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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作品名称:今宵酒醒何处      作者:青云之信      发布时间:2021-08-05 09:58:37      字数:5210

  把凤菲送回绣楼之后,凤翎说道:“兄弟,父亲大人如今正在后堂书房里,我陪你进去吧。”
  苏彦想了想,说道:“凤兄,还是让我一个人去见大人吧。”
  凤翎说道:“你一个人去?我担心,父亲可能会觉得有些突兀,也许会有其他想法……”不,凤翎认为,他的父亲大人一定会非常愤怒,无论如今苏彦是多么得到楚王的宠信,他毕竟曾是阅风楼旧部,作为阅风楼的总当家,怎么可能愿意把宝贝女儿下嫁?说不定当场就会给苏彦难堪。凤翎心疼妹妹,他当然不想未来妹夫受委屈。他觉得,如果有他在旁陪同,他父亲多少也会给点面子吧?
  苏彦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凤兄,还是我一个人去求见会比较合适。如果凤兄在旁,老大人可能会更加误会的。再说,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事,如果我连这个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能承担小菲的未来呢?”其实,在苏彦看来,这件事只能是他一个人去面对,因为他的真正身份只有凤子乔最清楚。如果有其他人在场,反而不太好。
  凤翎惊奇地看着苏彦,他没有想到苏彦竟敢一个人去面对他父亲大人的愤怒。
  正在此时,书僮南星急急进来了,他禀报道:“三少爷,公主府来了人,要请三少爷马上过去,听说,驸马爷已经醒过来了。”
  “之荣醒了?太好了!”凤翎高兴之时又有点犹豫,如果他现在赶去看贺之荣,那么苏彦便真的只能独自一人面对他那威严的父亲大人了。
  苏彦说道:“凤兄,你还是先过去看看驸马吧,如果可能,应该尽快查清驸马受伤之事。”
  凤翎点点头,说道:“也好,我先过去。至于你的事,或者,你明后日再来吧?”
  苏彦微笑道:“凤兄,我今日必然会去见老大人的。请你放心吧!”
  凤翎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不管怎么样,我都是站在菲儿那一边的。”也就是说,他会站在苏彦这一边的。
  苏彦点点头:“多谢凤兄!”
  
  来到公主府,凤翎便直接进入内堂书房,贺之荣的暂时休养之处。
  秀儿守在床边,小心地为床上躺着的人喂着药汤。看到凤翎走进来,秀儿连忙站起来行礼。凤翎摆摆手:“不必多礼,先侍候你家驸马吧。”
  驾之荣脸色苍白,双眼定定地看着帐顶,秀儿把药汤喂到嘴边,他便张开嘴,默默地咽下。药汤喂完,秀儿用丝帕小心地为他擦干净嘴边的汤迹。
  凤翎说道:“姑娘,请离开一会儿吧,本公子有话要与你家驸马爷说。”
  秀儿连忙低声应了,轻轻退了出去。
  凤翎坐到了原来秀儿的位置,温和地看着贺之荣。
  “之荣,感觉好点了吗?”
  贺之荣只是看着帐顶,仿若未闻。
  “之荣,跟三哥说一说,到底是谁伤了你?是不是那个家伙?”
  贺之荣仍是看着帐顶,置若罔闻。
  凤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之荣,你觉得你这样冒失行动,值得吗?你有想过姨母大人吗?你有想过你那还没出生的孩儿吗?你忍心让他们为你伤心难过吗?”
  贺之荣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失败了!居然还活着,这是耻辱!我还有脸见他们吗?”
  凤翎忽然冷笑道:“对,你确实太丢脸了!你只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
  贺之荣没有回应。凤翎说道:“你还想继续瞒着我吗?”
  贺之荣冷笑道:“你想怎么样?你想去把那个家伙追回来?你还想把司马浩云的赦令交给他吗?”
