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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破镜重圆 (完结)

作品名称:忆江南      作者:风之铃      发布时间:2021-08-03 13:43:25      字数:4194

  山里还有工作,张奕轩带着江南先回山里,走之前到医院看望张棣轩,嘱咐他好好治病,医药费的事不用他担心。张奕轩牵着江南的手到绛雪办公室,不巧,绛雪去做手术了。父子俩隔着手术室的大门,透过玻璃窗,看到绛雪的背影,她一丝不苟全神贯注地做着手术。张奕轩深深地望着绛雪的背影,心里涌动着无限的深情,他抱着江南,缓步离开了肿瘤医院,到停车场取车,离开了杭州。
  张棣轩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出院时,张奕轩赶来,为兄弟结了账。绛雪叮嘱张棣轩,出院后的饮食注意事项。
  这次张奕轩赶来,没带江南,绛雪没见到儿子,心里想得深切。
  “有时间就回山里,好不好?爷爷奶奶特别想见你。”张奕轩说。
  绛雪点着头,答应了张奕轩。
  张奕轩虽然没带儿子来,却带了许多的山里特产。看到这些特产,勾起了绛雪对山里更深的怀念。
  周末的夜晚,绛雪接到麹杨柳电话,应邀参加她单位的一次酒吧聚会。绛雪步入灯红酒绿的酒吧,眼睛突然感到不适,那种不适的感觉仿佛针刺似的,缓了一阵,接着又来,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眼睛不断地在流眼泪。
  绛雪心里知道,她的眼睛一定出了问题。在酒吧坐了一会儿,她跟杨柳告辞,回出租屋休息。第二天,绛雪找眼科主任为她看眼病,检查结果出来,不是她最担忧的眼癌,是眼睛的视觉神经受损,这种病目前也没什么特效药,不要用眼过度,注意休息就行了。
  每做完一台手术,绛雪感觉眼睛特别容易疲劳,这一个月下来,她累得不行,她平均一天做六台大手术,她的视线越发模糊,并伴随着持续加剧的痛感。就在这时,她在手机里看到一条信息,格瑞斯病重住院。
  绛雪打电话过去,电话是格瑞斯的母亲接的,她哽咽地告诉绛雪,杰克患得是一种很凶险的白血病,因杰克的血液属稀有血型,在全美的血液库里没有找到可以匹配的骨髓,杰克的生命如夏天的树叶在迅速飘逝。
  “杰克是什么血型?”绛雪问。
  电话里传来格瑞斯夫人的声音,绛雪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挂上手机,绛雪的思绪在汹涌地起伏着。
  考虑了两天,绛雪向领导请假,赶去纽约。在医院重症病房外,绛雪见到了格瑞斯先生和夫人,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杰克是在一次抓捕嫌疑犯时闯入一所科研院所,嫌疑犯破坏了一个实验室,让里面的核辐射泄露,杰克在击毙嫌疑犯时遭受了大量的核辐射,不可避免地患上了白血病。
  格瑞斯先生告诉绛雪,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合适的骨髓移植,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全美的血液库里没有传来消息,自愿者协会也没有消息。杰克的生命已经在进入最后的单数倒计时。
  想到唯一的儿子即将离去,格瑞斯夫妇忍不住痛哭流涕,肝肠寸断。
  绛雪看着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形销骨立的杰克,对格瑞斯夫妇说:“我愿意为杰克捐献骨髓。”
  “你是什么血型?”夫人问。
  “和杰克的一样。”绛雪说。
  格瑞斯夫妇震惊住了,两人感动万分地握住绛雪的手,一时泣不成声。
  医院立即对绛雪进行血液的化验。
  经过骨髓配型,绛雪的骨髓与杰克完全匹配,分毫不差,如移植成功,杰克以后是可以不用排斥药物的,如此完美的匹配是世间少有的。
  杰克得到了绛雪的骨髓移植,进入无菌仓。在杰克进无菌仓时,绛雪回到家看望母亲和妹妹,翦蕴彤得知女儿捐献骨髓,心痛不已,买了许多大补的食物给女儿补身体,并让女儿好好休息养身体。
  
  一星期后,杰克成功地走出无菌仓,重新站在了阳光下。
  在杰克走出无菌仓时,绛雪正在学术研讨会上发表她的论文。她走下演讲台,突然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走向她。
  杰克.格瑞斯穿着一套卫衣,戴着一顶线帽,他深邃的蓝眼睛里浮上一层晶莹的泪雾,快步走向绛雪。
  绛雪放慢脚步,待杰克走到她面前,绛雪认出了杰克,疲惫的眼神中露出欣然的笑容。
  “绛雪。”杰克轻声唤了一声。
  杰克端详着绛雪,泪珠在眼睛里滚动,他一把抱住绛雪,紧紧地拥抱着给予他第二次生命的贵人。
  
