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团乱麻

　　绍如回家，想把身上的衣服脱下。胡依瑶骂了起来。
　　“去外面脱，那死女人的污血，不要进我家门。”说着，她就把绍如往门外推，“她流产死在外面都好，你救她做什么？对，你怎会知道她流产了？好好的，她怎会流产呢？是不是……”这个女人面目狰狞，瞪着绍如。
　　“啪。”一记耳光重重落在了胡依瑶的脸上。绍如怒目愤眉，忍无可忍。
　　“你打我？好！你记得！我和你没完。”她捂着火辣的脸，哭着跑了出去。
　　“娘，娘……”德武在屋里听到娘的哭声，哭喊着。
　　陶福回到家得知寒梅流产，心像被人扔进了碾槽碾成了粉碎。他后悔没有阻止寒梅去菜地。一切都晚矣！
　　胡依瑶哭哭啼啼跑回了娘家。但第二天，她还是怏怏不乐地回了自己家。孩子见娘回来了，欢喜得又是搂又是亲。绍如见妻子回来了，长长地舒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便出去干活了。
　　昨天，陶祖要绍如去岳父家接依瑶回来，绍如怎么也不肯去接。说，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不回来都可以。但是孩子那么小，不见娘亲，整晚哭个不停，他心里不是滋味。
　　胡依瑶幽怨地瞪了绍如一眼，没出声。她回到娘家说了事情经过，爹娘狠狠训了她一顿。
　　“绍如那孩子，我清楚得很，他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倒是你，该改改你那性子。”她娘说。
　　“是啊。如果绍如碰到这事，不救那女子，那他就不是人。你还说让那女子死在外面，你的心就那么狠？我教了你那么多做人的道理，都白教了？”父亲眉毛都竖了起来，内心又恨自己娇生惯养了这个女儿。
　　胡依瑶挑眉看了父亲一眼，不理。
　　“快回去。家里娃儿那么小。”父亲声音温柔点，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不忍心太凶。
　　“我不自己回，要他来接我回去。”胡依瑶噘着嘴叫。这样回去太没面子。
　　“对，要绍如来接依瑶回去。不然就一直不回去。”胡依军叫道。他比依瑶大两岁，在村里当保长。
　　“你，我才没面子叫他来接你。依军，你别跟着胡闹，管好你自己的事。”父亲刚缓和的脸又绷紧了。
　　“爹，我和玲珍吵架，她生气跑了，你不是逼着我去接她回来吗？现在妹妹这样被人欺负，你还护着外人。”胡依军心里憋得难受。
　　“那是你不对，你当然要去接她回来。这事，绍如做得没错。是你妹妹的错。”胡父一脸严肃。
　　“算了，在家住一晚，明天回。”娘出来打圆场。
　　“阿妹，你不要怕那个孬种。有我在，如果他敢欺负你，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扒了他的皮，抽他的筋。”胡依军走到妹妹身边对着她的耳朵小声说，然后气愤愤走开了。
　　有胡依军的话，胡依瑶似乎更多了一座靠山。她相信哥哥会说到做到。
　　寒梅流产，大家心里都有点惋惜，有好事者也有好奇者，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寒梅流产的，但都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可是，几天后，大家却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兴致勃勃谈论着寒梅流产的原因。
　　“没想到寒梅是那种人，真是作贱自己。”
　　“是哦，更没想到绍如是那种人，崽都那么大了，还做那种事。”
　　“唉，人不要脸，百事可为。”
　　“别人是黑灯瞎火，偷偷摸摸。这对狗男女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苟且之事，真是伤风化。”
　　“不会是真的吧？寒梅和绍如不是那种人。不过，人不可貌相，也说不准。”
　　“就是，都有人亲眼看见他们在菜地那个，不会有假的。”
　　“你们以后看好自己的老公，千万不要让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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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梅在床上痛苦流泪，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败坏自己的名声。自己和绍如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干。她只是请绍如念信想请他帮自己回封信给初海。绍如为什么要推自己，她不清楚。只是知道当时绍如大叫自己的名字，急得火烧眉毛样，然后自己就倒了下去。下腹部就疼痛难忍，感觉下身有一股热流涌出。
