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去上海找上级党组织

　　第二天下午，他们吃过早中饭以后。休息一会后就出发了。因为轮船要到下午四点多钟才开，所以可以从容不迫的去，陆子奇带着两岁的小平山一起到轮船码头。因为这孩子恋母，他现在已经把陆子奇当作自己妈妈了，妈妈离开他一步他就要哭，连张英带他也不要，没有办法，陆子奇只得自己带着。
　　下午四点钟光景他们乘上江亚轮船，第二天早晨他们就到达十六铺的上海轮船码头了。陆子奇就讨了一辆黄包车径直到复兴路她的家。母亲一见久不来上海的女儿回家来了，非常高兴，她看女儿还抱着一个男孩子，“这可能是她的外甥吧？”她高兴地想：“可是这个男人是谁呢？难道她的男人？怎么这样老呀？”当子奇在刘清扬转背后，悄悄地告诉母亲：“他不是她丈夫是她公公”的时候，母亲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陆子奇妈妈看到两三岁的小外甥非常欢喜，马上接过来抱他，小平山倒是乖，看见一个慈祥的婆婆却没有哭，他把她当作真外婆了。乘刘清扬外出的时候，外婆一面喜欢地抱着平山，一面详细地问陆子奇：“这孩子是什么时候生的呀，你们虽是新派，生孩子也是大事情，你也不来告诉我一声呀，我好来照顾你坐月子。孩子他的父亲是做什么行业的？怎么也不带来让我见见面？”陆子奇这才告诉妈妈：“阿妈，这孩子不是我的，我还没有结婚呢，我当他的母亲是假的。那个公公也不是我真正的公公，也是假的。我们是一个假家庭，一家三个姓，为了方便工作才凑在一起的。”母亲听了叹一口气说：“原来是这样，我说呢，你结婚生孩子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但是她还是挺喜欢小平山，赶忙到隔壁小店里买来小饼小糖来给平山吃。真像见到了自己的小外甥一样欢喜。
　　第二天，刘清扬乘了陆子奇哥哥陆载猷的三轮车出去。陆载猷虽不是地下党员，但他是上海一个受尽国民党反动派压迫剥削的三轮车工人，他的妹妹——陆子奇和弟弟也是早在抗日战争时因失学失业到宁波乡下去的。弟弟现在也在江苏做地下工作。他早就知道共产党是为工人为受苦百姓谋幸福的。因此他思想进步，平时经常用三轮车作为交通工具，为上海地下党做一些联络工作。妹妹去了镇海多年，早知道她是在那里做共产党地下工作的。所以妹妹带来的人不用问他也知道是什么人。他都愿意无偿地为他们踏踏三轮车尽些义务。
　　刘清扬根据来信的地址找到了顾德欢约他的地方。几天后，刘在一家咖啡店里和顾德欢见了面，因为顾德欢原本就是四明山的浙东区党委的宣传部长，因此刘清扬对他非常熟悉。顾德欢北撤后顾担任了新四军兼山东军区第一纵队的宣传部长。1946年4月华中局因为南方工作的需要，就又调顾德欢回上海担任了中共淞沪工委书记。
　　顾德欢见面就说：“这次多亏了陈文舟同志找到了我妻子陈碧如，要不然，你们是找不到我的。”
　　刘清扬说：“我们四明山自从浙东纵队北撤后，因电台坏了，失去和上级党组织联络已经一年了。我们也曾去苏北和山东找过华中局，但是还没有找到。我们不能取得上级党的指示非常着急。既然华中局找不到，是不是也让我们挂靠上海党组织？这样既便于联络，又能及时得到上级党的指示和领导？”顾德欢说：“你们在四明地区的情况，王起同志已经通过陈文舟向我反映过了。我也很同情你们的处境。我会向我们上海局书记刘晓同志汇报的。但刘晓同志很忙，现在又不在上海。再说这事情还得向党中央汇报，这一来一去就需要一段时间。现在你们暂时先回去吧，等有信息后我再写信来告诉你们。”
