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1）村子边、日、外
　　单青青在村子边路旁，焦急地等方振，不时地向远处张望。
　　方振蹬着自行车，从远至近地来到青青跟前。
　　青青接过自行车，把手绢递给方振：“看你这一脑瓜子汗，快擦擦。”
　　方振一边擦汗，一边顺势坐在路边。
　　青青：“方振，你挣得钱呢？”
　　方振：“花没了。”
　　青青：“我不要，就是看看。”
　　方振：“挣了一千二百元，给爷爷买了一部手机，还剩一百五十元。”
　　方振从兜里拿出钱来，给青青看了看，又装回兜里。
　　青青：“爷爷已经就要七十了，有谁给他打电话，他又能给谁打电话？”
　　方振：“正因为爷爷奶奶七十了，我才给爷爷买手机。你想想，岁数大的人，随时随地都会生病，一旦要有头疼脑热地，相隔这远，音信不通。有了手机，我随时随地都能知道。”
　　青青：“方振，你爷爷有你这个孝顺的孙子，真是行善积德了。
　　方振：“青青，你不能往下说，往下说，我就哭了。爷爷奶奶岁数大了，儿子孙子在五六十里外，一旦有不测，想去都得时间，你说是不？”
　　青青：“方振，你既然不让我说，我就不说，走！回家！我爸爸还等着和你说话呢！”
　　方振：“青青，你说我这叫啥？”
　　青青：“不知道你这叫啥。”
　　方振：“我这叫情牵两地呀！我给爷爷买手机的事，和任何人都不能说，尤其是我妈妈，一会回家，我和妈妈就说，都在学校存着呢！做以后的书本费用。”
　　青青：“你和你妈妈撒谎？”
　　方振：“不撒谎咋着，要说把挣的钱给爷爷买手机了，妈妈就得揍我。”
　　青青：“小小人还挺难的，好吧！我听你的。”
　　
　　（2）方富贵家、日、内
　　中秋节，一家五口人，坐下来吃饭。
　　方富贵：“继成，这些年来，秀芝还从来不知道咱家的地在哪，一会吃完饭，你领秀芝到咱家的地里看看。咱家的地全是好地，今年快要到小满才下雨，可玉米棒不比往年小。”
　　于秀丽：“棒子小大的有啥用？现在的人，谁还拿种地当回事。”
　　方富贵：“咋不当回事，地是农民的根本。继成，你们那里地少且薄，岳父岳母不在了，秀芝你们俩考虑考虑，能回来就回来吧！这里离城里近，干什么都方便。你妈我俩就要七十了，你们要是回来，我们也有个躲闪，不服岁数不行呀！今年总觉得腿脚迟钝。”
　　方继成看了一眼胡秀芝，胡秀芝没吱声，继成没说啥。
　　方振：“爷爷，明年夏天我毕业了，就往这里搬。”
　　胡秀芝瞪了儿子一眼，还是没说啥。
　　下半晌，儿子一家三口走了。
　　老两口送儿子一家三口到村外。
　　回屋后，两人都不愉快。
　　于秀丽：“你呀！越老越糊涂了，说那话干啥，尽扯没用的，他们要是想回来，还用你说，你觉得你是长辈，在人家心中，有没有你，那都不一定。”
　　方富贵：“我就是说说而已，也不强求。按你的说法，我这当爹的就一句话也不能说了？你那叫神经过敏。”
　　于秀丽：“没人管你，有能耐儿媳妇再来你就还说。”
　　方富贵：“我就是穷，要是有个大金蛋在手里攥着，不用我说，他们也回来，你就是想拦都拦不住，你信不？”
　　于秀丽：“就你现在这个生活状态，等你死时，他们也不一定回来。”
　　方富贵瞪了老伴一眼：“唉！”
　　
　　（3）方继成家、日、内
　　方继成心情不好，不爱说话。
　　胡秀芝：“方继成，你一天天的沉着脸子，这是想干啥？”
　　方继成：“秀芝，方振天天要去找他爷爷，我看咱们还是过去归到一起过吧！这里离城里远，打工不方便，反正孩子愿去，我看依了孩子算了。”
　　方振：“就是，妈妈，别糊涂了，咱们都过去，明年我就毕业了，毕业后，在县城找挣钱的活干，方便。”
　　胡秀芝把眼瞪得圆圆的，没好气：“愿去你们爷俩去，反正我不去。别的不说，我就看不上你那不懂事的爷爷。七十了，不知啥叫过日子，我听说了，你爷爷有事没事的，拿着铁锨四处修道，人世间的道路那多，他一个老头子修得过来吗？中秋节那天，我到外边大树底下和众人说了一会话，你们知道那些人都说啥吗？都耻笑那老头子，把那么多坟迁到自己那不长草的荒地上，没事闲的。最不可思议的是吃了亏自己不知道，听人说，那块石头地本不是咱家的，是分荒地时，别人调换了地块，到现在那老头子都不知道，还拿人家当好人。想让我过去，我死也不过去。”
　　方继成爷俩谁也没吭声。
　　
