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房子人心

　　桃源。
　　耿洁正对着窗外发呆，手机响了，文文的电话。
　　“喂——”她接起来，有气无力地。
　　“跟你说个事啊，我刚刚在楼下的小吃店里吃饭，老板娘说她家亲戚的课后辅导版想找个辅导老师，晚五点到八点，批批作业、改改卷子就行，周六、周日休息，一个月一千块。怎么样，有兴趣没？”
　　耿洁眼前一亮：“哪家辅导班，靠谱不？”
　　“我没具体问，放心，绝对靠谱，我可以拍胸脯保证，你有意向，我详细问问。”
　　“你帮我问问吧。”
　　“行，我帮你问问，你真打算去啊？对门那两个孩子怎么办？”
　　“有钱挣，干吗不去？那两个孩子，我另有安排。”
　　“好的。”
　　放下电话不到一分钟，问问发来了一张图片，“周老师辅导班”的招聘广告，上面有招聘条件和联系电话。
　　“我和老板娘说了，她打了招呼，你电联一下吧。”
　　“好的。”耿洁回她一句信息后，加了一个“蟹蟹”的表情，接着，她对照着广告上的联系方式拨打了电话……
　　不到五分钟，搞定了，薪酬待遇不错，明天正式上岗。对了，还得和对门的刘姐说一声，尽管只有几步远的距离，但她还是采用了电波传达的方式。接通了，她“喂”了一声后，说：“我在补习班找到了工作，晚上五点到八点，小南和小红的辅导改为半个小时，周末一起补上，他们晚上放学后先把作业写完，等我回来。”
　　“哦……”
　　耿洁听出来刘姐有点不大高兴，管她呢，辅导你们家孩子两三个月了，没提一分钱的事，虽说一天两顿饭吧，远远不够的。你不提钱，还不许我到别的地方发财吗？
　　耿洁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想想怎么分配时间吧。还好补习班离家不远，晚上八点钟结束回家八点半，给小南小红补习三、四十分钟，早上还要起早呢，不能太晚，周末晚五点到八点再辅导两个孩子三个小时，课时一点没减少，这样，还不行？
　　盘算完后，她又给刘姐打电话，说了自己的安排。这次刘姐眉开眼笑了，直说别忘了到点去她家吃饭。
　　嘻嘻哈哈中，两人结束了通话，耿洁躺回到床上，接着发愁、郁闷。
　　她的新房出租出去了，她过上了包租婆的生活。此外，她又得了一处房产，虽说是老房子，面积不大，可谁都知道，过几年拆迁了，可就值钱了。谁想，正是因为这两套房产，她发愁郁闷了。
　　装修新房时，她不愿意两头跑，来回折腾，于是让老爸替自己“监工”，可谁想，房子装修好后，她的那位继母后妈居然恬不知耻地提出来：让她把新房子过户到她弟弟的名下，她的说辞是：一个女孩子家要那么多房产干什么（继母知道她继承了去世外婆的遗产），两套还不够吗？跟你说句实话吧，你这么大岁数了，以后也结不了婚了，没儿没女没丈夫，要那么多房子，那么多钱干什么？你把房子过户到天昊（耿洁弟弟）名下，将来天昊娶媳妇不用愁了，长姐如母，你帮她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他能不感激你这个姐姐吗？将来我的孙子孙女、你的侄子侄女也肯定会给你养老的，天昊是个好孩子，知道感恩的，你只当给自己攒养老钱了，一套房换养老，值了。
　　耿洁强忍着听完，我说我给老爸“监工”的辛苦费，他怎么不要呢，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我的房子不是全款，每月还要还贷款呢，过户给了天昊，余下的贷款谁还啊？”
　　“当然是你还了，你是在给自己攒养老钱吗？都是一家人，计较什么。”
　　“对呀，都是一家人了，谁还都一样，那就天昊还吧，装修的钱我不要了，算我给天昊的，首付的钱给我，我立马办过户。”
　　“你这叫什么话？”继母想不到一向老实乖巧的她这回不听话了。
　　“你这又叫什么话？”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耿洁的火气也上来了：“我自己辛辛苦苦买的房子，凭什么拱手送人，我该谁欠谁的？”
　　“天昊是外人吗，他可是你亲弟弟，我不是说了吗，房子给他，他以后给你养老。”
　　“以后的事，你说了算吗？红口白牙一说，就想要我的房子，当我傻吗？你怎么不把你手里的钱和全部家产都留给天昊，他是个好孩子，知道感恩的，你都给了他了，他能不感激你吗？”
　　继母见硬的不行来软的：“你说你一个姑娘家，这么大岁数没结婚，以后也结不了了，一个人霸着那么多房子有什么用？天昊是你弟弟，你当姐姐的不该帮他吗？等你老了就知道亲人间的真情可贵了，钱和房子买不来也换不来亲情。”
　　“我说过我不结婚吗，万一哪天结婚了呢？我霸着那么多房，当然有用了，你嫌钱多了扎手啊？我是姐姐不假，你当妈的不更应该帮他吗？法律、人情哪个说让当姐姐的给弟弟买房啊。”