  学术研讨会结束后,离开美国之前,绛雪来到医院探望杰克,他日渐康复,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绛雪的到来,让格瑞斯一家人感到万分喜悦。
  杰克握着绛雪的手,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泽。绛雪从杰克那突然闪耀着熠熠光芒的眼中读出了他的心思,她低下头,掩饰性地拂了下额头上的刘海。她抬起头,迎着杰克炯然的目光,柔声告诉他,她的工作目前在中国,她得回中国。
  “什么时候回来?”杰克问。
  “不清楚。”绛雪说,“答应我,你要好好的,为了我,也为了你父母。”
  杰克的眼眶一热,眼中瞬间浮上泪水。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紧紧抱住绛雪的腰,把脸埋在她胸前,低沉地啜泣着。
  绛雪抚摸着杰克正在长出的金色的发茬,轻声说:“工作很重要,但身体健康更重要。我有时间会回来看你的。”
  杰克的泪水泉涌般流出,此生遇到绛雪,他一生何其有幸。
  
  黄昏里的村庄掩映在金光万缕的霞光之中,一道道透明的夕阳光芒铺洒在绿树环绕的河面上。江南跟着爷爷划着竹筏,停泊在鹅卵石铺就的河边。一群白鹅听到主人发出的哨声,游上岸,跟在小主人身后,一路摇摇摆摆地回村里。
  在村里的十字路口,江南遇到下班回来的爸爸,他得意地把小竹篓递给爸爸看,他抓到了好多的河虾。
  “还有青鱼哦。”江南兴奋地说,“爸爸,我们明天去捉稻花鱼,好不好?”
  张奕轩把儿子抱在怀里,吻着儿子说:“好,我们明天还去捉泥鳅。”
  “太好了!”江南开心地抚掌。
  儿子回到身边,张奕轩感到每一天都过得灿烂而美好,安乐而静好。如果绛雪能回到身边,全家人共享天伦,更是最快意的幸福人生。
  