　　（4）方富贵家、夜、内
　　方富贵吃完晚饭，躺在炕上：“唉！过些天把粮食卖了，还上贷款，明年就轻松了。”
　　于秀丽：“这点粮食，你能卖多少钱？”
　　方富贵：“玉米能卖五千元，谷子能卖两千元，杂粮能卖一千元，可是，总得留点后手，一个是两头驴要吃料，再就是不知明年啥年头，还要考虑一年的零花钱。”
　　于秀丽：“要不今年还一半，明年再还另一半。”
　　方富贵：“我有一个新打算，今年全还了，明年要是好年头，攒钱张罗打井，这没水吃的滋味太难受了。”
　　于秀丽：“都这个岁数了，过一天说一天算了，别想太多了，想多了多累。”
　　方富贵：“只要不咽气，就得想，你没听书上说，人生不满百，要怀千岁忧吗？”
　　于秀丽：“那是上层人说的话，你也听！”
　　方富贵：“唉！不说了，和你过一辈子了，咋就没有共同的语言？你就知道吃了睡。”
　　
　　（5）单成玉家、日、内
　　单成玉：“青青，那臭小子到底没考大学？”
　　青青：“他说不考，谁也没法。”
　　单成玉：“真没法和他生气？你们闹意见了咋地，回来有几天了，咋不过来和我说话？”
　　单青青：“他怕您埋怨他。”
　　单成玉：“我埋怨他干啥？”
　　青青：“因为您说供他念大学，他没考，所以怕您。”
　　单成玉：“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考就不考。去！把他叫过来，就说我有事。”
　　单青青：“他不来我可没法。”
　　
　　（6）方继成家、日、内
　　青青进屋来，见方振不愉快，打了方振一拳：“我爸爸叫你到我们家去，说是有事和你说。”
　　方振：“你爸叫我有啥事，是不是看我困难，给我几个钱花？或是有啥活等我干？”
　　青青：“就是想你了，要和你说一会话。”
　　方振：“那好吧！我就委屈一下。”
　　方振站起身来。单青青又打了方振一拳，方振顺势抓住了青青的手，两人手拉手向青青家走去。
　　
　　（7）单成玉家、日、内
　　青青和方振进屋来。
　　单成玉：“方振，在家没事咋不到这里来？”
　　方振：“前天去了爷爷家，昨天傍晚才回来。”
　　单成玉：“凭你的大脑思维，考大学没啥问题，正月开学时不是说的好好地吗？为啥不考？咋就不信个话？”
　　方振：“大伯，取笑小侄了，就我们家的条件，我能考吗？”
　　单成玉：“你家咋了，赶不上你家条件的多了，人家都行，你就不行？”
　　方振：“别人家的条件不好，是一头，而我却是两头，爸爸妈妈这里一大堆外债，爷爷奶奶那里连吃水都困难，我咋考大学？”
　　单成玉：“先前不是说好了吗！你要考上大学我给你拿钱，你咋就不听话呀？”
　　方振：“人的一生，不一定考上大学就能过好日子，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单成玉：“你还挺有理，还想当状元，要干啥，和大伯说说。”
　　方振：“我要说出来，大伯可帮我？”
　　单成玉：“你要说得正确，就帮你。快说，想干啥？”
　　方振：“我想买一辆摩托车，如果有了摩托车，我带爸爸去县城打工。现在离秋收还有两个月，我在学校回来的时候已经联系好了可以干的活，中午去爷爷那里吃饭，晚上回来，这两个月我们爷俩能挣八九千元。不知大伯能不能帮我？”
　　单成玉：“啥是能不能的，你既然有这个打算，我就拿钱，宝山你哥不回来了，青青你俩真心地相爱，我就拿你当我的儿子，明天咱爷俩去城里买车去。”
　　方振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青青：“方振，看你这个傻样！”
　　方振：“大伯，您让青青叫我有啥活吗？现在就干。”
　　单成玉：“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不要贪玩，有时间来练练车，每年给别人翻地我自己干太累，今年秋天你跟我俩干，这样晚上也不停，能多挣一半钱。今天找你就是为这事。”
　　方振：“大伯，翻地时抽时间去把爷爷的地翻了可以吗？”
　　单成玉：“干自己的活啥是可以不可以的，你说了算。明天一早咱爷俩坐公汽去县城。”
　　青青：“方振，买了摩托车先带我去兜兜风。”
　　方振：“别开玩笑了，兜啥风？”
