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洗车河风雨桥上的摊贩与吊脚楼

　　马车已经来到那两道河水的相汇处。一座大桥把两道河水的两河三岸连接成一个整体，不过中间的一部分不是在水面上，而是在两道河水中间的地面上，所以看起来那座桥就变成了一个整体。
　　现在马车已经停在桥头的环形拱门的外面。使大家颇感新奇的是，在环形拱门的左侧，嵌着一块四五尺宽长的木板，木板上用褚石描画着一副图，于是六人都下了马车，一齐站到那副图的前面仔细地看起来，只见上面题着图名：“洗车河镇街道分布图”。基叔想，这地方却也特别，竟然在这桥头画出这街道分布图。不过想来也是，这两河四岸的街道分布一定较为复杂，名目繁多，没有一个示意图，外地初来乍到的游客要去一个地方，恐怕就不太顺利，有点难寻，有了这示意图，不就一目了然了么？这么想着，基叔就觉得有道理，更佩服这里的人们有创意。
　　只见那副图上写着：洗车大桥、凉亭桥、洗车小河路、洗车大河路、洗他二路桥、东平街、沿河大道、小河街、弯子街、坡子街……
　　“好，有了这张图就好办了，我们来看，这是‘洗车大桥’，中间的这一部分叫着‘凉亭桥’，还有这里有座桥叫‘洗他二路桥’，这是‘东平街’、‘沿河大道’、‘小河街’……”基叔边解说边用手指指点点，把个洗车河镇的街道布局说得清清楚楚。
　　大家再走到桥头一处较高的地方，从整体上看一看这洗车河镇的全貌，只见那造型玲珑的凉亭桥如双龙卧波，气势雄骏的洗车大桥如彩虹双跨，把沿河四岸连成一体。那中间最长的东平街，那沿河大道、小河街、弯子街、坡子街……还有那上流头的洗他二路桥，与一大一小的两道如带的河水，构成一幅美妙绝伦的工笔画。
　　大家来到桥头，现在他们开始步行，车主牵着马在后面跟着走，五哥在马车后面招呼马车上的行李。环儿和三妹子走在最前面。不多时，他们来到大桥中间的一段，这一段由于下面是地面，两边增加了一排石墩，把个桥面的宽度增加了一倍，车主道：“那图上的‘风雨桥’就是从这里开始，一直到那头较窄的地方。”
　　这时环儿和三妹子就显得特别的活跃，总觉得一双眼睛有点应接不暇，只见这“风雨桥”上恰如大街上的闹市，中间留一条三四尺宽的过道，过道两旁是各种各样的摊贩，有卖农具的，有卖衣服的，有各种各样的小吃，有加工成各种形状的腊肉，有专门卖茶油的“油摊”，还有豆腐摊，这里的豆腐被加工成各种各样的成品，如“霉豆腐”’、“油炸豆腐”、“干豆腐片”等等，还有那乘热吃的“活豆腐”、“豆腐脑”（当地人叫“豆浆”），里面加了砂糖，很好吃，据说这种吃法营养特别好。有的将豆浆和牛奶和在一起喝，叫着“豆奶”……
　　车主说，这里的腊肉、茶油、豆腐被称作洗车河的“三件宝”，早已远近闻名，凡是外地来的旅客，首先都要品赏品赏或购买一些这“三件宝”，所以这“三件宝”的生意也就特别红火。
　　至于那四时常鲜水果、水果干品以及各种各样的水果加工品，真可谓应有尽有，对于那些嘴馋的人，保管教你老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总没个完。
　　由于这里与东平街连为一体，这里也就成为洗车河一道特有的风景。此时的基叔以他特有的想像力，想到了许多无比美好的境界。他想，当那盛夏的夜晚，你与你心爱的情侣漫步在这风雨桥上，或者在这风雨桥上互相依偎着欣赏江面朦胧的月色，凉爽的河风习习吹过，潺潺的河水低吟着缓缓流过你的面前，那一定是多么富有诗意的境界啊！
　　环儿属于那种“嘴馋”的一类。本来，平日里这些买点水果小吃的事都是五哥操心，可是今天环儿忽然对这些事变得热心起来。也许是觉得五哥的事情多了一点，况且今天他在马车后面招呼行李，也抽不出太多功夫想这些小事，于是环儿决定亲自动手。她从马车上的行李袋里拿出一个上面绣有美丽花色的手提袋，在那琳琅满目的货摊上指手划脚地指挥着三妹子：“这橘子来点。”“这板栗子是炒熟了的吧，来点。”“咦，这是什么？奥，木黄瓜，又叫八月炸是吧？怎样卖？来几个。”“这是葡萄吧？这葡萄怎的又小颗又黑亮……野生高山葡萄……真的好吃！好甜好甜！来两斤。”“这是什么？”“这是新鲜的枸杞子，本地人叫着‘羊奶子’，因为它的形状很像羊奶子，好吃哪，甜酸甜酸，妹子尝一尝。”“真的好吃，来两斤。”“环姐，这猕猴桃还记得吗？当地人叫杨桃子，在花垣时赶车师傅的朋友讲过。买点吗？”