　　接着，顾德欢又告诉刘清扬说：“其实你们派去找华中局的同志已经找到了华中局。并且已经向你们派去的陈布衣同志作了对四明地区党组织今后工作的指示。可能因为路上交通不便，陈布衣一时还没有回来。但是华中局听取陈布衣同志的汇报后，对四明地区今后怎么开展工作的‘九二○’指示已经由秘密交通传过来了。”
　　“啊，陈布衣同志已经找到了华中局？已经有了指示？”刘清扬一听万分高兴地望着顾德欢说：“那指示不知怎么说？”顾德欢说：“华中局对四明地区的‘九二○’指示概刮地说：‘四明地区现在应发动群众，建立武装，重新恢复根据地’。”
　　刘清扬听取指示后，兴奋极了，立即告别顾德欢。和陆子奇一起带着小平山返回宁波。
　　回来后，刘清立即回四明山向干部传达，“九二○”指示。坚持在深山老林中的四明山的党员干部们在“九二○”指示的鼓舞下，就兴高采烈地开始从山洞、草棚中走出来，从小村到大村，从山上到山下，着手组织武装工作队，只是在形势紧张时，仍返回隐蔽点。
　　大约又过了个把月，12月中旬又接到上海来信，要他们速去上海会面。于是陆子奇又抱着小平山陪着刘清扬乘江亚轮船去上海。他们依旧到陆子奇在上海的家。第二天陆载猷踏着三轮车拉着刘清扬去找顾德欢。
　　晚上刘清扬回到陆家来，他高兴地对陆子奇说：“我不但与顾德欢会了面，顾德欢还告诉了我陈布衣和准备回四明山搞武装的赵士忻同志已经回到上海。赵士忻现在住在他阿姨家里。并告诉了我赵士忻阿姨家的地址。子奇，你明天可以到赵士忻阿姨家去看看赵士忻和陈布衣。我听你说过赵士忻是你过去在镇海时的老同事老朋友。现在他也回来了。”
　　陆子奇听了很高兴。赵士忻是陆子奇在镇海时的老同学和老同事。
　　当年陆子奇在公德小学当艺友时候，赵士忻后来也来到公德小学学习。后来陆了奇调到镇海庄时区当区委书记时，赵士忻也来到庄市区当宣传部长。因为他们原是老同学，工作上相互配合，合作得很和谐。之后陆子奇调到慈镇县当工委书记，赵士忻也来到慈镇县当组织部长。
　　1945年8月，陆子奇到浙东地委党校学习结束，带着前线服务队和三五支队一直攻打西门口。浙东游击纵队北撤之后，陆子奇留下来到鄞县工作。而赵士忻抗战胜利后跟浙东游击纵队去了北方。到北方以后赵士欣当时在三野一纵队政治部当保卫干事。当陈布衣找到华东局向上级党组织要求派些武装干部到浙东时，结果上级就把赵士欣和张任回、朱晋康一道调回来了。赵士欣先跟陈布衣他们回来，赵就带着陈布衣到他上海阿姨家暂住。
　　听得刘清扬说：赵士兵忻在他阿姨家时。陆子奇高兴地说：“我去看看陈布衣，同时也去看看老乡赵十忻。”刘清扬说：“好的，你和赵士欣是老同事了应该去看看他，听说这里离赵士欣阿姨家不远。同时你顺便也问问陈布衣去北方寻找华中局的详细情况。”
　　第二天陆子奇把孩子交给她妈妈，就根据刘清扬告诉她的地址去到赵士炘阿姨家里。
　　陆子奇和赵士忻自45年在镇海分别后两年不见，今日在上海相见，自是感到很是亲切。赵士欣阿姨看到陆子奇和赵士欣这么热情亲切，赵士欣阿姨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想这姑娘很可能是她的未来外甥媳妇呢，因此赵士欣阿姨对陆子奇招待得热情周到。
　　山东回来的陈布衣看到陆子奇很高兴。——四明纵队北撤以后，他们曾一起住在山上的草棚公馆里，所以陆子奇和陈布衣也很可算是老战友了。
