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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炮声隆隆震云天 5

作品名称:焦枝铁路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21-08-09 22:10:37      字数:4019

  且说小程来到工地,山冈里查炮眼打的究竟如何。掏出钢卷尺,仔细测量着炮眼的深度,不深不浅的,正是按着自己的标准打出的。这两个兄弟真的诚实可靠,装炸药教教,不难学会的。小程步量步量所有炮眼之间的距离觉着恰到好处,就能把炸药的力量充分发挥出去,不像上次因距离的不妥局限了炸药的特点。
  小程被先顺、书兵数学计算所折服,就急匆匆地回九连唤他俩装炸药。这当儿,叮叮咣咣地响声塞满了耳朵,九连的大军出发了。先顺、书兵肯定也来的,就站在路基边张望。
  连长好像一头老虎拉着架子车冲在前头来到了工地,开腔问:“程质检,他俩整的够格不?”小程说:“标准!”纷纷攘攘,民工们一连串地全到了工地,架子车一排排,抬筐一摞摞,勾担箩头一大堆,鼓足的干劲儿弛张着时间心弦。有好几个人咋呼道:“还没放炮呀?紧病慢先生!”小程喊:“先顺、书兵!”连付说:“喂脑袋哩!”小程本来要去喊他二人装炸药,又想耽误时间,就自己打开箱子取出炸药锭和雷管,单身跳舞的。板子、小冒一起说:“俺们帮你装吧!”小程知道二人不是仔细的活儿,说:“上一边凉快去!”就自己干去了。
  突然有十多个民工喊着:“肚痛肚痛!要蹿鞭杆子(拉肚子)!”接着就呻吟着往洼地里跑。连长说:“这就奇了怪了,改善了一大顿生活,事儿就来了!一个个地没来头的样子,挨脚的货子了。”有个略知医学的说:“连长不是你说的话儿的!”连长瞧瞧那人原来是二排“大麻袋”。
  大麻袋是雷庄的,真名叫雷狗子,个高肚子大挺个鼓样的,人们送他绰号“大麻袋”。在生产队当过赤脚医生,啜了医学气味儿的。
  连长说:“不是我说的是你说的!”
  大麻袋说:“猪肉性寒,脾胃湿气大的吃肉多了就是那个样子的。吃点儿地芬诺酯配氟哌酸就好了。”
  连长信服大麻袋见解正确,掏出了十元钱说民工们:“谁跑得快,赶紧上蚕校卫生所买药去,不然耽误干活儿!”振德说:“我去!”接过钱噌噌地跑。连付说:“回时,到食堂里带瓶开水来!”振德“哎”了一声跑得更快。
  先顺、书兵还在床上呼噜。曾师傅见太阳高了,怕他二人睡出事儿来,就赶紧拍醒了他们,说:“民工们上工一大会子了,还迷?起来吃饭!”二人惊了一吓,急忙洗脸吃饭。吃完就准备上工地,抬头见到一个姑娘来到院里。先顺当是金妮的,也没在意。
  那姑娘穿着兰花花的棉袄,浅蓝色的棉裤,高耸耸地有五尺出头,径自到了跟前声音脆亮,问:“这是九连吗?”
  二人举目仔细观瞧,原来不是金妮,却是另一个人。这姑娘顶多十七八岁,团圆脸,粉红的面容,浓眉大眼,晶莹闪亮,双眼皮,睫毛修长,鼻如悬胆,口似涂朱,乌发如瀑,比金妮还要漂亮几分。先顺忽然想起公社先进个人表扬大会里,会台中间的那位姑娘来,惊叫起来:“薛华姑娘啊!迢迢山水,路途遥远,你怎么来的?谁叫你来的?来了有啥事儿的?”书兵说:“别先审犯人似的问一大堆了!姑娘吃饭没?”
  薛华说:“满肚子的劲儿,撑得不饿了!”
  曾师傅听见说话,走出食堂,心里想着:“怎么华妮来到这里弄啥的?”原来薛华和老曾是亲戚,她的母亲是老曾的表妹。老曾说华妮:“哎呀,怎么是你呀?来找舅舅啥事儿?你妈叫你来的?”薛华见是舅舅说:“您恁大年岁了也来修铁路,能吃得消吗?”先顺说:“啥吃不消,他是炊事员!”老曾迅疾从蒸笼里取出热腾腾的馒头、半碗红烧肉,喊:“华妮,吃饭,真有口头福!”
