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村宴惹风波

　　一场家宴开始了，与其说是家宴倒不如说是村宴。铜锣湾的乡邻们除了少有的几户外每家每户都有人参加。
　　在参加村宴的每个人面前放着两只大碗，一只大碗里已经盛好了满满的一大碗猪肉炖粉条，另一只碗是准备喝酒用的。
　　罗政平提起那桶刚从兰马城买回来的高粱酒来到罗常丰面前，他要亲自为罗常丰倒酒：“二叔，先给您满上。”
　　顿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好酒，还是当年那个味道。”罗常丰闻着浓郁的酒香赞叹道。
　　罗政平依次在蔡北平和向国华面前的大碗里倒上了酒：“蔡书记，向县长，虽然不是什么好酒，但也算是兰马县的一大特色。”
　　“你说这话就见外了，酒虽然不如茅台有名气，在咱们兰马这一带却是好酒啊！也是有两百年底蕴的啊！县里边应该扶持一下，让它走得更远些。”蔡北平站了起来，端着酒碗说道。
　　蔡北平走到罗常丰跟前说道：“从我爸爸那论，我当叫您一声叔，叔，我敬您！”
　　罗常丰一摆手说，“这第一碗酒应该我来敬，敬那些为抗战牺牲的同志们，敬那些被鬼子残害的亲人们。”
　　说完把一大碗酒泼洒在地上。蔡北平表情凝重地跟着他一起把酒泼洒在地上了。
　　罗政平提着酒桶过来重新为他们两个倒满。
　　“谢谢！”罗常丰已经泪流满面了，他用手背沾了沾眼泪接着又说，“第二碗要敬在座的乡亲们，是乡亲们为我承受了巨大的苦难！”
　　罗常丰在众乡亲面前作了一个罗圈揖举起了手中的大碗说道：“干！”说完一饮而尽。
　　“满上。”
　　“罗老！您的身体……”杨秘书赶紧阻拦了。
　　罗常丰推了一把杨秘书：“今天我高兴，压在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我的心愿算是了了。”
　　酒倒满了，铜锣湾的乡亲们开始过来给罗老敬酒了。有叫叔的，有叫伯的，有叫爷爷的，还有叫太爷爷的。那些小辈们他一个都不认识。过来一个罗政平就介绍一个，谁是哪一家的孩子，说的当然都是他们父辈或是祖辈上的名字。
　　“好啊！小辈们都成长起来了，我们老啦！”
　　罗常丰醉了，他真的醉了。多少年来他还是头一次这么高兴。就连跟随了他多年的杨秘书和板寸头都没有见到过他这么高兴过。
　　就在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一边哭喊着一边冲了过来。那女人径直朝着罗常丰扑来。
　　这是谁啊？板寸头怒目而视挡在了罗常丰身前。
　　铜锣湾老乡亲们不由得扭过脸去观看。这个女人他们都认识，是胡财主家的孙媳妇，胡财主大儿子的儿媳妇。胡财主的大儿子在那个年月被下放回乡后经受不住批斗，上吊自杀了。留下了两个儿子，由于出身不好根本就娶不上媳妇，还是在改革开放以后最小的儿子才花钱娶上了一个外地媳妇。就是这个女人。
　　“你就是罗疯子？老娘今天和你拼啦！”在众乡亲们的阻拦下她还是一个劲地向上冲，看她那咬牙切齿的架势似乎非得要把罗常丰撕碎了不可。
　　板寸头一下子挡在了女人面前：“站住！”他是警卫员，绝对不允许不利于首长的人靠近，假如女人再往上冲撞的话他就要掏枪了。要不是罗常丰有话在先他已经持枪在手了，想不到村里竟然有这样的泼妇。
　　“二嫂，有话慢慢说。”罗政平劝解着，毕竟都是一个村的老乡亲，有话慢慢说不好吗？他似乎看出来了那名警卫就要拔枪相向了。
　　“我知道你和罗疯子是一家人，你们罗家害得我们胡家家破人亡，老一辈的人叫你们杀了，房子叫你们烧了，地也让你们占了，如今见我们胡家有了后代，又来残害我们胡家的后人来了，你罗家也太欺负人了不是？你们还有完没完？”
　　女人到不了罗常丰跟前就被拦住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女人捶胸顿足地大哭起来，铜锣湾的一众乡亲们指手画脚地议论着什么。
　　蔡北平和向国华见状皱起了眉头，他们同时看向了公安局长田丰。示意他务必要保护好罗老的安全，想办法把这个疯婆子弄走。
　　“她是谁？”罗常丰低声问罗政平。
　　“她就是胡财主的孙媳妇。”
　　作为村里的干部罗政平来到那女人跟前。先放着他和罗常丰的亲属关系不提，就是一般的村民有了矛盾他必须出面化解。更不用说眼前的这个泼妇对准的是上面来的大领导了，令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个女人为什么要针对罗常丰。都什么时代了还再提几十年前的恩恩怨怨？也许是家里人经常念叨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阴影，要么就是有什么人在挑拨。