  “不,之荣,你错了。”
  “我怎么错了?难道那家伙不该死吗?”
  “那家伙确实该死!”凤翎慢慢说道,“我本来还想让他死得舒服一些的,但是如今,他居然敢重伤了我的亲表弟,我要那个家伙慢慢死。”
  贺之荣慢慢转过头来,看着凤翎:“你真的会杀了那个家伙?”
  “我一直都是那样想的。”
  贺之荣冷笑道:“你敢违抗司马浩云的命令吗?”
  “我并没有违抗王上的命令,而且,上次与你说的只是以前的命令,如今,你出事了,王上已经下令严惩凶手了。”
  贺之荣古怪地笑了:“严惩凶手?你准备怎么做?”
  “之荣,如今,只有你最清楚那个家伙最近的动向了。你要细细的告诉三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天,贺之荣与司马浩飞商量好:贺之荣准备一只特制的大木箱,为了掩人耳目,上层铺上丝绸锦缎,而下层则可以藏人,到时司马浩飞可以藏身在箱子里,然后贺之荣会借口给何太妃送年礼,把这只大木箱和其他一些礼物一起送入宫中。司马浩飞就可以在太妃宫中与太妃相聚以叙天伦,安抚太妃想念儿子之心。过几日后,再用原来的大箱子,同样的方法,借口是太妃赐与公主的礼物,从宫中送出来。这样,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们母子相聚几日了。
  与司马浩飞定好日子后,贺之荣便马上吩咐贺远去定制了大木箱。大木箱运回公主府,隔日一早,贺之荣便藏身在箱子里,和贺远一道,悄悄出了后门。离开公主府后,贺之荣便从木箱中悄悄爬了出来。他早已改装为普通商人模样。两人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分开,贺之荣独自出了西门,直奔贺家在郊外的一个避暑庄园。
  贺远仍赶着大车,在城中转了几个圈,来到城北的一条幽静的巷子尽头,那里有一个从外面看不出实际大小的院落,两扇黑漆大门紧紧关闭着,院墙略显破败,甚至有些地方缼了一块半块砖头,似乎久已无人居住因而缺少必要的维护了。
  贺远下了马车,走到黑漆大门前,抓着粗大的铜环,轻轻地叩击大门,连响三下,停了一会儿,再响三下,又停一会儿,又再响了三下。贺远便停了下来,静静地等着。院内一片寂静,似乎里面根本没有人。贺远也不着急,只是安静地守在门前,仿佛他很有信心,只要他守在门前,肯定会有人出来应门的。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那扇黑漆大门慢慢地推开了,但外面看不到门内的人,似乎是大门自己在动。贺远向里面点了点头,然后回身上车,轻轻挥动马鞭,把大车赶进了大门。当大车刚一进去,大门又慢慢地合上了,仍是看不到人,仿佛是大门自己在动。一切又恢复如初。
  又过了半个时辰,黑漆大门又悄悄地打开了,一辆马车慢慢地驶了出来,赶车的仍是贺远,他赶着刚才的那辆大车,出了大门,然后便扬长而去了。
  贺远赶着大车,来到贺家在郊外的那座避暑庄园,一直进到内院二门之内的一个独立小院里,马车才停了下来。而贺之荣早就等在那里了。
  贺远下了车,上前低声道:“大少爷,人已带来了。在车上。”
  贺之荣点点头,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大少爷。”贺远便退了出去,走出院门时,顺便把院门关上了。
  贺之荣上前,掀开箱盖,拿起隔板,说道:“出来吧。”
  箱子里的人便慢慢地站了起来,他有点茫然地看看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之荣,这里是?”司马浩飞诧异地问。
  这里显然不可能是王城之内。
  这个小院确实是一个小小的院子,方圆不过十丈左右。院墙不算太高,但比一般的院墙高了半丈。而院内最高的那棵桂树也仅比院墙高了半尺而已。最奇怪的是,小院的上方用铁丝编成网状,罩在小院的四面围墙上方,网眼大小大概仅容一只麻雀穿过。这个小院就仿佛是一只巨大的鸟笼。只有刚才贺远关上的院门是唯一的出口。
