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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协调越级访小心翼翼 劝返女病患使用怪招

作品名称:与民心相伴      作者:与民心同行      发布时间:2021-07-10 19:53:37      字数:6076

  第一天,高天虎带领工作组,代表兰江市政府在省接访大厅值班。还没到8点,接访大厅就已是人山人海,上访人和接访人交织在一起,吵闹声一片。直到8点30分,一楼的接待窗口,才开始登记,聚集的上访人,陆续被分流到责任地区安排劝返。
  高天虎一行6人,在二楼的208房间值班,随时将分流来的个体访登记后,移交给责任地区。
  9点10分,208室来了两位中年妇女,两人打扮时髦,长相靓丽,年龄都不到40岁,都是170的个头,一胖一瘦。一深一浅干净合体的浅红色羽绒服,裹在身上,使她们的身材更加优美。两人身上挎着的皮包,一看就是名牌。
  这两位不速之客,出现在只有上访人和接访人才会落脚的场所,让在场的人员颇感意外。大家认为,这两人一定是走错了地方。见到两人,高天虎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非常热情地问道:“你们找谁?”
  “谁是负责人?我们要上访,谁来接待一下。”其中略胖一点的女士问高天虎。
  “你们反映什么事?看你们长得这么漂亮,又穿着名牌、挎着名包,也不像是上访的呀!”高天虎笑着说。
  “我们真是来上访的,我们告兰江市建委,他们把我们在商业城的两个摊位给拆迁了,承诺2年后回迁,可至今都4年多了,还没有回迁,我们要求给个说法。”略瘦一点的女士说道。她的嗓音有些沙哑,高天虎以为她可能是急火攻心,导致嗓子沙哑,一问才知道她的嗓子原来就是这个声音。
  高天虎急忙打电话给兰江市建委分管接访的郭林达,告诉他有两个女士上访,是告建委回迁违约的事,请求安排人员接待一下。郭林达听说是这两个女士上访,也把他吓了一跳。他告诉高天虎说,这两个人可不是个善主,她们确实是有理访,她们抓住建委回迁超期的理由,整天在建委纠缠领导,漫天要价,把建委领导闹得无法正常办公。她们这次跑到省里去,如果不给她们明确答复,想把她俩劝走,恐怕很难!最好能安排大领导接待,或许能把她们劝走。
  高天虎得知这些信息后,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可别让她俩纠缠住,得赶紧想点办法,把她俩打发走。想到此,高天虎满脸陪笑地说:“你俩可是个富婆,说你们是上访人,谁也不会相信。原来,你们就是想让建委多给点经济补偿吧!就这点事,还值得跑到省里来?”
  “好了,这位大哥,我们俩来省里,实际上还有一个诉求,看看你能不能帮助协调一下,安排领导接待我们。”那个胖子说。
  “啊,还有个诉求呀,那是什么事?你们说说,我先记录下来。”高天虎后悔自己多嘴,可别再没事找事,节外生枝了。
  “我俩曾经是兰江市司法局公证处的财务人员,5年前单位强行将我俩的工龄给买断了,让我们下了岗,可是,单位还欠我们个人的养老保险钱一直没给。后来我们又了解到,事业单位根本不允许买断,我们这次上访,就要求回单位上班,如果不给我们解决,我们就去北京上访。”那个胖子继续说。
  “这个呀,有点麻烦,我帮助你们协调一下,公证处归哪个部门主管?”高天虎问。
  “主管部门是兰江市政法委,你找政法委陈峰书记就行,他知道这件事。”胖子说。
  高天虎并不认识陈峰书记,这件事估计陈峰书记也不可能插手,更不可能亲自接待她们。他只能继续给建委的郭林达和兰江市信访局张广有打电话,让他们向陈峰书记请示一下,能否安排时间接待一下,设法把她俩打发走。
  张广有和郭林达两人沟通完,与陈峰书记进行了汇报,然后告诉高天虎说,陈峰书记说他以前接待过这两个人,已经将答复意见明确告诉了她们,让她们过段时间再听结果。
  高天虎把协调的结果告诉她俩时,她俩很不满意,要求陈峰书记给她们明确解决问题的时限,这个答复结果她们不能接受。瘦子说:“陈书记不接待我们,不给我们明确答复的期限,我们马上进京上访。”说完,转身就要走。
  高天虎急忙将两人拦了下来:“两位美女别急,我再帮你们协调一下,你们先等等!”
