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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老村长创业虽败犹荣 做决策任性不得人心

作品名称:与民心相伴      作者:与民心同行      发布时间:2021-07-30 16:03:04      字数:5616

  改革的大潮风起云涌,一波又一波,大潮中锤炼出一批又一批时代的英雄人物,这些人物经过历史的洗礼,几经大浪淘沙,最终仍然挺立潮头者却是寥寥无几,但他们或多或少回馈给社会和老百姓的是弥足珍贵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不能否定每一位改革者的初衷就是奔着成功,就是奔着为社会、为国家创造更多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谁也不想成为人们唾骂的过街老鼠。
  汤池镇李陶村就是这个时代涌现出的一颗新星,但是这颗新星还没等放射出夺目的光芒,便在人们的嘈杂声中陨落了,也许若干年后,在人们的记忆中早就没有了这颗新星的概念,因为没有人肯为失败者留下文字。历史是为胜利者书写的,而作者却想为这个失败者唱首赞歌。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受改革大潮的熏陶,位于东川县东部的汤池小镇李陶村一名年轻的村干部梁世贤突发奇想,梦想带领这个拥有八个村民组,一千四百多口人的小山村致富奔小康,他依靠得天独厚的板栗和柞蚕资源,极力打造兰江地区板栗第一村、柞蚕第一村、最有乡村特色的人居佳地......
  他带领村民起五更、开夜车、战酷暑、冒严寒,终于使这个小山村发生了巨变,万亩板栗园是他们的骄傲,山上到处是柞蚕和板栗,山下是柞蚕精加工企业和板栗罐头生产基地,省电视台的记者来了,各级领导来了,他们带着新思想、新观念,想把这个小山村包装美化,把外地和城里的元素嫁接到这个小山村,让他们住在山村,享受着城里人的生活。
  村支书梁世贤以往的正常生活被打破,因为外力的作用,生活没有了规律,他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思维去做事,他没有时间去研究山上的板栗什么时间去剪枝?什么时间追肥?还需要修通那条山路。他的思想和行动被彻底“绑架”了,他开始按照别人给他事先写好的稿子,到东川县的各个村民组和全省各地巡回讲课。他才只有初中文化,怎么演讲也无法让自己的思想观念得到升华,却把他自己搞得疲惫不堪,神志恍惚,满脑子都是别人灌输给他的思想,他完全失去了自我。几次他都想提出辞职不干,回到老家舒舒服服种自己的地,可是他梁世贤已经上了船,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大领导视察后,肯定了李陶村的发展方向,承诺给予全方位的财力支持,根据立项审批情况,随时拨付项目资金。本着做大做强、打造东北第一品牌的思路,规划了李陶村未来五十年的蓝图。按照规划的内容,梁世贤不再淡定,他亲自到有关部门一项一项的申请立项,向社会多渠道筹措资金,向社会公开招标,广泛吸引外来客商。建设高档别墅区是梁世贤看中的重点项目,由于资金不足,梁世贤开始按照“高人”的指点,采取借鸡下蛋的办法,先向本村老百姓高利息融资,然后面向社会公开融资。他畅想高档别墅一旦出售,那么融资的钱就可以逐渐还清,还能有可观的盈余。融资额度以一万元起步,上不封顶,利息为月息一毛钱,按月支付。融资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高档别墅区项目很快启动,施工队浩浩荡荡进入了施工工地,一时间小小的山村车水马龙、马达轰鸣好不热闹。
