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1

　　“想好了，真的要走？”
　　“走了，你的位置可就落别人身上了。”
　　“二子我劝你再好好想想。”
　　我没有回头，没什么好回头的，自从妻子和女儿离开以后，工作对我来说早就是束缚，只不过懦弱如我，到今天才选择挣脱它。
　　几个月前和一个朋友喝酒，他告诉我有一个地方可以去生活一段时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虽然当时是一群人在酒桌上，他随意说说而已，等自己真的买了启程的车票，发现三十多岁以后，人生第一次有了疯狂的念头。随意冲自己身后的老伙计挥了挥手，我就迈开了步伐，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家庭，这一次起码还能够去做点自己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我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我读过书，娶了老婆有了工作还有了孩子。第二个部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婚姻失败工作失败，孩子也离我而去。我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我更过得更荒唐的人了，连自己的老婆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这几年还好，前几年的时候，我痛恨我自己，我恨不能不要有清醒的时候，这样的事实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体里，夜里嘭的一声就碎裂开来。
　　我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尚未开发但小有名气的古镇，说是小有名气也不对，应该是它所濒临的县城因为一些农作物卖的花俏有了知名度，顺带着它也被人知道了而已。上火车的时候，心里那股火热的劲滋啦就没了，等到车厢里的声音燥起来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冲下车去，回到公司，回到那个邋遢的出租屋里。心里虽然这样想，身子没敢动，因为我已经把能得罪的人给得罪了个遍，我不知道他们记不记仇，不过我行为这样恶劣，是不可能再受人待见的，更何况出租屋已经退掉......正想着，火车已经开动。哆嗦着喝了点酒，晕晕乎乎十几个小时以后，就到了市里面，从市里面上了巴车，晃荡晃荡我就到了县城。
　　到了县城，需要找个地方住一晚，来之前那个人就说过了，去古镇的车每天早上只有一趟，我到的时候班车已经开了。不理会房间门口那些油污，不理会被子上破烂的洞，忘掉墙上像油画拧巴在一起的图案，我强迫自己倒头就睡，不然看久了，等到了古镇，我还要觉得这个地方比古镇还要奢侈豪华的多，那可就太不友好了。正闭着眼睛就要睡着，听到隔壁看电视的声音，那些俗套的剧情对白像浪潮一样打过来，打的人魂不守舍。房间里面除了一个小风扇什么没有，还好，车上喝的酒的后劲还在，熬了一两个小时，总算是睡着了......迷迷糊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坐班车去了古镇，在镇子里走了一半发现一座桥，过了桥以后往山上走，山下有一座庙，山上有一座庙，我想去山上那座庙，镇子里的人说山上没有庙，只有山下有庙，我正跟他们争论，不知怎么就走进了山下的庙，庙里游客很多，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进古镇的时候，还没见到几个游客，我跟着这些游客往前走，等走到大殿里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人，是妻子！然后我就吓醒了，为什么她会在庙里？
　　醒来一看，身子出了一层的汗，难受，像陷入泥泞里的那样难受。看时间是五点半，距离天亮还有点时间，脚的疼痛撕扯着我，白天的时候在县城背着包走了点路，不知怎么脚就疼的要命，扯开袜子一看，指甲里的缝隙里血已经拧成干巴巴一团，越动越痛。挨着时间到了天亮，顺利地坐上车，我打开关闭的那些脑门，努力让自己沉思静气。生活中大家都叫我二子，这不是我的名字，这是我当年起的笔名——二子乘舟，不过因为很快就放弃写作的原因，笔名也跟着没了，只留下了二子这个称呼——我当时兴致勃勃的要跟着大家伙一起写武侠小说，武侠梦没能做成，就只好作罢，这件事带给我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我甚至觉得如果有人问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一个废柴傻瓜蛋，我会说是想写武侠小说，我写了一些东西，等到我去书店里的时候，看到那些一大本一大本的武侠小说，我感觉到绝望，我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写出来。虽然不代表着它有人看，它写的有多好——我根本没有能力构思出这样的故事，这么多人物出来。
