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疯人院（4）

听到李菊的叫声，花援朝被吓呆了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屋中的电灯却已被拉开，原先躺着的黎赤兵从床上蹦了起来，冲他吼道：“快起来！”花援朝哆哆嗦嗦地跟在黎赤兵后面来到小屋门前。黎赤兵一脚将门踹开闯了进去，花援朝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因为他觉得在外面更危险。
却见李菊全身发颤地坐在床上。她上面只穿了一件小背心，两条光洁白皙的臂膀露在外面，胸前突兀的耸起不甘寂寞地刺激着对面两个男人的眼球。花援朝只看了一眼便觉得面红耳热，没敢再往下看，他怀疑李菊下面的穿着更让人把持不住。黎赤兵皱了一下眉，问道：“怎么了？”
李菊颤巍巍地指了一下窗外：“刚才有个男人闯了进来，欲对我图谋不轨，当时我正熟睡着，迷迷糊糊就觉得有人在我身上乱摸，我就喊了出来。他可能是听到你们的动静，才慌乱地往外跑。我趁机在他手上狠狠抓了一把—”
黎赤兵和花援朝这才注意到，小屋的窗子被打开了。黎赤兵走到窗前，清晰地看到窗棂有被撬动的痕迹，并且窗台上还有一个清晰的脚印，是胶鞋留下来的。外面无月无星，等他追出去看时，早没了人影，那人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黎赤兵闷闷地转了回来，拿出卷尺量了一下胶鞋鞋印的长度。42码的。这个鞋号在男人中很普遍，而且胶鞋又是山南地区人们最平常最普及的一种鞋子。看来这个罪犯很了解公安局破案人员的心理，有意利用了这样的穿着。除此之外，屋内再没有别的痕迹可以证明这个罪犯的身份。于是黎赤兵开始询问李菊这个罪犯的特征。她是受害者又是当事人，自然应当把罪犯的特征说的清楚明白。
李菊却突然脸红了起来：“我说了之后你们能保证不告诉我们家老袁么？”老袁是检察院的副检察长，平时脾气暴躁，嫉恶如仇，这事儿他要是知道了非得跟李菊离婚不可。黎赤兵道：“你说吧，我保证不把这事儿告诉老袁。这个情况属于意外，我们不会立案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李菊是明白黎赤兵后一句话的意思的。因为这件事一旦立案，就要取样调查，闹得满城风雨，结局是一样的糟糕。黎赤兵护住了她作为女人的面子，她从内心是感谢他的。于是她说道：“那人来的时候我没看见，走的时候我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背影。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后背挺宽实的，左胳膊似乎比右胳膊要长一些，而且他出去时也是用左手拉住窗户跃出去的，其他的情况我却不知道了。”
黎赤兵一言不发地听着。她说完了他才道：“这么说这人是个左撇子？你看见他的脸没有？”要知道李菊提的这些概念都太泛化了，不具备破案线索的价值。李菊说道：“她的脸在我眼前晃了一下便过去了，屋里面比较黑。我也没记下什么具体特征。”黎赤兵很有耐心地启发她道：“别急，慢慢想。那人的眼睛长得什么样？鼻子呢？”他问一句，李菊就茫然地摇一次头。当他问到脸上有无疤痕时，李菊忽然很兴奋地喊了出来：“对，我想起来了，他的左颊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一个痦子！”黎赤兵心中一喜，继续问道：“还有别的么？”李菊道：“我再想想—好像他的头发不太长，应该是平头。”黎赤兵点点头，看了看表，那里的指针已指向凌晨三点。他对李菊道：“你先在这儿睡一会儿，休息一下。我们先回去了，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们汇报！”李菊连连点头答应。
回到大屋以后，黎赤兵却没有再睡，他点着了一根烟，坐在那里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他不睡花援朝自然也不会睡，在床头愣愣地坐着。黎赤兵呵斥道：“你睡你的，等天亮我再叫你。”花援朝心中忐忑不已，却又不敢违拗，慢慢地躺在床上，合上眼睛，听着心脏在胸腔中狂跳。黑暗中没有一丝声音，只有烟头发出的红光在忽明忽暗地闪动，花援朝忽然想到，鬼一般都是怕明火的，黎赤兵既然敢抽烟就说明他没被鬼附身。心念及此，激动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终于沉沉地睡去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是早上五点五十了。他习惯性地朝床下看去，却见黎赤兵歪躺在地上睡着了，手中还夹着一个烟屁股。他不仅又觉惭愧又是感动，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从黎赤兵身边绕了过去。对于这位上司，他原先并没有接触的机会，对他所知不多。只是听局里的老同志们说他很敬业，虽然他的身体因为战争年代的原因不十分好，可每逢局里有艰难而重大的任务，他总是主动请缨。也正因为如此，唐局长经常开玩笑地说：“你就是我们局里的一员急先锋啊！”然而花援朝不知道的是，黎赤兵这次并非是自己要求来的。但看到黎赤兵现在这个样子，花援朝很不忍心将他喊起来，便轻轻地将他抱起来放到床上。
花援朝这么一动黎赤兵立刻醒了：“小鬼，你能不能让我睡会儿！”花援朝尴尬地挠挠头，道：“您接着睡，我去开门。”于是他走到门前，将门向外推去。奇怪，门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用力之下那门竟然不开。于是他加大了力度，狠狠地向外撞去。只听“梆”的一声响，门外似乎是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他开门后向外瞅去，只看了一眼便惊恐万状地喊了起来：“尸体！门外有尸体！”
黎赤兵飞快地从床上奔了下来，紧接着小屋里的李菊也推门出来。二人的表现各不相同：黎赤兵是蹲下来仔细查看尸体的状况，李菊却只瞅了两眼便脸色苍白，好半天才挤出一句：“黎副组长，他便是昨天晚上闯进我房间的人！”
黎赤兵看了一眼尸体，尸体穿着整齐，身长大约一米七五左右，平头，左胳膊确实比右胳膊长一些，看来死者生前真是个左撇子。他再看看尸体脸上左颊近耳处，果真有一个黑豆大小的痦子。尸体脚上穿着的胶鞋，鞋纹与在窗台上留下的一模一样，他量了一下，这只胶鞋恰巧是42码的。一切的一切，都与李菊描述的完全符合。但黎赤兵是从来不相信鬼神的，他觉得这里面有人在捣鬼。万一昨天晚上有一个符合上述特征的人闯进来，故意让胆子比较小的李菊看到，而给自己造成一种错觉呢？所以他严肃地问李菊道：“你真的肯定昨天晚上闯进来的就是他？”
李菊道：“是的---我昨天晚上在他右手上抓了一下，抓得很重，估计出血了，可你们看他的右手—”
黎赤兵和花援朝不约而同向尸体右手望去，那里果真有几道血痕，在青色皮肤的映衬下分外触目惊心。黎赤兵查看了一下血痕，再看了一下李菊的手指甲，证实这确实是李菊留下的。
花援朝道：“黎副组长，这，难道是真的有鬼？”
黎赤兵安慰他们道：“都别疑神疑鬼的！亏你们还是公安部门出来的，先看看这到底是谁的尸体？”
其实不用看了。这是被他们的吵嚷声惊动的邻居们纷纷赶来，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认定，这具尸体便是昨天突然失踪的林盛恩的尸体。他莫名其妙地失踪十多个小时之后，在半夜闯进李菊的屋子，并且在早上来到了他们的屋外。
“这难道是诈尸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更加扩大了。