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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悬疑武幻>蛊王>第十六章 不好提的篮子

第十六章 不好提的篮子

作品名称:蛊王      作者:老农      发布时间:2021-09-13 15:36:46      字数:4981

  且不说昌序回来杨恭一家在焦急等信,却说这吴家,在昌序走后,一家人便聚在一起说这事。老爷子开口说道:“妹崽大了,总是要有人来说亲的,今天这事啊,老大你们俩口子是亲爹娘,你们什么意见?”
  这老大庭仁敬重他爹,便道:“有你老人家坐在这,你老人家看如何?”吴老爷子道:“这杨恭,我们大家也都见过,小伙子人倒是不错,就是家庭差些。”老大婆娘是从流兰溪来的,名叫张桂菊,却一撇嘴道:“小山冲那地方,蛤蟆一蹦都蹦过三丘田(注:这话意思是指山高田窄,山里梯田,长而窄),山上草比树木深,那穷地方,去了有什么好嘛!再说他杨家,田没得几丘,地没得几块,整天靠卖力气讨饭吃,妹崽去那地方,不苦一辈子才怪。”老大把婆娘手臂打一下道:“爹都还没讲完,你插什么嘴嘛。”老大婆娘恼道:“妹崽是我的妹崽,去哪,我这个当娘的不操心,哪个操心。反正小山冲那地方,我是不爱的。”其他人听得老大婆娘如此一说,也都纷纷道:“杨恭那伢崽看起来人才倒也还可以,不过小山冲那地方,确实是差了些,妹崽去那,怕是有点吃亏。”其他人也纷纷插言,有说好的,也有说差的。说来说去,大家看舜英在那一言不发,她娘便问她道:“大家都在讲你的事,你自己是什么个想法?”
  舜英听得家人大都不同意这们亲事,心下焦急难过,可是姑娘家脸皮薄,又不敢说。听她娘问她,便轻轻道:“我能有什么想法?总是要听你们老人家的。不过,再好的地方,要是人不好,那怕也没得什么好日子过。”说罢,自顾走进房去了。这一家人继续说来说去,大都是嫌小山冲地方不好,杨恭家太穷。其实吴老爷子心下倒是蛮喜欢杨恭,可是见孙女爹娘都反对,也不好多说,只说道:“要是大家都不同意,那下回再来,就回了人家喽,在留意别处好人家。”说完,便各个散去歇息。
  第二天起来,舜英照例跟寨里人一起,把牛羊赶上山。山里到了秋天,总是在辰时时分,把牛羊赶上山上放养,到了下午申时时分,牛羊就自己下山,再去赶回来。放牛的人把牛放到山上后,不是砍柴就是割草。大户人家女人也做做针线打打鞋,或者采采野果。秋天山上多的是野果子,什么板栗尖栗山楂八月瓜藤梨蘑菇,采回来可以自己吃也可以拿去卖钱。吴家虽然有家务,但侗家人毕竟是长在山乡,勤快,鲜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姐公子,除开砍柴割草,这手脚活计,舜英也是会做的,而且手脚还快。只是吴家家务大,从来都随她,不大让她干累活。今天心里闷,上得山来,没心情做事,坐一边生闷气。
  一起的伙伴们就有些奇怪。春桃和翠蓉跟舜英最是要好,见舜英闷闷不乐,就再三追问。舜英被她们问不过,便说了家里人都不同意杨恭的事来。这两人跟舜英一起见过杨恭几次,也对杨恭印象很好,听得舜英家人不同意,便纷纷给舜英出主意。说来说去,那春桃是个泼辣人,便说道:“依得我讲,这事怕什么?下次他要是再叫媒人来,你自己去下厨,趁你娘不注意,把那肉拿来煮了。把肉煮了,便是答应了人家,看你家人怎么说。”舜英道:“那我家人不把我骂死了。”春桃笑道:“自己妹崽,再骂也不过是骂一时,还骂你一辈子不成,等过后你多哄哄他们,多孝敬孝敬他们,就没得事了。我姐不也是跟我姐夫跑了么?后来得个个崽回来,现在不一样走得好好的,我那老娘还有空就往我姐家走,好得不得了。”舜英被她们说得心动,也就开心起来,年轻人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又嘻嘻哈哈地打闹起来。
  过得几日,昌序果然又提着篮子来了,吴家老大两口子虽然心里不喜,但礼节上却不敢缺,还是把昌序迎进家里。吴老爷子陪着坐地,便吩咐媳妇做饭。那舜英正要去喂猪潲,听得昌序来了,便对她娘说:“娘,我今天这脚在上山时扎了根刺,有点疼,不好下力提潲桶,你来喂一下猪咯,我来做饭。”她娘心疼妹崽,一边咕哝埋怨不小心,一边问刺挑出来没还疼不疼,待听舜英说刺挑了,没事可以做饭,便去喂猪去了,让舜英去做饭菜。
  这舜英得这机会,趁大人不注意,把昌序蓝里的肉拿出来,三下五除二,弄了一锅。侗家火铺和灶边一般都有些距离,大人不晓得,闻到香,以为是弄的自家的猪肉,不当回事。这边火铺上,昌序又提起亲事,除开吴家老爷子在那闲扯,其他人都在找各种托词拒绝昌序,要不就是把话往别处带,搞得昌序无法,眼见得是无望,闷闷喝了几杯,便起身告辞。
  吴家人客套一通后,也不认真挽留,吴家老大便叫婆娘把昌序提来的篮子拿来。那婆娘去拿那篮子时,发现肉没了,遍找不一着,一问,才知道是被舜英煮了,气得对着舜英就是一通骂。那舜英却一脸委屈装憨。昌序见肉煮了,哈哈大笑说道:“这是该年轻人的姻缘,你们老人家莫骂,煮了就好了,我今天先回去,下回再来打扰你们老人家。”说罢,篮子也不拿了,乐滋滋地回去了。