　　“你是外地人吗？”
　　“你看着也不像本地人啊。”
　　“哦，是，看着不像。”
　　“不是，不要误会，出门在外，大家认识就是朋友。”
　　“我家里人说我身体不好，所以，我来这里开点药。”
　　“嗯，身体好很重要。”
　　说话的是坐在我旁边的一位男子，年龄无法判断，看上去有些病态，尤其是他的头发，不知为什么。我很想和他聊聊，因为我那个朋友喝大的时候，说过一些事情，我很想知道，甚至我觉得只要把这些知道的东西，看一看，见一见，就不虚此行了，可以直接回去了。虽然这不是我的目的，但我也说不上我的目的是什么，我来这里干嘛，我要停多久，我辞了工作以后，余下的钱要怎么生活，到时候该找什么工作，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听说，古镇以前被称为狗镇，你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这个。”
　　听到我说起这个，他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
　　“你要真的想听，你可能就不想去了。”
　　“为什么。”
　　“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们现在是和平的时代，没有战争，人们安居乐业对吧，但不代表几百几千年前就是啊。”
　　“古代有战争，这我知道，这肯定是无法避免的。”
　　“重点就是在这里了，这里以前发生过一些战争，因为吃士兵尸体的狗很多，所以被称为狗镇。”
　　“不可能吧，胜利的一方不管吗，他们总要打扫战场啊？”
　　“看来你那位喝酒的朋友也只是道听途说。”
　　这会路开始崎岖了起来，车子有些颠簸，我们尽可能保持着近而又不尴尬的距离，看得出来他有些不愿意说下去，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接着问了。
　　“莎士比亚的生存还是毁灭，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好比，两只狼群打架，为的就是一方能够生存延续下来，文着理解你就这么想，这么想就对了。武着嘛，狗毕竟是狼演化来的。”
　　“那跟它被称为狗镇有什么关系。”
　　“狗比人多啊。”
　　“后面是不是还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嗯，那你要去找知道这些故事的老人问了。年轻一代没多少人知道的，现在哪个不想离家往外走。”
　　他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还有其它几个故事想问，想了想还是挪一点位置，让他休息休息。临到快下车的时候，我问他，镇子里是不是有庙，他说是，他要去庙里，本来想问他，一起同行如何，想到他可能住在很远的地方，只好改口问他，镇子里有没有可以租住的地方，吃饭方面是否也没问题，他说因为现在时不时会有一些游客来，这些在镇子里都可以解决，可能稍微有些简陋需要适应，不过他说也不确定，因为这已经是前几年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公路还没完全修好进镇子有些费劲的。古镇还有个名字叫，鹿镇，一说是因为它整个样子像一只鹿，一说是因为以前森林里时不时会有鹿出没，在这些鹿神秘消失之前，村民们都把鹿当成镇子祥瑞的象征。这是我在县城里，看到对古镇的介绍。我觉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我希望我去的地方不要被太多人知道，一方面我希望它能给我在城市里所生活的物质体验，听到他这么一说，刚好满足了我自己纠结的那些事情。
　　还在车上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沿途古镇的风景并不漂亮，也许是很久没看见过山跟水，我还能勉强自己接受它所呈现给我的样子，说真的跟我所了解的那些山山水水相比，它确实很简陋，我不明白，这样的地方，能发生什么可怕的战争，难道说它以前的地貌并不是这样，或者说我刚刚看到的只是它最外面的样子，带着这样的困惑和失落，下了车。我座位旁的那个人，还没到车站的时候，就已经让司机停车下车了，这种本地人归家的方式，总是让人本能的羡慕。租住房子比想象中要顺利的多，就在离车站只有几条街的地方，多问了几家，就已经谈好了。房间一个人住还是略微有些宽敞，设备方面有些是新更换过，我没有去看那些，只是坐在椅子上，我没想过多年以后，我会有这么一天，用这样的方式来过一段生活，我无法想象，我以为自己离开学校以后，工作一段时间，就会过这样的生活才对。文学梦尚未破碎之前，认识的妻子，她不算特别漂亮，很普通的一个人，打扮起来有打扮起来的样子，这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自己的长相和我的审美是有一些落差的。但有时，我又会很惶然，因为我好像记得不是这样的，是我长相很普通，我的妻子还算很漂亮，打扮起来以后走在她身边，我容易相形见绌，可能因为被刺激吧，我已经没办法保持自己记忆的完整性。