　　青青：“没和你开玩笑，你带我去你爷爷家，你爷爷对你太好了，从打咱们念高中，你爷爷哪个星期都去看你，不是给你钱，就是给你好吃的。很多同学都眼红，也不知你爷爷家离学校多远，这回非去看看不行。”
　　
　　（8）村外公汽站点、日、外
　　早晨，单成玉和方振二人走出二里地等公汽。
　　青青在后边也跟了来。
　　单成玉：“青青，你去干啥？”
　　青青：“我昨天和方振说好了！买上摩托车后，方振带我去他爷爷家里，就算兜兜风。”
　　方振：“刚买上车我都不会骑，摔跤了咋办？”
　　青青：“爸爸，别听他的，他是骗您，在学校里他时常骑别人摩托车，去他爷爷家，他说去给他爷爷担水。”
　　单成玉想说啥，但张了张嘴没说。
　　公汽来了，几个人上了客车。
　　单成玉看了一眼方振，自言自语：“要知道他会骑车我不如不来了。”
　　
　　（9）公交车上、日、内
　　几个人坐在公交车上。
　　青青悄悄的：“方振，你是一个怪人，要考大学，一定能考上。爸爸是说话算数的人，你要考上大学，我们家资助你，那是多好的事。放在别人身上，求之不得。”
　　方振：“我不是说一遍两遍，我们家有不少的外债，爷爷奶奶七十了，连吃水都困难。在这种条件下，我的心思哪能在书上，就是考上也念不成。”
　　青青：“那你不念书就能解决问题了？”
　　方振：“一定能，我努力的打工，不用二年，我就能扭转家庭的困难局面。”
　　青青：“可你要考上大学，四年后那可就是另一种人生。文科有特长毕业后可以当记者，可以考公务员，物理化学有特长毕业后可以搞科学，数学有特长，可以当会计。总之，念完大学四年就不用做普通力工了。”
　　方振：“四年大学要用多少钱，你知道吗？”
　　青青：“当时爸爸说不管多少钱，只要你考上，我们家都会资助你。我哥哥去年大学毕业，已经参加工作不回来了，爸爸经常说我不争气，很器重你，你也不随他的愿。”
　　方振：“青青，你想过没有，我如果念完四年大学，不管去哪里工作，还是方振吗？”
　　青青：“你说的啥话，我都听不懂。”
　　方振：“你听不懂就对了，这些年来，你们家的人对我，和爷爷对我是一样的距离。我们家最近几年由于老爷姥姥闹病，生活十分艰难，能完成中学和高中的学业，全靠爷爷和你们家的资助。我要用我的双手，创造幸福给你们回报。”
　　青青：“你要是念完大学，可以更好的回报你爷爷和我们家的人。”
　　方振：“那是很遥远的事，首先要说爷爷，爷爷七十了，有很多人一说起行孝，就会想到老人在动不了的时候，侍候他的生活起居，给老人买好吃的叫他吃。而我却是另一种想法，如果能让老人在健康的时候得到天伦之乐，让老人少干点家务，少操点心，多吃点可口的饭菜，那不更好吗！说完了爷爷说你们家，大伯想资助我我领情。可是，青青，你想过没有？我大学四年后，不管去哪里谋生，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还是我自己。”
　　青青：“你不是自己是谁？莫不是还想当陈世美？”
　　方振：“我虽不想当陈世美，但我可以给陈世美喊冤。”
　　青青照方振后背砸了一拳：“我算看错了你，原来你想和陈世美是一路。”
　　方振：“你看过铡美案的原始剧本吗？”
　　青青：“没有。”
　　方振：“我看过，在铡美案的原始剧本里，作者是这样写的，陈世美在被铡之前，秦香莲去法场送行，不想以往如何，不思以后如何，总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眼望就要被行刑的丈夫，泪如雨下。陈世美见哭成泪人的秦香莲走到自己的面前，眼含热泪轻轻地说：“香莲，我是冤枉的！不管咋死，我无法选择，但我不该死呀！我从跨入状元门槛之时，就自知必死无疑。香莲，你知道吗？我是身不由己呀！在进入考场时，卷子的身份认证表格里，我写的是已婚，可卷子批下来后，却不知是谁给我做了手脚，改成了未婚。皇上的圣旨下来，封我为驸马，皇后把我招进驸马府，准备完婚，就在太监和宫女不注意的时候，我逃了出来。状元我可以不要，不能没有家。可没等逃出皇宫，又被四个彪型御林内卫抓了回去。这些人威胁我说，你要好好的当你的东床驸马，要不然小心被我们这些人敲碎你的头，香莲，我不该进京赶考呀！说完夫妻抱头痛哭。”
　　青青：“你可别编了，编的都离了谱了。”
　　方振：“其实我就是说一说做人的道理，你说我说的故事是编的，我给你说不是我编的故事。有的名人，明星，自杀而死，这是真的吧？”