  任何一项事业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俗话说:创业容易守业难。梁世贤就是初中文化,没有见过大场面,没有学过营销学,没有经营家的思维,他头脑简单,只知道一心一意干事业,不知道对开工的项目如何运作管理,不知道如何防范融资后的风险,不知道对手下人员实施有效的监管。关键时候没有主见,只能依靠他人的指指点点,依靠他人出谋划策。由于管理不善,为后来的事业发展埋下了致命的隐患,也毁掉了自己的一世英名,毁掉了李陶村的千秋大业。
  所有的事情都毁在了村会计陶老五身上。本来李陶村的事业如日中天,正轰轰烈烈按计划向前推进,如果别墅区建成出售,村里有了经济积累,还清了融资款,加之其他项目相继落地,逐渐收到回报,一切就会皆大欢喜,村民过上城里人羡慕的小康生活也是指日可待。可是这个会计却是个不争气的人,他是个四十岁刚刚出头的壮汉,经受不住金钱和美色的诱惑,看到经手的大把大把融资款,他不再淡定,也想享受一下款爷的风光。他天天坐着顶债来的豪华轿车到城里的酒店消费,消费过后也不忘记找几个小姐到歌厅喊上几嗓子,城里有名的酒店、歌厅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甚至在酒店提到李陶村陶会计的名,谁都可以在他的名下签单,不用现金交易。他还常拉着城里有名交际花到外地的风景名胜区游玩。已经结婚近20年的老婆也与他分道扬镳。正在上大学的孩子也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
  多行不义必自毙,终于有一天,融资的利息无法如期兑付,陶会计便拆东墙补西墙应付,熟知高利贷的利息是越滚越多,债主天天聚集在村部找陶会计讨要利息和本金,资金链早已断裂,工程款不能按计划支付,上马的工程也被迫停工,留下来的是一处处半截子工程,继续融资已经不可能。社会上有个叫刘远的老板,手里存有几个钱也想借机发财,托关系走后门向李陶村一次性融资了一百万元,可是一个月后去李陶村取利息时却找不到陶会计,左打听右打听也不知陶会计的踪影。原来陶会计因为融资额达到了五千多万元,已经有八百多万利息无法兑现,他个人挥霍集体资金累计已经达到一千二百多万元,面对一群债主找他讨要融资利息和本金,并且二十四小时对他围追堵截、限制人身自由的局面,他唯一想到的就是一死了之。在一个黄昏后有人在蒲石山发现喝了农药奄奄一息的陶会计,经过抢救总算保住了性命。但李陶村的宏伟大业也就此衰败下来。
  村里和外地的融资人为追回融资款便串联起来到村里讨要资金,村里所有能够拿走的固定资产,包括车辆、挖掘机、电脑、电视都被作价,被债主洗劫一空。
  融资人把村里能够变卖的东西变卖后仍然无法追回自己的投资,便转移目标选择了走访,想通过给政府施压,让政府给他们买单。
  本来和谐安静的汤池镇从此不再安宁,镇政府的办公楼整天被近百名融资人团团围住,要求政府介入帮助追回集资款,政府机关长时间被这些人围堵,严重影响了机关正常的办公秩序。为恢复机关正常的办公秩序,派出所先后抓了六名借机寻衅滋事人员,机关秩序才有所恢复。这些融资人仍然不甘心,他们又多次组织人员集体到东川县和兰江市政府上访,到省政府和北京上访,高天虎陪汤池镇和东川县的领导多次接访,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
  融资人经过多次越级走访,得到了上下一致的答复意见,融资是一种民间借贷行为,并不是政府行为,政府不能强行干预。经过东川县政法委协调,引导融资人通过诉讼渠道解决他们与李陶村的融资纠纷。法院审理后,融资人胜诉,刚建好的村部被拍卖作价给了融资人,几乎完工百分之七十的别墅楼也被拍卖作价给了个人。有人还惦记那万亩板栗园,惦记柞蚕场......这些都是集体资产,不经过村民代表大会和民主议定通过,村民绝不会答应出售,法院更不能强制执行给他人,因此村里总算保住了这些能够继续为百姓创造效益的唯一的一份集体资产。
  李陶村本已轰轰烈烈的蓝图美梦最终破灭了。破灭的让人心疼,这不能怪梁世贤。梁世贤是个真正干事业的人,他是真正的英雄,他的初衷是为全村老百姓真正过上富裕的生活,如果他再精明一点,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下去,不受外力的干预,李陶村的明天会发展得更好。