　　陈布衣是几个月前派到苏北、山东去找华中局的党组织的。陈布衣告诉陆子奇：“他于6月从四明山启程，经宁波、上海川沙等地，历尽艰险，于8月初辗转到达华中局所在地江苏淮安，向华中局书记邓子恢、司令员张鼎丞汇报了浙东主要是四明山斗争情况。张张鼎丞司令听取汇报后，指示：‘浙东应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广泛发动群众，建立武装，重新恢复根据地。’同时认为‘华中局远离浙东，无法兼顾浙东工作，建议浙东工作最好由上海党组织领导。’张司令的这个建议正好与浙东坚持斗争的同志不谋而合。可是开展武装斗争，需要有一批军事干部，于是我就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调派军事干部，张司令就将我介绍到了华东局那里。最后，我到了山东，在山东野战军第一纵队司令部见到了老首长谭启龙和何克希时（谭启龙在四明山时，既是浙东游击纵队政委，也是四明地委书记，当时我是南山县委书记，也是南山自卫大队长，所以我和两位首长很熟），我当时看到老首长时百感交集，禁不住泪流满面。我向老首长汇报了新四军北撤后留下来坚持斗争的情况，两位老首长很是关心。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勉励我要按照党的方针、决策，艰苦斗争，独立创造新的局面。我迫切地提出要求老首长派一个战斗连队随他一起回浙东打游击。已是华东野战军的第三旅政委的何克希与已是纵队副政委的谭启龙相互交换了意见后说：‘现在我们第一纵队战事频繁，战斗减员较多，而当地还没有给予我们部队补足，我们正在积极争取。现在要调出一个连队实在办不到的。这样吧，我们先去向叶飞司令员请示，是否能派几名得力的军事干部给你们。’于是，何克希留下我在三旅，也就是浙东的老部队。
　　“从浙东北撤的同志听到我来了，都想见我，并请我讲在四明山坚持斗争的经过。当战友们从我那里听到了蒋子瑛等六位同志在庄桥洋墅地方被国民党反动派包围，除一人突围外，其余同志都在烈火中壮烈牺牲的消息，都难过极了。同时我也听到战友们谈起，北撤部队在山东发起解放泰安的战斗，狠打不肯向新四军投降的伪军，首战告捷，攻城三日得胜的好消息时，很受鼓舞。与战友们交谈后，我才想起了随军北撤我的妻子周廉正，希望她带着孩子鲁滨来见个面，领导也派人去找了，可是二十多天一直不见人来，我还以为她们牺牲了呢。当时我好不伤心。后来才知道，因鲁南战役打响（这时已届11月上旬），她们已随大部队转移，周廉正和孩子还好好的，这才使我放了心。最后，老部队派出了精明强干的军事干部、原浙东游击纵队去的张任伟、赵士忻、朱晋康三人——与我一起回浙东。这不，我们刚刚路过上海，就遇到了你们。”陆子奇听了非常欣慰，为组织上高兴，也为陈布衣在山东找到了他的妻子而高兴。
　　第二天刘清扬又到顾德欢地方去。顾德欢高兴地告诉刘清扬说：“刘晓同志经请示党中央，已经同意你们隶属我们中共上海分局了。党中央还对你们作了重要指示，我打算过两天到你的住地来开一个会。”
　　刘听了高兴极了。回到陆家后，跟陆子奇一商量：“是不是乘这机会，把陈爱中和陈布衣也请来？一起听听上海党组织对我们的指示。”陆子奇也说好的，于是刘清扬就通过上海组织的秘密通道，通知陈爱中立即来上海。