　　“莫哭，这小产也要和坐月子一样，不能流泪，不然以后眼睛会瞎。”苏州婆温声软语劝寒梅。虽然她心里难过，可是，听着外面的传言，她也不想责怪寒梅让她更难过。
　　陶福坐在厅里，不停地吸水烟，烟管里里咕噜咕噜响着，如他胸腔中的闷气。前几日知道寒梅怀孕，他们夫妻二人心里乐开了花，眼角眉梢，皱纹里都藏着喜悦和幸福。花白头发上都沾着蜜糖一样甜滋滋的。他赶快给初海写信，告诉初海要当爹了。苏州婆开始为未出世的孙儿做小小的软底绣花鞋。可是，没想到，竟是空欢喜一场。唉！
　　当绍如告诉他们是怎么回事时，他们感谢绍如救了寒梅一命。他们想着，寒梅年轻，孩子还会有的，只要寒梅好好的就是万幸。可是，几天后竟传出这种谣言，说什么寒梅和绍如躲在菜地里搂抱亲热才导致寒梅流产。
　　怎么会这样呢？寒梅没怀孕也不会做这事，她知道自己怀孕了更不会做这事。她那么喜欢初海，她怎么会做对不起初海的事呢？陶福用拳捶着自己的脑袋，脑袋想破了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刘月不难过，甚至心里还在暗喜，但她很气愤，在屋里摔东西，用鸡毛掸子拍打桌子，指桑骂槐骂寒梅不要脸。她气愤的不光是这次的事，还有那个“黑影”的事。她无意中听到了高秋敏和别人说的话：寒梅怎么是这样的人，真没想到她和绍如这么不清不白。她还说她结婚那天，从她房间跑出的黑影是我家的大黑猫。真是冤枉啊！我家的猫那天一直用绳子拴着，怎么可能跑到她的新房去。唉，不说了，免得她说我这表姑都不相信她。可，这叫我怎么相信她？
　　死女人，竟然在新房里藏其他男人，还骗我说是大黑猫。哼！有你好看的。刘月一直对寒梅结婚那晚的“黑影”耿耿于怀，她不相信那是猫影。她猜想那个黑影一定是绍如这个畜生。
　　几天后，她来到了陶谦家的书房里。
　　“刘月，你不能这样做。我不会帮你写这封信。”陶谦得知刘月来意时，压低声音认真说道。
　　“我不管，你不写，我就叫别人写。让别人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你心里高兴哈。”刘月气愤愤瞪着他。
　　“刘月，不是我不帮你。以前，他们没结婚，你让我写信给初海，说寒梅这不好那不好，让他坚决不要娶寒梅，我听了你的话，写了那信。现在，他们结婚了，生米成了熟饭，你再这样做，想拆散他们，我不能帮你。不要说寒梅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是，也是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陶谦拉刘月坐下，自己坐在她对面，好言相劝。
　　“随你写不写，不写，我就将初海是……”刘月阴着脸，从椅子上站起来，边说边往门外走。
　　“我写！”陶谦小声应，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这还差不多。”刘月回头，嫣然一笑，又坐回到椅子上。其实她这是吓陶谦的，她比陶谦更怕别人知道这秘密。
　　陶谦铺纸提笔，刘月磨墨。两人小声说着，不多时，一封控诉寒梅不守妇道的信写好了。
　　那边，刘月在想方设法破坏寒梅和初海的关系，不让他们幸福。这边，绍如身上像压了一座山一样难受。
　　自谣言一出来，绍如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又如身上压着几座山一样，抬不起头。
　　外面谣言令他无法面对，家中妻子哭闹和谩骂，令他头痛欲裂。父母唉声叹气，让他觉得如坐针毡，还有儿子那似懂非懂的目光，让他无处躲藏。他无精打彩，耷拉着脑袋坐在屋里。许久，他抬头，睁着无辜的眼睛望着爹娘。
　　“爹娘，事情真不是那样的。那天真的是有两头水牛，发疯般冲过来，如果我不推寒梅，我就要被水牛，冲到地岸下去，寒梅就要被水牛踩死。你不信，你问麻子。”绍如记得，那天他虽在慌乱之中，还是看到麻子在后面追着牛。
　　“儿啊，我相信你，可是外面的人不相信。以后，你和寒梅，千万不要再有什么瓜葛，无论她有什么事，你都不要上前，都不要管她，是死是活由她去。好吗？”细娘流着泪，继续说，“以后我们家和他们家，是两个世界的人。记住！”
　　“娘！”绍如痛苦地喊了声，他怎么能做到，不管寒梅的死活？
　　“听娘的话。不然，我就没法管你老婆的死活了。你看她，整天一哭，二闹，三上吊，她要是想不开，你儿子怎么办？”
　　“听你娘的话！记住了没有？”陶祖大吼一声，伸手，想打醒儿子，手在半空，没落下。他叹息着，出去干活了。
　　绍如也想跟着父亲身后出去，不成，他突然听到“咚”的一声，抬头一看，是胡依瑶气愤愤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