　　青青：“这是真的。”
　　方振：“这些自杀的人在出人头地之前，想过自杀吗？可是念完大学知识丰富了；成为名人名气大了；成为明星粉丝多了，到了这时，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和不相干的人打成了一片，和自己的家人朋友有了距离。青青，你说我说的对吗？”
　　青青摇了摇头说：“还是不明白。”
　　方振：“这样和你说吧！打个比方，你们家来了一位客人，想去很远的地方，没有路费，没有脚力，你们家的人看他可怜，给他拿上路费，又送给他一匹马，把这个人扶上马，送他上路。等这个人到达目的地后，回来的概率能有多少？”
　　青青点点头：“你说的有一点道理。”
　　方振：“尽管你们家的人真心的想帮我，但我不想那将来的浮华，我要用我的双手创造我看得见的；我自己感觉到的幸福。尽管这样苦点累点，也无所谓。只有这样才能和我所爱的人在一起，和我所挂念的人在一起。青青，我爱你！爱你们家所有的人！爱我爷爷奶奶！爱我的爸爸！唯独……”
　　青青抬起手来捂住了方振的嘴。
　　
　　（10）摩托车商店、日、外
　　爷几个买上摩托车，方振推到商店外。
　　方振：“大伯，我和青青去爷爷那里，下午回家，您自己回家吧！”
　　单成玉：“方振，你咋不让一下大伯，也让大伯去你爷爷家？”
　　方振：“大伯，我不想让您去。”
　　单成玉：“不想让我去我也去，去你爷爷家咋走？”
　　方振：“大伯，我说的是真的，您就别去了，我们家房子太破，几乎是难入眼帘。”
　　单成玉：“你别给我打马虎眼，我今天非去不可。听青青说，你爷爷是一位慈祥的老人，我早就想去看看你爷爷和你奶奶，和你爷爷奶奶说一会话，这些年你爷爷去你们家几次，我都没遇到，快说，到底咋走？”
　　方振：“向东走出城，四公里，小地名方家庄，进村第五家，最破的房子那家就是。”
　　单成玉：“你俩先走吧！我买点东西，打个车，随后就到。”
　　
　　（11）方富贵家、日、外
　　还没到晌午，方富贵老两口在院里闲坐。
　　院外有摩托车响，老两口站起身来，一齐向大门口走去。
　　两人见孙儿骑摩托车带一姑娘，啥也没说地进了院，都愣住了。
　　方振见爷爷奶奶不言语，站着没动，笑了。
　　方振：“爷爷，您不要把孙儿想歪了，这姑娘就是去年我说给我买手机的那个朋友，名叫单青青，也就是您们未来的孙子媳妇。来之前青青说给爷爷打个电话，我说不用，到那里给爷爷一个惊喜。”
　　方富贵乐了。
　　于秀丽上前把青青的手抓住，拉到屋里说东道西，说着说着眼圈红了。
　　青青赶急说：“奶奶，您这是咋了？”
　　于秀丽揉眼睛：“没事，奶奶刚才眯眼了。”
　　院里。
　　方富贵：“振儿，快到中午了，如你自己来，啥饭都行，可这是孙子媳妇头一次来，她愿意吃啥你知道，爷爷给钱你去买。”
　　爷爷要进屋拿钱。
　　一部出租车在院外停下。
　　单成玉手里提着一个纸箱从车上下来：“司机师傅，午后来接我。”
　　出租车司机点头，把车调头走了。
　　方振：“爷爷，这是我岳父。”
　　单成玉，上前握住老人的手，点了点头：“您一定是方振的爷爷吧？叔叔这大岁数，身体还很硬朗。真是儿孙们的福气。”
　　方富贵拉着单成玉给从屋里出来的老伴介绍：“这是孙子的岳父。”又扭过头来，叫孙子快去安排午饭。
　　单成玉：“不用去准备饭，我都带来了。青青，爸爸买来的都是半成品，你去做饭做菜。”
　　青青接过纸箱去屋里做饭了。
　　方振看水缸里的水少了，拿起扁担：“爷爷，您们老爷俩说话，我去担水。”
　　方振挑着水桶去担水。
　　方富贵：“我这个孙子是百里挑一的好孩子，你把姑娘给了我孙子，没看走眼。”
　　单成玉：“这我知道，全村的人都夸方振是好孩子。”
　　方富贵：“就是我们家里的底子太薄，以后可要拖累你呀！”
　　单成玉：“大叔，古人常说，穷富没准姓，今天是我明天就是他，您就放心吧！您孙子不是堕落之人，将来一定会让您享几天福。我还等着沾光呢！但这孩子有点太犟，要是考大学，准是国家的栋梁之才，我说，他要是考上大学，一切的花销都是我拿，可他就是不考，怪气人的。”
　　方富贵：“他大伯，你不要生气，也不要太夸这孩子，我虽然不信迷信，可我知道，人的命运都是靠自己去走。究竟以后啥样，随他去吧！”
