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永远的弹痕

　　“罗老，给我们讲讲打鬼子的故事吧！”一个年轻小个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看样子是个子矮小被前面的人挡住了他的视线。
　　“站住！”一个板寸头一下子挡在了年轻人面前。
　　罗常丰摆了摆手，示意板寸头不要阻拦。板寸头双手插在裤兜里向后退了一步，一双大眼紧盯着年轻人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大家都看到了没有！这把大刀上有个深深的弹痕。”
　　经罗常丰这么一说，人们似乎才注意到了大刀上那个弹痕。人们疑惑地看向罗常丰。
　　“那是被小鬼子的子弹打的。如果不是被这把大刀遮挡住，当时我就被小鬼子的子弹给打死了。”
　　人群里又是一阵唏嘘声。还有这样的事？
　　当年，在兰马城驻扎着一个大队的鬼子，一个叫作德川次郎的大佐是鬼子最高指挥官。德川家族在日本是一个以武士道著称的家族，他们崇拜武士道精神。德川次郎听到鬼子和伪军里的嘴里经常念叨罗疯子的名号，听说罗疯子一把大刀使得出神入化，他就萌生了要和罗疯子比刀的想法。他要看看是他们德川家族的刀法厉害，还是中华刀法厉害。德川次郎总觉得没有哪一种刀法超越得了他们德川家族的刀法。他坚信只要打败了罗常丰，中国人就会丧失精神支柱；老百姓心目中的英雄要是被他打败了，人们必定丧失抗日斗志。
　　那天，安家集的一个保长给县大队送来一封信。信的内容就是，德川次郎要和罗常丰比武，不仅要比拳脚，还要比刀法，看看到底是他们的东洋武士厉害，还是中华武术更胜一筹，是他们德川家族的刀法厉害，还是华夏刀法厉害。
　　看完信后，黑老蔡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怎么啦？老蔡？”安平生问道。
　　“德川次郎要和二喜比武。”黑老蔡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把保长送来的那封信递了过去。
　　安平生大致地浏览了一下，用商量的口吻说道：“你看这事……”
　　“暂且先不要告诉二喜子，以免这个愣头青又惹出什么乱子来。”
　　“好。”
　　“那就先沉一沉，看看鬼子想耍什么阴谋。”
　　“队长，政委。小鬼子要和我比武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罗常丰连报告都没有，一下子闯进了大队部。
　　“出去！”安平生怒喝道。心想，这小子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了，县大队虽然不太正规，但是起码的礼节也得懂啊！
　　罗常丰退了出去。
　　“报告！”
　　安平生压了压怒气，用平和的语气说了声：“进来。”
　　“队长，政委。”
　　“说吧！你来又有什么事？”安平生明知故问道。
　　“那个德川什么狼……”罗常丰挠了挠头皮一时顿住了。
　　“什么狼？还狗呢！”安平生没好气地说道，“连一个人名都记不住，还有脸跑这来质问我和政委？”
　　“是德川次郎。”黑老蔡纠正了一下鬼子的名字。
　　“这么乱七八糟的名字谁记得住？”
　　“谁叫你不好好念书来？”黑老蔡揭了罗常丰的短。黑老蔡教书时，罗常丰就是个淘气包，不仅自己不好好读书识字，还经常把同学们带出去玩。不过他跟那个孙先生练起武术来倒是蛮刻苦的，因此练就了一身的好武艺。
　　“是谁告诉你的？”安平生问到了点子上。
　　“安家集那个汉奸保长说的。刚才我把他抓了。”
　　“放肆！什么叫汉奸保长？你把他怎么样啦？”黑老蔡紧张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嘿嘿！你急啥？我还能怎么得了他呢！好歹我还得叫他一声舅呢。”罗常丰摆出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架势，“刚才我在村口见到安瘸子，骑着一头小毛驴，我问他干什么去了，开始他什么也不说，架不住我一诈唬，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这小子……”
　　安平生长出了一口气骂道：“兔崽子，你又违反纪律啦！小心关你禁闭！”
　　“别价啊！老舅。我的手有些痒了，我还得去打鬼子呢！”
　　“少嬉皮笑脸的，严肃点。”安平生嗔怒道。
　　“你是铁了心要去和小鬼子比武啦？”
　　“我宁愿拼死在战场上，也不会被小鬼子吓倒。”
　　“不过，你要是想去的话，咱们得合计合计，免得上了小鬼子的当。”黑老蔡一本正经地说道。
　　几经和小鬼子商讨，和德川次郎比武的地方设在兰马城南门外的拦马河边。
　　小鬼子原本打算把比武场地设在兰马城内，罗常丰不会一个人来，县大队一定会派出精兵强将来。只要罗常丰和县大队的人进了城，那就如同进了龙潭虎穴，小鬼子是想把县大队一网打尽。
　　小鬼子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罗常丰和县大队自投罗网了。小鬼子已经计划好了，不管德川打得赢打不赢，罗常丰和县大队的人都没得跑。