  高天虎觉得还是应该设法说服陈峰书记,让他安排时间接待一下,先把她们稳住,从省里劝返回兰江市再说,防止她们进京滋事。
  高天虎再次与张广有通话,提出自己的想法,担心两人越级进京,最好让陈峰书记安排时间接待她们,稳定一下她们的情绪。
  经过再次沟通,陈峰书记答应下周在兰江市接待她们,两人半信半疑,欲当面与陈峰书记通话核实,确认一下是否属实,被高天虎断然拒绝:“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没有必要欺骗你们,如果陈峰书记不接待你们,你们就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就说是我让你们去北京上访!”两人见高天虎说的认真,便不再搅闹,给高天虎一个台阶,答应回兰江市。
  高天虎一直提心吊胆,就怕这两人纠缠他,一旦矛盾激化,把她们逼进北京上访,说明他这次值班接访是失败的,事后他没法向领导交代。能把这两个难缠的主打发走,高天虎也算大功一件。
  下午4点,接访大厅开始清场。可是大厅里,仍有80多名上访人滞留,一打听,这伙人并不是兰江地区的人,他们是外市的村民,因占地补偿纠纷到省里上访。省应急办已经下达通知,要求属地务必在当晚将这80多人安全劝返回当地。值班的保安拿着半导体喇叭一个劲喊话,要求滞留在大厅的人员马上离开,但是这些人就是无动于衷。无奈之下,省应急办动用了警力到大厅维持秩序。经过思想疏导,80多人被强行劝上了客车,送回当地。
  大厅终于在4点30分正式关门。高天虎庆幸自己值班这天,没出现大的麻烦。他赶忙拉着吴国栋,离开了这个闹心之地,去吃免费的自助餐。
  高天虎第二天休息,轮到南岗县信访局局长于喜刚到接访大厅值班。高天虎本想晚点起床,睡个懒觉养养精神。可是,8点40分,他接到了于喜刚的电话,说东川县有5名上访人跑到了两会驻地门前呼喊口号大闹。其中一个女的,身穿状衣,情绪非常激动,已经与现场的保安人员发生了冲突。于喜刚让高天虎马上到现场劝返,防止他们继续闹事,给兰江市造成不良影响。高天虎心里有些发毛,这可怎么办,是谁这么大胆,跑到省两会驻地瞎闹?他没敢耽搁,赶紧起床,找到军师吴国栋,开着警车奔向了“云鼎大厦”。
  头天晚上,省城的街面下了一场小雪,天气冷得出奇。高天虎坐在车上,能看到街上来往的行人,在呼吸时,从口中喷出的白雾,瞬间在眉毛上结了白霜。
  来到“云鼎大厦”门口,果然有一群人围在一起,她们正与执勤的保安撕扯,试图冲破保安的阻拦,到代表驻地的宾馆闹事。吴国栋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站着东川县的几名上访妇女,她们都是涉法涉诉访,其中窦庆云因为丈夫死亡的案子,3年时间没有告破,一直到各级政法部门讨说法。这次就是她带头穿着状衣跑到省里大闹。还有白金华告法院法官徇私枉法、违法办案问题;王秀英、吴美君、李喜珍告政法委将她们强制劳动教养等问题。吴国栋从车上下来,快步跑向人群,从人群里找到了窦庆云,扯着她的胳膊,就把她从人群中拽出了出来。窦庆云刚想发火,一看是吴国栋,火气顿消,乖乖地跟吴国栋走到了马路对面的警车旁。白金华等人看到了吴国栋,也不再与保安纠缠,也一起凑到了警车旁边与吴国栋搭话。
  几个人与吴国栋都很熟,白金华说:“吴庭长,你怎么来了?我们知道你是好人,不想为难你,再者,你也说得不算,我们就想见你们的院长讨个说法,可他从来也不接待我们,我们到省里来上访,都是他逼的!”