  贺之荣淡淡说道:“我有事要与你说。”说完,他便跳下车,缓步走到院中央的一座小亭里。亭中有一圆石几,和四个圆石凳。石几之上已摆好茶具,还有一个冒着水汽的水壶。
  贺之荣在一张石凳上坐下,开始慢慢地沏茶。司马浩飞犹豫了一下,便跳出箱子,也走到小亭里,在贺之荣的对面坐下。两人之间隔着那张石几,还有那壶冒着水汽的水壶。
  贺之荣沏好一壶茶,给自己倒了一杯,却没有给对面的客人也奉上一杯热茶。司马浩飞有点愕然了,他的脸色不自禁地也冷了下来,心下更是疑惑。
  这个小院中,除了靠近院门的那棵桂树之外,便是小亭旁的一棵年月久远的巨大的紫藤了。如今正是寒冬腊月之际,紫藤只余光秃秃的枝条。想象一下春风荡漾之时,那一树的曼妙的紫藤花,这里一定非常舒服宜人,令人流连。不过,现在的情景却甚为冷清萧杀。整个小院内的事物,基本可以一眼望尽了。除非他们头上的小亭的顶上藏了人,那么,这个小院里就只有他们俩了。
  他们默默无言地相对了一盏茶的工夫。司马浩飞忍不住了:“之荣,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贺之荣狠狠地喝了一口茶,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慢地把视线集中在对面客人的脸上。
  “你是从哪里回来的?回来是为了什么?”
  “我前些日子不是告诉你了么?我得到了梁国朋友的帮助,到大梁暂避了些时日。如今回来,就是为了,为了‘清君侧’的。”
  “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而避走他国的?”
  “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所以,我才回来的呀。”
  贺之荣忽然目光变得凌厉:“那么,你逃走之前,有没有与小莹说过?有没有与小莹道别?”
  司马浩飞呆住了,半晌,他有点结巴地说道:“之荣,你在说什么呢?小莹?她,她是当朝贵妃,身处深宫之中。我,我怎么可能和她说什么呢?于礼于情,都说不过去呀。”
  “于礼于情?哼哼,说得甚好!”贺之荣冷笑。
  “之荣,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实的流言了?你也知道的,自从你迎娶了小柔之后,我们兄弟就更亲近了,而且,小柔与贵妃的感情也很好。之荣,贵妃在宫里的处境,你也知道的。宫里人多口杂,难免会有小人在胡乱嚼舌头。”
  “是吗?那么,我且问你,小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这当然要问司马浩云啊。我怎么会知道?”
  “那么,那个孩子,你是决定不要的了,对吧?”
  “什么?那个孩子?你是说,小莹的孩子?那个孩子,还活着吗?我怎么听说,那个孩子因为早产,没了?”司马浩飞激动起来,声音也不禁有点颤抖。他已年过三十,早就想要孩子了,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妻妾虽也有十来个,却一直无法为他生下孩子,即便怀上了,总是不到三四个月就没了。他一直怀疑是自己的府上风水不好。
  贺之荣冷笑道:“那个孩子不是司马浩云的亲生骨肉,他当然不能让那个孩子活下来了。”
  “司马浩云!”司马浩飞愤怒地一拍石几。他一时忘了面前的圆桌是石头所造,一拍下去,立时震得他的手臂都麻了。
  “反正那个孩子与你无关,你又何必生气?”贺之荣冷冷地说道。
  “之荣,你快告诉我,那个孩子到底怎么了?”
  贺之荣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之荣,你快说呀。”司马浩飞急了。
  贺之荣忽然说道:“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别再回来了。”
  “之荣,你快告诉我,那个孩子究竟在哪里?”