　　单成玉：“大叔，方振这孩子就是有一种抗劲。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有人拿钱供念大学，是偷着乐的事，可他却义无反顾的拒绝。就是今天买摩托车，他本应该三天前就说，却在昨天我叫他去我们家才说。”
　　方富贵：“这些年你们没少帮他，这我知道，我作为振儿的爷爷，谢谢你了。别人家有了姑娘就有了摇钱树，可你们家有姑娘，却把钱填了我们家的这个穷坑。”
　　单成玉：“大叔，您说的啥话？以后是实在亲戚了，再不许谈论穷富二字。”
　　方振担完水进屋来。拿过奶奶泡的茶，给爷爷和岳父满上。
　　方振：“大伯，我爷爷住的这房子，爷爷说是七十年代末盖的，全方家庄这房子最破。”
　　单成玉：“方振，明年你筹备着给你爷爷盖房子，大伯拿钱。”
　　方富贵：“大侄子，你说这话是取笑了，都老了，不想盖房子的事了，这样住着就很好！”
　　单青青：“爷爷，在我的印象里，您是天底下最慈祥的老人。”
　　方富贵：“孩子，你这是哄着你爷爷说。”
　　青青：“爷爷，也许您不知道，我早就认识您。”
　　方富贵：“不可能，你没来过这个家，咋还认识爷爷？”
　　青青：“爷爷，您每次去学校和方振说话，我都特别的注意，不但是我，很多同学都夸您是善良的老人。”
　　于秀丽：“孩子，你爷爷老实巴交的一辈子，不值得一夸，咱们吃饭。”
　　方振安排桌子，青青端菜端饭，单成玉从纸箱里拿出一瓶酒，一边开着瓶盖，一边说：“老叔，今天咱爷俩喝几杯。”
　　方富贵：“今天高兴，咱爷俩喝几杯！”
　　这顿饭方富贵吃得特别高兴，多少年了，没吃过这么高兴的一顿饭。
　　吃完饭，说一会话，那个出租车来接青青的爸爸，单成玉上了车又下来，对两位老人说：“已是岁数一大把了，有了累活不要勉强干，打个电话叫他们，您干三天的活，他们一天也用不了。”
　　方富贵：“这事我知道，但我也知道，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我不能无缘无故的往这里捆绑他们。”
　　单成玉：“老叔，这哪叫往这里捆绑他们，孩子的根基在这里，不管在哪里生活，以后总会叶落归根的。老叔，我只能说这些，别的话咱爷俩以后再说，我走了！”
　　送走了出租车，方振与青青回屋陪爷爷奶奶唠嗑。
　　方振手机响
　　方振接通手机：“大叔：有啥事？”
　　那头：“说你多少次了，别叫大叔，就叫哥。你说在学校回去就过来，这都四五天了，咋还不过来？”
　　方振：“今天才买上摩托车，明天过去。”
　　对方：“你说还带一个人来，可别忘了，我这两天正缺人手。”
　　方振：“我说带的人就是我爸爸。你放心吧！明天早上准到。”
　　方振挂断了电话。
　　方富贵：“振儿，是谁打来的电话？”
　　方振：“是离学校不远的那个饲料厂老板，那地方您去过，一开始来城里念书时，有时间我就去那里玩，后来一年比一年大了，有时就给他干点零活，因此，和那个老板混的有了交情。那个老板也不吝啬，时常的给我买学习用品，还叫我吃饭。前几天在学校走时，我说去他那里干几天活。回家以后的这几天，没有车，来不了。我昨天大着胆子和岳父说，叫岳父给我拿钱买摩托车，岳父爽快的答应，并且今天和我一起来买了车，明天早上带爸爸来干活。中午来爷爷这里吃饭。”
　　方富贵：“那里的活累不累，刚放下课本就干累活身体吃得消吗？”
　　方振：“爷爷，孙儿干点活没事，您就放心吧！”
　　方富贵：“千万别累着。”
　　方振：“已是二十岁了，干点活没事。爷爷，五点了，我们走了。”
　　方富贵：“这远的路，走吧！”
　　方振和青青上了摩托车。
　　方富贵老两口送出老远，摩托车走没影了，方富贵还站在高处看。
　　老伴扯了一下老头的衣襟：“回吧！看不见了。”
　　方富贵无精打采地回家。
　　
　　（12）方富贵家、夜、内
　　方富贵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一会坐起来自言自语，一会躺在被窝又笑了，过了一会又坐起来。
　　于秀丽打开了灯，也坐起来。
　　于秀丽：“你这是干啥？不好好睡觉，翻几下身也就算了，一会哭一会笑的，烦不烦？是不是神经有问题了？真要是神经有问题了，咱们去医院。”
　　于秀丽一边说着，一边在枕头底下拿起了方富贵的手机。
　　方富贵：“你要干啥？”
　　于秀丽；“打120.”