　　转眼间，她那手提袋里已经装得满满的。三妹子看见环姐提着很吃力，忙抢了过去提着。开始三妹子要提，环姐自以为轻松，一定要自己提着，现在看来有点吃不消了，于是让三妹子提着。七哥觉得这吃力活怎能让你们女人干，于是又抢过来提着。
　　眼见得小卖杂货摊已经到头，这里有好几家小吃，有“菜油发糯米油糍粑”，有“洗车米豆腐”，有“乌龙山蕨粿糍粑”，还有“肉丝炒粉”，等等。吃点什么好呢？几位男同胞倒无所谓，让二位女同胞决定吧，但三妹子听环姐的，于是吃点什么就由环儿来决定了。但在生活方面环儿从来没充当过主人，现在忽然要由她来做主，心里早没了主意。但环儿天性处事果断，心想这有什么难的？于是她向那些小吃摊主们一招手，笼统地说：“每人一份，六人六份，快些！”
　　几位小吃摊主听得不明不白，吃什么每人一份？接着又听到那位女客官用手指比划着：“一个人，一份，六个人，六份，明白吗？”环儿以为摊主听不懂她的话，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但是那些摊主还是不明白究竟吃什么，其中一位摊主道：“我们六位摊主每人给她们弄一份，不是刚好六份吗？”其余五位都说有道理，于是每位摊主各弄了一份，依次递到六位客官面前，这一下好戏来了，环儿看着这六份风味不同的小吃，怎样分配呢？于是环儿就一个个地问：“基叔你吃哪一样？”“七哥你呢？”“车主你呢？”但他们都说了同一句话：“随便！”最后环儿只得把一份米豆腐放在自己身边，然后给其他几位随便端了一份了事。
　　基叔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份油糍粑，口里说道：“这就叫着‘十个和尚吃斋，各有各的味道。看来还是我的最有油水。”说完，幽默地一声笑，开始吃他的油糍粑。车主得了一份“乌龙山蕨粿糍粑”，对大家说：“只有这蕨粿糍粑来得不易，要从那乌龙山上挖来蕨的根，把蕨根捣碎，放在桶里浸一个晚上，第二天把上面的清水倒掉，把浸在桶底的蕨粉用菜刀刨下来，再放到锅里熬成粿糍粑，然后再一块一块地用油煎得成黄色，不容易呢。据说八面山的蕨也多。这蕨粿糍粑用茶油煎，特别好吃，当然用菜油煎也很香的。说完，把他那一份蕨粿糍粑每人分了一小块，大家尝尝。”
　　吃完小吃中点以后，大家略作休息。基叔斜靠在那张“美人靠”椅子上，对环儿道：“环儿，今天还不错吧，眼福口福都饱了？”
　　环儿心下明白，那“眼福”指的是看红石林，于是又开车主的玩笑道：“马车师傅为什么不给那些西域老外玩一个‘石林变色’的魔术，让他们看个目瞪口呆呢？”
　　车主一声大笑道：“你这妹子，记性倒好，要是那些西域老外此时还没离开红石林，那红石林早已变了颜色，西域老外岂不吓得屁滚尿流。”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从风雨桥上的石阶上走下来，就到了洗车河镇最有名的大街——东平街。一眼看去，街道的长度不下两三里地， 宽七八尺，街面全是石板铺成的。街道两旁居民将祖传的房屋改成门面，做着各种生意。此时日头已经西斜，但忙碌的居民不少还在吃中饭，一边吃着中饭一边做买卖，几分热闹几分悠然。
　　这时基叔一行人来到一处，那地方有许多背着竹篓或藤篓的人挤在那里，好像在赶什么热闹，凑过去看，又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但车主很快从那些人的说话听出了一点名堂，原来那里正在收购一种叫“天麻”的药材。车主忽地又看见那店铺的墙壁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收购启事”四个大字，下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什么，车主忙叫大家等一等，他想看一看那里到底写着一些什么名堂。
　　原来那张纸上说的是关于收购天麻的事，还介绍了天麻的许许多多药用价值。上面介绍说天麻有许多药用，可以治疗头痛，治疗神经衰弱，面神经抽搐、肢体麻木、半身不遂、癫痫，还可以明目，促进大脑智慧，等等。怪不得这么大量收购它，这药材几乎是灵丹妙药了。
