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送别

　　当张兰妮知道张良佩和徐慧两口子领着小儿子卫民去沂蒙山烈士陵园去看丈夫王善祥后，她流泪了：“良佩兄弟，徐老师，你们转业前这么忙忙的，还去看他……”
　　“嫂子，再忙，我俩都应该去看看善祥哥，他毕竟是我的老战友，我的好兄长啊！”张良佩激动地说，“我主要想去跟他说说话，把我转业回地方的事情，告知他一声，让他也替我高兴高兴，不然他在那边会埋怨我的，嫌我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他说一声，啥老战友啊？”
　　“嫂子，我也跟俺善祥哥说了，你跟孩子们都生活的很好，工作上也很舒心，还分上了楼房……让他放心……”徐慧说，眼里涌满了泪。
　　“他要是活着，这个时候可能也该转业到地方啦。”张兰妮感慨地说，“他活着的时候，曾多次跟我说过，等转业了，哪也不去，就去沂蒙山区安家落户，他喜欢那里的山山水水，喜欢吃沂蒙山的煎饼；他跟我说，转业去沂蒙山，离着俺爷近啦，可以经常去烈士陵园跟俺爷拉拉呱，说说他给俺爷喂马的那些往事……可是，谁知道他就早早就走了呢……”张兰妮叹了口气，“再过几年，等我退了休，回沂蒙山安家后，我去跟他们说话吧。”
　　“嫂子，你就不用回你们沂蒙山啦，善祥哥是烈士，按政策，你可以一直留在部队养老，何必回你们沂蒙山呢？”徐慧说。
　　“等我老了的时候，咱们这些随军来部队的老姐妹们差不多都跟着男人转业回地方啦，人家后来随军的年轻家属们，谁还认识你啊？再说，俺也跟她们说不上话啊！俺有退休金，到哪都一样生活，不如回俺老家沂蒙山舒坦。”张兰妮说。
　　“嫂子，我支持你这样的想法。”张良佩说，“等俊红再考上大学，你也就没啥牵挂了，你退了休后，就回老家沂蒙山吧，我可以每年到沂蒙山去看望你，顺便去沂蒙山跟你爷，你娘和善祥他们说说话，拉拉呱。”
　　“嫂子，这样说来，我也支持你退休后回沂蒙山去安家。等我退了休，也去沂蒙山找你，在你家住上一段时间，睡睡你们那里的热炕头。”徐慧说。
　　“俺良佩兄弟去了，好招待，煎饼管够；你去了，俺可不会做炸酱面招待你啊！”张兰妮笑啦。
　　“到时候，你给我买好肉和各种蔬菜就行，我自己下厨做，不用你招待我。”徐慧也笑啦。
　　“我早寻思好了，我要真回了老家沂蒙山，我就在俺后院里种些蔬菜，养头大肥猪，再养些鸡繁蛋，就等着你跟俺良佩兄弟带着孩子们去吃啦；要是你们冬上去俺沂蒙山，我就把火炕烧的热热的，包你们睡的舒坦，一觉到天明。”张兰妮一本正经地说。
　　“嫂子，你要真种菜，养猪，养鸡，我就赖在你家不走啦，整天跟着你吃喝。”徐慧也笑啦。
　　“你就是在俺家住上一年，也吃不穷俺啊！”张兰妮笑着说。
　　就这样，张兰妮在徐慧家说说笑笑了一晚上。
　　张良佩一家要走的这一天，张兰妮煮上了三十个鸡蛋用包袱包着，跟湘秀莲等一些平时相处的不错的家属们到火车站去送别。在月台上，她把徐慧拉到一边，给徐慧手里塞了200块钱，徐慧推让着不要：“嫂子，你的心意我领了，这钱说什么我不能要，你一个人挣钱，不如我们两口子挣钱多，再说俺家良佩还有转业费呢，俺家不缺钱，这钱还是你留着跟俊红花吧。”
　　“你可别嫌少啊徐老师，这是俺的一点心意。”张兰妮恳切地说。
　　“是啊，徐阿姨，这是我妈妈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挽着徐阿姨胳膊的俊红也一个劲地说。
　　“红儿，阿姨不是嫌少，阿姨家有钱。你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考上一所好大学，最好能考上北京的大学，到时候，阿姨把你接到家里，给你做好吃的。阿姨就等着你考上大学的好消息呢。”徐慧抚摸着俊红的长辫子说。
　　“徐阿姨，我的理想就是考上北京的大学。”俊红发誓说。
　　“好样的红儿，阿姨支持你！祝福你！加油！”徐慧激动地拥抱着俊红。
　　“嫂子，欢迎你到北京去玩！”临上车，张良佩握着张兰妮的手说。
　　“我一定去北京看你们……”张兰妮强忍着自己的泪水，然后嘱咐道，“良佩兄弟，你们回北京安置好后，给我打封信回来，我好放心啊！”
　　“放心吧嫂子，我一定会给你写信的。”张良佩也强忍着自己的泪水说。
　　最后，依依不舍的徐慧又从车上跳下来，搂着张兰妮呜呜哭着说：“嫂子，我们走了，你可要保重啊……”
　　“走吧，徐老师，我去北京看你们……”张兰妮泪流满面地说。
　　望着缓缓驶去的列车，张兰妮哽咽地对身边的女儿俊红说：“红儿，你张叔叔领着你徐阿姨和你弟弟卫民转业去北京啦……”