　　方富贵抢过手机，扔在被子上，白了一眼于秀丽。
　　方富贵：“傻货！你就知道把脑袋放到枕头上，像个猪一样稀里糊涂的睡，根本不知啥叫过日子之道。你知道我在想啥吗？”
　　于秀丽沉着脸子：“你想的事，是连小孩子都不想的事，就你那智商，十个都比不上正常人一个。还有脸表白自己！但凡智商高一点，也不会过到现在这种地步。”
　　方富贵：“你别小瞧我，我今天想的可是大事。”
　　于秀丽：“你能想啥大事？无非是小兔种白菜，蚂蚁撼大树而已。”
　　方富贵：“于秀丽，你别瞧不起我。过些天就秋收了，我原来想，去年的粮食卖了，还了三千元的贷款，今年的粮食卖了，把那两千元贷款还了，还能存点，到明年秋再卖点粮食，合起来就能打一口深井。打不起一百米的，就打五十米的，究竟打深井用多少钱，到现在我也不太清楚。可我现在改变了主意，不打井了，吃水近处不行到远处担，”
　　于秀丽：“你想干啥？”
　　方富贵：“孙子不念书了，把钱省下来，给孙子明年结婚用。”
　　于秀丽：“你想的道道还是挺对的。”
　　于秀丽把灯熄了，两人又躺在被窝里。
　　方富贵：“于秀丽，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孙子和孙子媳妇再来，和他们商量，明年结婚来这里办婚礼，咱们也热闹热闹，你看咋样？”
　　于秀丽坐起来，又打开灯，照着方富贵的肋部狠狠地踹了两脚。
　　方富贵；“你这是犯得啥邪病，踹我干啥？”
　　于秀丽捏着老头子的耳朵大声说：“你这人好没道理，太自私了。刚才说你智商低，你还不承认，你说你智商低不低？”
　　方富贵：“于秀丽，你说的啥，我咋不明白？”
　　于秀丽：“你不明白也是装的，当初儿子在胡家生气回来，不想回去了，你反过来劝，倒过去劝，让儿子回去。你说，无论如何也要把儿子养大，儿子为了养他的儿子，在那里受多少委屈，没钱的日子在那里有多难，你知道吗？如果媳妇同意回来，那倒没说的，媳妇不同意回来，你想把孙子拉过来，把儿子扔在那里，你太自私了，你太可怕了，世界上根本没有你这样自私的人。跟别人自私无所谓，跟儿子也自私，你还叫人吗？”
　　于秀丽又踹了方富贵两脚。
　　方富贵不敢回言。
　　于秀丽的气越来越大：“方富贵，你要真那样想，真要那么做，我就不跟你过了。老了老了学着不是东西了。”
　　一辈子不管两辈子的事，况且这是第三辈子了，啥也不想了，都半夜了，睡吧！”
　　方富贵坐起来，把老伴披着的衣服脱了，摁在被窝里。熄了灯，两个人睡了，
　　于秀丽哭起来。
　　方富贵：“我再不说了还不行吗？”
　　方富贵瞪大眼睛打呼噜。
　　于秀丽又踹了老头子两脚。开始穿衣服。
　　方富贵陪着笑脸：“我就是说说而已，哪那么容易，就是孙子同意，孙子媳妇也不一定同意。好了！以后不想了。常言说，
　　
　　（13）饲料加工厂、日、内
　　七八个人干活。
　　方继成爷俩在其中。
　　机器高速地转动。
　　有人拌料，有人装料。
　　干活的人浑身都是脏兮兮的。
　　
　　（14）方富贵家、日、内
　　于秀丽做熟午饭。
　　方继成爷俩在饲料厂下班，来吃午饭。
　　方振：“爷爷，喝酒吧？”
　　方富贵：“今天不喝。”
　　几口人坐下来吃饭。
　　方振：“爷爷，今天您的脸色不好，昨晚没睡好吧？”
　　于秀丽：“你爷爷昨晚嫌炕太热，都后半夜还没睡。”
　　方富贵：“你奶奶说的不对，就是天气热，一会吃完饭，把昨晚没睡好的觉补上。”
　　方振：“岁数大了，千万要注意身体。”
　　方富贵：“这一上午都干的啥活？”
　　方继成：“就是流水线的活，把饲料配方的原料掺在一起，搅拌，粉碎以后，装袋子，活计不累。”
　　方富贵：“不累就好，累咱就不干。”
　　
　　（15）单成玉家。夜、内
　　青青给方振打电话。
　　青青：“方振，这两天咋没过来？”
　　方振：“回来的太晚，就没过去。”
　　青青：“咋不早一点回来？”
　　方振：“我们干的活是包工，多干多得，已经快要秋收了，秋收时这里就不干了，我们一共八个人，想秋收前，把饲料存储一些，因此，很晚才收工。”
　　青青：“爸爸说，过几天就不叫你干了，回来好好的练车，准备翻地。”
　　方振：“我不能半途而退，冯老板说，饲料的存储量够了，就放假了。和大伯说，用不了几天，我就开始练车。”