　　晚上的时候我又做了那个梦，梦见我来到山下，山上有一座庙，山下有一座庙，我想去山上那座庙，镇子里的人说没有山上的庙只有山下的庙，我跟他们争论起来，不知怎么走进了山下的庙，走到大殿，看见了她，她看着我，有些恨我，有些想我，我想说些什么，喉咙像是被掐住一样，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自己身后有声音，刚要转过身去看的时候，就醒了。一醒，我闷闷不乐的换上衣服，逼迫自己出门往外走，把心里的这股怨气快些发泄掉。我想找这个庙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天还没亮，城市最早上的时候跟我现在所看见的一样，朦胧又有些醉态的美，再往后就不行了，城市只剩下蓬头垢脸，而这里依旧能保持岁月的古朴，和被风霜雕琢的秀气。昨天吃饭的时候，问过老板，老板说镇子里是有一座庙，不过不在山上也不在山下，是在离古桥很近的地方，古桥的名字叫墨什么，墨龙还是墨凰，又有可能是三个字，没怎么听得懂。老板说只要沿着旅馆后面那条公路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桥，只要看到桥了，再找庙就不难了。闷头走了大概有近一个小时，听到水声没看到桥，知道自己没走对路，折回去拐另外一边，很快就看到了河也看到了桥。站在桥上踮起脚看见了庙，有些失望，这么小看着这么荒僻的庙，跑到我的梦里来做什么。顾不上去看桥下的河，沿途的风景，在被本地人看见之前，我只想快点走到寺庙里去，虽然我不知道门是否开着，但绕着它走一走，说不定也能有所收获。庙在一条很陡的坡上，大概一百两百米的高度，路是用大块大块的石头铺成，走上去感觉挺不错的。很奇怪，庙门是虚掩的状态，只要再推开一点就可以进去，我莫名猜想，会不会是车上的那个人，他进寺庙走的时候忘了关门。
　　刚才来的路上，我好像见到一个人，那个人的眼神很奇怪，吓了我一跳，我可不想在寺庙里又经历一次。
　　在我这个年纪，身边信佛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别的不说，就说我的上司，时不时也要去烧香拜佛，总是向别人挤眉弄眼表示自己有多虔诚。可能跟他买股票买基金有关吧，但我一直对这种形式上的信拜不感兴趣，人到中年想明白这个很正常，有几个和尚是轻松的，吃的少，吃的差，睡的少，背的经文之多，就算是这样，他们还要经年累月的学习才能够掌握佛法的奥妙，怎么可能随便信一下求一下就算信佛了呢。所以当有人问我，你信佛吗，我始终觉得如果我回答我信佛，是对它的尊敬还不够，我只能说对它我有足够多的敬畏心和不惑，对它的各种各样的困惑和不理解。
　　寺庙不大，我很快就走到了大殿里，大殿油灯亮着，没有看到一个和尚，不知道为什么。在梦里我也是这样走进大殿，站在油灯的面前，有没有跪下来，有点记不清了。看着面前的油灯，很普通的一盏灯。我记得《西游记》里面有吃灯油的故事，不知道这个梦是不是暗示着让我来喝掉它或者倒掉它，这样我就不用再做噩梦，想起我的妻子。我找过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我上辈子跟我妻子有过一段孽缘，所以这辈子才在一起，至于上辈子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他说天机不可泄露，当然我明白他肯定不知道，只是故作玄虚说辞罢了，然后他说因为今生已经在一起了，孽缘已了，所以缘分到了尽头，今后要各过各的。意思就是告诉我，上天早就注定我们会相遇和分开，这个说法又不对，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我很想知道一个完全消失的人，她到底在哪里？我觉得自己那个时候已经不正常了，妻子离开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对她没有感觉，任何感觉都没有，我不明白我这么长时间和她在一起生活，为什么我的心会麻木至此，女儿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所以，她恨我，我有想试过去找她，把这件事说清楚，怎么也开不了口。
　　有一段时间，我疯狂的找她，因为有人说，她不是消失了，她是死了，这不是放屁吗，她活的好好的怎么可能死了。
　　女儿为此恨透了我。
　　正恍惚，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我心里面咯噔了一下，全身发麻，手脚开始颤抖，她看着我，是她离开之前，看我的那种眼神，太熟悉了，这一幕我永远无法忘记。
