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欲私奔

　　“那我们不去外面，我们去凤凰山，狗子哥在山上，他会照顾我们。这样离家近，你想家，也可偷偷回来看看。”
　　“不，上山了，就是当土匪了。我不许你当土匪。你还是安心和胡家姐姐结婚吧。我还小，再说，再说，我和初海已经订亲，我是要嫁给初海的。”说到这，寒梅声音有点羞怯。
　　如果不是在黑暗中，绍如肯定可以看到她羞红的脸。
　　“不，寒梅，你和初海没有订亲，只是陶寿叔一厢情愿，想你嫁给初海。寒梅，就算我们都订亲了，那也是父母订的。那时我们还小，我们不懂事，现在我们可以不从。”绍如想说服寒梅。
　　“不，绍如哥，我喜欢初海，我愿意嫁给他。”黑暗中，寒梅低似蚊嗡的声音，让绍如的心似被千万根针扎了一样疼。可他从窗户透出的微弱灯光中，他看到那对眸子闪着清亮的光。
　　“你不喜欢我？”绍如声音颤抖，从心底生出的痛苦在夜空中蔓延。他惊疑痛苦的目光，盯着寒梅黑暗中闪着亮光的眸子。
　　“我，我……”寒梅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回答他。
　　“绍如，绍如，你上茅厕上到哪去了？”黑夜中，传来陶祖焦急的声音。
　　“崽啊，你是不是掉到茅厕里去了？”细娘的哭泣声。
　　“绍如哥，你爹娘在找你。你快回屋里。”寒梅推他快走。
　　“不，寒梅，你快跟我走，我们先躲到一个角落里藏起来。明天白天去找狗子。”绍如急了，拉着寒梅就要跑。
　　“绍如哥，我真的不能跟你走。你再拉我，我就喊人了。”寒梅急了，又不敢大声叫，只能小声说，然后用力，想挣脱他的手。
　　“寒梅，错过这个机会就没有了。还有半个月，我就要成亲了。我要和你一起逃走。”绍如哭了，一把将寒梅拽进怀里，紧紧搂着。
　　“崽啊，你在哪儿？茅厕里没有你啊？”细娘哭泣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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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如哥，不可以这样。别人看到了多不好。你快回家，你娘在哭呢。”寒梅拼尽全力，想挣脱他的搂抱。
　　“寒梅，我不想娶胡家女子，我喜欢你。我不要回家。我要带你走，我不让你嫁给初海。”绍如听到了娘的哭声，知道家里人都在找他，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他一心只想带着寒梅离开桃树湾。
　　“来人啊！快来人啊！绍如给狼叼走了！”突然细娘的吼叫声，夹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响了起来。
　　这一叫，所有房间的灯都亮了起来。
　　“快，把你的行李给我，你悄悄溜进屋里。”寒梅看到左右房间的灯都亮了，顾不了那么多，伸手要抢绍如背上的包。
　　他不肯。
　　他们已经听到大家起床的声音，拿锄头铁锹等家伙的声音，然后是开门走出来的声音。
　　他还想拉寒梅走。他知道，他如果回到家，结局就定了，再也没有机会改变。
　　“不，我死也不跟你走。你要走，自己一个人走。”寒梅说着，努力挣脱绍如的怀抱，跑进了自己屋里。
　　绍如把行李扔到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痛苦地瘫坐在祖厅门口的台阶上。
　　大家发现绍如没有被狼叼走，长长舒了口气，也没有多想绍如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大家劝绍如回了屋里，都回各自屋里睡了。
　　陶祖似乎明白儿子为何半夜坐到那里，叹了口气，硬拉他回了屋里。等左右邻居都睡着了，他才拉着绍如出来，把儿子丢在黑暗中的行李捡了回去。
　　“你不要再想什么歪主意了，安安心心成亲。”陶祖丢下这句话没有再理儿子。
　　细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诉绍如心狠，不顾娘的死活。“儿啊，你要是这样走了，我怎么办？我到哪去找你啊。我要哭死的。”
　　绍如听着娘的哭声，心疼娘又懊恼自己没有走成。
　　那晚，他回到自己床上，思来想去，觉得自己鲁莽草率了点，差点自己没走成，还害了寒梅。如果自己走了，娘可能会寻死寻活命不长。唉！他长长叹息一声。只得接受命运的安排。
　　本来他和胡依瑶完婚的事还没那么快定下，就因为他带寒梅采莲蓬，寒梅被黑峰害落水的事，三家大人闹得不开心，他和黑峰也打了一架。他母亲细娘骂了所有人，最后说他：“自从她来了，你就没有安宁过，你这一辈子要和她纠缠不清。”
　　“娘，那你就同意我娶她，好不？我真的不想和胡家女子在一起。我想娶寒梅。”