  吴国栋指着高天虎说:“你们终于盼到救星了,这是咱们新来的信访局高局长,是专门来接你们的,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向他反映,他会帮助你们协调的。但是,你们这几天绝对不能再到处瞎胡闹了。你们马上跟我们去宾馆,高局想听听你们都反映哪方面的诉求。”
  “吴庭长,你管我们吃饭不?你要管饭,我们就跟你走。”窦庆云半开玩笑的说道。
  “只要你们不再闹事,我请你们吃饭完全没问题。”吴国栋只能硬着头皮说。
  高天虎抓住时机说道:“吴庭长刚才介绍时有误,我只是个副局长,不是局长,但吴庭长答应的你们的事,我可以安排协调。我看吴庭长已经答应请你们吃饭了,那我们赶紧上车吧,天这么冷,我们先找个地方暖和暖和,再研究中午吃什么。”
  几个人上了车,回到“翔云楼”宾馆。吴国栋与宾馆值班的服务员好一顿交涉,拿出40元,临时开了个大房间,让5个人先休息,再做下一步打算。
  中午和晚上吴国栋请他们5人又是吃牛肉面,又是吃饺子,加上那40元的房费,花掉了他个人腰包里的220元现金,吴国栋很是心疼,好不容易从住宿费中节省下的120元,不但没省下,还倒搭了100元。还好,经过工作,她们几个人答应当晚乘火车回东川县,火车票由吴国栋垫付,责任单位答应回去后给吴国栋报销。
  高天虎对吴国栋在窦庆云闹访事件的处理上很是满意。安慰他说,等会议结束时,让两个责任单位承担吃饭的费用,不能让吴国栋个人掏腰包。
  把这几个缠访户劝走后的几天,东川县再没有发生上访的事件,这让高天虎的内心踏实很多。这次控访,如果没有吴国栋从中斡旋,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几个难缠的涉法涉诉访。
  农历腊月二十二的下午,省里的会议结束。高天虎与吴国栋舒舒服服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个大早,冒着天空中飘着的零星的小雪,返回了东川县。
  高天虎仍念念不忘,他答应吴国栋和几个上访人的事,必须及早协调落实,不能失信。
  
  春节长假很快过去了,省信访联席会议,在正月里连续开了两个电视电话会议。一个是“全省信访稳定工作总结表彰电视电话会”,另一个是全国两会前夕,召开的“全省安保稳定工作电视电话会议”。第一个会是对全省连续5年来的信访稳定工作进行总结,对全省安保系统做出突出贡献的人员予以嘉奖。第二个会是安排部署全国两会期间的安保维稳工作。足见省里对安保维稳工作的重视。也为全省各级党委重视安保维稳工作制造了舆论氛围。
  2月26日下午,高天虎接到通知,要求他带队,与治安大队长张林宝、干警冯伟、法院副院长衣广新、吴国栋带2台警用面包车,务于28日晚7时30分前,赶到北京万家祥宾馆报到,参加为期半个月的全国两会控访。高天虎于28日晚,准时抵达北京万家祥宾馆。其他部门的接访人员、车辆也按要求先后抵达北京驻地。
  高天虎对北京的一切都很陌生,他像一个笨拙的乡下人进城,对什么都感到新鲜,对如何接访的程序更是一无所知。他抽空在宾馆的吧台处,要了一张北京地图,从地图上找到了他们所处的位置,悄悄溜出宾馆,对周边的环境做了一番考察。
  他有意把吴国栋安排到自己的房间,可以随时向他请教遇到的难题,身边有这个军师在,他的心里比较踏实。
  3月1日上午9点30分,兰江市驻京工作组在万家祥宾馆开会,部署两会的控访工作。确定了各县区接访干部的工作分工和值班的时间、地点。县区领队及政法部门负责人20多人参加了会议。会议由兰江市带队领导陈峰主持,兰江市局副局长钱永鹏通报了近期各县区进京访情况,强调了工作纪律。
  高天虎浏览一下工作人员发给他的《通讯录》,发现各县区除了他是副局长外,均是一把局长参加。他感到心理压力有些大。在北京第一次从事这么重要的工作,让他这个副局长履行局长的职责,他有些难以招架。
  让高天虎难堪的是,会议快结束时,钱永鹏给大家安排了一项重要任务,所有与会人员,会后要立即去北京火车站配合兰江市驻京工作组拦控一批集体访。这些人是东川县核工业大队20多名买断工龄的职工,他们进京上访,要求恢复职工身份。春节前,他们已经在北京连续两次非正常访,给兰江市造成了极坏的影响,钱永鹏要求,这次绝不能让他们在京形成非访。
