功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
　　35、兰子租屋，夜，内。（回忆）
　　何建功站在房门口，不停地向外张望。
　　36、大街上，日，外。（回忆）
　　兰子背着包在匆匆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