　　青青：“方振，这回能挣多少钱？”
　　方振：“再干几天，我们爷俩大约能挣八千到九千元。照这个干法，也许明年就能缓解一些我家的困境。”
　　青青：“明年想干啥？”
　　方振：“明年的事，明年再说。”
　　青青：“你休息吧！明天还得干活。”
　　
　　（16）饭店、日、内
　　冯老板领八个员工，来饭店坐下，点了一桌好菜。
　　冯老板：“再有十多天就秋收了，咱们的饲料，这两个月来已有了储备，秋收前就不干了，收完秋你们大伙再来。”
　　众人一边吃着饭，冯玉清把每个人的工资，发到每个人的手里。
　　
　　（17）方富贵家、日、内
　　方富贵于秀丽老两口正吃饭，方继成爷俩来。
　　方富贵：“振儿，你先前打电话说在饭店吃了，咋回事？”
　　方振：“是冯老板请我们吃饭，下午不干了。”
　　于秀丽：“还啥时候来？”
　　方继成：“不知道，冯老板说收完秋来。”
　　方振：“不管咋着，我得帮岳父翻完地再来，”
　　方富贵：“冯老板给钱了吗？”
　　方振：“今天冯老板给开了工资，我们爷俩闹了九千元。爷爷，虽然挣了钱，这钱不给你留，回家还两份比较紧的外债。”
　　方富贵放下饭碗：“对！把急需还的债还了，心里踏实。”
　　方振：“爸爸，您坐一会，我给爷爷担几担水。”
　　方振拿水扁担去担水。
　　方富贵：“继成，总计有多少外债？”
　　方继成：“大约不到三万。”
　　方富贵：“振儿这孩子灵，这两个月就挣了九千，照这样，你们爷俩，一年就还清了，可不用愁。”
　　方继成：“爸爸，我在胡家就是放不开手脚，啥事也当不了家，要不也穷不了。”
　　方富贵：“这事爸爸知道。”
　　方继成：“以后就好办了，胡秀芝有些时候怕振儿。”
　　方富贵：“过日子不是怕不怕的事，谁说的对谁就有理。”
　　方振担了两担水进屋。
　　方继成：“振儿，咱们走吧！”
　　方富贵：“振儿，回家后，把钱留在兜里点，青青还是孩子，她喜欢的衣服，喜欢吃的东西，找时间买点，别把感情闹得冷淡了。”
　　方振：“爷爷，我们是同岁，又都一起长大，论生日我比她还小，她是孩子，我就不是孩子？她们家比咱家宽裕，想买啥，她爸就给她买，我缺啥少啥，也和岳父要钱买。”
　　方富贵：“兔崽子，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18）方继成家、日、内
　　方振把九千元钱递给妈妈。
　　胡秀芝看爷俩挣回钱来，乐的合不拢嘴。
　　方振：“妈妈，咱家究竟有多少外债，问您们，您们也不告诉我，这钱留一千元零花，剩下的把最急需还的还了。等收完秋，再找地方去挣点，过年花。”
　　胡秀芝；“还去那里不行吗？”
　　方振：“那里的活，人少了不行，人多了干几天就得停，不长期。”
　　胡秀芝：“收秋家里不用你，有挣钱的地方你自管去。”
　　方振：“我哪也不能去，岳父叫我学开车，替他翻地。”
　　胡秀芝轻声：“从现在到上冻三个月，要不给单成玉翻地，能多挣不少钱。”
　　方振：“妈妈，过日子要看的长远，不要看一时一事。”
　　胡秀芝：“不说了，你去给你岳父干吧！家里的活过些天我自己干，这回有摩托车了，让你爸去城里找活挣钱，那两个棺材瓤子早把钱拿出来买摩托车，不就好了。”
　　方振：“妈妈说的啥话？买摩托车的钱不是爷爷的，是岳父给的，去年和前年姥姥姥爷闹病，爷爷给拿的差不多一万元，全是借的，现在还没还。”
　　胡秀芝没言语。
　　
　　（19）单成玉家、日、内
　　单成玉：“青青去哪了？”
　　田桂花：“青青陪着方振去北山荒片子练车去了。”
　　单成玉：“这臭小子心还挺灵的，这才几天，开着拖拉机能进退自如了。”
　　田桂花：“你先前没在家的时候，他把翻地的犁挂上开着走了。”
　　单成玉：“不管他，反正以后都是他们的东西，愿意咋折腾就咋折腾。”
　　王成山进院来，单成玉迎进屋里。
　　王成山：“成玉，我来有这么回事，反正小方振在北山练车，我那高粱地离那不远，昨天把秸秆都拉回家了，就叫方振到我的地去干，干啥样算啥样。”
　　单成玉：“老叔，您若不嫌，下午先去您的地。”
　　
　　（20）山上地里、日、外
　　方振在王成山的田里翻地。王成山和单成玉在地头看，还有不少人在地头看。