  待昌序一走,吴家老大两口就把舜英抓来一顿数落,骂她憨呆粗心大意,把个姑娘骂得哭兮兮的。那吴老爷子却是心里雪亮,知道孙女对杨恭有意,便先劝开。
  那吴家老大便问道:“爹,这呆妹崽把别个的肉都煮了,这别人要是再来,如何是好?”吴老爷子接口道:“杨家那年青人其实也不错,不过八字还没看,不晓得合不合,那个下回也再看得,只是小山冲那地方差点,你们要实在不愿意。只有下回别个来谈的时候,把条件要高点咯,我估价以杨家的家务,怕是拿不出好多东西。不过老大,我们老人家有老人家的看法,年青人有年青人的看法,我们也问哈妹崽,看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便把舜英叫过来,那吴家老大便问女儿道:“这里也没有别个,你就跟老人家讲一声,你对这门亲事,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舜英虽然心里想却不敢直说,只是低声说道:“我是想,家务再好,也是人做出来的,只要是人好,还怕做不出家务么?”她娘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来火,骂道:“你晓得什么?小山冲那地方万差的,没得几丘好田。这个做家务没得点底子,怎么做得起来?你要不听老人家的话,总有一天要哭的。”一通数落,说得舜英低头不敢吭气,自回房去了。
  这老爷子见舜英走开了,便低声对老大两口子说道:“我看我们家姑娘,对杨家那伢崽是有点意思了,你们慢慢套哈她口风,今天这事,下回人家还要来,你们要想好怎么答复人家。”那吴家老大听说,便问道:“爹你老人家是什么意思呢?”那老爷子说道:“按我说,杨家那伢崽我见过,人、面相都不错,就是家务差点。不过妹崽讲得也有理,家务总是做出来,只要他们肯做,还怕做不起家务么?”老大诺诺听着。那老大婆娘在一边一脸不爱,气鼓鼓的也不搭话,晚上睡觉时,却在枕头边对吴家老大发狠道:“不管你老子怎么说,小山冲那地方,我是怎么也不同意的,你们要不依我,我跟你们闹个没完。妹崽是我的妹崽,我妹崽的事,我怎么都要做主。”说完,气鼓鼓地扭过去了。
  原来这老大媳妇,是想让妹崽嫁回娘家,侗家人颇有表兄妹互相娶嫁一说,亲上加亲嘛。老大媳妇娘家也颇有家务,流兰溪地方那比小山冲要敞亮多,田土都好种,娘家人早有提起,只是以前舜英年纪小,才一直没提亲,眼见舜英长大,娘家人便又动了这念头。所以这老大媳妇见杨家来提亲,人家又穷,地方也差,心里就更不愿意了。
  这边杨家,昌序回来一说,却是一家大欢喜,乐滋滋地准备下回去吴家的东西,过得几日,挑了个好日子,这昌序便带着东西,乐呵呵地再往吴家去了。不料到得牛栏坡,吴家老大俩口子见了他来,便把肉钱放在上次的篮子里退还给他们,那老大对昌序说道:“对不住了,这件事呢我们还是不要提,这是上回的东西,伢崽不懂事,把肉煮了,我把肉钱算还给你,今天就不留你吃饭了,趁早先回去,免得天黑路上不好走。”说完不管昌序如何解说,就是不听,把人推了出来,不让进屋,也不见吴老爷子露面。原来老爷子知道儿子媳妇不喜欢,不好过多插手,故意避着。
  那昌序想尽办法,要把那篮子推回去,好说歹说,吴老大俩口子就是不依,没办法,只得提了篮子回来。回来一说,杨恭好不沮丧。得昌序安慰道:“孙崽你担心什么,老人家不肯怕什么?只要你们年青人有意,什么事情不成?你满婆当年不就是我那么哄回家的,回头我们慢慢再想办法。”可是不管怎么说,杨恭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胡乱吃几口,倒头就睡,爹娘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不去喊他。
  一连几天,杨恭都是闷闷不乐,家人也无法,他娘只好哄他去赶场玩玩,那杨恭别的场不去,只去老远的岩垄坪。
  杨恭就在风雨桥上坐着,他知道来岩垄坪赶场的人,大都会过这风雨桥,要是舜英来了,一定会打这过。果然,没过多久,舜英便和寨里的几位姑娘一起来了,看到了杨恭,几位姑娘便知趣地借故走开了,留下杨恭和舜英二人。
  杨恭拉着舜英的手,便往河边走去,到河边一棵树下坐下来,杨恭刚说了句:“妹子,我……”便不知道怎么说下去,那舜英柔柔地说道:“哥,你什么都不要讲,我晓得你要讲什么。我爹娘他们也是爱我,他们也想他们的妹崽可以嫁个好人家,可是哥啊,他们不晓得我们的心思,他们不晓得哥你有多好,你要做给他们看,你要做得让他们看得起你。哥啊,我这心是给了你的,再也收不回来了,我在家等你,等你来风风光光地把我接走。”虽是柔柔的几句话,却把杨恭听得热血沸腾,紧紧握住舜英的手说道:“妹子,我一定不负你,我回去就好好挣钱,一定把你风风光光的娶回家!”听得舜英莞尔一笑,一霎间,云开雾散,那河边的风都格外的柔,河水似乎都是欢笑着流去!