  “与你何干?”
  “之荣,那,那按礼,那孩子也是我妹妹的亲外甥呀,我,我当然会关心了。”
  “你太操心了,没必要。不管怎么说,那孩子都与你无关。我自会想办法找到他的亲生父亲,把那孩子交还给那个家伙。”
  “什么?”司马浩飞激动起来,“孩子,孩子是在你的手里?真的吗?他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没必要。”
  “怎么会没必要?那是我的孩子!你快把孩子还给我。”司马浩飞脱口而出。
  贺之荣圆睁双目,冷笑道:“算了吧,你不过是想把孩子骗到手,到时就成了牵制小莹的一只棋子罢了。”
  司马浩飞把心一横,说道:“之荣,那孩子是我和小莹的亲生骨肉,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当作棋子?”
  贺之荣冷冷地看着他:“你方才还振振有词地说,你与小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关系。如今却又这样说,哼,你觉得我会相信哪一句?”
  “之荣,我,我刚才不知道你的意思,不敢直言。请你相信我吧,我真的是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之荣,你快告诉我,那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贺之荣仍是冷冷地看着他:“说,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把小莹骗了?”
  司马浩飞愣了愣,说道:“之荣,我与小莹情投意合,我们是两情相悦、两厢情愿的,绝没有用什么手段。你若不信,你,你可以去问小莹。”
  “她怀了你的孩子,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我后来是知道的,只不过,后来紫薇宫里的人多了些,我不便频繁出入。其实,我是一直都在关心小莹的,只是找不到机会入宫看看她。”
  “哼,如果你当初真的有顾念到与小莹的情分,又怎么会一声不响一走了之?”
  “之荣,当时实在是事出仓促。如果我不当机立断离开,那么就会落在阅风楼的手中了,那么,就一切都晚了。阅风楼,还有司马浩云,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贺之荣逼视着他:“阅风楼要捉拿你,就是因为小莹的事,对吧?”
  “之荣,你也是知道的。”
  “那么,你为何还要回来?你就不怕再一次被阅风楼追杀么?”
  “之荣,我回来当然是有原因的。其中之一,就是为了帮小莹出气,帮贺家出气。”司马浩飞一脸凛然正气的样子。
  “什么?”贺之荣不禁失笑。
  “之荣,小莹贵为太子正妃,又是京城第一美人,不仅得不到司马浩云的半分怜惜,还得不到本应属于她的王后之位。那司马浩云,不仅冷落后宫嫔妃,还故意从民间找了一个小妾,说什么为他生了个儿子,母凭子贵,就要册封为王后。这分明是在侮辱后宫嫔妃,侮辱朝中贵戚。这样的人,如何能再让他继续君临天下,欺压楚国上下?之荣,你就甘愿眼睁睁看着小莹被一个卑贱的女人压倒吗?你就甘愿让小莹一直在宫里忍气吞声地度日如年吗?你就甘愿让贺尚书从此在朝中被他人所嘲弄吗?之荣,难道我们不应该联合起来一起改变这一切吗?”
  贺之荣惊奇地看着司马浩飞涛涛不绝地口沫横飞,义正词严,他无法打断也懒得打断。终于,司马浩飞停了下来,热切地等待着贺之荣的回应。
  贺之荣一脸的冷漠,他慢慢地从石桌底下取出两件东西,慢慢地放在桌面上。他冷冷说道:“这两把剑,一名‘凌日’,一名‘啸月’。是我以前搜到的好剑。你选一把吧。”
  司马浩飞不禁呆了呆,选剑?什么意思?贺之荣为何忽然赠他宝剑?
  “时候不早了,快选吧。”
  “之荣,携剑进宫,可能不太方便吧?”
  贺之荣冷笑道:“好大的胆子!你还敢携剑入宫?你要行刺吗?”
  “那,你这又是何意?”
  贺之荣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们决一死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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