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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山上流水

作品名称:忆江南      作者:风之铃      发布时间:2021-07-04 19:37:51      字数:4065

  张奕轩亲自下厨,做了十道丰盛的菜肴,热情款待绛雪和她的朋友。这三个女孩子虽被蜜蜂蜇得不像人样,但食欲都很好,尤其是克里斯汀,每道菜都喜欢吃,对张奕轩的手艺是赞不绝口。
  吃过晚饭,张奕轩取出自酿的蜂蜜腌萝卜,这道小吃以其独特的风味赢得了克里斯汀和言言的喜爱,一大瓶蜂蜜腌萝卜,不到一刻钟,被两人一扫而空。
  “真是个大胃王!”逯文静发出惊叹。
  反观绛雪,显得恹然沉闷。她的过敏性皮肤让她很不好受,昏昏欲睡。张奕轩让她上楼去洗澡,早点休息。
  上楼前,在楼梯口脱鞋换鞋,张奕轩这讲卫生的习惯让绛雪大为惊讶,张奕轩跟绛雪说,有条件了就得讲究卫生,过去是没办法。他去绛雪家做过客,外公外婆家是这么做的,他觉得这种做法很好,值得学习。
  绛雪洗了头,洗了澡,回到张奕轩的房间,张奕轩为她准备好了一床新买的缎面羊绒被,绛雪吹干头发,张奕轩给她涂了蜂王浆,等干后,她上了床,钻进被里,很快就睡着了。
  楼下,克里斯汀和言言像没事似的,陪逯文静和奶奶有说有笑。张奕轩安顿好绛雪,便走下楼,把克里斯汀打翻的蜂箱带回来,戴上一次性手套,用刀轻轻削下成片的金黄的蜂蜜,分给那两个吃货。
  “哇,真好吃!”那两个吃货吃到最纯净天然的蜂巢蜜源,发出一连串的惊叫。
  晚上过了九点,克里斯汀和言言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和张家人喝茶聊天吃各种点心,张奕轩接到一个电话,是维克多打来的,他的任教期结束了,在回冰岛之前,进山里与张奕轩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春节。
  
  第二天上午七点,张奕轩开着皮卡车送货到物流公司,顺便去火车站接维克多。回到村里,一眼便望见克里斯汀和奶奶挑着一担红萝卜走在村道上。克里斯汀性格开朗,热爱劳动,被蜂蜇了一点都不当回事。言言性格柔和,没那么好动。她在厨房里给逯文静打下手,做着艾叶糍粑,加火添柴。
  而绛雪就不同了,还在卧室里呼呼大睡,张奕轩轻轻掀开棉被一角,绛雪窝在棉被里睡得香甜,丝毫没有觉察。
  维克多对张家人来说,是熟客了,没有拘谨,随意得很。张奕轩做好早餐,大家围在一起,绛雪还没下楼。
  “不叫绛雪起来吗?”言言看着张奕轩问。
  “她的过敏反应很大,让她多睡吧。睡够了,她会自己到厨房找吃的。”张奕轩说。
  “你对她挺了解的。”克里斯汀说。
  “她被蜂蜇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上次在东南亚考察,她被黄蜂蜇了,在医院躺了一星期,回到美国又躺了一星期。她的肤质是非常敏感的,我们的教授已经说,绛雪绝不能去非洲,她一旦被当地的蚊虫叮咬,肯定活不下来。”克里斯汀说。
  张奕轩看着克里斯汀和言言的患处,经过一晚,她们的脸孔已消肿了,好得非常快,可是绛雪,还躺在床上。张奕轩问起能奈和杨柳的近况,言言说,能奈很聪明,早早把母亲接过来,接受医学院最先进的治疗,病情得到了控制。而杨柳的父母挨不到签证期,双双去世了,前后不到一个月。杨柳回家办丧事,现还在四川。
  “你回家看过吗?绛雪还回梅州看过外公外婆。”张奕轩问言言。
  言言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我的情况跟绛雪差不多,不同的是我没有外公外婆。”
  克里斯汀看着言言:“你父母也离婚了?”