　　“二嫂，先别急，有话好好说。”还是先稳住这个疯女人，有什么话慢慢说。罗政平想。
　　“既然你问到这儿了，我就直说了，我也不知道你和那个罗疯子什么关系，他一回村为什么就平白无故地让人把我儿子抓走了？你说！”女人愤恨地咬着牙吼道。
　　“有这事？”罗政平满头雾水，自打罗常丰一进村他就没有离开过罗常丰的左右，根本就没有看到他派人出去。他的两名随从也没有离开过啊！
　　“你个疯婆子，还不嫌丢人现眼啊？竟然跑到这丢人来了。”这时从人群外面跑进来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男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去拉那个疯女人。
　　“二哥，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罗政平问那个男人。那男人虽然比他大了有二十多岁，但在村里边论起辈分来他应该叫一声二哥。
　　这时一个大队干部打扮的人走到罗政平跟前低声说道：“他儿子的确被警察抓走了，就在刚才。警察说他儿子和一起持刀抢劫案有关。”
　　哦！明白了。罗常丰也听到了那人的话。那个小混混说的一点都不假，他们“四色帮”里还真有胡家的人。
　　“大家静一静，我来说一下缘由。”田丰站了起来，双手向下按了按。
　　议论声停止了，人们都在静听着田丰的下文。
　　“刚才的确在铜锣湾抓了一个绰号胡二混的人，可能就是这位大嫂家的孩子吧！我们并不是平白无故地抓人。你们这一带不是有一个‘四色帮’吗？他们为非作歹为害一方想必大家有目共睹，这个胡二混就是‘四色帮’的组织者，也是‘四色帮’的头目。”
　　田丰的话刚一说完，在场的群众就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老百姓希望有一个和谐安定的生活环境，但是，近几年来被一些小混混们搅得一团糟。他们打家劫舍，欺行霸市，老实巴交的人们只有忍气吞声。他们惹不起。听说这些人背后还有警察罩着，就是警察来了也不管。虽然还没有干欺男霸女的事，那也是他们的实力还没有达到那种程度，他们的羽翼尚未丰满。
　　“你胡说！你儿子才是‘四色帮’的呢！”疯女人又叫嚣起来。“啪！”男人在女人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他心里明白，儿子的胡作乱闹都是这个疯女人纵容的结果，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他早有耳闻了，曾经提醒过女人让她好好管教一下，可她就是不听才结出了如此恶果。幸好还没有去杀人，如果到那时一切都晚了。男人越想越后怕，才出手打了女人。
　　“好你个胡老蔫，竟敢打老娘了。”女人从地上爬起来，扑向了自己的男人，手指甲在男人的脸上留下了几道血痕。由于两人年龄的差距大，男人总是一味地迁就着女人。也难怪女人称他老蔫了。老实窝囊了一辈子的老蔫今天在老乡亲们面前站直了身子敢打自己的女人了。
　　“我纵容着儿子，就是不想让他像你一样窝囊一辈子。今天你居然耍起横来了，向着外人对付我一个外乡人，我活不了啦！”女人拉着长音一边号哭着一边坐在了地上。
　　“人家警察没有证据能随便抓人吗？再说了，警察又不只是抓了他一个。”
　　“罗老，那几个劫匪已全部到案。”田丰向罗常丰汇报到。
　　“好！对待坏人绝不能心慈手软。”
　　“是！一定遵照您老的指示办。”
　　人群里走出来两个中年妇女，一个叫着二嫂，一个则叫着妹妹。两个人和疯女人都沾点亲戚，否则两个人也不会出来。两个人一人驾起疯女人的一条胳膊就往外走。疯女人并没有反抗，而是半推半就地被两个中年妇女拽走了。她知道，无论是怎样闹下去，丢人现眼的都是她。
　　此时她恨透了那个为她出馊主意的刘三能了，这个刘三能无非是想借机打击一下罗家——罗家人在村里当干部，他心里一直就不平衡，总想把罗家人扳倒了，可是罗家人根正苗红，他一时也扳不倒；今天县里的主要领导都来了，正好胡二混被抓了，他就鼓动着胡二混那个混蛋母亲出来闹事，心想，就是扳不倒罗家人，起码也在县长书记那制造了一定影响，以后自己就有可能上位了。
　　女人有些后悔没有听自己男人的话了。自己的男人虽然蔫巴，但明事理。此时，她才知道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