　　她就那样看着我，冷冷的看着，我想动，手脚僵在那了，动弹不得，我想开口问她，如果她是活着的一个人，她应该有许多话要对我说才对吧。等我闭眼再睁眼的时候，眼前的人消失了，我就知道这是幻觉，只是我们前世真的是在这里认识的吗，如果镇子上有算命先生我真的要去问问才对了。既然噩梦里的事情已经结束，我长舒一口气，蹲着坐了一会，决定回去了，起来的太早，惊吓过去之后，困意卷动着袭来。出大殿的时候我挺恨自己的，我应该感觉到不舍才对。如果我不想她，我沉沦消愁做什么，如果我想她，我为什么像个行尸走肉的人一样，毫无感觉的看着她。寺院里很奇怪，刚才还有些亮的天这会完全暗了下来，天上的星星月亮都看不见了，像是被一层云压着一样，我再往回看，大殿里的油灯熄灭了，我的周围出现了很多黑影，我自己也变成了一团黑影一样。我赶紧摸索着往寺庙门口走，谁知道那本来半掩着的门这会关的死死的，任我怎么推拉扯都纹丝不动。那些黑影向我压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我吓的踉跄了一下，不小心跌倒在地，再抬起头的时候，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我的手摸到了石头摸到了草，好像身边还有声音，疼痛感还在，疼的让我睁不开眼睛，过了好大一会我才看清自己在哪里，这分明是一座山的山顶，我蹲卧在悬崖边上，我看着坐在我不远处的那个小女孩，我看见了我的女儿，我的心轰一下，几个小时前，我在梦里看见她了，我没想到我们还有见面的一天。
　　她恨我啊。
　　我想她永远也不知道，作为一个父亲，被女儿恨，这意味着什么。
　　“小舟。”
　　“舟。”
　　“舟，是你吗。”
　　“嘘，不要说话，你看见妈妈了吗。”
　　“看见了，看见你妈妈，她还活着是不是。”
　　“嘘，别说话，你看见妈妈了是不是。”
　　“你看见妈妈，你告诉她，我想她，我很想她，我走了。”
　　我急忙扑过去，但是她不见了，不是跳下悬崖不见了，是不见了，就像灯油前我妻子突然出现那样，突然就不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站在悬崖边上，没有下去的路，要么我跳下去，要么我抓着石头往下爬。自从妻子莫名消失以后我女儿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这是第一次，她跟我说话。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她了，在这里的她是几年前的样子，现在她长什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可以去哪里找到她，我试过不少次去找她，但是她不愿意见我，她也不说恨我什么的话，就是不愿意见我。工作一塌糊涂和没能给自己妻子一份很好的生活，已经让我死掉很大一部分，女儿出生以后可能激活了一些活力，可是随着她长大，我对自己就越来越失望，虽然我没有用任何的方式去发泄，但是她们都知道，我承认是因为这样的自己让家庭开始变得不和睦，可是我找不到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我有时候甚至希望如果我能多聪明一些然后再遇到这样的困境，哪怕问题不解决一切都不会变得这么糟糕，或者我笨一些不要去想明白一些事情就可以过得很好，我憎恨我自己没有天赋没有特别擅长的本领，除了普通就是普通，如果......我......我不甘心。
　　看到女儿，心里有些开心，有些拧巴。
　　好累，不如睡一觉吧，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醒醒，醒醒。”
　　我睁开眼，看到车上认识的那个人，他站在我旁边。
　　“这是，哦，这是，你怎么也会来庙里。”
　　“身体需要一些时间来静养，你怎么站在这里就不动了？你看见不好的东西了？”
　　“没有，没有。”
　　我避开他看向我的眼睛，努力恢复正常。
　　“你不是在车上有事情问我吗，这会要等人，刚好我们聊聊。”
　　“好啊，有关狗的事情，你还没说完呢。”
　　“这里泥土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我小时候，还有一些地方土是血红色，故事能传下来，应该是跟这个有关。很久以前，在这里发生过一场恶战，杀的昏天暗地的那种，死的人不计其数，能幸存下来的人很少。加上我们这里地形有些不一样的缘故，所以才有了那么多狗，那个时候，狗比人多，非常的凶猛，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狗慢慢的又没了。传下来的故事，就是说那场恶战的。哦，不对，不是狗没了，是后来狗也踏上了战场，对，没错，难怪老一辈说狗凶猛，但是喜欢狗啊，原来是因为这个。那些狗跟谁打仗，是保护镇子吗，不记得，记得不清了...好像听谁说过，让我想想，哦，对，是一个算命先生...”