  “在我读初中的时候就离了。我和我妈在三藩市生活,那个抛弃我们的男人在深圳市。这么多年,我当他死了,我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我和绛雪一样,都是跟母亲姓。”言言眼中泛着冷漠的神色,“那个男人送我们到三藩市,一两年才来看过我们一次,原来他早在深圳那里包养了个小三,生了一儿一女。我妈天天诅咒他,叫他不得好死。现在诅咒应验了,那个男人出了车祸,残废了。我是不会看他一眼的。就像绛雪,她也不会去看她父亲一眼。从小感受不到家庭温暖的人,若硬得下心来,心肠绝对比谁都硬。”
  “别做得那么极端,父亲始终是父亲,这是改变不了的。”维克多说。
  言言冷眼看着维克多说:“你没有体会过那种被抛弃的滋味。在我读高中的时候,那个男人说公司资金周转不开,不再寄钱给我们母女。我妈为了继续供我读书,曾经一天打六份工,六份工!男人都坚持不了,可我妈坚持下来了,坚持了三年!直到我考上大学。在这一点,我比绛雪幸运多了,绛雪只有外公外婆疼爱,她的父母自私地为了自己组建的家庭,都不肯和她一起生活。所以我敢说,绛雪的心比我的还要硬。”言言转过头对张奕轩说,“张奕轩,我提醒你,你千万别负了绛雪。她父亲曾到大学来找她,她拒绝见面,托杨柳捎话,说既没有尽抚养的义务,就没有必要再续亲情,这世间没有后悔药吃。前两天,她母亲听说绛雪回来了,专程在家做了一桌好菜等她,她却在外面吃,也不回家见她母亲,她的回话是,这种亲情是塑料做的,太虚假,她宁愿不要。她母亲当时就瘫软在地上。可是她对舅舅舅妈的感情犹如亲生,绛雪是爱憎分明的,敢爱就敢恨,绝不拖泥带水。”
  张奕轩静静地聆听,当听到訾言言说到最后,他的心没来由地震颤,绛雪确如言言说得那样,爱憎分明,敢爱敢恨,绝不拖泥带水,就如上次她突然不辞而别,走得干脆利落,让他猝不及防,心痛到极点。
  村里不时传来炮仗声,张奕轩说要到镇上赶集买年货,三个客人起身跟他一同赶集。张奕轩开着皮卡车,搭载着三个客人往镇上驶去。
  
  卧室里,绛雪被阵阵的炮竹声吵醒。她懒洋洋地起床,漱洗后,穿上羽绒服走下楼。楼下很静,伙伴都不在,爷爷奶奶和张奕轩的父母也不在,她走进厨房,揭开灶上的锅盖,锅里盛着热乎乎的千层糕和艾叶糍粑。
  吃了早餐,绛雪又回到楼上休息。这时接到舅舅的电话,舅舅叫她离开中国前回梅州一趟,看一看龚天雨。
  “看他做什么?”绛雪没好气地说。
  舅舅的声音是哀求的:“他时日不多了。”
  绛雪很冷漠地说:“是不是得了癌症?”
  舅舅仿佛吸了口冷气,停顿了一下,说:“丑丑,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天爷是很公平的,对待恶人,不是不报,是时间未到。”
  “可他是你父亲。”
  “我没有父亲,不要在我面前提父亲这两个字,他不配!”
  “丑丑,不要说气话。回来看一看他,不要让他带着遗憾离开。”
  “他会有遗憾吗?他当初做得那么绝,想到过以后吗?他今天得到的果,全是过去他种下的因造成的。最后的时间让他的老婆和孩子陪着他,我一个外人算什么?挂了。”绛雪说完,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挂了。
  在绛雪心里,龚天雨和翦蕴彤是她生命中最不可得到原谅的两个人,他们从不跟她谈心,一见面就是给钱,给她多少钱,她都不会感激他们,父母的义务和责任他们没有尽到一份,对她的成长是漠然置之。这份伤痛是她心中永远的阴影,她无法做到释怀。
  过了不久,又有电话打过来,绛雪一看来电显示,是翦蕴彤。
  “什么事?”绛雪冷冷地问。
  翦蕴彤的声音不带感情地说:“那个男人得了喉癌,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整天喝滚烫的功夫茶,那么懂得养生,怎么就得了喉癌?”
  “你确定他是喝了功夫茶得的喉癌?”
