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二百〇二、二百〇三

　　二百〇二
　　叔侄俩意外相见，栗顾商找寻亲人的目标终于变为了现实，多年的夙愿得以实现，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心结终于打开了。栗顾商整日把兴奋写在脸上，高兴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又通过项目洽谈会，了解到当前大陆社会政通人和，正是大上经济，开放搞活的大好时机。所有这些，让栗顾商所有的思想包袱完全放下，放手地展开各项合作洽谈，决心为家乡人民经济发展贡献一份力量，献上一份厚礼。
　　天时地利人和，这次洽谈会开得很成功，一些项目也实现了对接，与会的企业家们手捧合作意向书，一个个是笑逐颜开。资金的注入，经营渠道的拓宽，这哪里是什么意向书呀！分明是捧着一个个聚宝盆呀！
　　与此同时，随着项目洽谈会的深入进行，关于洽谈会主角的新闻、信息也传播开来。归国老华侨找到亲人，造福乡里的讯息也一传十、十传百地散播开来，与会的人们纷纷向栗顾商表示祝贺，看着这么多热情而善良的乡亲们，叔侄俩都开心地笑了。
　　会后，栗顾商和栗津及随从人员回到了下榻的宾馆，栗顾商向栗津介绍了自己的夫人，也是栗津从未见过的婶婶。栗津热情地同婶婶握手问候。栗夫人也打心眼里喜欢这个热情、俊秀、机灵的侄女，俩人当下谈得很是投机，好像多年未见的老熟人似得。
　　引着侄女和家人见过后，栗顾商便有些迫不及待地要栗津快些领着自己去家乡看看，快些儿和日思夜想的亲人们见面。栗津自是更想尽快让叔叔和家人们相见，当下，栗顾商让随从助理们处理洽谈会剩余的具体事项，随后带上家属和栗津等一干人坐上汽车，向四平村驶去。
　　汽车在宽阔的马路上行驶着，离魂牵梦绕的故乡和亲人们越来越近，栗顾商想着这些，望着车窗外的一切，心潮起伏，难以平静。几十年了，家乡的情形也只是在梦里出现过，多少次夜半醒来，枕巾湿润。但当时更为揪心的是，自己这辈子到底还能不能回到大陆、回到家乡见到亲人都是一个未知数。
　　而如今，梦中的故乡就在眼前了，怎不让人激动万分呀！这位经历了人生风风雨雨的老人不禁热泪盈眶，心中默念着：祖国、故乡，你的游子终于回来啦！我来得有些晚了，但我一定尽自己的努力，使这里更加美丽和富饶！
　　车子轻快地行驶着，但心急地栗顾商仍然觉得慢，时不时督促司机再快一些，他恨不得一下子就能回到家乡，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亲人们。经过近两个小时的颠簸，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四平村村外，村口已经依稀可见了。
　　栗顾商望着近在咫尺的家乡，看着路边的一草一木，他突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这是真得吗？我是回到了家乡吗？正在他激动地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汽车已经驶进村子，在一处院落前停了下来。
　　栗津最先打开车门，跳了出来，接着飞快地绕到叔叔这边，打开车门，对里面的叔叔和婶婶兴奋地说道：“叔、婶，到咱家啦！快下车！”听到栗津的话，栗顾商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睁开泪眼婆娑的双眼，只见汽车已经停在了一处院落前，侄女打开车门，正招呼他们下车。
　　便急忙搀着妻子一块儿从车里下来，对栗津问道：“这就是咱们家？！”栗津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便飞跑着向院子门口奔去，边跑边喊：“爸、妈，你们快出来，看看谁来啦！”
　　此时，时间已近黄昏，正在屋里张罗着做饭的栗津的父母栗顾田和钱贵珍听到女儿的喊声，心中还纳闷呢，女儿怎么这时候回来啦，还兴奋地喊叫着什么。近一段时间以来，女儿忙于事业，又是开会，又是洽谈业务，所以回娘家来看他们的次数就少了，今天这是哪阵风把她吹回来啦！
　　当下，两个人见女儿这个时候回家了，有些诧异。便放下手中的活，急忙走了出来。只见院中除了女儿，还有几个人站在那里。栗顾田和钱贵珍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人又是谁？这时，栗津一把把他们拉过来，指着一个来到院子里的五十来岁年纪的人，仍是十分兴奋地说道：“爸、妈，快看看这是谁？！”
　　栗顾田看着面前这个穿着时髦，打扮入时的老者，对面的栗顾商也望着眼前这个一副农家人打扮的老头，两人互相对视着，在努力找寻记忆深处的东西。终于，几乎是同时，两人都认出了对方，互相喊着：“大哥！”“二弟！”接着，兄弟二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久别重逢的意外和激动，两人的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