　　现在陆子奇真是太高兴了，在三个月前还感到山穷水尽疑无路，为找上级党组织到处奔走到处碰壁走投无路。没有想到三个月后柳暗花明又一村，终于找到了上级党组织。现在见寻找上级党组织的陈布衣同志回来了，而且通过向华中局汇报，得到了“九二O”指示，她高兴地想，碰到了困难一定要坚持不懈努力奋斗，只要努力地奋斗不歇，总会打开新局面的。
　　三天后顾德欢带着陈碧如来到陆子奇的家里，陆子奇把他们带到她家幽静一间后楼。由陆子奇哥哥和陆母在前后门看着过往行人，以保证会议的安全进行。
　　顾德欢走到后楼，见已经有两个人在那里，刘清扬告诉他：“一个是陈爱中同志，是鄞县特派员。一个就是我们派去山东寻找上级党组织的陈布衣同志，陈布衣原是四明南山县的的特派员。我把他们叫来一道听听党中央和上海分局对我们四明地区的指示和要求。”顾德欢听了高兴地说：“我认识他们的，在四明山时都见过面。于是顾就上前与陈布衣和陈爱中一一亲切地握手，连说“好，好，好，很高兴见到你们。”
　　会上顾德欢传达上海党组织的决定，他说：“经请示刘晓同志，刘晓同志再请示党中央，整个浙东地区的工作和党的组织今后就归属中共上海分局领导。并指示浙东党组织应大力发展游击战争，牵制敌人力量，减轻北方我军的压力。并准备下一步将派出得力的干部去浙东。”——后来上海局果然派遣了薛驹、张凡、诸贵彬等干部，以及百余个的武装人员加强浙东斗争。
　　刘清扬、陈布衣、陈爱中和陆子奇听了都感到非常兴奋。自浙东游击纵队北撤以后，他们与上级党组织失去一年多时间的联系，而今终于又与上级党组织联系上了。而且上级党组织还下达了再次开展武装斗争的这样的好消息，令他们激动不已。他们又可以在浙东地区与国民党反动派展开刀对刀枪对枪地公开斗争了，躲躲藏藏的日子过去了。于是刘清扬和陈爱中、赵士忻等人立刻就回家。陈布衣因身体不大好，暂时还留在赵士忻阿姨家里看病。陆子奇在母亲地方又住了几天也回到宁波西城639号的家里来。
　　回到宁波家里后，立刻召开支部会议。刘清扬在会上宣布说，“我们这个假家庭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他准备这两天带着张英到台州去一趟，去传达今后浙东地区归属上海党组织领导和党中央要我们开展武装斗争的精神。刘青扬对陆子奇说：“你把小平山归还冯和兰去吧，然后你就上四明山。”陆子奇当然感到很高兴，但是为小平山的事情，她感到为难了，这孩子交给谁去好呢？和兰老师现在在梁山伯庙小学教书，她还是古林特派员兼鄞西小教支部书记，今后假家庭撤掉了，她在那里就成为党的一个重要联络点了，何况她还要领导当地的党组织开展工作，她怎么再养平山呢？交给她母亲去养吧，她的母亲已经养了她的大儿子缘山，而且还养着冯仪的两个孩子，也没有办法。陆子奇想来想去，只好把平山送到上海让她母亲去养了，好在她母亲很喜欢小平山，她在上海几天，她阿妈当外婆已经当出味道来了。小平山也很喜欢这个假外婆。那天回宁波来时见陆子奇抱着平山要走了，母亲竟背过身去抹起眼泪来。把平山送到上海去母亲会喜欢的，正好母亲在上海也没有事情，哥哥出去踏三轮车了，就她一个人在家，有个孩子养养，她就不会觉得寂寞了。当时陆子奇就对母亲说，“既然你这样喜欢小平山，过些日子我上四明山了，我就把他送来给你养吧。”母亲听了很高兴，说：“你送来好了，我会养的。”于是支部会议开好的第二天刘清扬就带着张英去台州指导工作，陆子奇准备在第二天送小平山去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