　　王成山伸出大拇指：“小方振翻的地很好，不比你干的差。”
　　又有人说：“把我的也接着翻。”
　　单成玉：“谁也别急，今年秋天我们爷俩轮班翻，不用外边的车来。”
　　
　　（21）方继成家、日、外
　　方振把摩托车推出来。
　　胡秀芝：“振儿，你去哪？”
　　方振：“去爷爷家。”
　　胡秀芝：“今天上午不翻地了？”
　　方振：“上午岳父干，我一会就回来，去给爷爷担两担水。”
　　胡秀芝：“这远的路，担两担水还得你去。”
　　方振：“也不全是为了担水，主要是看看爷爷把活干完了吗！没干完抽时间帮爷爷干一天。”
　　胡秀芝：“你走了车咋办？”
　　方振：“岳父多干点。”
　　胡秀芝：“对，就得让他多干点。”
　　方振：“妈妈，您说啥呢？”
　　胡秀芝：“不管说啥，妈是为你好，这整整一个秋天，你岳父一天给你多少钱？”
　　方振：“妈妈，您咋就这样短见，给岳父干和给咱家自己干有啥区别，要啥钱。”
　　胡秀芝：“要不给你岳父翻地，还去秋收前那个地方干活，能挣很多钱。”
　　方振没说话，扭头骑摩托车离开了妈妈。
　　
　　（22）方富贵家、日、内
　　方富贵今天没事，在屋里看电视。
　　方振进屋来。
　　方振：“爷爷，把地里的活计干完了？”
　　方富贵：“干完了，把地里的秸秆都拉回来了，就准备找个车翻地了。”
　　方振拿起水扁担去担水。
　　方振担满两缸水，放下水桶进屋。
　　方富贵：“振儿，再别来了，一心的给你岳父翻地，爷爷担几担水没事。”
　　方振：“爷爷，我今天来也不全是为了担水，想告诉您一声，不要找别人的车翻地，我和岳父说好了，咱们的十几亩地我来翻。”
　　方富贵：“这远的路，算了，车又不是咱们自己的。”
　　方振：“爷爷，您别说见外的话，我岳父那人挺好的，岳父的车，和咱们自己的车一样。”
　　方富贵：“那行，来就来，来这里把地翻了，还有一样好处，和咱方氏族里的这些小爷们都认识认识，以后好办事。”
　　于秀丽：“你们爷俩说话，我去做饭。”
　　方振；“奶奶，我不在这里吃饭，回去替岳父开车翻地。爷爷，我走了。”
　　方富贵：“不吃饭就快走吧！回去好替你岳父开车。”
　　
　　（23）单成玉家、日、内
　　单成玉：“方振，今天再翻一天，东西两个小村子的地大部分就翻完了。已经立冬四五天了，看天气预报像是要变天，你明天尽快地去把你爷爷的地翻了。”
　　方振：“明天修一修车，后天再去。”
　　单成玉：“那里就是一天的活，回来再修。如果变了天，那里的地翻不成，你爷爷奶奶该着急了。”
　　方振：“那我明天就去。”
　　
　　（24）方家庄的大柳树底下、日、外
　　村当中的大树下，站了很多人。
　　人群里有一人站出来：“你看人家方富贵，孙子来给翻地了，人没处看去，爷爷老实，爹老实，可这个方振不像守本份的样！将来赖不了。”
　　又有一个人：“太阳不在一个门口转，人过日子是十年河西十年河东，前几年谁能看得起方富贵，现在看来，方富贵的家中，杀出一个程咬金来，以后可要刮目相看了。”
　　又有一人：“过日子不要一池子清水看到底，不知哪年驴粪蛋就会燃起火苗来。”
　　又有一个人：“听说这小子有一个有钱的老丈人，车是老丈人的，这小子就是给老丈人开开车，有啥了不起的。”
　　远处方富贵向这里走。到了跟前，人们围过来，好像今天比往日热乎。
　　方富业：“大哥，叫你孙子晚走一两天，把我的地也翻了，我去地里看了，方振翻得好。”
　　方富全：“要不走，我的地也用你孙子翻。”
　　方富贵：“你们谁也别争，我估摸着方振把地翻完了，他奶奶做熟了饭，我去叫他吃饭。吃完了饭，走不走他自己说了算，我不管他的事。”
　　方富生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大哥，本来想去你家，你在这里，快走，不好了，方振的车不知咋的，掉沟里了。”
　　方富生拉起方富贵就往地里跑。跑到车跟前一看，拖拉机歪着，车跟前没人，往上看，孙子在坎上的沟边躺着。哥两个急忙爬到沟上方振跟前。
　　方振：“爷爷，我的手不好使，您赶急给我爸爸和岳父打电话，然后再打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