　　我正要说话，院子里一阵风刮过来，左右一看，根本就没有人，刚才明明看见他了才对。努力平复心情，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头刚好看见寺庙的门跟我来的时候一样，我赶紧逃似的跳出去，这次要是回去下次打死我也不来这里了。跳出门外，我就看见了那漫山遍野的尸体和狗群。有些疯癫的念想和声音撞击着我，让我产生了一些神经质的想法，我看着这满山的人和狗，好像经历过一样，变得跟他们一样。死亡的烟火飘起来，死亡兴奋的张大嘴，仇恨蒙蔽了双眼，战争挑逗出愤怒和热血，轰轰烈烈让人拿出自己的身体，燃烧斗志，成为勇敢的战士。是的，战争到来，我感觉到了，我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施主，施主，你没事吧。”
　　我放下防备彻底瘫坐在地上，我希望这一次把我叫起来的人是真的，不要再是一个梦了，我已经没办法去分辨和理解这些真真假假了，我只是来看看我的妻子和孩子而已，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施主，施主。”
　　看着和尚，看着已经有些亮光的天，我确定自己睁开了眼睛，确定自己在寺庙里，冲他勉强笑了笑，他没再说话，去扫院子了。离开寺庙的时候，我下定决心，一定去找古镇的算命先生问问，如果算命先生不知道，我要去找古镇的老人们问一问，我刚才分明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要去作战的士兵，和那些野狗一起，要去面对什么敌人。还有妻子和女儿的这个梦，到底该如何解，如果明天我再来寺庙里，我会看见什么。但是想到自己刚才说打死都不回去，又觉得确实没必要去经历这些如梦魇一般可怕的事情。叹息了一回，赶紧过桥走人，我要回去好好睡一觉，醒来再去想这些。过桥的时候，那双眼睛又在看着我，我看的很清楚，桥底下有一个人，但是想想又不对劲，他好像看着的是我身后的某一个地方，我不想去确定是真还是假，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从小到大，寺庙也去过十几次，生平第一次遇到这么荒诞的事情。我很想问女儿，她在那里做在什么，她离开来了以后又去了哪里，难道说现在的她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吗，还是她找到了可以找到妈妈的办法，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我。
　　回到住的旅馆的时候饥肠辘辘，点了份饭，吃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那哥们酒喝多了是说过镇子里有一个算命先生很有本事，事不宜迟吃完饭我就决定去找他，看看能问出什么来。找人问路的时候，对老先生有一点点了解，姓李，有一个儿子，性格有些怪癖，算命收费全看心情，最重要的是能保证有所收获。老先生住在镇子比较荒僻的地方，周围的房子看上去都有些残破，只有几家花圈黑白丧事店比较明显。我到的时候，老先生出去还没回来，跟一般算命先生在大街上做生意不同，他是在自己住的地方给人算命，前后隔开这就算住的地方和办事的地方，这镇子上的种种，让我又觉得亲切又觉得少了一些好感，很是矛盾。到我这个年纪，对算命先生的看法分化的很严重，要么相信到很尊重，要么质疑到不搭理。妻子离去以后，我一直渴望能有人告诉我答案，指引我一下，我甚至见了厕所里放着的金蟾都会拜一下，希望它能给我一点指示，对于算命先生自然是没来由需要贴近，很遗憾，城市里那些天桥边的算命先生没有一个能帮到我，有朋友给我介绍过几个有名气有道行的师傅，钱给了，问题没解决，他们觉得我是因为心理出了问题，他们甚至说我的妻子不是消失了，而是已经死掉了，虽然他们也拿不出证据来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