　　“真要结婚，你一个女孩子家用得着房子吗？实话说吧，你这么大岁数就别想着结婚了，男人岁数大点没关系，女人可不行，岁数大了连孩子都生不出来，二婚都不会要你的，别再想着结婚了。”
　　“我没有先天不孕症，怎么就生不了孩子呢？你生天昊的时候也不年轻了吧？我本来就不年轻了，不多攒点嫁妆，哪个男的要我？要是因为房子少嫁不出去，你负责啊？我结婚了，还得把房子留给我的孩子呢，反正我也没人要了，更应该多备几套房子给自己留后路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没必要再装了。
　　“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大岁数没人要吗？原因就在这儿。那么大岁数不结婚，丢不丢人！幸亏我没有女儿啊，要是我女儿像你这样，我都没脸活了。你就守着那么多房子孤独终老吧，将来死在里面没人知道。”
　　“你当初把你的房子给谁了才嫁出去的？你嫁了两次，给出去几套房啊？你结婚了生了孩子又怎样，还不是算计我这个老姑娘的房子给你儿子娶媳妇，养不起别生啊！我还有个房子可以孤独终老呢，你老了怕是连个窝都没有吧。”
　　“你、你个**！”继母骂起了脏话，伸手就要上来打，耿洁躲开了。
　　令她气愤寒心的是，从始至终，老爸在一旁一言不发，就那么听着、看着。
　　耿洁索性将积压在心底的怨气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这些年，我欠你们的吗？天昊初中三年我给他补了三年的课，你当妈的给过我一分钱吗？天昊高考，你们一家三口白住了我一年的房子，我说过什么吗？我爸三天两头地向我要钱，别以为我不知道谁在后面撺掇的……逢年过节过生日，我哪次没给你们花钱，你们呢？又给我什么了！两年前，你生病住院，是我护理了你半个月，要不是我爸找到我，我才不去呢。现在又惦记上我的房子了，我该你们欠你们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真是为了天昊吗？你是想空手套白狼，把我的房子落户到天昊名下，过段时间，你再找个理由落到你名下，这样，你就可以把我的房子留给你前一个儿子了，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
　　终于，老爸动了。他转动了眼珠，用怀疑、质问的眼光看着继母。
　　耿洁发泄了一通后，摔门而去，老爸和继母的战争开始了。
　　第二套房是去世的外婆留给她的。父母离婚后，她和老妈跟随外婆生活了一段时间。外婆老年，也一直是老妈和她在照顾，她很孝顺外婆。外婆去世了，老房子留给了她，舅舅、阿姨们都没意见，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不干了，也想要这套房，起码要分一半，理由是同样是外孙女，凭什么都给她不给我？
　　我凭什么，你又凭什么！一年到头你见过几次外婆的面，平时不伸头，争遗产时你冒出来了，和你爹一个德性，绝对亲生的，不用做鉴定了。
　　她本就不喜欢这个妹妹，对她从来都是一副拽拽的、牛皮哄哄的样子，笑话她生长在不健全的家庭、笑话她嫁不出去、老剩女，笑话她……
　　老妈刚开始还劝这个妹妹，后来沉默了，再后来也劝她分一半，她沉默了……
　　她正想着，文文的电话来了：“怎么样，搞定没？”
　　“搞定了，明天就去上班，对门两个孩子的补课时间我也安排好了。”
　　“我怎么听你说话闷闷的，怎么了，生病了？”
　　“没有，因为房子闹的。”
　　“房子？”
　　耿洁和好友说了，文文略一停顿，对她说：“你应该庆幸早点看清楚了有些人有些事，及时损止，还不算太晚。”
　　“可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啊。”
　　“亲人也是人，是人就有人性，人性本来就不是好的，现在看清楚了挺好，等到被算计得渣滓都不剩，就晚了。”
　　“我心里不好受。”
　　“那你打算怎么办，把房子给他们——不给房子你是仇人，给了房子他们拿你当亲人了？他们只会认为你应该的，你软弱好欺负，下次提出什么更过分要求呢，你怎么办？这次要你的房，下次就会要你的命，他们不会感恩的，只会变本加厉。你不看新闻吗，吸血鬼似的父母、亲人你一个没看过？他们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当他们是亲人，我看你是活该！”
　　仔细想想，文文说的话是对的。别说一套房子见证人心，就是几张票子都能让人性暴露无遗，有些人值得，有些人不值得，房子属于我的，我凭什么给出去？我的就是我的，谁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