  薛华见到舅舅不好意思不吃饭,因为昨天就没很好吃饭。舅舅问:“妮子,你好远的路来有啥事儿?”
  她犹豫再三,不好开口。大家无不为她纳闷着。
  事因儿还得从大力说起。从他来修建焦枝铁路告别薛华之后,薛华就好似灵魂被拽走了一般,成日家思念着大力。凭空里睁眼闭眼都是大力的面容,自己往前一扑,抱了个空,气得哭了好几次,以为自己要神经了,怕得不行。晚上一闭眼还是大力,那危难里挺身而出大力哥哥化解了自己灾难的一幕历历在目。她拿着笔铺纸作画,画出了栩栩如生的大力哥哥,落在怀里希望给自己温存,结果“猴子捞月亮”。经历了几次是非之事儿,思念大力就更加深沉,弄得好一段儿茶饭不思,夜不成寐。母亲以为女儿有病了,领着瞧医生,女儿拒辞,说自己没病,就仗着胆子,厚着脸皮,贴着母亲的耳朵说:“妈,我想大力哥哥了!几次做梦梦见大力被稀泥汤子淹得不得了,一身泥浆,泥巴塞着鼻孔出不来气,脸儿憋得乌紫,我哭得死去活来,醒来是个噩梦。”母亲说:“妮啊,梦是反着的。大力吉人天相,遇难成祥的,你别结记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跑着玩跑着玩。没事儿的。不中了我领着你去王明府佛堂里燎几炷香,排解排解就更安泰了。”女儿说:“妈,我哪里也不去,就去焦枝铁路看看我的大力哥哥。不然,我能闷死的!”母亲说:“真死劲!妈有钱护你一起去好了。你一个头一次去那么远的路,妈能放心吗?”女儿说:“妈你别操心了,这是毛主席时代,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您就放心吧!更况还有真实的地址!”
  母亲说:“真实地址?又是五头子那鳖娃子给的,他给的一定是诳你的,没一点儿真,可别上当!”
  女儿说:“他敢!有一次对我毛手毛脚的,我一气,逮着他揍了一顿,被队长拧到了派出所了,到现在没了信儿。地址是大力哥哥给我的,我必须找他去看看究竟的。”
  母亲弄不过女儿的犟脾气,煮了一兜熟鸡蛋,给了几十元钱,送到了公路边搭车。谁知,这薛华心劲大着的,要节省的钱给大力哥哥用。到了社旗就下车了,按着地址,一路吃着鸡蛋,打听到了焦枝铁路,来到了九连。
  见舅舅问她,她想对舅舅不能背背藏藏的,实话儿实说不为耻辱的,说:“舅舅,我是来找大力的,他是我的未婚夫!”这一下子惊呆了先顺和老曾。不知道了话儿怎么说了。书兵不知道底细,只是笑。
  先顺说:“薛华你做事儿太莽撞了,咋不事先打个电话呢?这么远的来了,大力又不在九连,不是白跑吗?”薛华听了这话,简直不信心自己的耳朵,问:“这位哥哥你说的啥话?”先顺说:“你不认识我了?我叫李先顺!”薛华说:“听说过,就是你呀!你将才说的啥?”
  舅舅接腔道:“大力不在九连!”
  薛华盯着舅舅一会子突然大声道:“不在九连,为之他死了?死了我也不活了!”说着呜呜地号丧一般地哭了起来,哭着说白,“大力啊大力,你遇难了咋不给我说一声呢?说一声我在家就顺着你一起到阴间了,何叫我白白折腾一趟呢?你的尸首一定‘树高千丈,叶落归根’的,和你坟里一钻不还是成双成对吗?大力哥哥,我找你去,你死哪里了?!”
