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公主府中不宜办案，凤翎交待了大管家几句，留了几名卫士守夜，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华骏自回越王府。苏彦也不管凤翎的意思，只是骑马紧随其后。凤翎也不言语，一行人直接回了阅风楼。
　　机要堂中早已摆好准备好的卷宗，等着凤翎回来查看了。
　　凤翎说道：“忙了一日，午饭也没吃，现在也晚了，先弄一桌饭菜上来吧。”
　　手下人马上去张罗了。很快，一桌酒菜便送了上来，摆上两副碗筷，还有一个三斤装的小酒坛和两个银酒杯。
　　凤翎和苏彦相对而坐。凤翎对一旁的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吃饭吧。”随从都下去了。堂上便只有凤翎和苏彦两人了。两人都只是默默地低头吃饭，各自想着心事。
　　吃了一会儿，凤翎忽然说道：“你大概也猜到是谁伤了之荣了吧。”
　　苏彦放下饭碗，点了点头。除了司马浩飞，实在想不出别人了。
　　凤翎说道：“你认为之荣究竟想做什么？”
　　苏彦喝了一口酒，慢慢说道：“驸马如此精心准备，必然是早已与那人约好。而且，驸马不想被别人知道他约了那人，为了掩人耳目，他就让贺远用大箱子送他出去，还让府里的人帮忙隐瞒他出府的事情。”
　　“你认为，那个大箱子只是为了掩护之荣自己悄悄出府吗？”
　　“那么，你认为呢？还有什么用？”苏彦其实并不认为那个大箱子纯是为了贺之荣自用而已，但是，他也不认为贺之荣准备把司马浩飞装进那个大箱子中，除非贺之荣打算帮助司马浩飞潜逃。但若是贺之荣想帮助司马浩飞，司马浩飞又怎么会反而伤了他？是他们忽然发生了争执吗？为了什么？
　　凤翎狠狠喝了一大口酒，说道：“把那个家伙灭了。”
　　苏彦一愣：“为何？”
　　“为何？”凤翎冷笑一声，说道，“苏彦，你有亲妹妹吗？”
　　苏彦微微一怔，没有回答。
　　凤翎接着说道：“亲哥哥是绝不能容许自己的亲妹妹被混蛋欺侮而置之不理的！”他双目炯炯，狠狠瞪着苏彦，仿佛苏彦欺侮了他心爱的妹妹。
　　苏彦抬头迎着他的目光，他的目光坚定，毫不退缩。两人默默对视了片刻，苏彦严肃地说道：“你说的没错，若是有混蛋敢欺侮我的妹妹，我一定会亲手剥了他的皮。”凤翎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似乎苏彦也在警告他不要欺侮其妹妹一般。
　　凤翎说道：“那日，我故意把那家伙的混账事告诉之荣，本来就是想利用他沉不住气的性子，引那个家伙出来。却没想到，之荣却是刻意瞒着我们而自己单独行动了！”
　　“如果那个大箱子是为那个家伙准备的，那么，那个家伙怎么会愿意钻到那个箱子里去呢？除非驸马有高手相助。但是，如今的实情却是：驸马自己受了重伤，被装在那个箱子里，扔回了自己家门前。”
　　“我猜，之荣一定是想到了一个办法，让那个家伙愿意自己钻到箱子里去，但是，最后却被那家伙识破了。而那家伙有武功高手为帮手，之荣一个人是顶不住的。只是，我不明白，那个家伙为何不干脆把之荣杀了呢？那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了。到时，京中必然又是一番风波，正好为那个家伙制造机会呀。”
　　苏彦想了想，说道：“也许也是因为那个家伙的亲妹妹吧。如果驸马出了事，那么公主后半生可就……驸马与公主一向夫妇和美，如果那个家伙还有点人性的话，就不会愿意伤害自己的妹妹了。”在苏彦的心里，他是可以单纯为了素儿而甘愿豁出性命去保护她的夫君的。
　　凤翎愣了半晌，说道：“只可惜，他能心疼自己的妹妹，却不会心疼别人的妹妹。”
　　苏彦沉默了。人的感情总是那么自私而又多情的。也正因为人是自私而多情的，所以才会发生那么多令人无可奈何的事情。
　　凤翎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涌起无数个问号，但是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苏彦忽然说道：“那三驾马车，按报告说：慎王府的是因为慎王妃半夜病重，府上便派了马车去接太医过府诊治，这在以前也是常有的事；而汉阳王府，则是因为六爷在外面喝多了没法骑马回府，所以才派车子去接，巡防营的兵士也说，站在旁边也能闻到车上一股酒气；这太常寺卿府上的就很奇怪了，却说没有派府上的车子外出，但是据巡防营的人说，那车上挂着李府的灯笼，那灯笼的形制和太常寺卿李大人平日上朝时用的一模一样，而赶车的腰上也绑着太常寺核发的腰牌。”
　　“太常寺李大人的李府与公主府只隔了一条街，三家之中离公主府最近了。贼人利用李府的车子也是情理之中。”
　　“你认为那辆车是假冒的？”
　　“有可能。这是最方便的法子了。”
　　“也对，偷一个灯笼和一个腰牌相对来说更简单一些。若直接使用慎王府或汉阳王府的车子，就未免有自投罗网之嫌了。”