  头一天晚上,胡海涛已经通过电话向钱永鹏汇报了这个重要信息。可高天虎事先却一点不知情,别人还以为高天虎是在装聋做哑,这让高天虎感到很不自在,脸上火辣辣的。
  钱永鹏也有他的想法,他考虑到高天虎第一次进京控访,没有经验,没有为难他。钱永鹏决定,让大家分成3个组,高天虎跟他一组,在火车站流动排查,另两组分别由各地政法部门的领导牵头,在北京火车站的两个出口排查。一旦发现目标,设法将上访人稳住,立即安排人员接谈,不让他们脱离视线。
  排查工作一直进行到中午12点,并没有发现上访人的踪影,大家只能先撤回宾馆待命。
  刚回到宾馆,兰江市驻京工作组黄小舟给高天虎打来电话,让他马上到宾馆一楼服务台接待一个叫李萍的人。声称,李萍上午在北京敏感地区非正常访,被送到了马家楼,省驻京工作组将她接出后,交给了兰江市稳控。高天虎与吴国栋到一楼的服务台,见到了这位50多岁的妇女,只见她穿着一件大约几年都没有洗过的,油光铮亮的红色羽绒服,身体略胖,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若无其事地啃着苹果。
  “你是李萍吧,什么时间来北京的?”高天虎试探地问道。
  “是呀,你是谁?”李萍放下手里的苹果,咧着嘴回答。
  “我是东川县信访局的,他是法院的,你有什么事,可以向我们反映,我们帮你协调。”高天虎看着李萍,指着吴国栋说道。
  “哈哈哈,你们研究不了,我是来人民大会堂开会的,我还要在会上做报告,你们可别耽误我做报告呀!”她吐字清晰,声音洪亮。但这几句话一说出来,高天虎就看出问题了,这个人精神有问题。
  “我们不会耽误你参加会议,你能不能把身份证拿出来,我们先安排你住宿,然后再送你去开会。”李萍很配合,高天虎说完话,她就顺手从上衣袋里掏出了身份证,递给了高天虎。
  高天虎在服务台做好登记,安排她住下。为防止她脱离视线,高天虎告诉她,身份证先不能给她,暂时由他代为保管,因为在结算时,还需要用到身份证。
  高天虎在一楼的小卖店买了两碗方便面和几个火腿肠给她带到了房间,方便她临时食用。按照要求,所有进京的上访人员,属地必须在第一时间安排人员进京,将上访人劝返回当地。因此,离开李萍的房间后,高天虎立即通知李萍的责任单位赶紧进京,将她接回东川县,防止她失控,再次跑到北京的敏感地区非访。
  晚上11点多,责任单位的接访干部带着车,抵达北京与李萍见了面,准备接她上车,但李萍大喊大叫,坚决不肯上车,把宾馆其他房间的客人都给惊动了,他们纷纷从房间出来看热闹。宾馆的服务员提出了抗议,要求高天虎劝返人员时,绝不能影响宾馆其他顾客休息。为防止节外生枝,再惹麻烦,劝返工作只好作罢。
  高天虎与吴国栋商量,对李萍的劝返,只能安排在晚上进行,不能选择白天,主要是考虑到晚上的目标小,不至于造成大的影响。因此,当天晚上必须想方设法把她接走。
  如何做通李萍的工作,高天虎一时也没了主意。他与大家商量,准备让司机小李子借一套类似的警服穿上,然后向其他县区借用两名女警,配合做劝返工作。
  准备工作做好后,已是下半夜2点多。高天虎与宾馆服务员提前沟通好,以查房的名义,将房间的门打开,再由司机小李子出面,当着李萍的面喊话。按照事先研究好的办法,几个人突然闯进了房间,小李子冲着熟睡的李萍大声喊道:“马上起床,我们是北京市公安局的,你的身份证是假的,我们对持有假身份证的人进行清理,如果不配合,马上拘留。”
  司机这一声大喊,把正在熟睡中的李萍吓了一跳,她睁开眼一看,发现房间站了3、4个人,还有两名女警察,便信以为真,急忙从床上坐了起来,主动穿好衣服,也不再大喊大叫,被大家连拉带扯,离开了房间,直接送上了面包车。但她临上车前,没有忘记打电话找高天虎要身份证。高天虎早把身份证交给了接访人员,让接访人员回去后,再把身份证交给李萍。经过一番折腾,李萍终于被劝返,离开了北京。
  望着远去的面包车,高天虎觉得接访工作并不轻松,像李萍这样的精神病患者也得管,实在让他不好理解。李萍虽然只是个特例,但是,一旦在控访时出现意外,信访部门很难脱离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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