  先顺说:“薛华,你平时蛮有智慧的,这会子咋的了?谁说大力死了?你千行百里来就是为个咒白他,你到底是爱大力还是恨大力?”一听大力还活着,薛华破涕为笑,道:“我爱大力爱得快活不成了,怎么说我恨他?你们咬句不清,道的不明,能怨我吗?我听说王大公不是九连的连长吗?是大力的哥哥也是我的哥哥,叫哥哥带我找大力去!”先顺说句:“有道理!”就和书兵领着薛华上工地见王连长去了。
  再说振德到蚕校卫生所取药,说了拉肚子的病情。吴医生说:“饮食不当受了寒凉!姜汤水喝喝保险就好了。”
  李医生赶紧投开煤炉子,到了团部的伙房里取了一大块生姜,烧了一锅姜糖水,装了一桶,吴医生和振德抬着走。李医生提个篮子装着一摞碗,往工地给人们治拉肚子去了。
  民工们见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了,以为给窜稀的动手术的,有的吓得不得了。李医生是个漂亮的女同志,银铃般的声音说:“拉肚子去的弟兄们都过来,喝一碗姜糖水就不药而愈了!”窜稀的人们提着裤子,紧紧腰带,蜂拥而至。吴医生亲自给大家舀姜糖水喝了一气,病痛很快缓解了。大家纷纷称赞两位医生真是救命的天使!
  振德把钱给了连长,连长正要说什么,忽听先顺来到跟前笑道:“连长,你看这是谁!”连长仔细一瞧,心里一震暗想她怎么来了?真是的!道:“薛华,你怎的来了?”薛华便把前因后果数了一遍,说:“大哥,我这么远的来,就是为个见大力的!”
  老王便清清楚楚了未来的兄弟媳妇虽然成分不对乎可她思想始终站在革命的贫下中农这一边,没少立功,一想就释然了,就带着薛华见弟弟大力去了。
  此时,小程看到了先顺、书兵来到了工地,大声喊道:“先顺、书兵快来帮忙!”二人一起奔了过去。
  小程已经装了五个炮眼。装炮眼前面交代过是个慎之又慎的活儿稍一疏忽就会引起不可估量的祸患。小程反复叮咛先顺和书兵:“一头发丝儿也不敢懈怠的。仔细看我的动作!也不能太害怕,更不能太大胆,要细致入微,又不能束手束脚的!”
  在小程的言传身教里,下余的炮眼总算装完了。小程长长舒了一口气,疏开了电雷管的线路,说:“这次TNT的爆炸力比上次大十倍,快让民工们到路基的那边避险去!”先顺说:“车子抬筐呢?”小程说:“不是生命,没有事儿的!”先顺、书兵边跑边喊:“放炮了,放炮了!快到路基那边去!”凡是关乎着生死之事儿,没敢掉以轻心的,你推着我快走,我推着你快窜,嚷嚷哄哄地躲到路基那边去了,祈祷着大自然保佑人们的生命安全。这边小程启动了电钮开关……
  老王领着薛华去桥梁工程见自己的弟弟大力,大约不足一里地,就听见“咚咚咚咚咚咚……”接五连十好似天崩地裂一般震破了脑盖子脑浆四溢了。薛华本来胆子不大,第一次听得如此爆炸之声吓得是要心嘣,五内颠倒,魂飞魄散,两眼一黑,晕倒在地,虚汗淋漓。老王想要把她扶起,可一想到了弟弟,只能附近站着连连呼喊:“华华华,快醒醒!那是九连炸土方的,不干你的事儿……”然而薛华还是躺着不动,张口喘气了。老王无奈双手合掌,求自然神灵保佑薛华化险为夷!
  九连的工地,架子车震得纺车儿一样扯圈子旋转,抬筐呼呼隆隆飞到了沟里抖索不已。千百万的土块子自天而降“噗噗腾腾”砸着车子抬筐,但一点儿也没镇着器具的癫狂。黄烟滚滚土尘戗人。要不是来了一阵大风,人们还得好久不能施工的。
  老王默默为薛华祈祷好久,见薛华苏醒了,便以为大自然有灵感的。薛华慢慢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土,转脸看着身后混沌的世界,心中依然迷茫,问:“哥啊,这是啥响的?简直要命!”老王说:“TNT给咱九连炸土方的,铁路的路基就是土方修建的。前面不远就是桥梁工地,大力可是建大桥的英雄战士。”薛华听着一阵窃喜,脚步快得跟跑的一样。欲知后来,且瞧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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