　　于是车主向大家又重复了一遍天麻的药用价值，并切加油添醋地把它说得更加神乎其神，最后还加上了一段神话：“这天麻本来是天上的一种神仙用药，后来黎山老母下凡为一凡间妇人治疗产后虚弱，偷偷地把这天麻带到凡间，还教会人们怎样人工种植它，此后这凡间就有了天麻这种药材。”说得大家几乎忘记了在这东平大街上赶路。
　　前面是专门卖肉的肉摊，洗车河的肉摊和别处有很大的不同，一排排白花花的猪肉挂在一串串的铁钩上，需要的时候就剐一刀下来，此情此景可以让人们真正体会到此地的繁荣富庶。
　　现在马车已经到了东平大街的中段，在街道稍靠后面的地方有一座小山，站在街道上往上看，只见那小山上面一片郁郁葱葱，树林掩映下隐隐约约现出房屋。凭经验，那房屋一定是重要的建筑，不是官署重地，也是著名旅店，车主决定问问清楚。结果一位当地人告诉车主，那里是洗车镇最有名的贵宾楼，叫着“望三江贵宾楼”，里面设备极为豪华，只是住宿价格比较贵。
　　于是车主决定去看看。往哪儿上去呢？肯定有一条像样的车道。果然，前面不远处，从街道分出一条大路沿山势盘旋而上，不多时，马车到了坡顶，果然那上面是一个好地方，一栋三层吊脚楼屹立于苍翠掩映之中，前面一个开阔的小广场一片阴凉，两边的凉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两位颇有风度的女招待前来跟大家打招呼，一位男子前来安置马车，一行人在两位女招待引导下走向吊脚楼。果然名不虚传，只见那吊脚楼上面的栏杆全都镀成金黄色，楼顶是金黄琉璃瓦，配上那白色的挑檐翘角，使这吊脚楼显得华贵而不失高雅，肃穆而不失大方。
　　安顿好住房铺位之后，由于在风雨桥吃过中点，肚子当然还不饿，于是那想满足好奇心的欲望就驱使着大家离开房间，来到吊脚楼三楼上观看景色，为了远方客官观景方便，这吊脚楼的四周都有走廊环绕。现在基叔六人站在吊脚楼的正面，恰恰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三道河水，即从左边流来的较大的河、右边的小河和两河汇合后的主河流。难怪这楼房叫着“望三江贵宾楼”！
　　忽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声说话：“那边的大河叫红岩溪河，这边的小河叫猛西河，相汇以后就叫着洗车河了。”车主笑道：“这人说话大声，倒帮了我们的忙。”接着又听那人说：“下面这条街是东平街，河对岸那条街叫沿河大道，这边小河对岸的那条街叫小河街，还有那两条横的街道，那边的叫弯子街，这边的叫坡子街。”
　　这时大家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两道河水的河岸风光，只见那数不清的吊脚木楼傍水而建，临河的吊脚木楼在河水中映下倒影，形成一片朦胧的水中街市。那些靠近山势而建的楼房显得雄峙高崖，看起来有如空中楼阁。两条河洁净透亮，其中小河尤为美丽。车主又想起多年前，他的一位朋友说起这里的一些情况，他说这里青山夹岸，绿水长流，河畔蓼红芷白，桂馥兰芳，素有“香溪”之称。其水全都来自溶洞，所以并无半点污染。距街三里之内，就有鱿鱼洞、犀牛洞、王家洞、向家洞几股洞泉和一个叫着“鸡屎潭”的温泉。“鸡屎潭”里面的水有浓重的硫磺味，水温如沸，除污力极强，不管你的衣服多么脏，根本不需茶枯搓揉便能将汗渍洗得干干净净。更奇特的是，那“鸡屎潭”里面的水能治疗多种疾病，如医治疮疥，治疗皮肤发痒，维护皮肤健康美丽。怪不得人们把它叫着“神水”。河中多鱿鱼，肉嫩且肥，立冬前全都逆水潜入溶洞过冬，立夏前几天则成群结队随夏汛而出，乡人在洞口装上鱼濠（装鱼的篾笼）或鱼网，只需“守株待兔”，便能得到丰盛的收获。当人们把那装满活蹦乱跳的鱿鱼的鱼濠或者鱼网从水中提了上来，那种快乐简直无法形容！那些捕鱼的人遇到发财的时日，有时一天可得几百斤！
　　一番有趣的回忆让车主心情一阵激动，他不由自主地又向大家说起了那些有趣的故事，但其实，眼前这美丽多姿的洗车河一带，又何尝不演绎着无数的有趣故事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家觉得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应该去吃点东西，毕竟那风雨桥的小吃不能当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