　　“妈妈，要是爸爸活着，我们也会转业回地方的，是吧？”俊红含着泪说。
　　“是啊闺女……”张兰妮望着远去的列车，泪流满面地点点头……
　　送别张良佩一家，张兰妮和女儿从火车站回到家里后，俊红高兴的把一个有精美图案软塑料制作的铅笔盒拿给妈妈看：“妈妈，这是徐慧阿姨临走送给我的，她让我先不要打开，等他们走了以后，再打开。我估计，里面肯定装了新钢笔和新铅笔，还有转笔刀和香橡皮……”
　　“那你徐慧阿姨已经走了，你就打开看看吧。”张兰妮对女儿说，也跟女儿一样期待地望着那个精美的铅笔盒。
　　当俊红打开带磁铁的精美铅笔盒的时候，娘俩都惊呆了，因为铅笔盒里没有新钢笔，新铅笔和转笔刀，香橡皮，而是一打崭新的拾元人民币。
　　“妈妈，是钱。”俊红惊呼到，然后忙数了数里面的钱，“妈妈，是叁佰块钱。”
　　“还有张字条呢。”张兰妮看着欣喜若狂的女儿和她手里那一叠钱，平静地对女儿说，“看看你徐阿姨写了什么？”
　　“红儿，阿姨回北京了，这点钱是阿姨给你的新年压岁钱，阿姨希望你考上大学！”俊红念着字条，看着徐慧阿姨那隽永的钢笔字，她泪流满面啦……
　　送别张良佩一家的这天晚上，张兰妮失眠啦。她的失眠已经好长时间不犯了。可今晚上不知怎么啦，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回忆着跟张良佩一家做邻居多年的点点滴滴……特别是她跟徐老师一块来部队随军的这二十多年了，相处的跟亲姐妹似的，这一下子就分别了，她还真有点舍不得呢。最后，她坐起身来，捧着丈夫王善祥的遗像，喃喃地说：“善祥，人家良佩兄弟一家转业去北京啦……”她边说边流泪……一直到天明。
　　1982年春节后，孔令霞到青岛出差，路过老部队，她就中途下车，改签了车票，坐部队班车傍晚时分来到部队家属院张兰妮家。当她出现在门口，立正，给张兰妮打敬礼的时候，张兰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俺娘唉，这是哪阵风把你刮来啦？”
　　“嫂子，不欢迎吗？是春天的风把我刮来的。”孔令霞笑着说，“我想你了，去青岛出差，中途下车，专门来看你的。”
　　“红儿，快给你孔阿姨沏茶。”张兰妮喊道，把孔令霞让到沙发上，“你吃饭没有？我给你做饭去。”
　　“不用嫂子，我在火车上吃了面包，不饿。”孔令霞忙制止。
　　“孔阿姨，你喝茶。”俊红把一杯热茶递给孔令霞，然后看着孔令霞，羞涩地说，“孔阿姨，你越来越漂亮啦。特别是你穿着这身军装，特美！”
　　“红儿？阿姨还漂亮啊？”孔令霞一脸灿烂，高傲地仰了下头，然后笑着对张兰妮说，“嫂子，我们团里的人都喊我美女呢，啥美女啊？快四十的人啦！”
　　“阿姨，你确实漂亮，而且有气质，他们喊你美女并不过分。”俊红郑重地说。
　　“是吗红儿？阿姨谢谢你的夸奖。今年高考了吧？”孔令霞一脸得意地说。
　　“我们今年七月份参加高考。”俊红笑着说。
　　“阿姨祝福你考上所好大学。”孔令霞说。
　　“谢谢阿姨，你跟我妈聊吧，我去学习啦。”俊红说完，冲孔令霞嫣然一笑，回自己屋里去了。
　　“嫂子，红儿成大闺女啦，她将来出落的也是个大美女啊！”孔令霞说。
　　“她随她娘面皮粗糙，能出落成啥美女啊？”张兰妮笑着说。
　　“嫂子，女大十八变啊！走着瞧吧，红儿将来出落的一定比我漂亮多了。”孔令霞肯定地说。
　　“见到徐老师一家了吗？”张兰妮问。
　　“见到了，我们两家还去全聚德吃了顿烤鸭呢。”孔令霞兴奋地说，“徐慧嫂子太赶时髦啦，烫着大波浪头发，浓妆艳抹，太洋气啦。”
　　“人家是老师啊！应该好好打扮打扮。”张兰妮说。
　　“我觉得老师应该朴素一些好啊！”孔令霞说。
　　“人家徐老师本来就是大城市出来的人，在部队的时候，就洋气惯了，回了北京肯定就更洋气啦。”张兰妮说，她想了一下，笑着说，“我听徐老师说，你更赶时髦，女儿随你的姓，儿子随俺老乡的姓？”
　　“是啊嫂子，女儿叫孔婕，儿子叫潘强。名字好听吧？”孔令霞一脸俏皮和得意。
　　“你也太赶时髦啦，哪有孩子随娘姓的啊！”张兰妮撇撇嘴笑啦，“徐老师都说，这种时髦也就你孔队长敢赶。”
　　孔令霞得意地笑啦。就在这时候，有人敲门，张兰妮忙起身去开门，进来的是拿着课本和笔记本的苏伟，他是又来向俊红请教问题的。
　　苏伟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孔令霞，一下愣住啦，孔令霞也愣住了，忙站起身来。
　　“令霞姐姐……”苏伟惊喜地喊道。
　　“伟伟……是你啊……”孔令霞也一脸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