  从岩龙坪回来,杨恭便去找昌序商议如何挣钱。昌序道:“这九月间,除开挖苕,没得什么大活路,听讲朗洞那边牛便宜,我们去收几头牛来,开春来一倒手,搞不好赚得个把吖差宝(注:一种银元宝),那你接媳妇的钱就够了。”杨恭一听大喜,这几年走艺积了些钱,再和亲戚朋友挪挪凑凑,备了些本钱,挑了个好日子,便和昌序直奔朗洞而去。
  朗洞,是湘黔边界上的一个大市镇。因为地跨两界,多有人来这做生意,因此旅店极多。到了赶集时间,尤为热闹,车水马龙的。
  临街有一家旅店,店名叫张家旅店。店老板张有发是个勤快人,这天才刚亮,就起来打开了店门,花街路街道上,还没什么人影,张有发起来生起火,先给香炉里点起了一炷香,默默念了会,然后才烧起了水,防着客人起来要用。顺手,还把个旺铺转让的牌子,挂在外面。
  到得了辰时,客人都陆陆续续起来过早。早上嘛,大都是一碗粉,张有发家的粉味道不错,尤其是那烂牛肉粉,油冒冒不说,碗上还盖了一瓢烂牛肉,那分量,绝对的足,左右都是出了名的。住店的外来的,都在那吃粉,把个大堂都要坐满了。正吃着,忽然楼上传来惊惶大叫:“老板,快来老板,出事了!”
  一听到这叫声,张有发一下瘫坐在椅子上,顿脚嚎啕道:“娘呀,怎么又来了,我是造了什么孽哦!”嚎啕一会,没办法,自己店里,带人上去一看。只见楼上一个房间,有个客人,张口结舌的,瞪直了个眼,瘫在床上了剩一口气,虽然不死,却也和死差不了多少。
  大堂几个吃粉的本地客人,见了这事,都在那摇头叹气嘀咕道:“这店子是真邪了,一个月总要出点事,张有发也是倒大霉了。”边上便有外地住客,听这几个嘀咕,便好奇打听,那几个本地客开始不肯说,耐不住催问得急,便在那唠叨开了。
  原来张有发接这个店子时间不长,才大半年。张有发不是本地人,是来这边做生意,原来开这家店的也姓张,张有发来这住过一次,听原来这家店老板说要盘店子,张有发是个会做生意的,看这店位置什么的,怎么都合适,便接这个店子,招牌都不用改了;难得的是,盘这个店子还很划算,不贵。以前那老板不知道是急着要去哪,以这当街当路的旅店,又有这么大,怎么着都该多盘点银子,却让张有发以一个极划算的价格盘下来了。才接手几天,就把店里所有的房间都住满了,当时张有发还觉得今年运气不错,看来是要发财了。
  谁知道第二天早上,楼上发出一阵惊叫,张有发赶忙上去看时,只见一个旅客张口结舌瞪着眼,两手虚伸,已经死硬在床上了。跟他同房的同伴,竟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旅店死人可是大事,朗洞又不是个小地方,不一会,官府的人也都来了,也查不出个什么名堂。苦主家属又闹着,张有发赔了不少银子,才把这事儿给摆平了。张有发也请过了师父来打扫屋。谁知道一点不管用,生意是好,外地客不知道的,都上这来住。只是这大半年来,连同今天这个,已经是第三个出事的人了。即便不死,也是个张口结色的半死人一个。没办法,张有发事后才知道,在他接手之前,这店子已经死过不少人了,两三年内,换了好几拨老板,都是高高兴兴地来,唉声叹气地走。张有发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难怪那么好的店铺,转得那么便宜,还以为自己拣了个宝,没想到掉到大坑里了。没办法,挂了个旺铺转让的招牌,只是方圆都知道这店邪门,哪个敢来接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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