　　“但也不排除对方是故意而为之的。毕竟慎王府与公主府也很近，也只隔了一条街，比李府多了一个街口而已。”
　　“其实，一切等驸马醒来便大概能知分晓了。目前最重要的是别让凶手跑了。”
　　凤翎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罗生门在京城中的据点并没有完全掌握，很可能司马浩飞在罗生门的帮助之下，又一次逃离了。加上昨晚在燕山脚下那一番大闹，罗生门一定会把人员尽量转移的。而昨晚巡防营加强了巡查也是因为之前接到阅风楼的通报。
　　苏彦忽然说道：“华骏说，驸马身上的伤有可能是昨日日间所受的伤，凶手是直等到下半夜才把他送回公主府的，那么，也许真的是在城外动手的。”
　　“嗯，也有可能，只是那驾大车的消息很难确定。”
　　正说着，忽然一名侍从匆匆进来：“少主，刚接到急报，慎王府突然走水。”
　　“什么？”凤翎吃了一惊，“情况如何？”
　　“据报，目前火已救灭了，只是王府的一座独立的小偏院着火了，烧死了几个丫头，王府主院并无大碍，王妃等内眷也安然无恙。”
　　“马上派人去看看。”
　　“是，少主。”
　　苏彦愣了一会神，忽然大叫一声：“糟糕！”
　　“怎么了？”
　　苏彦苦笑道：“看来，正主是躲在他自己的家里了。”
　　“你说什么？”凤翎吃了一惊。
　　苏彦说道：“慎王府起火，就是明证。我们从来就没有怀疑过那家伙会藏身在自己家里，所以没有留意那边。而昨晚驸马受伤被送回公主府，等驸马醒来，那个家伙就会暴露了，因此，他必须马上离开，而且必须把所有他曾留下的证据消灭掉。消除证据的最好方法就是用火了！”
　　“昨晚慎王府的那驾马车很有可能真的是送之荣回去的。他知道我们一定会追查的，所以干脆直接把证据毁了。”
　　“正是如此。看来，那个家伙已经跑了。”
　　如今看来，只能等贺之荣醒来了。
　　凤翎慢慢地把银杯中的酒一口喝了，目光炯炯地看着苏彦：“苏彦，你是不是还有些事情没有告诉我？”
　　苏彦一怔：“凤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能否请明言？”
　　“昨夜，你送菲儿回来前，都做了些什么？”
　　苏彦沉默了，难道凤翎暗中派人一路跟着他们？那么，是不是若虚谷的那个农庄已被他们发现了？如果不是，那么，是因为昨晚凤翎听到凤菲与他的谈话而故布的疑云阵吗？他要怎么说才不会把若虚谷扯出来？
　　凤翎脸色一寒：“苏彦，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苏彦平静地看着他，说道：“凤兄，你究竟想问什么？你这个问题实在让人费解。要说之前我都做过什么事情，恐怕说到明天天亮也说不完呢。”
　　凤翎愣了愣，不禁失笑，说道：“好啊，没想到你这个家伙还是个很会耍嘴皮子的人呢，难怪菲儿……好吧，我且问你，昨晚，你把菲儿救出那个百蝠洞之后，去了哪里？按理骑马最多半个多时辰的脚程，怎么直过了两个时辰才回到阅风楼？在此期间，你们都做了什么？”根据陈风等人的汇报，凤翎自然知道苏彦把凤菲救出来的大概时辰。他瞪着苏彦，只要有一句话不对路，他就会举拳相向了。
　　果然，要来的终归是要来的。苏彦平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给凤翎倒了一杯，然后自己慢慢喝了，说道：“如果我说，和目前我与你一样，在那期间，我和凤小姐是去吃晚饭了，你相信吗？”
　　这一下凤翎是真的愣了：“什么？吃晚饭？”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回答。
　　苏彦平静地点了点头，慢慢说道：“凤小姐被匪徒关在那个洞里，已经有几日没吃饭了，她实在是饿得没有力气了，我实在不忍心让她这么难受，所以，就在附近找了一户认识的农家，让他们帮忙煮了一些米粥。凤小姐吃过米粥之后，精神好了很多，然后，我们才一起回到城里的。其间多久了？我也没算时辰。反正已经平安回来了，想必凤兄不会过于怪罪的。”这件事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唯一没有说出来的是，那“认识的农家”其实是江湖中的一个很隐秘的组织。那米粥也不是等他们去到才煮的。
　　凤翎呆了半晌，这些话的真假，问一问凤菲就知道了，想来苏彦实在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乱编谎话，而且还是随时可能被戳穿的。而其实他最想问的却是那个“她”的事情，不过，此时此刻，他却不知如何问出来。大哥追问妹妹的情人的另一个情人的事情，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感觉尴尬的事情，更何况，大哥还不清楚妹妹的真正意思呢！凤翎心里暗暗叹一口气，心想，还是先弄清楚妹妹的心思再说吧。也许过三两日之后，凤菲完全把苏彦抛于脑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