  “你那个铁公鸡天天喝功夫茶,你可以拭目以待,看我说得有没有错。”
  “丑丑,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跟妈一起过个年,好不好?”电话里,翦蕴彤哀声道。
  “你有两个女儿陪着,不缺我这个外人。以后别再打电话找我了,电话费很贵的。”绛雪说完挂上电话,顺便把翦蕴彤的电话号码拉黑。
  人老了,才想到重续温情,这是多么可悲的事。年轻的时候都干什么去了?嫌累赘?是包袱?弃如敝屣。从她记事起,她没未得到过来自亲生父母身上的的一点关爱,她是在左磕右碰中成长的,对他们,感觉比陌生人还冷漠。她坐在窗边,望着窗外,不远处的云霭飘浮在半空中,混沌迷茫,仿佛她的思绪,挥之不去。
  张奕轩的皮卡车停在大门外,车后斗装载着许多的年货。张奕轩把一袋袋的年货提进厨房,抬头望了眼楼梯,他洗净手,跑上三楼。推开门,冰冷的山风灌得屋子冷飕飕的,绛雪心事重重地坐在敞开的窗户边,下巴枕在双臂上,两眼望着远方。
  “绛雪,吃早餐了吗?”张奕轩走到绛雪身边,低头看她的脸,患处还是肿得发亮,克里斯汀和言言都好了,偏是绛雪的还是那么严重。
  “吃过了。”绛雪抬起头,把脸贴在张奕轩身上,双手环抱着他的腰。
  “中午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绛雪说。
  楼下传来言言叫绛雪的声音,绛雪走到楼梯口,望着楼下问:“什么事啊?”
  “你上山吗?满山都是冰凌子,亮晶晶的银色世界,可好看了。”
  张奕轩在她身边说:“出去散散心,伤好得更快。”
  绛雪从行李箱里取出白色的冬帽,茜色围巾,跑下楼,言言和克里斯汀、维克多在等她。四人结伴向山上走去。
  山上是一片银装素裹,玉树琼枝的世界。植物上全覆盖着一层冰晶,冰棱垂挂,冰珠闪亮,分外皎洁。有不少成野果子被层层冰晶冻结,宛如琥珀一样美丽。言言和克里斯汀摘下果子,放进嘴里尝试。那调皮的样子跟绛雪当初一样。
  在厨房做菜的张奕轩听到手机发出的信息,他打开手机,看到绛雪发来的视频,惊得睁大眼睛。天,都说物以类聚,那三个人比绛雪还疯狂,什么都放在嘴里尝试,一点都不怕冻伤舌头。
  张奕轩到屋外劈柴,破空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竹笛声,他寻声望去,山上云雾缭绕,山岚飘渺,笛声跟随着缥缈的云雾此起彼伏,恍若仙乐在山中飘荡。
  路过的村里人纷纷停驻脚步,望着山上。张奕轩索性放下斧子,走出院子,沿着笛声走向山上。堆银砌玉的山上,绛雪坐在一块岩石上全神贯注地吹着笛子,那三个伙伴早已不见踪影。张奕轩缓缓地走向绛雪,她忘情地吹奏着,没有注意到走近身旁的张奕轩。
  “绛雪。”
  绛雪回过头,张奕轩目光深情地凝视着她。
  “此时此刻,唯有笛声能解忧。”绛雪放下笛子说。
  “我们初八去登记吧。”张奕轩说。
  绛雪的眼睛久久地注视着张奕轩,张奕轩蹲下身,握着她的双手,一字一句地说:“你从小缺少家的温暖,我相信我会给你足够的温暖,让你余生不再感到寒冷。”
  绛雪的眉毛扬了扬,眼睛变得发光发亮:“张奕轩,你的外表给人一种很阳光很干净的暖男感觉,在以后的岁月里,你若给我的人生覆盖了一层阴霾,你会怎么办?”
  “婚姻是靠两个人的细心经营,若你从我这里得不到快乐,我会加以改之,一定让你不后悔嫁给我。”
  绛雪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张奕轩搂着她的肩,柔声说:“有一首歌词,我一直记得。两个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温,相约在那下着冬雪的早晨,两个人的微温靠在一起不怕寒冷。”
  此情应着此景,绛雪深受感动,紧紧依偎着张奕轩。山那边,传来那三个没心没肺的伙伴的欢笑声,徜徉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心里变得像冰一样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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