　　许久，栗顾田轻轻用手捶着栗顾商的肩膀，喃喃地说道：“二弟，这些年你去哪了？家里人找的你好苦呀！我们还以为你……”栗顾田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唉，不说了，不说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来，快到屋里来坐！”说完，引着众人来到堂屋，一家人互相做了介绍，钱贵珍和栗夫人两个从未谋过面的妯娌也是紧拉着手，互相亲切地问候着。
　　亲人们多年不见，自有说不完的话，屋中的气氛是那样的热烈和温馨。钱贵珍嘱咐两兄弟好好唠唠，然后招呼栗津和自己上厨房做些好饭菜，栗顾商的妻子栗夫人见状也跟了进来，两人劝不住，也只好一块儿忙活开来，三个女人有说有笑地在厨房中准备着饭菜。
　　栗家的热闹也惊动了周围的相邻们，平时关系都十分不错的乡亲们得着信，也从家中赶过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没有一个不替栗家人高兴地，妇女们也都来到厨房帮忙，栗家大院充盈着喜悦。
　　二百〇三
　　整整一个夜晚，栗顾田和栗顾商兄弟俩可以说是彻夜未眠，兄弟俩睡在一张床上，互相交谈着别后的情形。钱贵珍和新认识的妯娌以及栗津睡在一起，几个人也是畅谈了半宿，很快这个不寻常的夜晚便悄无声息地过去了。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一个清新的早晨又来临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看着逐渐亮起的窗外天色，兄弟俩终于停止了谈话，发现天明了，整整唠了一宿，两个人却再也没有睡意了，于是便相约一起到外边走一走。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起身来到门外，可谁知钱贵珍和栗津她们起得更早，正张罗着早饭呢！俩人便放弃了外出走走的念头，因为饭菜马上就要熟了。
　　不一会儿，一桌喷香的家乡饭便做熟了。栗顾商闻着这散发着家乡味道的早饭，早已迫不及待地坐在了饭桌前，和大家打个招呼，便开始吃起来。全家人看到栗顾商着急吃饭的样子，都开心地笑了。
　　吃过饭后，栗顾商提出到父亲和母亲的坟上去看看，虽然没能亲手送走两位老人，但历经千辛万苦回到家乡，去父母坟上悼念，也好了却心头的遗憾。当下，一家人整理收拾了上坟的东西，由栗顾田领着他们，向村外的坟茔处走去。
　　此时的四平村正是仲秋时分，田野里庄稼长势正旺，一片郁郁葱葱，呈现出无尽的生机。玉米和谷子都争先恐后地在挺着身躯，向上生长着。早晨的田地里还有些露水，湿漉漉地。空气中充满着清新，一些不知名的小鸟在天空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在跟他们引路。
　　栗家一行人顺着弯弯曲曲的路径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了位于村子北面的栗姓家族的坟场所在地。栗顾田在坟场中穿行着，引着大家来到了父母的坟前，站定后，先鞠了一躬，说道：“爸、妈，我弟回来啦！来看你们了！”然后扭过头向身后的栗顾商等人说道，“二弟，这就是咱爸、咱妈……”他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哽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栗顾商脚步有些踉跄地走上前来，两座紧挨着的坟头整理地干干净净，坟头前用青砖砌了一个供祭祀的台面，台面下还有烧剩下的纸钱之类的东西。看得出，常有人来这里祭奠，并保持着干净整洁。
　　看到这两座坟茔，栗顾商仿佛看到父母正坐在自己面前一样，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扑通”一声跪在了坟前，深深地用头拱在地上。触到青砖台面，他浑身一激灵，哽咽着说道：“爸、妈，不孝的儿子来看您二老来了！”说完，头埋在地上，呜呜地哭泣起来。一旁的其他人也都跪了下来，把带来的纸钱、干果之类的祭奠物品摆放好，开始烧化，都在心中寄托着自己对亲人的哀思。
　　栗顾商喃喃地自言自语地说着心里话，把几十年来的委屈、艰难、奋争等等事项向父母一股脑倾述着，一时悲恸的气氛笼罩着这里的一切。
　　栗顾田怕弟弟由于过度悲伤而哭坏了身体，便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把弟弟拉了起来，劝慰着。
　　虽然经历了许多，但风风雨雨地都过来了，作恶之人也都铲除干净了，大家现在的事业发展也很好。父母在地下有知，一定会非常欣慰地，我们应该擦干眼泪，继续前行，因为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栗顾商听了哥哥的劝慰，再加上已经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感觉多年来遭受的苦难已经倾倒而出，心中也快慰了许多。如今能回到家乡和家人一起在这里祭奠，也是十分难得地。虽然再也见不到至亲的父母了，但无时无刻总感觉父母就在身边，用另一种方式来对自己进行呵护和关爱，最终使自己能够有信心有勇气去战胜一切，开创新的未来！
　　想着这些，栗顾商的心情豁然开朗，他止住哭声，站立起来，又点燃一炷香，恭恭敬敬地插在上面，把剩下的纸钱等物品点燃，红彤彤地火光映红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