  绛雪回到杭州,到医院找领导,她要请假一段时间,她想在她失明之前能与张奕轩、江南有更多的时间相聚。
  院子里,小江南泡在澡盆里,一边玩水一边洗澡。张奕轩拿着一块干毛巾,给儿子擦拭身体。
  江南忽然对张奕轩说:“爸爸,妈妈回来了。”
  张奕轩一怔,望了望大门:“天都快黑了,妈妈不会这时候回来。”
  奶奶在收晒干的花生,也在一旁说:“你妈妈都没打电话回来。”
  江南却说:“是真的,妈妈已经走到村口了。”
  张奕轩有点不相信儿子的话,但是童子的话是天真无邪的。他给儿子穿上衣服,走到大门旁,打开铁门,呼吸顿时停住了。
  村口处,淡淡的暮色中,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暮色中向他走来。
  “丑丑!”张奕轩激动地迎上前,紧紧抱住晚归的绛雪。
  绛雪悄然回到山里,让张奕轩又惊又喜。可没多久,细心的张奕轩从绛雪的日益疲惫倦怠而又无时不再流露出的幽怨的神态看出了什么,在他的一再追问之下,绛雪道出了心中的苦涩。得知绛雪的眼睛即将失明,张奕轩心痛到要碎裂,他把绛雪拥在怀里,安慰她,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想尽一切办法医治绛雪的眼睛。他让绛雪别心急,他即刻带绛雪去找镇上一位老中医。
  老中医在镇上相当出名,是一位年近九旬的悬壶济世的和蔼医者。他给绛雪把脉之后,仔细看过绛雪的眼睛,劝绛雪不要过于紧张,绛雪是用眼过度,他有药可以医治。老中医开出的药方有几味,其中有一味张奕轩认得,山里遍地都是。那一味草药就是望江南(又名茳芒决明,决明叶昼开夜合,两两相贴,其叶不合者,茳芒也。人之眼夜合,故治眼疾,因名决明)。
  绛雪拿到处方,带着草药回到山里,张奕轩用瓦罐熬出药汁,给绛雪服用。服了两剂药之后,绛雪感觉眼睛舒缓好了许多,视力逐渐清晰。此后,张奕轩进山采草药,为了抓药的精准,张奕轩买了药秤,晒干草药,按比例过秤之后,熬药给绛雪服用。
  在给绛雪治病的同时,张奕轩买了许多的书,整日端看《本草纲目》《草药图鉴大全》,久而久之,山里的草药都识遍了,甚至闭上眼,只闻草药的味道,他都能辨识是何种草药。
  绛雪抱着儿子在看张奕轩过秤药方,打趣道:“张奕轩不简单,竟然久病成医。”
  张奕轩抬头看着绛雪说:“你别连名带姓的叫我,好不好,我听了特不舒服。你叫一声老公不行吗?”
  “你现在是我前夫。”
  张奕轩放下药秤,注视着着绛雪:“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重新登记。”
  绛雪笑说:“等我的眼睛好了再说。”
  “不行,明天就去登记。在你生病的时候我服侍你有更充分的理由。”
  绛雪说:“我的户口簿在我外婆那里。”
  张奕轩愣了一下,看来登记的事得暂缓几天。
  奶奶端着做好的绿糕,嘴里叫着:“丑丑,吃绿糕。”
  江南不解地问:“曾奶,我妈妈可美了,怎么叫她丑丑?”
  一家人闻言大笑。
  曾奶奶抚摸着江南圆圆的小脑袋瓜子,说:“我们认识你妈妈的时候,她就叫丑丑。”
  江南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母亲。绛雪告诉儿子,她出生时长得丑,又是在丑牛那年出生,曾外婆就叫她丑丑。
  “还有一个小名更难听,因为妈妈是五月出生,民间有个习俗,五月出生的人都叫‘镇恶’或是叫‘去恶’,妈妈的外婆坚决不给这么叫,她老人家说,我的外孙女在娘胎里被羊水泡皱了,现在皱巴巴的,五官没长开,一长开了,肯定惊艳。”绛雪得意地对儿子说,“妈妈的外婆真是好啊,妈妈是在外婆的羽翼下自由自在地成长,从来没有受过半点委曲。”
  张奕轩接过绛雪的话说:“所以性格变得乖张,偏执,极端,为所欲为。”
  绛雪白了眼张奕轩:“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你惹怒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张奕轩对儿子无奈地说:“你妈妈好凶哦。”
  小江南格格地笑着,爸爸虽是这么说,但眼睛里却充满了深深的情意。
  
  一个明媚的上午,阳光照着深秋的山林。秋季的天空洁净而碧青,漫山遍野的山林被秋霜白露染过,呈现一卷火红与菊黄、金橙交错的层层叠叠的浓墨重彩的亮丽油画。秋风拂过,带着芬芳馥郁的树木气息。踏着厚厚的落叶,仿佛听到秋天在脚底下发出阵阵浅吟低唱。
  张奕轩和兄弟们背着空蜂箱进深山,同行的还有张棣轩,绛雪和江南跟在队伍后面。队伍穿行在林海中,一路是欢声笑语。深潭边,是一大片一大片连成云的橙黄洒金的连翘,大家坐在连翘树下休憩。
  绛雪和江南每人背着一个竹篓,边走边玩。秋季的山里,满眼是累累的果实,绛雪教儿子用小剪子剪果蒂,既不伤到手,也能让果实保持完好。母子来到张奕轩身边,张奕轩递给母子俩一篮在路上采摘的草莓。江南吃得津津有味,他指着深潭里在嬉耍的两尾红色鱼儿,惊叫着:“爸爸,那两条鱼儿在交配呢。”
  正在喝水的张氏兄弟闻言哄然大笑,口里的水喷溅出来。张奕轩也被逗笑开来,他看着脸上似笑非笑的绛雪说:“儿子完全接到你了。”
  “听你的语气,满是埋怨,我的儿子就不是你的儿子了?”绛雪说。
  “当然是我的儿子,他的小脑袋瓜里全被你的思想灌坏了。”
  “怎么叫灌坏了,没有交配,哪来的繁衍后代?”绛雪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小腹,“这里正孕育着第二个小江南。”
  张奕轩顿时喜上眉梢,一把抱住绛雪,用力亲吻着她的脸蛋。
  一旁的江南大叫:“爸爸,妈妈,你们在相爱,是吗?”
  洪亮的笑声仿佛瀑布的轰鸣,洒落在秋意深浓的山岭的四周。这是一个烟光凝而暮山紫的季节,枫叶如丹,秋水湛蓝,杜鹃声里望江南。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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