　　黑老蔡和安平生岂能看不出小鬼子的花花肠子，当然不会上当。武是要比的，不过场地得由县大队选定。黑老蔡已经计划好在拦马河边了，不仅便于县大队的人埋伏，而且进能攻，退能守。县大队的提议一下子就把小鬼子的计划打乱了。起初小鬼子根本就不同意，胡鹏飞知道罗常丰有勇无谋，稍使上一点激将法他自己就会自投罗网而来。鬼子哪里知道这县大队里也有能人，并不是一群泥腿子。
　　县大队给小鬼子传过话去，假如不按县大队指定的地点比武，县大队的人就不参加。
　　比武场终究还是依了县大队设在了拦马河畔，等罗常丰和黑老蔡赶到时，已经足有一百多鬼子和一百伪军排开阵势等候了；鬼子还驱赶过来许多老百姓充当观众，在鬼子的阵营里还打出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中日亲善比武大会”。
　　县大队和鬼子的阵营比起来就显得寒酸多了，除了罗常丰和黑老蔡外只来了四个队员。因为手枪班的人已经提前化了装和那些被鬼子驱赶过来看热闹的老百姓混在了一起，长枪队的人则埋伏在拦马河堤的一处高岗上，以便在罗常丰等人撤退时进行掩护。
　　一个穿着鬼子军服没挂军衔的胖子走了过来，看样子是个翻译官。他啰哩啰嗦地说了一大通，无非大东亚共荣，还有比赛规则之类的，罗常丰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少废话，让那个什么狼赶紧过来受死。”罗常丰毫不客气地朝着翻译官喊道。
　　翻译官转过身朝着那些被赶来当观众的老百姓说了一大通。
　　鬼子的目的是要当着老百姓的面把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打败，那样就会大大地打击中国人的抗日热情，同时还会增加大和民族的伟大形象。如今的比武已经上升到两个民族谁更优秀的层面上来了。因为现场除了老百姓外，不知道鬼子从哪里找来许多记者，好像是他们已经胜券在握似的，为此他们还要大肆宣扬一番。
　　一个肥墩墩的小个子晃晃悠悠地走到场地中央。小个子光着膀子，下身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子，罗常丰一看就知道这人不是德川。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还冲着人群里鞠了一躬，看样子他是来比武的。鬼子这是先试探一下县大队的虚实。
　　县大队一个战士刚想上去，被罗常丰拉住了：“你不是他的对手，让我来。”
　　这个小鬼子虽然个头不大，但挺肥实的，少说也有两百多斤，看样子是个相扑手。这小鬼子应该有把子把蛮力，他要以力欺人。
　　县大队里练过武术的人不少，但谁都比不过罗常丰功底深厚。罗常丰并不是想出风头，他是怕兄弟们受到伤害，鬼子主要针对的是他，能够头一个上场的绝不会是普通的小鬼子。
　　罗常丰不疾不徐地走进了场地，低下头瞧着小鬼子用戏谑的口吻说道：“你就是那个什么狼？”
　　“八嘎。”小鬼子不高兴了。小鬼子虽然不能完全理解罗常丰话里的意思，他也听得出来罗常丰有戏耍他们长官的意思。
　　“什么八个，七个的，来多少我收拾多少就是了。今天，老子包圆。”
　　小鬼子不再搭话，猛地扑了上来。这小鬼子的确只会使蛮力，小鬼子虽然异常肥胖，身法还是很灵活的。他再灵活也没有罗常丰身法快。罗常丰只是一味地闪躲小鬼子的扑抓，他犹如老叟戏婴孩一般。没转悠几下突然飞起一脚把两百多斤的小鬼子就像踢皮球一样踢出去一溜滚。瞧热闹的群众不由得发出了一阵哄笑。
　　小鬼子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边哇啦哇啦地怪叫着再次扑向罗常丰。罗常丰继续闪躲着，瞅准时机连着又把小鬼子踹倒了两次。
　　小鬼子发疯了正要和罗常丰拼命，又上来一个小鬼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先前那个小鬼子“嗨”了一声就退回去了。
　　这个小鬼子是来替换那个鬼子的。罗常丰几乎用同样的招式把这个小鬼子打倒了三次。
　　不好，黑老蔡暗中捏了一把汗。小鬼子这是使用的车轮战术，一是先大量消耗罗常丰的体力；二是看看罗常丰的虚实，看他都使用什么招式，好做到心中有数。
　　德川一定是等罗常丰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再上来，那也就增加了他的胜算。
　　罗常丰并不傻，他早已经看出了小鬼子的伎俩，在和前面的小鬼子打斗时他根本就没有使出真功夫。在内行人眼里他所使用的那几招根本就没有技术含量，无非就是身法快而已。
　　“喂！那个德川什么狼……你不是要和老子单打独斗吗？怎么不敢上来，净派些土鸡瓦狗的上来找乐子，你要是不上来的话老子犯不着在这和你们玩了。”罗常丰指名道姓地朝着小鬼子叫开了阵，把打败了的小鬼子说成是上来找乐子的，他还故意把德川次郎说成是那个什么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