　　“想娶这个扫把星，你做梦！你必须娶胡家女！他家已经催了几次了。现在出了这事，更是得快点让你们完婚。”
　　“娘……”
　　于是绍如和胡依瑶的婚期日子定了下来，在年底。绍如打心底不愿和胡家女子结婚，想到很快就要和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同床共枕，他心里痛苦不堪，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唯有见到寒梅，看到寒梅的一颦一笑，才觉得这世间还有美好的事物。
　　得知自己很快就要和胡家女子完婚，他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他不想接受父母这样的安排，让他娶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他要娶寒梅。怎样才能和寒梅在一起呢？退胡家的婚不可能，退不了，可以逃，对，我可以带着寒梅一起逃走，逃到一个很远的城市去生活。
　　于是，他去找狗子。狗子答应了帮他。可寒梅却死活不肯跟他走。他只好死心，和胡家女子成亲。
　　想着过往的这些，他一点睡意都没有，痴愣愣坐在那发呆，他好想知道那个黑影到底是谁。
　　“你怎么还没睡？人家现在有人护着，别再惦记啦。”胡依瑶一觉醒来见丈夫还坐在床头，似在想心事。她轻轻把儿子德武抱到了床里边。胡依瑶拥着绍如，脸贴着他的脸，眼神迷离，嘴角带笑，柔声说，“今日良辰美景，我们也不要错过。”一边说，一边解绍如的衣扣，拉他的裤带，随后，去了自己的衣衫，象一条鱼一样在被子里游动。
　　良辰美景，红罗帐内，新人旧人都“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我们的黑峰又在做什么呢？
　　黑峰在夜色中跌跌撞撞跑着，跑着跑着，他突然一屁股坐在地梗上，双眸凝视着桃树湾的上空好久，然后低头喃喃自语：“寒梅，你好傻！而我好没用。”
　　上次失败了，这次又失败了。他双手握拳捶在了自己大腿上。他觉得自己好没用。
　　黑峰比寒梅大一岁，出生时皮肤比其他婴儿都要黑，所以父亲陶靖给他取名黑峰。他还有个哥哥剑峰，比寒梅大五岁，一个姐姐春雪，比他大两岁。
　　黑峰的母亲高秋敏是寒梅父亲薛啸天的表妹。寒梅出生不久，娘亲婉如病故，父亲不想受寒梅拖累，由高秋敏介绍，将半岁的寒梅送于陶福当了养女。
　　寒梅来到桃树湾，和黑峰，剑峰，绍如，还有春雪一起长大。寒梅来了三年后，初海出生了。
　　桃树湾很大，有大大小小上百户人家。房子由南到北，排列虽不很整齐，但也错落有致。家门前大多有宽大的晒场。房屋的大门都是面朝太阳升起的方向。这样太阳一出来，就会满屋阳光，即使是冬天也会让人一清早就感到一丝暖意。
　　村里的房子较高，土坏房，青瓦，也有很低很小的房子，屋顶是稻草的。
　　村前有弯弯的小溪，清澈的池塘，高大的树木。村后是一片桃林。
　　全村人除了外嫁进来的女子，其他人都姓陶。桃树湾怎么有的，没人真正知道。据说一千多年前，有对夫妻逃难到此，看到这里山清水秀，土地肥沃，还有一片桃林，便在此隐姓埋名，搭棚安家，生儿育女。
　　因为是逃难来到此处，又有桃林，所以，他们给自己改姓了陶，村名取：桃树湾。
　　一棵小树慢慢长大，分枝散叶，一代又一代，千年之后，桃树湾越来越大，人丁兴旺，人才辈出。
　　黑峰从小就与众不同，生得鬼灵精怪。被母亲宠溺，他总是在外惹是生非，做出令大人头痛之事。前几年心血来潮，说好男儿要为国捐躯，跑去当兵打仗了。去了后，看到惨烈场面又怕死，偷偷溜了回来。他回来后，却没有回家种田，而是去了离桃树湾不远的凤凰山，当了二当家。
　　他比离开家时，高了很多，脸更黑了，身板硬朗了很多。只是，他看人的眼神，比之前多了一份猜疑和凶狠。
　　附近的乡亲对凤凰山上的土匪深恶痛绝，但都只知这山上有土匪，不知黑峰也在其中。寒梅更是不知。
　　两个月前，黑峰想父母，晚上偷偷溜回家想看看父母，却在走到家门前时，听到父母在房中谈论寒梅要和初海结婚的事。他突然心里像万箭穿过一样疼。他没和父母见面，而是踉踉跄跄，捂着心口，回了凤凰山。
　　不能让寒梅嫁给初海，寒梅是我的。他心里叫着喊着。
　　以前他从没发觉自己喜欢寒梅。当他出去当兵后，他才发觉他是喜欢寒梅的。他的脑海里总是寒梅的身影，他怕死，他想到自己死了不能看到寒梅，不知寒梅过得好不好，所以他跑了回来。他去了凤凰山，他想闯出一片天地来，然后娶寒梅上山当压寨夫人。可是，寒梅要结婚了，而他还是一个小头目。
　　不行，是小头目也要娶寒梅，娶了他再说。他回到山上，找到土匪头子刘大山说了自己的心事。刘大山支持他。
　　于是，一天，寒梅正从菜地摘菜回来，走到半路，突见一个人，从头到脚一身黑，像一根烧得粗粗的树杆，站在了自己面前。
　　她吓得失声惊呼。
　　黑峰眼疾手快，伸手捂住了寒梅的嘴，让她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