  这是一个悲剧,是违背农村自然规律、脱离农村现实、拔苗助长的结果,更是诸多外力强制干预的结果。虽然陶会计因贪污集体资产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六年,但他带给李陶村的教训是惨重的,给村民造成的伤痛永远无法弥合。
  
  每个地区的客运线路和运营模式都是十分敏感的,线路所有权是政府的资产,经营权可以定期向社会拍卖,如果运营得好,可为政府财政增加一笔可观的收入。全国各地如此,东川县也如此。
  东川县交通局局长王忠学在东川县向来以大手笔改革著称,2009年秋季,他开始对所辖客运班车线路进行改革,决定收回东兰线十三台小客的线路经营权,重新对外发包。
  公告下发后,要求十三台小客车主在限定的期限内到交通局办理线路发包手续,每人一次性缴纳线路承包费二十万元,超过期限视为主动放弃。公告中没有明确承包年限,也没有明确承包费中是否包含各种管理费、养路费和税金。小客车主便到交通局进行咨询,可是没有人接待他们,车主要求见局长,局长以开会为由拒不接待。
  这些车主在交通局闹腾了一周时间,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们又到东川县政府走访,县政府把他们支到县局接待,县局协调交通局,交通局只安排了一名副局长接待他们,明确告知他们按照公告要求落实,在规定期限内不及时交纳线路承包费视为放弃权力。这个答复等于没答复,把他们十三台车主气的够呛。
  他们决定集体罢运,到兰江市和省交通厅讨说法,他们十三名车主,共计组织十八人,开着一台中巴车,先到兰江市政府虚晃一下,然后直接奔省交通厅运管处咨询。省交通厅领导给东川县委书记打来电话,要求东川县马上安排人员去省接访,不能让这些人在省交通厅滞留。当晚十时,在省交通厅运管局会议室,东川县副县长王国清带领交通局局长王忠学,高天虎等十余人准备接待车主代表,省交通厅运管局于局长也在会议室参与接待。
  车主韩玉斌等五名代表被请到会议室对面坐下。王国清主持接访:“我是东川县副县长王国清,这位是省交通厅运管局于局长,这位是......今天我们在这里联合接待你们,首先听一下你们的诉求内容,然后由交通局王局长解答,最后是省交通厅领导讲话,接待时,请各位做好配合,不得说与诉求内容无关的话。下面请你们代表说一下都是什么诉求?韩玉斌你先说吧!”
  “我们都是守法经营车主,这个线路我们承包经营了十一年多,这些年从来没有拖欠过交通局任何费用,我们每年每台车上交交通局各项费用达十多万元,这些年,我自己的车都交了一百多万元,什么线路承包费、管理费、税金哪项都不少。可是,头两天,交通局发出公告,要把我们已经承包多年的线路重新对外发包,那么我们原来承包的协议还有没有效?线路承包费是每年都交吗,还是一次性买断?买断是指永久买断还是只买几年?这些内容交通局从来没有人给我们明确的说法,找局长咨询,从来见不到局长面,让我们怎么办?我们是被逼得才到省交通厅讨说法的。”韩玉斌越讲越激动。
  “小韩你说完了?还谁说?我看就你年龄大,就你说吧。”王国清用右手示意坐在韩玉斌左侧的高个子,直接点名。
  “好吧,我说一下!”被王国清点名的是朱运生。“我们买车运营时,都与交通局签了协议,除交了线路钱,我们个人花钱上了十三台车,每台车都值几十万元,这不是个小数字,我们都是贷款买的,有的贷款现在还没有还上,如果这次重新发包,逼我们退出东兰线的经营资格,我们手中的车怎么处理?线路经营权我们已经买断了,为什么还要重新发包,这是不合理的,我们坚决不同意。”
  朱运生一口气说了这些还想继续说,被旁边的一位女士打断:“朱哥,你把王忠学局长答应我们的事,也说一下。”
  朱运生继续说:“好,你不提醒,我还忘了,王局长去年答应我们,线路承包超过五年,费用可以减半优惠,只要我们不提出终止协议,交通局不会单方面终止协议的,王局长,这是不是你说的?”
  只见王忠学脸上一阵发红:“你们继续说,我一会儿给你们解释。”
  “车主还有谁发言?”王国清看了看五个车主发问。约三十秒没有人说话,他继续说到:“好了,车主代表的发言就到这里,大家如再有补充的一会儿再说,王局长,你们针对他们说的,请给予详细的解释和答复。”
  王忠学清了清嗓子,用高出王国清主持会议说话声音三倍分贝说道:“你们就是胡搅蛮缠,在东川县能够解决的事,干嘛跑到省里来了,这就是个线路承包的事,也就是收费多少的事,我们在通告里已经讲得很清楚。具体的事我们回去研究。”
  “不行,今天必须给我们明确的说法,回去后又见不到你了,你什么时候说话算数过,让我们怎么相信你?”车主座位上一位女士突地站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大声地质问王忠学。高天虎马上示意那位女士别发火,坐下慢慢说。
  王忠学此时没有了刚才的威风,语句稍微缓和地对车主代表说:“我答应你们的事不假,我们不是没坐下来谈嘛,你们说的事回去后再研究,线路承包的事,还有费用的事好商量。”
  “不行,你今天必须表态,没有明确意见我们坚决不走。”那个女士仍然不依不饶。车主代表一阵骚乱,全部站了起来矛头直接指向王忠学叫喊起来,场面有些失控。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省运管局于局长站起来用双手向车主打个坐下的手势说:“大家静一静,别吵,我来说两句吧。”见到于局长说话,车主的情绪稳定下来,等大家坐下后,于局长说:“今天你们来省交通厅走访是不应该的,我听了你们反映的诉求,实在讲,这些都不是法规和政策范围内的事,也不是我们受理的范围,我感到高兴的是你们到省里来是对我们信任,想让我们当个裁判,让我们表个态,这我得感谢你们,但是今天我不能表这个态,也不说你们走访是否有理。我只想说三点想法,供你们五名车主代表参考,也供在座的各位领导参考,这第一点就是,线路的所有权是地方政府的,不是某个人和某个单位的,经营权可以对外承包,经营权对外承包需要通过公开招标的形式获取,具体怎么操作是你们地方政府的事;第二点是企业管理收费的事,外省现在对客运管理都采取集约化经营,都成立个公司,由公司具体运作,你们这次走访反映收费不合理的事,是企业内部管理的事,不是政府的行政行为;第三点是我建议你们回地方后坐下来好好研究解决,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复杂的事,不要再到省里走访了,你们今后再到省里反映这方面的诉求,我们不再接待。”
  于局长的一番话起到定海神针的效果,车主不再闹腾,王忠学更是无地自容,他心里十分清楚,于局长的话等于变相对他进行批评。
  王忠学和车主双方继续僵持,一方面王忠学要求“车主马上回东川县研究”,另一方面车主要求“必须在省里给他们明确表态才能回去”,双方分歧严重。
  王忠学坚决不表态,车主坚决不回东川县。
  局面一直僵持着,不知不觉时间已是下半夜一点多了,省交通厅运管局于局长以第二天有事需要回单位改材料为由先离开了会议室,王忠学以血压升高为由,到楼下的车里吃降压药,一直没有回到会议室,下半夜五时,王忠学索性不辞而别,直接坐车回到东川县。车主等到第二天早晨六点多,没有见到任何人接待答复他们,于是离开会议室,到大楼旁边的小巷里集聚,酝酿下一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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